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的霍林河:、、、、、、、、、
“答應他!”
那個比血液更殷紅,比黑暗更黑暗的眼睛化作了一只渡鴉,在一陣撲簌簌的翅膀扇動聲中,穿過了戰艦的舷窗,安然的落在加爾文不遠處的案幾上。
加爾文下意識的回過頭,然后敏銳的從周圍所有人那木偶一樣的僵硬里,意識到自己處在某種時間的間隙中。
“你是誰?”加爾文問道。
他的靈能從對方的身上掃過,卻只能隱約的看到一片陰影。
黑暗讓加爾文感到本能的不適,但在這之中他卻沒有看到任何代表腐化的力量。
神性靈魂的本能,讓加爾文仗著自己的優勢,下意識的在時間長河的角度去窺視對方;
可面前這個存在的位格同樣不屬于凡人,而且它的完整度也高的離譜,根本沒有在時光中給加爾文留下任何可供分析的痕跡。
它是什么?
敵人的陰謀?
又或者是某種意外出現的亞空間生物?
加爾文的腦中有無數的猜測在轉動,但無論是哪種所指向的結果,都讓他愈發的抗拒這種未知的存在。
亞空間的確包容萬物,甚至在沒有固定的空間概念下,要遠比現實宇宙更加廣闊;
但亞空間中同樣不存在善意,這個與現實宇宙對應的“垃圾坑”什么都有,唯獨不可能存在名為善良的玩意。
警惕的小家伙……
一絲屬于人類的贊許出現在鳥類的臉上,但又在某種力量的遮掩下一閃而逝。
“那不要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幫你活下來,帶著你的那些子嗣一起活下來。”
渡鴉略微歪著腦袋斜視著他,口中說的則,是加爾文無法拒絕的條件;
而加爾文也本能的感知到一些微妙的細節——起碼從出現到現在,這個古怪東西確實沒有展現出專屬于亞空間的瘋狂。
但仍舊只是表象,也不能讓他放下警惕。
“代價呢?”他問道。
凡事必有代價,而加爾文需要知道,這份“善意”是否是他所能承受的。
而出乎預料,他的防備并未引起對方的反感和不適,反倒是引起了它的感嘆。
“是啊……”渡鴉的的聲音有種說不出的蒼老,而其中的諷刺意味則更是溢于言表。
“所有人都知道,是交易就會有代價,可就是有人……
算了,這與伱無關,我應該是太久沒說話了……”
渡鴉看著加爾文,在后者警惕的目光中,人性化的裂開長喙:
“代價就是,我將在相當長的時間內跟著你,而你不許告訴身邊的任何人!”
“……成交!”加爾文想了想,最終選擇了答應。
“相當長的時間”、“不許告訴任何人”。
這種“用詞”的寬泛,無疑讓加爾文心中的警惕放下大半。
因為但凡是能夠引起神秘學反應的陰謀,都不該在“時間和空間”這種關鍵性的詞匯上如此模糊。
這幾乎就是一個君子協定,而是否履行也完全沒有規則上的約束。
“很好,那就開始吧,畢竟不能讓他們等的太急……”
渡鴉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后在原體完全沒有防備的瞬間,化作了一道黑線,融入到加爾文的陰影之中。
巨蛇之麟的鋼靴如同象足般沉重,在復仇之魂的陶鋼甲板上帶起一片煙塵的同時,也將加爾文從“時間裂隙”中喚醒。
原體下意識的繃緊了全身,以靈能在附近的空間中探索。
可那個黑影所擁有的隱藏手段顯然并不簡單,起碼不是誤導人的潛意識的江湖伎倆。
“別找了……我在這里。”
突兀的聲音在加爾文的腦中響起,而順著那個聲音的提示,加爾文的瞳孔在略微睜大的瞬間,將余光看向自己的影子。
他倒是親眼看見對方“鉆進”那里,可剛剛他用靈能重點去掃描的,也就是自己的影子啊!
“沒那么簡單的,小家伙。”
那個聲音略帶笑意,顯然對自己的能力頗為滿意。
“陰影就是陰影,它永遠存在。
甚至它不僅限于物理,就連心靈也有自己的陰影……”
“艸了!心靈的陰影?什么鬼東西!”
加爾文在心里吐槽著,但卻已經相信了對方給出的信息。
他本能的收緊自己的靈魂,不讓任何一縷思緒有向外逸散的機會。
在這種不知敵友,但能夠將陰影之道掌握到如此程度的人面前,任何情緒的放大,都等于將自己的想法和對方當面訴說。
一道通,百道通。
這個家伙口中所謂的陰影之道走到這種程度,已經是近乎哲學的玩意了,難怪他用普通的靈能探查會一無所得。
對方在這近乎于“炫技”后所說的話,言下之意即是它對陰影的掌握,已然超越了簡單的巫術而近乎于道。
而這種在某個“概念”和領域上專精,并且走出了極為深遠的道路的“人”,則在極大的震撼了加爾文的同時,也等于是在他面前掀開了一條全新的道路!
還能這么玩?
加爾文將自己的這縷思緒外放,果不其然的收到了對方的回應!
“當然可以!只不過……相信我,其中的代價是你永遠都不想經歷的東西。”
“當我沒說!”加爾文從善如流,當即不再追問對方的根底。
渡鴉那種僅從“意識的語言”中,就已經溢出的悲慟不似作假;
而他也絕對沒有心思,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接受一場“計劃外”的心靈洗禮……
他看著迎面走來,站在兩人的氣場邊緣止步的阿巴頓,在內心里再次釋放思緒:
“這貨你有什么想法?”
而回應著他的意識,那個陰影在短暫的停頓后,對加爾文狠狠地說道:
“殺了他!你比他強得多!但我不確定他有沒有后手,那個冠冕給他的力量不是全部,他只會在下一遇到你的時候變得更強!”
