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愛兄弟還是愛黃金?!”
“愛兄弟!!”
日暮昏黃。
和聯勝的古色香堂內點著大紅蠟燭。
“兄弟”、“黃金”等一問一答的聲音,
正回蕩在刻有‘忠義’二字的漆黑牌匾上空。
隔著一扇木質的雕龍屏風向香堂內望去。
可見四處都在焚燒立香,煙霧縈繞,人影綽綽,似乎聚集了不少人的樣子。
再細看,會發現有人正跪在地上,手中焚香倒懸,跪成一排。
亦有人持刀、持棒枝、持蓮花瓷碗、持紅帶鐵圈……五花八門的站著四周。
此刻。
葉雨時就混跡在跪著的那一排人中間。
他努力裝出嚴肅認真的表情,讓自己看起來和周圍的人一樣正經。
這是和聯勝正在進行的‘社團入會儀式’。
作為十九世紀時,洪門流入港島的分支,和聯勝雖然已經在港島上獨自傳承了上百年,也很少再當著外人的面以洪門弟子自居。
但入會儀式上,
對于老祖宗留下的東西,還是并沒有改變太多。
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中。
一頭綁紅帶,手持鐵刀的老者,昂首闊步,正走向葉雨時旁邊跪著的那人身后。
老者舉起明晃晃的刀身,瞄準那人后背,用力的拍擊下去,語氣肅穆的沉聲詢問:
“愛兄弟還是愛黃金?!”
“愛兄弟!”
那人回答的毫不猶豫。
老者又持刀走到葉雨時身后。
“愛兄弟還是愛黃金?!”
“愛兄弟!!!”
葉雨時表情嚴肅,聲音堅定,一副斬釘截鐵的樣子。
此時的他,穿西裝打領帶,衣領筆挺五官俊朗。
即便是跪著,也能看出他身形頎長,在這跪著的一排人當中,是最高的那一個。
外表上的出眾,讓一臉肅穆的老者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很快。
和聯勝耗時不短的入會儀式便結束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選擇了‘愛兄弟’。
畢竟來到這里的沒有傻子,連小學生都知道中要選正確答案。
何況是他們這些已經決定去混社團的成年人。
從此刻起,也代表著葉雨時等人,已經成為了和聯勝的正式成員,不再是堂口之外游手好閑的小混混。
儀式結束后,最先離去的,是一名身穿胸口紋有八卦的紅袍老者。
這名老者也是整場入會儀式的領頭人,全程的表情都十分莊嚴和肅穆。
葉雨時發現,
在這名領頭老者離去后,香堂內的氣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輕松下來,不再像剛才那么嚴肅。
就如同學校上自習課時,班主任終于離開了教室的那種氛圍。
見領頭老者的身影完全消失。
另一名身材矮小,粗眉微豎的老者站了出來,環顧一周后喊道:
“現在!有老大的,直接去找你老大!沒老大的,留下電話號碼等社團通知!”
說完,粗眉老者便準備讓眾人散去。
“那么請問沒有手機!也沒有老大的該怎么辦呢?”葉雨時舉起了手。
眾人一下子都看向了他。
粗眉老者有些錯愕,但馬上反應了過來,皺眉道:“那就寫下你的姓名地址,明天社團會派人去找你!”
“明白!”葉雨時走上前,對老者露齒一笑,牙齒整齊潔白:
“龍根叔好,我叫葉雨時!真是不好意思啊,身為一個剛加入社團的小弟,卻要因為這點小事來麻煩您這位叔父輩。”
龍根聞言,打量了眼前的年輕人幾眼:“都是些小事情而已,加入社團就是自家兄弟,沒必要這么客氣……你說你叫葉雨時?剛加入社團你就認識我?我之前應該沒見過你吧?”
老人似乎也是隨口一問,還沒等葉雨時回答。
便指著香堂門口的一個年輕人喊道:“喂!那個誰!去外面找筆和紙進來!”
