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變是不是一種不變?
端木槐給瑪麗講這個笑話的時候,純粹是把它當笑話講的,類似“上帝無所不能,那么上帝能不能造出一塊他自己搬不起來的石頭”。又或者帝皇天天講帝國真理,結果哪天在亞空間里培養出一個“無神論的神”………
而端木槐對萬變之主開的這個玩笑,也是建立在這種自相矛盾的基礎上。
因為玩家都知道,為什么奸詐之詭的“計劃”會成為一個梗,原因就在于………它控制不住自己。
沒錯,在這里再復習一下神明的本質,像亞空間邪神這種,由生靈的極端情緒所凝結而形成存在的神明,它們的舉動必然會符合其本質。而且越是極端的情感,就越容易造成影響。
為什么奸詐之詭的計劃總是失敗呢?
原因很簡單,它不見得一定要成功。
奸詐之詭渴望變化,期待變化,本身就是變化。如果你策劃一個陰謀詭計,然后順順利利的完成了,沒出任何差錯,這種是無法取悅奸詐之詭的。反倒是你策劃了一個陰謀詭計,優勢在我,這把穩了,接著在最后關頭大翻車。
那奸詐之詭就會心花怒放。
這不是因為奸詐之詭是抖M,非要被虐才高興,而是因為它本身就是變化之神,萬變之主。所以只有變化才符合奸詐之詭的心意,這也是為什么明明奸詐之詭在四大邪神里算是排老二的,但是大家都不太把它放在眼里的原因。
其他三個要是得到獻祭了,那是真能毀掉一個星球甚至一個星系的。
但是奸詐之詭嘛………你不自己翻一把車,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它的信徒。
因此可以說,變化是奸詐之詭的底層邏輯,是絕對無法改變的。這也是奸詐之詭和腐化之垢關系不好的原因,因為腐化之垢就代表永恒的停滯,與奸詐之詭剛好相反。就好像磁鐵的兩級,自然不會合得來。
那么問題就來了。
一個絕對無法改變的底層邏輯,還算是變化嗎?
這種矛盾論在網上挺常見的,比如說這個世界上唯一永恒的就是沒有任何東西是永恒的。
那么這到底是有呢?還是沒有?
這個問題,對于其他人來說是無所謂的。
端木槐無所謂,瑪麗也無所謂,甚至是腐化之垢,癡纏之孽,暴虐之怒它們也無所謂。
變不變的,對于它們來說有區別嗎?
大概是沒有的。
但是對于奸詐之詭來說………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當然,如果只是單純的靠這種自相矛盾的玩笑,想要讓奸詐之詭破防也不是這么容易的事情,換做其他凡人來說這個,奸詐之詭只會笑嘻嘻的讓他自己去研究個清楚明白。但無奈的是,此刻在奸詐之詭面前的,是瑪麗.克拉麗莎.克里斯蒂。
她本人或許沒什么了不起的。
但是她有———黃金瞳。
那只散發著金色光輝的眼睛錨定著世界一切萬物的純粹本源,對于奸詐之詭來說,她是比端木槐更加危險和棘手的敵人。在奸詐之詭看來,端木槐壓根不算是什么威脅,撐死了就是另外一個暴虐之怒罷了。它之前可以把暴虐之怒耍的團團轉,自然也可以把端木槐耍的團團轉。
但是瑪麗不一樣。
她的黃金瞳可以看穿一切,謊言,幻象,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逃過瑪麗的那只眼睛。事實上,在前三次的對戰之中,奸詐之詭最想弄死的不是端木槐,而是瑪麗。特別是那個時候它慫恿瑪麗喚醒擁夜者———畢竟奸詐之詭很清楚,作為物理法則的統治者,瑪麗的黃金瞳對星神是沒什么效果的。如果那個時候瑪麗心急一些,提前喚醒擁夜者,那么她有很大可能被那個星神碎片殺死,這樣一來就可以除掉自己面前最大的障礙了。
可惜的是,這個少女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棘手。
她的欲望相當寡淡,但是目標又很堅定,甚至可以說是執著———那并非單純只是男女歡愛的感情,其中更夾雜著某種使命感。
該死的癡纏之孽,那個蠢貨!
本來如果癡纏之孽還在這里的話,那么它就可以通過增強瑪麗對端木槐的期望,使其走上毀滅與墮落的道路。
但是讓奸詐之詭沒想到的是,端木槐居然用了盤外招!
當時的奸詐之詭也感受到了那股氣息———腐化之垢是生命之神,然而端木槐從天外召喚來的那股意志甚至遠比腐化之垢更加精煉和純粹。像癡纏之孽這種雜魚根本無法抵擋對方的侵蝕,直接被徹底轉化了。
當時奸詐之詭也在亞空間里看到了那不可名狀的陰影———它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是它知道,那絕對不是自己應該招惹的存在。
還好,上個地圖里那個光頭做的太過分,導致在自己的世界里被限制了,不然如果他再把那個可怕的天外之物召喚過來,那奸詐之詭就有點兒不知道怎么辦了………這就是為什么它討厭暴虐之怒的原因,那個莽夫只會正面剛,從來不講技巧,而且還藐視魔法!
