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李斯特·羅爾德子爵那雙充滿威脅的眼睛,再看看躺在床上早已沒有了半點生存意志只是一心求死的娜貝拉爾夫人,左思突然發出了略帶輕蔑的笑聲。
“哈哈哈哈!
有意思,我真是好久都沒有遇到這么有趣的事情了。
如果不介意的話,能告訴我你在使用貝黑萊特的時候獻祭了什么嗎?
是自己的妻子和剛剛出生的孩子?
還是曾經敬佩愛戴的兄長?
亦或者兩者全部都是祭品的一部分?
你在獻祭他們的時候感受到痛苦了嗎?
現在再一次回想起他們的時候是否感到悔恨與愧疚?
你對娜貝拉爾夫人那種扭曲病態的感情是否也源自于此?
千萬別否認!
因為只有她能為你生育這些受到詛咒的子嗣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畢竟貝黑萊特的本質是與意念之海那位深淵之神產生連接的媒介,而深淵之神則會完成每一個獻上祭品人的愿望。
而這種愿望不是很多人整天掛在嘴邊的那種,而是隱藏在內心之中搞不好連本人都沒有察覺到的真正渴望。”
“你不是來自大海另外一邊的帝國嗎?怎么知道這些秘密?”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下意識皺起了眉頭。
“你以為深淵之神、神之手和使徒就只存在于這片大陸?不,他們存在于整個世界。所以請麻煩回答我剛才提出的問題。”
左思面帶微笑開始掌控主動權。
盡管他在巨大的使徒面前顯得如此渺小,但散發出來的氣息卻已經與剛才截然不同。
作為一個還算敏銳的人,李斯特·羅爾德子爵迅速察覺到了這種變化,立刻下意識皺起眉頭質問道:“你這是想要拖延時間嗎?”
左思輕輕搖了搖頭:“別誤會,我只是想要聽聽你的故事,聽聽那場永久性改變了你人生軌跡的戰爭,以及獨屬于你的命運與因果。等你回答完我的問題,我就會告訴你我的選擇。”
“哼!無聊的好奇心!”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不屑的撇了撇嘴,緊跟著還是耐著性子回應道:“你猜得沒錯,我獻祭了自己的兄長、妻子和剛剛出世的孩子。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獲得強大的力量來扭轉那場必敗戰爭的結果。如你所見,我失去了一些東西,但同時也得到了一些東西。”
“所以……你的愿望是贏得戰爭保證家族的延續,以及讓它不斷的發展壯大?”
左思僅憑一句話就窺探到了對方的內心。
因為不管是神之手也好,還是使徒也罷,其愿望本身往往會在變身后的形象與能力方面有所體現。
而獅子除了代表勇敢無畏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不為人知的象征,那就是家族和領導權。
尤其是李斯特·羅爾德子爵下半身的觸手,最大的作用應該就是進行生殖活動。
通過特定的母體來繁衍擁有自己一部分特性跟能力的后代建立獅群。
但有趣之處在于,他好像只能跟自己親族的女性生育這種成長速度快、衰老也快的后代。
這究竟是某種詛咒、代價?
還是深淵之神或神之手在故意玩弄這個尚且沒有失去全部人性、依舊可以繼續獻祭的使徒?
