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夕歲:、、、、、、、、、
法洛莎把徐煬攔下,摸索周圍的黑暗。
地下世界環境復雜,盡是怪奇巖石,花了幾分鐘,她才找到一片巖石縫隙,可供數人棲身。
徐煬把穿梭機上搜到的軍用口糧拿出來分享,法洛莎用力把包裝撕開,從里面掉出來一堆食物和配料,把她嚇了一跳。
“這是個糖果袋嗎?”法洛莎謹慎地分辨內容物,“掉出來這么多不得了的東西。很難想象這個時代的人通過吃這些東西維生,一點香味都沒有,還硬邦邦的。”
徐煬看著笨拙的法洛莎,不由得想到她的價值和潛能。
她的兩個力量都很恐怖,一個是將事物還原,一個是瞬間殺戮。
前者無疑涉及到時空倒流和因果律的魔力,絕對可以稱為現實操縱者,后者則有高效的自衛能力,雖然只針對生物,對機器人無效,但也足夠強大。
在她那個時代,法洛莎力量全盛的情況下,她絕對是個赫赫有名的魔女。
況且她沉睡了上千年,擁有魔女時代的完整記憶,對于我們了解那個時代的秘密極有幫助。
這樣的超古代魔女,要么成為引領整個世界變革的巨大希望,要么成為將世界摧垮的終極噩夢。
公司戰勝魔女之后,也有過多次魔女暴走事件,亦即說是,公司懷著僥幸心理,暗中培養了力量超過規定的魔女。
她們力量過強,導致掙脫束縛,發起復仇,大殺特殺。
任何公司,一旦誘發這樣的事情,都會被公司聯盟除名。
魔女仍然是公司最恐懼的東西,可她們永遠能從人類的簡單繁育活動中出生,就連試管嬰兒都可能變成魔女,毫無規律可言。
公司既不愿也不沒有手段徹底滅絕魔女,而且她們有極大的科研和商業價值,大部分科學進步都得益于魔力創造出的特殊實驗條件,尤其是現實操縱者,其效能遠勝科學機器。
資本有其獨特的視野,其所有決策的出發點都是為了自身增值,并獲取利潤,所以資本才不甘心讓魔女滅絕,對魔女還是管制為主。
和法洛莎相處,徐煬難免有些提心吊膽。
我可沒有公司的那些手段來管制魔女啊。
用人形核武器來形容法洛莎有些過分,但我現在至少也在跟一頭人形怪物共處。
想改變現狀?先在她身邊活下去再說。
“你們就要吃這種東西度日嗎?”法洛莎戳了戳一包硬邦邦的燉牛肉。
“我來。”徐煬回過神,看了一下外包裝上的說明,很快就弄明白這些口糧的食用辦法。
他把燉牛肉的包裝塞進一個軟口袋,里面已經預留了無焰加熱器,他把水袋撕開,將水加入,再把軟口袋扎緊。
隨著化學反應進行,軟口袋漸漸變得滾燙。
“一會就能吃了。”徐煬說,“這里還有其他的。”
他拿手電筒在地上照了一下,散落的食物中有不少可以即食,他拿起來塞給法洛莎,她一到手就剝開它們的包裝然后吃掉。
“這是巧克力棒。”
“硬的。”
“蔬菜餅干。”
“咸的。”
“干酪面包。”
“酸的。”
“玉米餅。”
“這個沒味。”
“糖果。”
“好甜。”
“蛋黃醬和花生醬,可以用來……”
“怎么一口就沒了?我還要。”
這家伙什么都吃。
徐煬把加熱完的燉牛肉從軟口袋里拿出來,撕掉開口,遞給法洛莎。
她舔了舔湯汁的味道,然后就把里面的牛肉片和牛腩全部倒出來吃掉。
法洛莎臉上露出奇異的神情。
“太神奇了!”她宣布,“就像參加魔術師的宴會一樣,只不過食物不是從鳥嘴、兔子禮帽和龍的翅膀下冒出來的,而是從一些紙張和熱水里涌出來的。”
“你開心就好。”
“我都忘了……明明是你該吃點東西才對。”
“我吃東西很快。”
徐煬在公司養成速食習慣,6年來日夜如此。
他看到雇傭兵的戰地食物里確實有營養膏,就打開一條吃掉。
營養膏在全世界統一口味,即無味,沒有任何味道,不過很快就有飽腹感,這便是提高效率的關鍵。
把它說是食物科學最重要的發明也不為過,這東西營養全面,成本低廉,只要不去深究它是用什么做成的就行。
徐煬忽然想到,這里有東西肯定是法洛莎在古代吃不到的,就給了她一包袋裝的液體咖啡。
“這叫咖啡。”徐煬說,“龍舌蘭洲發現之后才有的。”
“這是什么……哦!”法洛莎很快喝完一袋咖啡,雙眼里冒出一些星星般的光點,“力量似乎恢復了一些呢。”
這倒是徐煬沒想到的,他對魔女的機理不甚熟悉。
如今他看到法洛莎的兩手上都有亮光,一手殷紅如血,一手蒼灰如夢。
“恢復了……”法洛莎喃喃道。
魔女歸來。
徐煬站起來,背靠巖壁。
法洛莎默默看著自己手上的痕跡,轉向徐煬:“你是怕我殺了你嗎?”