年輕人走后,葉雨時的聲音也在大堂內響起:
“龍根叔確實和我是第一次見面,但我卻不止一次聽道上的兄弟提起過龍根叔,都說龍根叔你德高望重,而且十分照顧晚輩,是個值得大家尊敬的人,今日一見也果然如此。”
“而上一次,在我恰好碰到龍根叔你和社團內的其他幾個叔父輩,一起在酒樓吃飯時,我便在遠處牢牢記住了龍根叔你的長相,避免以后因為不認識而沖撞了你老人家!”
葉雨時對答如流,同時也說了幾句沒有營養的俏皮話。
當然,這些肯定都是假話。
他來到這個世界其實不超過半年時間,也一次都沒有遇到過龍根。
但身為一個看過整部電影的人,他當然知道眼前的老家伙是誰。
龍根嘛。
和聯勝叔父輩中,一個喜歡讓穿著奶黃色露臍……十分Q彈……看的老臉興奮,嘴里不停喊著‘跳快點!跳快點!’的糟老頭子。
當時電影看到這一段時,葉雨時對龍根的印象很深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
而對于葉雨時剛剛昧著良心說的話。
龍根顯然是來了點興趣:
“年紀輕輕的,把口好似啷過油……我看你一身西裝衣冠楚楚的,人也長得靚仔,怎么連個手機都沒有?你這身衣服也不像是地攤貨啊?”
把口好似啷過油,普通話中,就是嘴巴能說會道的意思。
“是這樣的龍根叔,我來之前,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用來買這身西服了,畢竟是社團的入會儀式,我自然要穿的隆重點……我很重視的嘛。”
說著,葉雨時臉上露出無奈之色:“所以手機現在雖然沒以前貴了,但我暫時還是沒多余的錢去買,讓龍根叔見笑了。”
龍根點了點頭,也沒有再繼續糾結這個話題。
而聊到現在,他看葉雨時還自覺蠻順眼的,便隨口勉勵了一句:
“小伙子有點意思,我記住你了!年輕人好好干,跟著社團混,錢是不會少的,干得好手機一年買二十部都行啊!”
一個小時后。
公關電話亭。
已經在和聯勝香堂內留下姓名和地址的葉雨時,小心觀察完四周后,撥通了一個電話,壓低聲音:
“喂!琛哥,對,我已經成功加入和聯勝了,剛剛參加完和聯勝的入會儀式……放心,打電話前我已經小心觀察四周了,這個時間點,附近也沒什么人。”
“和聯勝的入會儀式?很老套的啦!還問我愛兄弟還是愛黃金?我當然是愛黃金了!愛個屁的兄弟啊!沒有錢我連個酒肉朋友都交不到,哪有兄弟讓我去愛啊?”
“港島誰不知道,琛哥你才是做大生意的,生意伙伴都是國際上的大人物,傻子都知道,跟著琛哥你才能發大財嘛!”
“像和聯勝這種幫會中的老古董,早就過氣了!經營的也大多都是什么雞檔啊、酒吧啊、賭檔啊、代客泊車啊……黑不黑白不白的,琛哥你可能還不知道,我這個人最討厭灰色了,一點都不純粹!”
“琛哥放心,整個港島我只有你一個親戚,你才是我的靠山啊,我怎么可能會背叛你呢?!”
“還有件事啊琛哥……就是我把你之前給我的兩萬塊,全都拿去買西服了,沒辦法啊,現在就算是混社團的,穿西裝的和穿乞丐裝的站在一起,檔次也是完全不一樣的,
出門辦事也要講究牌面嘛,我早點在和聯勝內上位,也能早點幫到琛哥你啊,所以琛哥你能不能再……”
“好好好!明天去尖沙咀找一個叫阿仁的取錢是吧,多謝琛哥!你對我這么好,我一定要為你赴湯蹈火啊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