當然,這些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左思已經明白深淵之神為何會被這個世界的凡人創造出來。
就如同戰錘宇宙亞空間混沌邪神的誕生過程一樣。
嫉妒、憤怒、不甘、貪婪、悲傷、孤獨、痛苦、絕望……
所有這些負面情感波劇烈的動在長年戰亂失序的環境下不斷被激發、催化,源源不斷匯聚到意念之海的最深處。
當積累超過某個臨界點之后,它自然而然就會誕生。
左思覺得深淵之神產生自我意識的時間應該遠沒有人們想象中的那么古老,差不多也就幾千年左右,很有可能還不到兩千年。
現如今最古老的神之手——波伊得的誕生就是一個標志性的分水嶺。
是他的獻祭終結了霸王加爾塞力克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帝國和秩序,讓這片大陸陷入無邊的混亂與戰火之中,進而催生出人類更多的負面情緒,然后一個接一個創造出其余的神之手和使徒。
法王廳口中的神,其本質就是對深淵之神的崇拜。
所以波伊得可以說是親手開啟了整個暴走的時代,不斷強悍深淵之神的力量讓它能夠對現實世界進行更多、更強大的干涉。
當然,骷髏騎士霸王加爾塞力克估計也不是什么好鳥,絕對屬于那種大興土木基建根本不把平民當人的征服者、暴君。
這一點從神之手波伊得那瘆人外表背后對生前遭到酷刑折磨的映射就能略窺一二。
除此之外,任何一個靠武力征服來實現統一的君主基本都不可能跟善良沾邊,像屠城滅族這種事情肯定屬于家常便飯。
畢竟把那么多長期分裂的地區重新整合到一起,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對各個勢力中原本的既得利益團體進行大清洗、武力鎮壓一切膽敢反抗的人。
而且在統一思想和文化的時候也一樣得大規模的抓捕、殺戮、流放,確保那些可能造成分裂的東西統統被抹除掉。
所以左思一直都覺得骷髏騎士和波伊得之間的恩怨應該屬于狗咬狗,根本不存在什么受害者一說。
如果非要給前者貼上個標簽,那也僅僅只是一名執著的“復仇者”罷了。
看著站在自己使徒形態面前依舊保持著風度、優雅、禮貌和淡然的渺小凡人,李斯特·羅爾德子爵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終于緩緩開口說道:“在我很小的時候,父親就一直教導我們在這個危險而又混亂的世界上,家族是所有人唯一值得信賴的依靠。
我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的捍衛它、保護它。
像對待一棵樹那樣給它澆水、施肥、除蟲,直至成長為參天大樹能夠為所有家族成員遮風擋雨。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對這種說辭都嗤之以鼻。
因為我總是認為自己可以像傳說故事中的那些英雄一樣,靠自己的雙手和劍去創造屬于自己的傳奇。
更何況未來繼承家族的人是兄長,自己完全不需要去承擔那份過于沉重且無聊的責任。
但是那場戰爭改變了我。
面對如潮水般涌來的敵人,我發現自己也不過是個凡人,就連殺死幾個連盔甲都沒有的傭兵都異常吃力,甚至是差點死在他們手上。
最后是哥哥帶著人把我從瀕死的邊緣救了回來。
當時的我失去了一條手臂,膝蓋也被戰錘打碎無法站立和走路,只能像個廢人一樣躺在床上看著其他人戰斗。
可即便如此,我仍舊有仆人細心服侍,無須擔心像其他受傷的士兵那樣被丟在一旁自生自滅。
從這一刻起我明白了家族的意義和重要性。
父親說的沒錯,家族是唯一的依靠,更是一顆能為所有成員遮風擋雨的樹。
如果有一天它被摧毀了,我們這些依靠家族才能獲得權力、地位和身份的貴族也將隨之消失。
當城堡被攻破的那一刻,已經是廢人的我產生了強烈想要拯救家族的渴望。
因為我不想死,不想成為那些被隨意丟棄自生自滅的受傷士兵……”
“貝黑萊特回應了你無比強烈的渴望,召喚出神之手并完成獻祭。
成為使徒的你輕而易舉就擊敗了那些脆弱的普通敵軍士兵。
甚至殺死了那個試圖強行奪取羅爾德家族世襲領地的貴族領主。
最終你不僅拯救了自己的家族,還成為了這片土地的主人。
但唯一的問題是,你失去了生育健康后代的能力。
而對于一個家族來說,沒什么比絕嗣更可怕的事情了。
畢竟這意味著血脈的斷絕,意味著無論掌握著多少財富、土地和權力最后都會為別人做嫁衣。
而瑪娜是整個家族最后的希望,也是你最后的希望。
這也很好的解釋了為何這些年來你從沒有為她張羅過任何一樁婚事。
一旦她嫁到其他貴族家庭就意味著可能會脫離羅爾德家族。
所以你一直在等待,等待一個像我一樣的人出現。”
左思用不緊不慢的語速直接把對方內心之中所隱藏的想法跟秘密全部抖落出來。
與所有通過獻祭成為使徒的人一樣,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的人生也經歷過三個非常明顯的階段。
第一個階段是充滿野心、夢想和希望,認為自己可以憑借能力和才華闖出一番天地,甚至是改變整個世界。
