“唉!”阿玨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抬頭往樹上的桃望去。
只不過,還沒等他這一聲嘆息落下,比他矮上一個人頭的少年卻突然“锃!”的一聲長劍出鞘。
“啊……”
涼亭中的蒙面女子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叫,甚至沒得喊出后面的那句話……
就在嶗山道士皮天風和大掌柜目瞪口呆之下……
站在阿玟跟前的少年一拳轟向阿玨的胸口,身子于剎那之前往后飛掠。
于電光石火之間,出鞘的長劍已經刺在了阿玨握劍的右臂之上,一道血瞬間染紅了阿玨如雪的衣衫……
“你怎么可以對他對劍……”
涼亭里的蒙面女子終于飛掠而出,往桃樹下奔來,一下子堵在阿玨的身前,不讓少年再對阿玨刺出第二劍。
看在皮天風和大掌柜的眼里,少年握的是一把殺人劍!
一個冷血沉穩,甚至一直在默默尋找出手時機的殺手,只有殺手才會有這樣冷靜的心思。
眼見涼亭里的女子握著長劍對準了自己,少年沒有再對阿玨出手。
良機已失,他再出手只怕就是死人。
桃樹下的阿玨沒能避開這一劍。
而飛身上前的蒙面女子瞪了少年一眼,迅速掏出自己的絲巾替阿玨將手臂上的傷口包扎了起來。
看著他輕聲埋怨道:“你怎么就這么傻呢?”
在她眼里,眼下的阿玨當真就是一個沒用的家伙,一個傻瓜,明明可以躲開的一劍卻生生地硬受了一劍。
阿玨任由蒙面女子替他包扎,就像兩人已經認識了很多年,甚至就是情人一樣。
任由女子將他的手臂用一方雪白的絲巾包扎起來。
直到少年的長劍刺中他的手臂,直到少年收回手里的長劍,他依舊沒有出手。
大掌柜搖搖頭,跟身邊的皮道士問道:“當年江湖中,有誰可能從劍十三的劍下活下來?還能傷了他?”
皮道士皮天風嘆了一口氣,說道:“沒有。”
嶗山道士不是之前的巴山書生什么都不懂,他知道當年的劍十三要么不出劍,出劍之下便不會有活口。
一個是劍十三,還是一個就是號稱瘋子的王一,流星劍王一。
兩人都是一樣,出劍之下,絕不會給對手活路。
他們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
而這個時候,王一已經離開客棧,洗漱一番之下來到了弘福寺里,找到了住持老和尚。
終于,他從老和尚的嘴里得知三藏大師早已離開弘福寺,去了玉華寺。
老和尚遞給他一封泛黃的信:“這是三藏當年留給你的,你若再不來,我都快要忘記有這事了。”
王一沒想到,自己只是離開了好些年,再回首,三藏竟然已經離開了這方世界。
跌坐佛堂里,拆開了三藏留給他的書信。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知道當年自己確實遇到了一個傳奇人物,一個值得他去追尋,而又不可捉摸的人物。
便是三藏也沒有將李修元的去處告訴王一,只是告訴他有緣自能相會。
還告訴他當年李修元能教他的已經盡數教給了王一,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
寺里的小和尚如此,便是王一這樣的劍客也是一樣。
大湖邊匆匆相遇,茶樓里一壺清茶,李修元已經將自己領悟的關于劍法的道理,統統告訴了王一。
至于王一能修行到什么樣的高度,那就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王一告別弘福寺的住持大師,一路來到玉華寺里后山的佛塔。
找到了供奉三藏舍利子的佛塔,將買來的香燭供在塔前,燒了一堆紙錢,又擺上糕點干果。
默默地跌坐在地,喃喃自語道:“請三藏大師給我指路,我要去何處尋找當年之人?”
春風拂過山林,帶來幾片瓣跌落在佛塔之上。
就像是當年三藏初上雪山遇到于客堂靜坐的少年一樣,只是眼下的三藏已經去了佛國。
哪里能為靜坐塔前的王一指一條明路?
好在王一也不惱,十年過去,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背著劍匣,就要仗劍天涯的浪子。
眼下的王一手中無劍,他就是一把最鋒利的寶劍。
眼下寶劍靜靜地跌坐佛塔之前,緩緩地,將這些年的心路歷程一一地在佛前攤開。
就像當年,李修元為三藏攤開那半卷佛經一樣。
在嶗山道士皮天風的記憶中,當年的劍十三作憑著一把長劍會過大漠劍客,江南高手,還有關東漢子。
一把斬天斬地的劍從來沒有輸過。
就算十年不替使劍,他又怎么可能被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劍客所傷??
大掌柜當年沒有跟劍十三對過招,是因為劍十三出道的時候,大掌柜還沒有來長安落腳。
等到大掌柜創立龍虎幫的時候,劍十三已經厭倦了江湖的打打殺殺,修了一座墳將自己的過往埋了進去。
從此以后化身為晨映玉樓里那個替姑娘們洗腳的傻瓜阿玨。
離開了映月樓之后,又去跟蠻子老孟老做一個瓦匠,直到老孟的母親被二狗砍死,直到老孟兄妹兩人被龍虎幫的人逼得離開了長安。
所以,看在大掌柜的眼里,阿玉讓他失望了。
不,應該是藍田山莊的劍十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并沒有傳說中的那樣神秘,竟然也會傷于一個少年的劍下。
所以,他看到少年劍光一閃,阿玨已經血染衣衫。
只是一劍,大掌柜對自己,對眼前的嶗山道士皮天風有了必勝的信心。
何況現在還有手臂受傷的師爺,還有數十個龍虎幫的手下。
就算皮道士出劍之下只能分去阿玨的一道心神,他就有辦法一劍斬了傳說中的藍田山莊的少爺金無銘。
而這個時候,阿玨卻看著面前的蒙面女子苦笑道:“十年而已,你就以為自己是天下第一了,就敢來闖蕩江湖了?”
