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什么時候會毀滅?
對于大部分人來說,他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就算想過,在他們看來,也應該會有什么前兆才對。
但是有時候,世界毀滅,卻是毫無征兆的。
就好像現在。
端木槐走在馬路上,雙手插兜,輕哼著歌。在他的四周,平整的道路一如既往,但是除此之外的東西,都已經改變了模樣。房屋被血肉覆蓋,拉扯在空中的電線變成了扭曲的,像是內臟般的玩意兒。天空一片鮮紅,放眼望去,整個世界就好像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生物的內部。
這讓端木槐想起以前看過的一部把人體內的細胞擬人的動畫,那部動畫之中,細胞在人的身體里,以類似人類的方式工作,生活,供給身體養分,維持著人類身體的存活。而現在這個世界,就好像是那部動畫的現實版本。
街道兩側,可以看見蠕動的肉塊,它們有大有小,長著血紅的眼睛,肉塊上還有著漆黑的窟窿。像是去殼剝皮的蝸牛一樣,在地面上蠕動,凝結,融合。端木槐不知道在它們眼中,這個世界到底是什么樣子,至少肯定和自己看到的不是同一種形態。
不過他也不在乎這種小事。
因為他已經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啊———!”
一聲刺耳的尖叫聲響徹天空,驚起了一片鳥群,它們撲打著沒有羽毛的肉翅,發出了刺耳的尖叫聲,口中噴吐出渾濁的綠色粘液,在空中不住的盤旋。但是對于這個聲音,端木槐只是挑了下眉頭,繼續向前走去。
自從自己進行儀式,召喚黑山羊之子來到這個世界上,將這里的一切全部侵蝕之后,這個聲音就響了起來。很明顯,它非常痛苦,而且焦躁。它的聲音響徹整個世界,無論端木槐到哪里,都可以聽到這叫聲。
于是他跋山涉水,穿過了血紅的海洋,走過了覆蓋著厚重菌毯的大地,越來越靠近那個聲音。
在這個過程之中,端木槐親眼目睹了,這個世界人類的滅亡。
那不是類似惡魔入侵,也不是腐化的瘟疫,而是一種共生———萬千生靈之黑山羊,整個宇宙一切生命之源,一切都從它身體之中而來,也將回到它的身體之中。
人們開始變化。
他們的肉體被扭曲,認知被修改,四周的一切也逐漸改變了模樣。哪怕是明明無機質的造物,也被血肉覆蓋,成為了猶如生命的一部分。端木槐親眼看到那些人類的身體是怎么改變的———不是像瘟疫的污染,而更像是一種從基因層面的轉化。
用來固定原本形態的一切都被溶解,支撐身體的骨骼,形成的肌肉與內臟,還有維持外表的肌膚。本來應該是分明的部分,像是被融化的蠟燭一樣,重新攪合在了一起。更要命的是,在這個過程之中,人們還是清醒的,保持著意識的。
他們不會變成喪尸,也不會像信奉邪神那樣改變自己的想法,去崇拜邪神的異端邪說,他們只有兩種選擇———要么眼睜睜的接受現實,痛不欲生,要么發瘋,成為那至高無上的外神的一部分。
事實上,能夠堅持到最后的人是極少數,大部分人就算能夠堅持,也只是堅持到自己的身體沒有完全變異為止。他們當中也有人選擇自殺,不過這同樣沒有效果。哪怕死了之后,他們的身體依舊會扭曲變異,這不是病毒,不是某種………威脅,它只是生命的一部分,而且它的目標非常單純。
繁殖。
“啊—————!”
尖叫聲再起,端木槐抬起頭來,看了看前方。
“靈族死神還沒生下來?莫非是個難產?這癡纏之孽不會難產大出血死在臺上吧。”
要是這樣的話,那倒省了自己動手了。
想到這里,端木槐也是冷冷一笑。他之所以選擇莎布.尼古拉斯作為召喚對象的原因非常簡單,那就是作為最強大的外神之一,莎布.尼古拉斯相對單純。它只負責繁殖,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管。
反過來,如果端木槐把猶格索托斯或者奈亞拉托提普召過來,萬一它們和奸詐之詭搭上線,那就………瑪德,這群家伙一個就夠讓人頭大的,搞成狼狽為奸簡直就是不要人活了。
好了,差不多也該到地方了。
端木槐繼續向前,他穿過沉默的街道,來到了一棟華貴的建筑物前,這座建筑物也同樣被血肉覆蓋,變成了扭曲怪異的形態。只有外表勉強殘留著的一些金碧輝煌的裝飾,還展現著其主人的殘余。
嗯,可以想象,原本那個變態應該在這里,吃著火鍋唱著歌,一邊享受著變態的樂趣,一邊等待和自己對決的。
誰想到端木槐如此不講武德,居然在飯里下毒———不對,下催生藥啊!