而第二個階段就是在那場戰爭中遭受沉重打擊,從肉體到精神被完全擊潰陷入無邊的絕望之中,最終靠著強烈的求生意志和對于某個人、某件事情的執念,最終引發貝黑萊特的共鳴召喚出神之手,然后通過獻祭成為非人的使徒。
第三階段則是喪失人性逐漸適應使徒身份的過程。
如果仔細觀察對比就會發現,這簡直就是格里菲斯人生軌跡的復刻。
他們都曾經一樣充滿希望、朝氣蓬勃、總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但后來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遭遇不幸,一個在戰爭中變成了殘廢,而另外一個則因為格斯的出走而情緒失控,拿公主當泄欲工具導致被鬼父國王關進大牢遭受酷刑折磨,被營救出來的時候整個人甚至連生活自理都做不到。
最后當他們陷入絕望、悔恨,以及對夢想、野心、欲望的強烈渴求時,貝黑萊特便會及時出現以某種黑暗、扭曲的方式幫助其實現愿望。
也許這就是深淵之神操控命運、干涉因果的方式。
它在編制一張巨大的網把所有人類內心之中的陰暗面不斷放大。
“我已經滿足了你的好奇心,現在該輪到你給我一個明確的答復了。”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語氣中透露出赤裸裸毫不掩飾的不耐煩。
因為他討厭這種局勢不在自己掌控中被對方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別……別答應他!羅爾德家族已經被詛咒了!帶上瑪娜快跑!”
原本因為生育導致連說話力氣都沒有的娜貝拉爾夫人,不知何時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并且掙脫了束縛在自己雙腿和雙腳的鐐銬,直接攔在使徒那巨大的身軀面前。
“哈哈哈哈!你覺得自己能給他爭取逃跑的時間?”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盯著眼前虛弱不堪的女人發出了輕蔑的笑聲。
但還沒等他來得及伸手將其推開的時候,左思突然上上前一步阻止道:“我認為你不應嘲笑娜貝拉爾夫人。
畢竟勇氣是人類最偉大的贊歌。
尤其當一位母親為了自己的孩子挺身而出直面危險和死亡的時候。
那種閃耀著人性光輝的無私與母愛,即便是作為敵人也應該給予最起碼的尊重。”
“哦?你知道自己這是在做什么嗎?”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的語氣跟眼神一下子變得危險起來。
娜貝拉爾夫人更是立馬轉過身,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表情,用略顯激動的聲音催促道:“走!快走!瑪娜就托付給你了!告訴她我是個不稱職的母親,一直沒能幫她逃離這座魔窟。”
“滾開!”
暴怒的李斯特·羅爾德子爵張開滿是尖牙的大嘴發出咆哮,同時下滲的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涌向兄長遺孀,試圖將這個能為自己生育子嗣的女人捕獲。
他顯然舍不得殺這個女人,而是要榨干母體所有的潛力。
但就在觸手即將觸碰到娜貝拉爾夫人的剎那,左思突然化作一道殘影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
轟!!!!!!
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巨大力量直接砸中了腹部。
使徒形態下的李斯特·羅爾德子爵感覺就像是遭到了攻城錘的重擊,雙腳瞬間不受控制的向后飛去,當場在堅硬的巖石墻壁上撞出一個大洞,隨后重重摔在城堡內的地面上。
那驚駭無比的畫面不光是前來準備參加正式婚禮的貴族賓客驚呆了,就連知曉子爵真面目的仆人和士兵也同樣驚呆了。
前者的驚呆是因為他們從未見過使徒這樣的非人怪物,而后者的驚呆則是無法想象究竟是什么力量竟然可以擊敗強大的使徒。
就這樣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左思緩緩走到房間墻壁撕開的口子邊緣,徑直從十幾米高的地方一躍而下,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調侃道:“知道嗎?其實我最不擅長的就是赤手空拳戰斗,確切地說這是我第一次用拳頭打人,感覺還意外的相當不錯。”
“你也是使徒?!”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用力搖晃了兩下腦袋迅速從地上爬起來。
很顯然,從區區十幾米的高度墜落并未對他造成什么實質性的傷害,反倒是打在肚子上的那一拳讓口鼻噴涌出大量的鮮血,明顯是內臟遭受了重創。