蒙面女子被他問得一愣,隨后撇著嘴回道:“我……我等不下去了……”
她苦苦地等了十年,既沒有等到阿玨的消息,也沒有等到大掌柜的死訊,于是,她決定不再等待下去了。
她怕再等下去,大掌柜有可能死在別人的劍下。
阿玨看著她只是悠悠地嘆了一口氣,沒有問候,也沒有一絲責怪她的意思。
或許在他心里,蒙面女子就往水里扔下一個石子,將自己從夢中喚醒,剛剛好,一切都是最好的時機。
不早不晚,一切,都等著在這一刻醒來,如沉睡了一個冬天的種子一樣。
而他回來,也只是遲早的事,蒙面女子只是將時間提前了一些。
少年沒有退縮,一直盯著阿玨的眼睛。
他也不知道自己刺傷了阿玨之后會有什么樣的結果,當他出劍的時候,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刺眼前這家伙一劍。
當阿玨讓他靠近的時候,他知道自己機會來了!!
無論多么冷靜的家伙只怕都躲不過自己刺出的那絕殺一劍,可是眼前的阿玨卻動都沒動,便避開了。
雖然自己傷了阿玨的手臂,可是阿玨從頭到尾,邊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在少年看來,這才是阿玨最可怕的地方。
因為他不是白癡,他知道自己刺出那一劍的厲害,他不會蠢得跟大掌柜一樣,以為阿玨手臂受傷,就找到了刺殺阿玨的機會。
而就在阿玨跟少年的對視之中,少年依舊沒有隱藏自己眼神中的那一抹仇恨。
跟眼前的少年正好相反,阿玨的眼里卻是那一朵離要樹枝然后枯萎的瓣,他的眼是抹不去的痛苦和淡淡的憂傷。
而這一抹憂愁看在蒙面女子的眼里,她卻以為這是阿玨在十年之后,為自己流露出來的。
只是她有些忐忑,還有一些歡喜。
只有手握長劍的少年,看著阿玨的眼神,瞬間有一種崩潰的情緒在他心里止不住地蔓延開來。
這個時候,他只想回客棧去,找那個喝酒不會醉的家伙再痛飲三碗烈酒。
樓子里的姑娘眼看自己的偶像中劍,嚇得紛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們不敢再驚呼了,生怕再喊一聲,就會讓阿玨再挨冷劍。
來自嶗山的道士皮天風搖搖頭,苦笑了起來。
他不知道阿玨為什么會中劍,更不知道那少年跟隱退十年,重出江湖的劍十三到底有什么仇恨。
因不過他知道,手臂中劍的劍十三,這會只怕連劍都捏不住了。
果然,阿玨當下握著鐵劍的手,已經不再是扎著絲巾,依舊在往外滲血的右臂,而是換到了左手。
看來,少年這一劍刺得很深,很深……
蒙面女子也發現了阿玨這個并不足以引起他人注意的舉動,于是她看著阿玨溫柔地問道:“讓我們離開這里吧??”
阿玨點了點頭,看著眼前顯得有些驚慌的少年,靜靜地問了一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離開這里?”
少年搖搖頭,冷冷地回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阿玨嘴角動了動,苦笑了起來,看著一旁的蒙面女子嘆了一口氣:“這又是何苦呢??”
這一聲何苦聽在龍虎幫師爺等人的耳里,卻是阿玨后悔了,早知道他就不出手救眼前這個忘恩負義的少年。
聽在嶗山道士皮天風的耳中,卻是藍田山莊的劍十三責怪這個女子不該現身江湖。
在他眼里,劍十三跟這女子應該是舊情人。
聽在龍虎幫大掌柜的耳朵里面,這是他出手的最好時機。
他可不想等到阿玉被眼前的少年逼得崩潰、瘋狂,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殺死阿玨的機會,良機一失永不再來。
為此他看了一眼身邊的皮道士一眼,發現這家伙壓根就沒想出劍。
或許在皮道士看來,眼下右臂受了重創的阿玨只想帶著蒙面女子離開映月樓,既然劍十三要離開,他又何必出手?
他是欠大掌柜一個不得不還有人情,但他只是答應救大掌柜一次,卻不一定要出劍殺人。
能不出手,便讓阿玨離開,這在皮天風看來是最劃算的買賣。
只是誰也想不到,長劍在手的少年似乎不想讓阿玨離開,就在蒙面女子靠近阿玨的時候,他再次出劍了。
“當!”的一聲,少年的劍跟蒙面女子的劍斬在一起,蒙面女子一直在防備著少年突然暴走傷人。
而就在這阿玨的注意力放在少年和蒙面女子身上的這一剎那……
大掌柜的長劍也已出鞘,他算準了眼前的阿玨,無論如何都無力接下他這一劍,就在這一剎那……
大掌柜往阿玨的背后斬出了致命的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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