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人們聚集在那堆古怪的機器下，跪拜，祈禱，仿佛那并非是一臺機器，而是一個神明。
但是并不止這些。
“啊啊啊啊啊！！”
忽然，一陣陣慘叫聲從人群之中浮現，端木槐等人可以清楚的看見，在人群之中，一部分人開始尖叫，他們渾身顫抖，緊接著渾身上下開始鼓脹，破裂。一個個齒輪與金屬從皮膚之中鉆出，它們旋轉著撕裂皮膚，將其卷入。
“嗚———！”
看到這一幕，黑川赤音急忙伸出手去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叫出聲來。她可以看見那些人的皮膚和外面穿著的衣服就這樣在齒輪的不住轉動和攪動下逐漸被吸入身體中不見了蹤影。然而，雖然這些人的口中發出了凄慘的尖叫，但是他們的表情卻是顯得無比激動和興奮，就好像此刻發生在他們身上的，并不是什么痛苦，而是某種讓他們感到無比歡快的事情一般！
當他們站起身來時，這些人已經完全失去了人類的形態，而是完全變成了機器！他們的皮膚是黃銅，眼睛則是像是兩個凸起的攝像機，關節上到處可以看見正在轉動的齒輪與發條。
單純看現在的他們，誰也想不到就在不久之前，他們還是人類———或者至少外表還是。
但這并不是結束。
在那些人完全轉化為機器人之后，他們便發出了歡快的叫聲，接著高舉雙臂向前跑去。黑川赤音眼睜睜的看著這些機器人就這樣沖進了他們所膜拜的那個巨大的機器之中，接著被那正在運轉的機器無情的攪碎，碾壓，然后融為一體。
“這，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雖然在跟隨端木槐以來，黑川赤音已經見到了很多超出自己想象的事情，但是眼下這一幕的荒謬程度，還是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看了看端木槐，后者的表情倒是沒有任何變化，很平靜，甚至還有點兒…………無奈？
“審判庭也會遇到這種事情嗎？”
“或者說，需要我們出動的事情，大抵和正常扯不上什么關系。”
端木槐說著，對旁邊做了個手勢。
“不過沒關系，只要我們把它變正常就行了。去準備我要的東西，隨時開始行動。”
“是！”
端木槐沒有動作，其他人也站在原地，只有幾個暗夜守衛離開。至于那個羅斯特，這會兒只是跌坐在地上，呆呆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完全不知道該做什么才好。
“我們現在要做什么？”
“等著。”
端木槐掃視了一圈四周，然后指了指旁邊。
“去那邊等吧。”
雖然不知道端木槐在說什么，但是黑川赤音還是乖乖的跟著端木槐離開了廣場，來到了附近的一座小山的山坡上。接著端木槐就直接躺倒在地，隨后打開了終端開始下達命令，至于黑川赤音也只是坐在他身邊，呆呆的看著遠處的那個巨大機器和圍繞著它的人群。
暗夜守衛則一如既往的守衛在他們身邊，一言不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足足容納了數萬人的廣場，已經越來越空曠，所有人都是在轉化成機器人的瞬間，就帶著喜悅般的狂叫沖入了那個巨大機器里，被它碾碎。
不僅如此………
“端木先生，那個機器好像越變越大了？”
黑川赤音最開始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是在對比了一下之后，她非常確定，那個龐大的金屬機器的身體好像是因為吸收了那些機器人，變得越來越大了！
“嗯，看到了。”
端木槐抬起頭來，掃了一眼那臺機器，然后重新低下頭去。
“我們不需要做點兒什么嗎？”
“現在要做的就是等。”