“不,我可不會傻到獻祭任何對自己來說重要的東西。更何況就算我愿意獻祭,那位深淵之神也夠嗆敢收。”
左思一邊說著,一邊緩緩向前逼近。
“威爾!我需要武器!”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這會讓顯然顧不得身份暴露的問題,直接沖遠處一名看上去已經五十多歲的騎士大聲呼喊。
后者連一秒鐘都沒有猶豫,迅速沖進城堡側門。
大概六七秒鐘之后,他便化身成為小一號的半使徒扛著足有四米多長、跟門板一樣寬的大刀沖了出來,用盡全身力氣朝兩人所在的方向扔了出去。
伴隨著刀刃劃開空氣所發出的響聲,這柄超級大刀旋轉著飛向左思。
對于正常人而言,如果不能及時躲開百分之百會被一刀劈成兩半,哪怕身穿重甲都沒用。
因為這玩意的重量和尺寸顯然已經超過了盔甲所能防御的極限,甚至不開刃干脆當個鈍器用都沒問題。
與此同時,李斯特·羅爾德子爵也察覺到了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咧開嘴獰笑著沖上去揮舞利爪打算來個前后夾擊。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讓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吧。”
左思嘴角微微上翹微微側過身,讓巨大刀刃緊貼著自己的鼻子飛了過去。
那強勁的氣流甚至將他的頭發給吹了起來。
剛好沖到近前的李斯特·羅爾德子爵則一把抓住刀刃,反手就是一擊威力驚人的橫掃。
呼——
這一擊所掀起的風直接將地面的泥土、碎石和雜草統統卷起遮蔽了視線。
“該死!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么?那個突然出現的怪物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名略顯肥胖的貴族領主站在窗臺上厲聲質問。
不光是他,其余幾十名攜家帶口準備參加婚禮的周邊貴族也都露出震驚和恐懼的表情。
“剛才那個怪物發出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是李斯特·羅爾德子爵。”
另外一名四十歲上下的貴族女性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什么?李斯特·羅爾德子爵!”
站在旁邊疑似親戚的男性貴族難以置信的張大了嘴巴。
但很快,他的臉色就勃然大變,摸著下巴上的胡子低語道:“對!我想起來了!
你們還記得幾年那場戰爭嗎?
恩利爾伯爵明明都已經攻破城堡勝利在望,但卻在最后一刻功虧一簣。
沒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就連贏得勝利的李斯特·羅爾德子爵都三緘其口不愿意趁機宣揚自己的勝利。
你們覺得有沒有一種可能。
他當初就是靠著這種可以變身成為怪物的能力才打贏的?”
“噢——我的神啊!這么說我們一直以來都在跟一個怪物做鄰居?這簡直太可怕了!”
“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里!”
“想走?晚了!看看那兩人所處的位置,剛好把通往大門的出入口死死堵住。這種時候靠近簡直就是在找死。”
“那你說怎么辦?難道就在這里坐以待斃嗎?”
“不!當然不!我們可以等那位異邦的親王擊敗李斯特·羅爾德子爵。”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能贏?一旦是李斯特·羅爾德子爵贏了呢?哪怕是為了滅口,他也會把我們全部殺光的!”
“該死!別吵!事到如今我們只有團結起來才能……”
就在貴族吵成一團的時候,之前揚起的塵土終于消散,露出地面上那一道道被大刀砍出來的恐怖溝壑。
但讓他們感到慶幸的是,作為目前唯一能正面與使徒碰撞的左思并沒有死,甚至連受傷也沒受傷,反倒是一只腳踩在潛入地面的大刀上。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正在用力往回抽,但無論他怎樣用力那柄四米多長的大刀都紋絲不動,就好像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死死壓住。
怎么回事?
發生了什么?
整個城堡的所有人都對這一幕感到疑惑與不解。
因為光從體型上來看,試圖形態的李斯特·羅爾德子爵明顯擁有壓倒性的力量優勢,那獅子一樣的體型和毛發下邊全都是隆起的夸張肌肉。
與他一比,左思給人的感覺則更像是那種風度翩翩、博學多才的形象,永遠都不會讓人與之跟戰斗、暴力聯系到一起。
可詭異的是,現在就是那樣一只還沒有對方下半身觸手粗的腳,在力量上碾壓了非人類的使徒。
“嘖嘖,你還真是弱的可以。
難道作為使徒,你就只有這點可悲的力量嗎?
就沒有什么其他的超能力?
比如說噴火、使用閃電、冰霜之類的元素力量?
