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側過頭，對蝴蝶溫柔地低語了幾句，隨后抬起手，蝴蝶聽話地飛起，落在他曲起的食指關節上，他的眼神很溫柔，盡管黑白兩色的神父袍子看起來像是喪服一般，但那種溫柔體貼的氣質，絕對不是偽裝出來的。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窺伺，神父側過頭，看了一眼帝亞蘭所在的方向。
正面看才會發現，他的眼睛極為可怕，像是鐵銹一般的猩紅，五官倒是相當精致，還帶著成年不久的稚氣。
“（未知語）誰在那里？”
他明明看著帝亞蘭，銹紅的眸子里卻倒映著樹木的青蔥翠綠，只是能夠感覺到，而見不到真人。
她聽不懂對方說什么語言，卻知道對方要表達的意思，是在疑問有人站在那里。
正當帝亞蘭不知所措時，一個高大的鎧甲人緩緩從陰影中走來：
“（未知語）別緊張，克洛·瑞文神父。那孩子過不了，她不在塞萬提星界，更沒到嘉文星。”
神父轉頭看向鎧甲人說道：
“（未知語）維爾德先生，是你平時交流的那些魂靈嗎？我可以聽到聲音但看不見姿態，可能是一些幽魂之類的，我可以操辦法事，讓他們迎接真正的安寧。”
“（未知語）可別！克洛·瑞文神父，你這段時間殺的人和魂靈都已經不少了，帝國衛生局那邊對你的調查正嚴格呢，如果你不想暴露肆虐之鎧的身份，你就老老實實繼續行醫和做棺材吧。”
維爾德好一頓勸，才把神父勸住。
他轉過身，看向帝亞蘭：
“你居然能夠把意志輸送過來，這可真是難得，可惜塞萬提星界的壁障無法允許你們界外的肉身過來。”
“維爾德……先生？”帝亞蘭看著面前這尊猙獰可怕的生物鎧甲，猶豫了一下，問道：“這就是你的樣子？”
“呃，這個嘛……”
此刻的維爾德·奇美拉幾乎是將三頭不同的生物披掛在身上，形成了一套鎧甲。主體由獅子構成，獅口吞吐出全封閉的面甲，雙臂與軀干之間，則延伸出蝙蝠之類的膜翅，下身則在維持人形的基礎上，呈現出極為明顯的幾丁質甲殼外骨骼特征，在他的背后，一條蝎子的長尾鉤子正一甩一甩，抹去地上的腳印。
“維爾德，你一直都在跟外人展現降鎧的姿態嗎？”
克洛·瑞文神父抱著胳膊，怪異地說道：
“你現在這樣的流浪狀態，應該比我更危險吧？實驗室的人隨時會把你抓回去，軍部那邊還給你定性是‘逃兵’呢？”
“帝亞蘭可不是什么壞孩子，她是我一位老朋友的伙伴——不過那邊的時間流速很快，換算過來，四個月前她應該還是個胚胎呢。”
“這樣嗎，我就說你剛剛從實驗室逃脫出來，怎么會有熟人……”
克洛·瑞文神父看了一眼帝亞蘭的方位，說道：
“你們先聊著，下午義診的時間到了，恕不奉陪了——維爾德，恢復本體再說吧，別嚇到人了。”
“好好好，忙您的去吧。”
維爾德擺手送走神父，轉過身看向帝亞蘭，身上的生物鎧甲瞬間如同煮沸的巧克力一般迅速融化，散發出熱浪的同時，回縮入身體中。
啪嗒。
三顆造型奇異的寶石落入手心，一個金發粗野的中年男子出現在帝亞蘭面前，他擺了擺手，說道：
“喲，帝亞蘭，好久不見了——這才是我的真面目，如你所見，就是個普通人。”
他撓了撓額頭，說道：
“呃過去是，現在可能也不太普通，就是了。”
帝亞蘭有點發呆：
“狂野之鎧奇美拉，居然只是個……人類？”
跟醫生議員當了幾十年朋友的異界存在，居然看起來如此普通。
“我這樣的歿世病毒感染者還能被認同是人類，真是太感激了。”
維爾德嘿嘿一笑，來到花園的涼亭處坐下：
“行吧，遠的就別扯那么多了，今天又有什么問題？是關于永恒星神的嗎？那家伙就算在塞萬提的傳說里，都是極其可怕的存在，要知道我們這里的神靈動不動就毀天滅地的，跟你們那邊遍地走的神族完全不一樣，我們的神啊，根本就不管我們的死活，一個個高高在上的，看到那個神父了吧，那家伙從小就被當做牧師培養，神靈的旨意和行為準則，都已經深入骨髓了……”
如果是平時，帝亞蘭會傾聽對方的故事和交流，這樣可以有助于了解對方的世界和身份。
但現在——
“維爾德先生，這應該是我最后一次來了。”
“所以說，明明神父已經強大到被稱為肆虐之鎧，還能不斷制造出結晶體了，但依舊要保持低調，隱瞞身份——呃，你說什么？”
維爾德一頓，隨即抬頭看向她，問道：
“帝亞蘭，你那邊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嗯。”帝亞蘭頷首，說道：“社會已經和邪神們聯手了。局勢很差，我的家鄉也被摧毀了，敘事文明希望我找回之前跟你提到的那個利奧茲先生，讓他加入帝邦，一起對抗敵人。”
“這好像不是什么壞事吧？”
“會死。”
帝亞蘭說：
“邪神和社會的數量空前龐大，而且……蓋婭也會出現。”
“……是這樣啊。”
維爾德頷首：
“怪不得你會感到害怕，那個男人對你來說，也是很重要的人吧。你不想讓他遭遇危險，我可以理解。”
“不止是這樣。”
帝亞蘭頷首，說道：
“李澳茲被熵君消滅了很多結局，只剩下兩個，帝邦說，其中一個結局非常可怕，甚至無法說明，而另一個，則是我跟他和諧共處……”
“然后呢？”
“然后，度過余生，甚至能夠完成我的使命的結局。”
“好事啊！”維爾德訝然：“醫生也是希望你能夠完成使命的，何況，你這樣沒有感情的孩子，也能找到自己的另一半，這不是很好嗎？”
“是很好，但，很危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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