端木槐像刷手機一樣，在終端上劃來劃去，同時開口說道。
“對了，你覺得這是什么？”
“哎？”
聽到端木槐的詢問，黑川赤音愣了一下，隨后思考起來。
“嗯………我覺得端木先生你說過，我們的敵人主要是邪神？這也是邪神的手筆嗎？”
“是，也不是。”
“我們主要的敵人是隱藏在亞空間中的四大邪神，當然，這只是以它們為主，而且你也已經見過星神了，可是人類的敵人遠不止這些。”
端木槐盯視著屏幕，開口說道。
“如果你去看瑪麗寫的，你就會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藏身亞空間的邪神之外，還有名為舊日支配者和外神的存在。它們可不僅僅只是以銀河系為中心，而是遨游在整個宇宙之中的恐怖怪物。”
“有………這么多？”
“沒錯。”
“為什么，它們要對付人類呢？”
“沒有為什么。”
端木槐聳聳肩膀。
“你看，你去擦一張桌子，或者開拓一塊土地，修建一條道路，你是因為對石頭，沙子，昆蟲或者隊伍有惡意嗎？當然不是，你甚至可能根本都不知道它們的存在。但是當你從上面踐踏過去時，它們同樣會死———人類與邪神的關系就是這樣，很多時候，并不是說人類做了什么，又或者邪神想要對人類做什么。單純只是人類運氣不好，就好像這個玩意兒。”
端木槐指了指那個巨大的金屬機器。
“它不是專門針對人類制造出來的，任何生命碰到它都會被感染，然后轉化，就這么簡單。沒有什么對人類的惡意，更不是什么陰謀詭計，單純只是………運氣差罷了。”
“所以，這些人變成這樣，就只是運氣差？”
“沒錯，就是這樣。”
端木槐嘆了口氣。
“你知道嗎？關于神，惡魔，或者魔法師這樣的存在，曾經有個文明對它們做過分析，并且給它們起了個非常符合特征的稱號———現實扭曲者。”
“現實………扭曲者？”
“沒錯，你看，不管是神還是惡魔，或者魔法師，超能力者之類的玩意兒，他們最大的特點就是能夠做到現實里做不到的事情吧。”
“嗯。”
黑川赤音點了點頭，畢竟端木槐這話說的沒錯。
“所以簡單來說，這些存在就是用它們的能力扭曲了現實，使得現實呈現出它們所希望的模樣，就好像那個。”
端木槐指了指遠處又一群慘叫著變成機器的人類，而羅斯特此刻已經是蜷縮成一團，捂住耳朵在瑟瑟發抖了。
“現實中來看，血肉怎么都不可能變成金屬對吧。”
“是這樣沒錯。”
“所以，擁有這種非現實力量的，就是現實扭曲者。只不過像魔法師，超能力者這種屬于級別比較低的現實扭曲者，而神明則屬于級別較高的現實扭曲者。”
說到這里，端木槐盯視著那個機器。
“而眼下這個玩意兒，就是其中之一。”
“端木先生的意思是，這………是個神嗎？”
不得不說，這真是讓黑川赤音驚呆了。
“嗯，沒錯，不過它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并不是完整體。”
端木槐當然知道這是什么，因為在他穿越過來之前，正好游戲里過的就是這部分任務。而這個神在玩家之中也是引起了非常大的反響，原因就是最初很多玩家都將其誤認為是真正的萬機之神。
畢竟之前根據玩家考古的內容，機械神教信仰的萬機之神本身根本不存在，而且亞空間里也的確沒有這個神的投影。畢竟按照道理來說，讓這么多機油佬頂禮膜拜，按照亞空間的定律肯定會在其中出現萬機之神的投影。
但事實上亞空間里并沒有萬機之神的存在，所以大家都認為這其中可能有問題，后面查出是帝皇故意偽造了這么個形象來騙機油佬的。
結果當玩家發現這個神之后，就覺得很荒謬，頗有一種李鬼見到李逵的詭異感。
機械教喊了半天萬機之神，結果這宇宙里真還就存在一個萬機之神。
這事可就不好收場了。
順便，在這之后，人類也對這個神明同樣產生了信仰，而且本身也因此分裂成了兩個教派。它們的共同點就是信奉機械至上，血肉與身體是不潔并且邪惡的，渴望能夠重新組合，收集分散的神靈零件，將其復活。