又或者可以召喚異次元之門瞬間傳送?”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左思的語氣中明顯透露出不滿跟失望。
因為這個世界的使徒本質上還是由人轉化而成的,大部分的肉體防御力相當有限,連格斯那種單純用不附著任何魔法的鋼鐵大劍和手持加農炮都能重創乃至殺死。
所以對于他來說,不具備超能力的使徒連一丁點研究的價值都沒有。
“混蛋!你隱藏的還真是有夠深呢。我之前怎么沒發現你居然是個如此危險的人物。記住,這可是你逼我的。”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終于意識到眼前這個黑發黑眸的青年根本不是自己以前對付的那些凡人,仰起頭朝著天空發出一陣如同獅子般的吼叫聲。
這聲音仿佛有某種魔力一樣,迅速在整個城堡范圍內擴散開。
短短不到三五秒鐘的功夫,一個個原本維持著人類外表的半使徒就這樣紛紛現出原形,并且體型急速膨脹變得越來越大。
從眼睛豎瞳中透露出來的狂野不難看出,他們此刻已經失去了理智完全變成一種聽命于“獅群領袖”的猛獸。
“來吧!我的子嗣!到你們的父親這里來!我將帶領你們完成一次偉大的狩獵!是時候讓這個世界聽到羅爾德家族發出的聲音了!”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不再掩飾自己的身份,而是向整個城堡內所有的人發出宣告。
沒過一會兒,足有上百個半使徒從四面八方將左思團團圍住,但卻并沒有主動發起進攻,似乎在等待命令。
因為獅子這種動物不像老虎、豹子都是獨行俠,而是以血緣為紐帶群居且擁有很強的社會性。
“不!不!不!這怎么可能!那……那個怪物竟然是我的叔叔?”
貴族少女瑪娜整個人癱坐在地上,渾身上下像篩糠一樣不受控制的顫抖,眼睛的瞳孔更是放大到極致。
她根本無法相信,平日里對自己那么溫柔體貼的叔叔居然是個非人的怪物。
難怪每當她與叔叔過于親近的時候,身為母親的娜貝拉爾都會從中破壞,甚至是警告自己保持距離。
站在身后不遠處的帕麗斯則用極低的聲音喃喃自語道:“原來這就是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的真面目。主人真實厲害呢,居然從一開始就察覺到了一切。”
“什么?索斯知道叔叔的真面目?”
瑪娜猛地轉過身注視著這位年輕漂亮的女仆小姐。
帕麗斯微微點了下頭:“是的。
主人曾經說過,在第一天晚宴提出聯姻的時候,如果他不答應你的叔叔就會立刻痛下殺手。
我想從那個時候開始,主人就知道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的真面目了。
只不過他并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在等待對方自己主動暴露身份。”
“那我呢?我又算是什么?”
瑪娜的精神和情緒明顯已經崩潰了,眼淚順著臉頰不停的滑落。
因為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之前感受到的一切愛情、幸福都是假的,是建立在謊言與欺騙之上的泡影。
現在隨著這些泡影的碎裂,她看到了這個世界最黑暗、骯臟與丑陋的殘酷現實。
“你?”
女仆小姐臉上浮現出一絲嫉妒,徑直走到近前捏著對方那張已經哭花的精致臉蛋,用近乎殘忍的口吻說道:“你最大的存在意義就是幫助主人完成對這片領地的合法控制。
另外,看在你還算有幾分姿色的份上,他或許還會寵愛你一段時間,甚至是讓你懷孕剩下幾個孩子。
但你永遠也別指望能跟我一樣了解他、贏得他的信任,并且成為他最得力的幫手。
只有我!
也唯有我!
可以永遠跟隨他的腳步完成那張宏偉的藍圖。”
有人曾經說過,女人的嫉妒心是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東西之一。
因為它會完全扭曲一個女人的思想、意識,嚴重點的搞不好還會吞噬理智變成一個徹頭徹尾不可理喻的瘋子。
很顯然,此刻的帕麗斯就是這方面的典型。
強烈的嫉妒心讓這個曾經天真、善良、樂于助人、潔身自好的年輕姑娘變得十分惡毒,甚至是想要親手掐死面前的貴族大小姐。
如此一來,她就可以獨享主人的寵愛。
可遺憾的是她不能這樣做,也無法承擔破壞主人計劃所帶來的嚴重后果,更恐懼因此而遭到拋棄。
在精通心理學和人性的左思調教下,帕麗斯已然徹底淪陷,完全就是一只聽話的寵物和精神上的奴隸,活著的意義就是追隨主人、為主人提供力所能及的服務。
所以她強烈的嫉妒心只能通過這些惡毒的語言來進行發泄。
要知道由于深淵之神的影響,這個世界的凡人壓根就沒有幾個心理正常的,或多或少都會有點問題。
而且負面情緒經常會被莫名其妙的放大。
“不!