“啊———————!!!”
血肉覆蓋下的喇叭之中,再次傳來了刺耳的尖叫,那聲音是如此的尖銳,如果是凡人的話,恐怕光是聽到這個聲音就原地爆炸了。不過端木槐只是晃了晃耳朵,然后握緊手中的戰錘。
“開門,審判庭急診!”
端木槐怒吼一聲,接著一腳踹開了大門,沖進了這棟建筑之中!
“咚!”
原本沉重的木制大門在被端木槐踹中的時候,發出了類似肉排一樣沉悶的聲響,端木槐踹開大門,走進其中。向前望去———這里似乎曾經是一座大劇院,而眼下,四周的看臺已經徹底湮滅。在中間的舞臺上,端木槐可以看見一個年輕,俊美的男子正痛苦的仰躺在地面。他的腹部高高鼓起,宛如懷了孩子一樣。而在那鼓起的肚皮內側,可以看見一只只手腳正在其中伸出,甚至還有一張臉死死的貼在上面。
然而,男子的肚皮卻像是一塊韌性極好的塑料布一樣,不管里面怎么掙扎,都硬是沒有能夠讓對方出來的意思。
而看到這一幕,端木槐也是雙手一拱。
“恭喜壯士,賀喜壯士,你有喜啦!還是個大胖小子吶!”
聽到端木槐的聲音,只見那年輕男子虎軀一震,惡狠狠的瞪視著他。而端木槐則嘿嘿一笑。
“壯士莫急,莫要動了胎氣,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
“你—————!”
此刻的癡纏之孽盯視著端木槐,已經是虎目圓睜,憤怒無比,它恨不得立刻撲上去撕開端木槐,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要說目前邪神之中,對端木槐仇恨值最高的,其實就是癡纏之孽。
換做是暴虐之怒,癡纏之孽都不會這么仇視它,因為暴虐之怒代表的戰斗與屠殺,也同樣會帶來歡愉。
然而端木槐不一樣,他是毀滅之神,一切都只會在他手中毀滅殆盡。沒有快樂,沒有悲傷,沒有仇恨,沒有憤怒,沒有恐懼,沒有任何情緒,一切的一切都會被完全吞噬,燃燒,然后消失。所以,雖然暴虐之怒和端木槐打的次數最多,但是最想要干掉他的,就要屬癡纏之孽了。
沒有快樂,沒有痛苦,一切都是一片虛無———甚至連空虛都無法感覺到,對于追求感官刺激,以及一切情感極致的癡纏之孽來說,沒有比毀滅更加讓它痛恨的存在了。
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癡纏之孽還是挺喜歡這里的,因為它能夠感受到這個世界里那些人類的欲望猶如火焰般奔騰。所以它用盡了各種辦法,讓這些人類去實現他們的欲望,并且將其反饋回來。
而這樣一來,癡纏之孽就能夠借助這些人類的情感,不但能夠壓制,甚至能夠反過來控制住靈族死神,讓它為自己所用!
一開始事情還比較順利,但是后來,情況發生了變化。
原本涌向自己的人類情緒逐漸開始改變,本來的那些復雜的,挑戰極限欲望的情緒都被扭曲,改變,變成了純粹的痛苦與不可名狀的無知,以及隨之而來蠢蠢欲動的繁殖欲望!
也正因為如此,此刻的癡纏之孽感到了萬分的痛苦,那些源源不斷而來的人類感情,就好像是催產素一樣進入了癡纏之孽的體內,想要迫使它盡快排出靈族死神。而癡纏之孽則苦苦支持,畢竟它也很清楚,一旦靈族死神誕生,那么自己的力量就會大幅下降!
原因很簡單,癡纏之孽就是由靈族誕生的,可以說,靈族的靈魂是組成它力量最重要的部分,但是靈族死神的誕生,就代表著靈族的滅亡,就像胎兒會在體內吸取母親的營養一樣,靈族死神會帶走大部分的靈族靈魂,這樣一來,癡纏之孽的力量就會變得無比虛弱。
當然,凡事有利有弊。如果癡纏之孽能夠逃過這一劫,那么它就會變得更加強大。因為嚴格來說,眼下的癡纏之孽本質上還是一個靈族神明。可是如果它排除了靈族的靈魂,那么它就會成為一個純粹的概念神。
不過………端木槐顯然是不會給它這個機會的。
“看來你的生產不太順利啊。”
端木槐大步朝著舞臺中央走去,眼中閃過一抹嗜血的冷意。
“那么我就做件好事……………”
伴隨著端木槐的說話,陰影凝結的鏈鋸劍出現在了他的手中,發出了轟鳴與咆哮。
“給你做個不打麻藥的剖腹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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