其中，齒輪正教主張血肉苦弱，機械飛升，將人類徹底改造成機械才是他們的目標。也是當初滲透機械教最深的一個派別，畢竟那群機油佬本身就改造的很擬人了。
而馬克士威主義教會則偏好崇拜信息化，認為神明的本質就是知識和信息以及數據，他們的目標并不是把人類改造成機械，而是妄圖將全人類的思想連接起來，然后通過大量的數據信息重塑神明的真身。
嗯………怎么說呢，算是宗教信仰的唯物與唯心之爭了？
而他們所信仰的那個萬機之神———其實也被稱為破碎之神。根據玩家所得到的情報，它是發條與齒輪，機械與電子之神。它于大淵之上編織著秩序與法則，鑄造了每一條物理定律，使得萬物得以運行，象征著秩序與理性。它的誕生遠遠早于銀河系，因此也遠遠早于亞空間的邪神。
當然，作為一個純粹的，概念化的神明，破碎之神的影響只有一個———那就是把一切都徹底機械化。看看這個機械化病毒就知道了，沒有任何生命能夠抵抗這樣的概念污染和現實扭曲。哪怕是亞空間的惡魔遇到，也得望風而逃。
畢竟作為亞空間實體的它們，比現實物質宇宙的人類對這種概念性的降維打擊抗性更低。
只不過，早在亞空間誕生前，這位破碎之神就如字面上一般破碎了，根據那些神神顛顛的信徒們的說法，那是因為破碎之神曾經與血肉之神大戰了一場。并且讓自己徹底破碎，組建了一個巨大的網絡將血肉之神封印在了其中。
而那個血肉之神自然也有自己的信仰和名為“血肉教”的教派，它們的理念與破碎之神剛好相反———血肉教崇尚強化軀體，通過極致的肉體進化以突破極限，到達神明的領域。不僅如此，他們還認為可以通過吞噬神明的血肉，從而讓自己飛升，變成神祇。
順便一提，雖然沒有實證，但是有傳聞稱泰倫蟲族就是血肉之神殘留的碎渣形成的。
幸運的是，這兩個神一個破碎了，一個封印了，要是它們都還活著，那壓根就沒亞空間邪神什么事兒了。
如果把銀河系比作宇宙里的一個村子，那亞空間邪神撐死了不過是村霸，而這種上古邪神………起碼也都是中央等級的存在了。
“居然還有這么多……………”
聽完端木槐的說明，黑川赤音也是目瞪口呆，說不出話。
“宇宙是一片無邊的大海，誰也不知道這里面還藏著什么怪物，但是不管是誰來，審判庭的任務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不惜一切代價守護人類，并且消滅任何威脅人類的存在。以前不會變，以后也是如此。”
端木槐一面說著，一面站起身來，望向眼前的巨大機器。而此刻，廣場上的民眾已經幾乎消失殆盡，那巨大的，由金屬，齒輪與發條組成的機器卻瘋狂的轉動，噴射著蒸汽，接著………
“嗚———————！！！”
鳴笛般的響聲從中爆發，隨后如同在響應這種呼喚般，四周那些建筑，機械，甚至是載具都像是被磁鐵吸引一般，筆直的沖向了那個巨大的金屬機器。它們沖上去，然后被表面轉動的齒輪和鏈鋸攪碎，吸收，漸漸的，那個金屬機器越來越大。眨眼的功夫，它甚至變成了一座高山！
“端，端木先生！？我們現在怎么辦？”
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黑川赤音也是緊張的握緊雙手，而端木槐則搖了搖頭。
“不用緊張，赤音，你還記得我之前說過吧，無論是神明，還是惡魔，或者魔法師，他們都是現實扭曲者，你還記得這是什么意思嗎？”
“是………是對現實的扭曲？意思是眼前這個巨大的怪物，也是因為扭曲了現實才產生的？”
“沒錯。”
端木槐打了個響指。
“既然它們扭曲了現實，那么我們要做的事情就很簡單———只要重塑現實就好。”
一面說著，端木槐一面淡淡的下達了命令。
“啟動現實穩定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