這個光頭完全和它是一脈相承!他們根本不明白智慧的重要性!他們只想要戰斗!除此之外的事情,他們毫不關心,也不在乎!
因此奸詐之詭瞄準了瑪麗,在它看來,只要拿下瑪麗,那么端木槐對自己就沒有任何威脅可言。
因為真正對它有威脅的,正是瑪麗的黃金瞳。
每當被那只眼睛注視,奸詐之詭就有一種自己用來偽裝的外殼被全部剝光,只殘留下本質在其中的恐懼感。一切的謊言,幻象,無數種可能性在那只眼眸之中都不存在,即便是豐饒的命運也只會在那只眼睛面前化為一條直線。
可以說是最棘手的敵人了。
而眼下,更是如此。
對于瑪麗來說,那只是一個小小的文字游戲,一個笑話。
但是對于奸詐之詭來說,那就好像徹底扒開了它的偽裝,然后迫使它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
以萬變為宗旨的萬變之主,本身是否也是一種不變?
既然如此,那么它到底是萬變,還是不變?
“不———————!!”
水晶迷宮開始崩潰,奸詐之詭的尖叫聲在其中回蕩,這是一場思想層面的交鋒。而奸詐之詭眼下無法解答這個矛盾,它的本身代表著它原本對立的那一面。然而這原本對立的那一面卻形成了它的自我存在的本質部分。瑪麗的黃金瞳猶如一把冰冷的利刃,刺入了奸詐之詭的深處,迫使它不得不面對這涉及自己存在價值的問題。
如果它是萬變之主,那么它就應該連自己所代表的價值一起模糊不定的變化,但是如果它不再是萬變之主,那么它也沒有必要變化自己的價值與身份。可是如果它一直以萬變之主的形式存在,那本身又是一種不變………
各種各樣的思想開始碰撞,解答,沒有答案,答案錯誤,邏輯混亂,不該是這樣,應該是這樣,形成神明的本質正在結構,崩潰,連同這座水晶迷宮一起破碎。
“吾主———!!”
雙頭怪鳥發出了憤怒的尖叫與狂喜的尖叫。
“它還活著!”
“它快死了!”
“還沒有死,就是活著!”
“因為活著,所以要死!”
“你在說什么車轱轆話!”
然而,對于雙頭怪鳥的咆哮,端木槐充耳不聞,他一躍而起,高高舉起手中的戰錘沖向眼前的大魔。后者揮舞著法杖,召喚出了宛如流星火般的藍色火焰奔涌而出,朝著四面八方墜落。
“嗚哇,這是什么東西?”
“大家小心!”
看著那些朝自己砸下來的流星,學生們也是大吃一驚,然而就在這時,只見安站了出來,雙手舉起。很快,一道魔法屏障隨之浮現,擋住了從天而降的隕石星雨。一連串的爆炸在魔法屏障上閃現,連地面都被這炸的震動開來。
與此同時,端木槐則完全無視了那足以連合金都融化的火焰,他一頭沖進其中,然后毫發無損的沖出,手中的戰錘用力砸下,直接轟在了雙頭鳥人的法杖上,將其徹底砸成了碎片。而雙頭怪鳥也是尖叫一聲,趁勢扔下法杖碎片,飛快的朝著校園深處飛去。
“這就是我的逃跑路線!你這蠢貨!”
一面扇動翅膀,雙頭鳥人還不忘轉頭嘲諷端木槐。
“論智謀,你還不是我卡洛斯的對手!”
然而,當它其中一個頭朝著后面望去時,卻并沒有看見端木槐的身影,相反,只見一把雷霆戰錘呼嘯而過,幾乎是擦著雙頭鳥人的腦袋飛上了天空。而與此同時,一個巨大的陰影憑空出現,籠罩了眼前的雙頭鳥人。
當它回過頭望向前方時,端木槐怒吼一聲,一拳轟出,打在了這只大魔的胸口。
那只是一瞬間,也可能是五秒,甚至十秒。
即便是能夠看穿過去未來的大魔,也無法看到毀滅的未來———毀滅之神的力量抹殺了一切,過去,現在,未來都不在其中。
或許它們看到了,或許它們沒看到。
但是這都不重要。
因為下一刻,這只雙頭鳥人就直接在端木槐面前忽然炸開,噴射著深藍色的鮮血,慘叫著墜落地面。
“吾主————!”
這是它最后的發言,也是呼喚。
下一刻,校園的地面猛然爆開,一個巨大的,渾身發藍的扭曲怪物,隨之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