你在撒謊!
索斯愛的是我!
只有我才能成為他的妻子!
因為像你這樣的賤民根本沒有高貴的血統,所以注定只能當個可悲的女仆!”
貴族大小姐瑪娜也不知道是因為受了刺激,還是同樣受到深淵之神的影響,猛地起身一把推開帕麗斯,尖叫著反駁道。
“你說什么?!”
女仆小姐顯然被“賤民”這個詞深深地刺痛了。
以前在酒吧當女招待的時候,她對于階級的感受還不是那么明顯。
畢竟酒館里的客人基本不是城鎮上的平民,就是南來北往的傭兵、商人,大家都處在同一水平線上,所以也談不上誰瞧不起誰。
可在成為貼身女仆進入這座城堡后,那種森嚴的階級壁壘,以及貴族對于血統的看重,讓女孩第一次清晰感受到了那道看不見但卻無法逾越的巨大鴻溝。
帕麗斯第一次如此希望自己能出生在一個貴族家庭,這樣自己與左思的距離就不會如此遙遠,更不用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摯愛去跟另外一個女人結婚,僅僅因為對方的身份是貴族。
瑪娜無疑捕捉到了女仆的反應,立刻擦干眼淚冷笑著嘲諷道:“就算你了解他、得到了他的信任、甚至是爬上他的床又能怎么樣?
你注定只能躲在陰影中而無法光明正大的站在陽光下。
就連你的孩子也只會是沒有繼承權的私生子,只能給我的孩子當奴仆。
而且你覺得如果索斯得知你現在這幅丑陋的樣子,他還會喜歡你嗎?”
瞬間!
帕麗斯整個人僵在原地,眼神中透露出無法掩飾的震驚。
她完全不敢相信,剛才還六神無主精神崩潰的貴族大小姐,居然可以如此快的恢復過來并對自己發起反擊。
但好在她很快就醒悟過來,同樣好不如示弱的冷笑道:“那你呢?
索斯如果知道你現在這幅尖酸刻薄的樣子,他還會喜歡你嗎?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之所以會得到他的寵愛,就是因為原本那副天真爛漫的性格。
所以少來威脅我,我才不吃你那一套。”
伴隨著最后一個字脫口而出,兩個女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她們就這樣注視著彼此的眼睛,最后不約而同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女仆小姐最先伸處自己的右手說道:“握手言和吧。這樣兩敗俱傷對我們都沒好處,反而有可能會便宜了別的女人。”
“我同意。至少在索斯面前,我們必須維持表面上的友愛。”
瑪娜也跟著伸出右手與對方握在一起。
不過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當兩只手握在一起后她們都在暗自較勁,甚至指關節因為用力過度都開始發白、疼痛難忍才依依不舍的松開。
但好在不管是帕麗斯還是瑪娜都因為沒有接受過相應的訓練,所以最終結果是前者小勝一籌。
畢竟女仆小姐以前是在酒館里干端盤子、端酒杯的活,手指和手掌都要更加有力一點。
從未進行過任何體力勞動的瑪娜手上則被握出了五條鮮紅的手印。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今天試穿婚禮長裙所以手上戴了一雙白色的蕾絲手套,所以從外面是看不太清楚的。
就在樓上兩位女士相互爭斗的時候,下邊使徒化的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終于帶著自己的那些魔物子嗣們發起了圍攻。
趁著左思閃避的功夫,他成功拔出了被踩在地上的大刀瘋狂揮舞,那架勢完全就是想要將其活生生砍成肉泥。
“有意思!你可以與這些自己的子嗣共享視覺和聽覺?甚至還能在某種程度上操控他們的動作?”