全然冰冷的口吻。
魔女和人類有天壤之別,對她們來說,人類根本不是同類,魔女殘殺人類就跟人類捕殺野生動物一樣自然。
這一點,徐煬早就知道,但親身經歷這種事情,還是讓他感到透體冰涼。
恐怖。
完全是如履薄冰的感覺,哪怕妄動一下都會招致滅頂之災。
徐煬緊盯著法洛莎的眼睛,就像在深海中面對著未知兇獸,汗毛豎立。
她殺那些雇傭兵太簡單了,就算受過專業訓練、周身改造的生化戰士都沒法做的那么干凈利落。
“哈,”法洛莎又輕松地笑了起來,“你的死對我全是壞處,我才不會殺你呢。”
“這真是個最功利的解釋。”
“也只有功利的說辭能讓你信服,”法洛莎說,“你也不信魔女和人類之間能產生什么真正的情感吧,我對待人類跟對待工具和動物一樣。”
法洛莎平靜地看著徐煬,一瞬間他又察覺到法洛莎的意思——她確實沒有惡意。
我們之間不存在什么深仇大恨,并具有合作的基礎。
他把東西收拾好,將手電筒燈光往外照。
“我聽說一些精神刺激會恢復魔女的力量,”徐煬說,“不過我不熟悉。”
正要出發,法洛莎又趕上來,拉住徐煬的手。
“真這么警覺的話。”她說,“就讓我們用誓約的奇跡好了。”
“誓約的奇跡?”
“一種讓人無法背叛的力量。”法洛莎默默吟誦奇跡,空氣扭動,微光化作一道金色符記,上面原本有好幾道刻痕,一召喚出來后,那些痕跡都消除了。
“有其他的痕跡……”
“是過去和我達成誓約的幾個魔女,痕跡消失,說明她們都死了,魔力逃不過壽命。而你是第一個和我分享誓約的凡人。”
她將手按到金色符文上,其中一道刻痕擴展開來,變成一只貓的形狀。
“這些是很久以前,野獸之子們在滅亡之前設計的奇跡,”法洛莎說,“它們把自己的靈魂交易給森林之主,構成這些永恒的符文,分享同一道誓約的人無法互相背叛,更無法互相傷害,否則就會被森林之主吞噬靈魂。”
“森林之主?那東西現在還存在嗎?不會隨著樹木砍伐而滅亡吧。”
“它是隨著大地與天空一起呼吸的東西,我能召喚出它的奇跡就是證據了,其宮殿潛藏在人類的認知之外,只有愛做夢的孩童和高齡的寡婦能夠觸碰。”
“真奇妙。”
“我所屬年代任何東西放到現在都很奇妙,我還吃過小妖精。你喜歡什么動物?把手放上去,刻痕會變成氣質最適合你的動物。”
徐煬將手放到符文上。
符文上多了一道刻痕,它延展開來,形狀像一只翱翔的鳥。
“飛鳥。”徐煬說。
“鳥?我看形狀像一頭鵝,天鵝。”
“而你是貓,貓頑劣成性。”
“但凡不守規矩的,我都喜歡。”
刻痕構成之后,徐煬打量法洛莎,確實心頭多了一股怪異的感覺。
仿佛存在某種強制性的羈絆,限制他對法洛莎作出種種傷害。
“讓這一切都生效,”法洛莎莊嚴地說,“讓我們分享同樣的誓約,就像同樣的意志連接我們,我們絕不刀劍相向,絕不惡意中傷,絕不心生背叛,絕不外傳秘密。”
“這東西絕不能被公司給拿到。”徐煬說,“那樣連叛逃公司都沒辦法了。”
“公司更害怕這東西,”法洛莎說,“萬一大家齊心協力反對它呢?”