僅僅幾個回合,左思就十分敏銳的察覺到了“獅群”親密無間配合的秘密。
“哼!發現了又能怎么樣?反正你今天死定了!我和我的子嗣會撕碎你、吞噬你的血肉。”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重重砍向左思的右腿。
他顯然十分懊惱對方那靈活的動作和不可思議的神經反射速度。
要知道在“獅群”的圍攻下,左思能夠進行騰挪閃避的空間非常有限,每一次幾乎都是驚險萬分的極限操作。
可就是這種看似險之又險、差不多應該被歸類到幸運范疇的動作,竟然可以一次又一次的成功。
所以李斯特·羅爾德子爵改變了策略,想要在其中一條腿上制造點傷勢。
如此一來,左思的移動速度必然大打折扣。
“哈哈哈哈!吞噬我的血肉?你確定?”
左思實在沒繃住大笑起來。
如果不是為了融入因果,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正常人類,他就算站在這里任由“獅群”撕咬都不帶破防的。
別說破防了,光是環繞在周圍的防御力場都能把這群半使徒滿嘴尖牙給崩掉。
因為除了真正的神器,否則即便是附魔等級很高的魔法武器都無法對其造成哪怕一丁點的威脅。
“閉嘴!你現在就想一只討厭的蒼蠅令人心煩!”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一邊呵斥,一邊通過自己使徒的某種能力開始給“獅群”打雞血。
才一眨眼,他的那些子嗣速度和力量就翻了三倍,那如排山倒海般的氣勢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會將左思吞沒。
“接著!親王閣下請用我的劍!”
眼見情況“危急”,一名站在高處的貴族終于坐不住了,迅速解下腰間世代相傳的佩劍,毫不猶豫的丟了下去。
他顯然很清楚如果左思死了,那么李斯特·羅爾德子爵必然會掉頭殺光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外人目擊者封鎖消息。
不然的話要是傳到國王或法王廳耳中,用不了多久便會有源源不斷的人或是為了名聲、或是為了榮譽、或是為了金錢等理由踏上這片土地討伐怪物。
“謝了!”
左思一個健步踩著一頭小獅子的腦袋高高躍起,以一種充滿靈動、優雅且賞心悅目的動作接住了貴族扔下來的劍。
尤其是將劍從鞘內拔出的動作,簡直就像是一種充滿美感的舞蹈。
稍微感受了一下手中這把劍的品質,他不由得嘆了口氣用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吐槽道:“只是一把用夾鋼法打造的普通鋼劍嗎?
好吧,我就不應該對這個世界的武器抱有什么太大的期待。
畢竟在兩個世界被徹底打通之前,這里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算是低魔世界。
再加上長年戰亂的關系,根本沒辦法靜下心來發展技術、提升工藝。
就算偶爾有工匠發明出什么,也極有可能會因為一場戰爭而導致還沒來得及傳播就被扼殺在搖籃之中。
不過有武器總比沒武器強,湊合著用吧。
不然要是用拳頭或者魔法那可就太驚世駭俗了。”
說話的功夫,左思的身體已經在重力的作用下穩穩落在地面上,隨后豎起一根手指:“一分鐘!”
“什么意思?”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
“我的意思是只需要一分鐘就可以殺光你和你的獅群。
瞪大眼睛好好看著,千萬別眨眼。
因為這將是你這輩子見過最后的景色,同時也是最華麗的劍舞。
感謝你幫助我名正言順的獲得了統治這片土地的資格……”
當最后一個字脫口而出,左思舉起手中的劍行了一禮,緊跟著便開始了無情的殺戮。
僅僅一秒鐘,兩個撲上去的小獅子脖子和腦袋就分了家。
還沒等腦袋滾落、血柱從傷口處噴涌而出,他便踩著其中一個尸體的胸口騰空而起,精準避開了從后邊偷襲自己的敵人,并在后空翻的過程中一劍貫穿眼睛將其殺死。
等落地的剎那又使用橫掃斬斷了好幾名小獅子腿上的肌腱。
當漫天的鮮血噴涌而出形成血雨的時候,左思早就已經離開了這片區域,身上連一滴血都沒有粘上。
那宛如舞蹈般優雅靈動的動作與堪稱恐怖的致命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自詡見多識廣的貴族們根本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人居然可以把殺人這種骯臟的勾當變得充滿藝術性跟觀賞性……
無彈窗相關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