“那就稀奇了,人們逆來順受才是常態,很多人拼盡全力就是為了鉆進公司行列。”
“這樣,你就不擔心我把你腦袋引爆了吧。”法洛莎說。
“很奇怪,為什么?如果我做了讓你不喜歡的事情呢?”
“媽媽告訴我要知恩圖報,童年時期的教誨往往很難拋棄。啊,回想起來,就是因為媽媽是人類,我才放過那么多人一條生路。”
她殺人不眨眼,又保持一定的原則。
“原來是這樣,既然有這神秘誓言約束,我更不會傷害你,或者對你做有主觀惡意的事情。”
“我也一樣,你別那樣緊繃著就好了。喂,說起來,你看過我的身體,也讓我看看你的啊。”
“你在過去也這么開放嗎?”
“昏睡期間,我的身體發生了一些‘變化’。”法洛莎眨了眨眼,“以后再告訴你。”
“既然你的魔女力量恢復,我們豈不是可以橫行四方。”徐煬故作輕松地說。
“持續時間非常短暫、可用的余力也極少。只能說是恢復了微不足道的部分。”
“再喝一袋。”
法洛莎何嘗不希望恢復自己的力量,她又找到更多的咖啡,撕開一角往嘴里灌。
她仔細品嘗內容,感受身上的變化。
“沒有任何增長。”法洛莎說,“似乎是應急的手段,而不是恢復的手段。看來,真的只有神能夠幫我了。”
她的魔力稍微恢復的話,似乎可以用回復之律修復我的義體損害?但也不知她那遠古魔力和我身上的現代植入物到底會如何互動。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我不能拿自己的安危冒這個險。
“在找到你的神之前,還是得把槍拿在手上。”
徐煬拿出之前找到的沖鋒槍,往里面裝填子彈。
“槍?那些魔女獵人用的原來就叫槍啊,惡毒的異端兵器。”
“用來自保就無所謂正邪之分了。”
他們一路前進,似乎是因為互相保證的緣故,徐煬感覺極其放松,再也不用擔心來自法洛莎的威脅。
在片木區邊緣,零散分布著一些鐵皮屋,都是連公寓都租不起的人自己胡亂搭蓋的。
地下沒有風雨,只需要考慮遮擋隱私就行。
這些房屋很小,墻壁由生銹的鋼板打造,用釘子固定彼此,高約2米,上面用剪刀裁出了方形窗戶,像一個個鐵殼。
住在里面,像落入一個個渺小牢房。
若不是窮得無計可施、走投無路,根本沒人愿意住到這樣的地方。
這里的人連死了都無人問津。徐煬觀察周圍。誰會統計他們的死亡率?安保服務都不愿保護這地方的人,還沒等救援抵達,他們就已經死了,白白影響公司信譽。
四下黑的不行,應該是停電的結果。
還是沒有任何燈光。
徐煬只能用手電筒的微弱照明分辨地下道路和建筑,光線只能帶來一小部分安全感,四面八方都像有危險潛伏。
砰、砰、砰——
徐煬聽到一陣陣有節奏的敲擊聲。
他起初沒打算注意,但這聲音持續不停,聽起來像有人鍥而不舍地在用扳手敲水管一樣,也許是有人在求救?
“是活人嗎?要不要去看看?”法洛莎困惑。
徐煬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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