“明白!”加爾文手中的帝國真理看似不動,但卻詭異的在空氣中發出著令阿巴頓皺眉的嗚咽。
那是許伯里翁的庇佑被全力釋放后的結果:
恐怖的重量加持下,這柄與德拉科尼恩同出一源的長劍,正用它那堅固到發指的劍身,以微不可見的幅度切裂周圍的空氣。
復仇之魂的甲板再次被掀翻,而在眾人看不到的視角下,整個戰艦的飛行姿態,都有一瞬間的不穩。
消失在原地的加爾文帶著駭人的重力勢能,瞬間出現在阿巴頓的頭頂;
而被本能瘋狂的提醒,感覺到危險的阿巴頓,則在下意識的后撤了半步后,以雙手持劍招架!
嘭……
巨蛇之麟承載著自被鑄造完成后,就從未想象過的恐怖載荷,在一陣漫天的塵土飛揚中,消失在艦橋大廳的另一端。
而在加爾文下意識的、戒備的目光掃過,正推入陰影中的莫塔里安也在面罩下沒忍住,悄悄的呲了呲牙。
“這……什么鬼東西!”
莫塔里安突然有些心疼的摸了摸自己心愛的武器,也終于理解了這個家伙為什么在剛剛的戰斗中不斷的抱怨。
他當然知道加爾文的力量有些異常,也的確是用他豐富的戰場經驗,去“控制”了加爾文的節奏。
但即使再完美的“擠壓”和“控制”,也難免會有正面的物理碰撞;
而在剛剛莫塔里安對加爾文那罕見的“降維壓制”下,寂靜長鐮與帝國真理,也只有幾次被他所忽略刮擦……
這還僅僅是力量……
是肌肉、骨骼、血管、乃至整個肌體所表現出的結果。
那個被他拋棄的父親,果然沒有浪費這幾十個世紀的時間。
在看似枯坐黃金王座的煎熬中,祂的“新作品”已經再次逼近了物理宇宙所允許的極限……
“殺了他……必須殺了他!不能等到他成熟,更不能等到他擁有了自己的軍團!”
莫塔里安眼中的惡意猶如實質,讓正準備追擊的加爾文都忌憚三分。
正如他親手拋棄了那個賜予他生命的男人一樣,他也決不允許那個男人在制造出比自己更優秀的兄弟!
“看他干什么!你打你的!”
腳下的陰影里傳來了不滿的聲音,而加爾文則略微定了定神。
一個比他更強大、更成熟的基因原體,就在觸手可及的不遠處窺伺著他的戰斗。
任是心大如加爾文一般,也不可能視若無睹、當他不存在。
“放心,他不可能破壞規則!
他要是真的放棄榮譽,那自有我來處理這個心口不一的垃圾!”
“哈?”加爾文笑了。“希望你的實力和口氣一樣大。”
“你不信我?”陰影中的聲音變得冷冽。
“我該信一個藏頭露尾的人嗎?”加爾文反問。
“……不該。”那個聲音重新變得冷靜,仿佛是想起了什么。
“因為陰影永遠都孕育不出光明……”
它如是說道,但隨即又對加爾文嘲諷:
“但你有得選么?”
“……沒有。”
好吧,這次吃癟的輪到加爾文自己了。
就如陰影所言,在兩個敵人同時在場,而加爾文又沒有離開的可能的時候,他就是沒有選擇,只能相信這個陰影的話。
而他也的確從這個陰影的口中,得到了某些不一樣的信息。
它對莫塔里安非常熟悉,起碼要比加爾文想象的要熟悉……
氣浪再次轟鳴,而此時的復仇之魂的艦橋上,已經徹底看不出原本的面目。
血紅色的、被黃銅八芒星包裹的魔眼從墻壁上掉落;粗壯猶如大樹般的承重梁被扭曲。
原體和四神共選之間的戰斗,僅是余波就已像風暴一樣暴虐;
而在兩人戰斗的中心位置,就更是沒有了凡人站腳的位置。
打到了這個份上,阿巴頓已然陷入了絕對的劣勢。
無論是類法術層面的靈能對抗,還是絕對物理層面的武力比拼。
這個近乎三米身高的巨人盡管韌性驚人,但依舊在比他更加魁梧的加爾文面前,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單方面挨揍的尷尬局面。
但他也有他的好處,就是抗揍——極度的、超乎了加爾文想象的抗揍。
而這種“韌性”的來源,就是阿巴頓靈魂中,那個永遠在翻涌著亞空間之力的“諸神賜福”。
神選之力的代價即是靈魂的煎熬,而這種煎熬又未嘗不是諸神對凡人的考驗。
過渡膨脹的力量和不受控制的“賜福”在過去的幾千年里,都是阿巴頓所畏懼和盡力避免的情況。
而在眼下與加爾文的戰斗中,這種單方面的挨揍,反倒是在某種意義上成全了他。
因為那種力量消耗的太快了:
無論是盔甲的修復還是肌肉骨骼的復原,亞空間之力在越過現實的帷幕后,終究要在改變了現實的神奇背后,付出超乎想象的代價。
而正是這種代價,讓眾神的力量在降臨到阿巴頓的身上后,甚至來不及對他的靈魂造成擠壓和考驗,就像是漏斗一樣被身體上傳來的破損所吸收……
一秒之內,第十一次交鋒,黑色的巨人來不及招架,被原體手中的重劍砸在肩上。
帝國真理的棱形截面擅于穿刺,而不擅斬擊的弱點被無限的方大。
于是恐怖的萬鈞之力降下后,所收貨的也僅只是力場盾破碎后,巨蛇之麟那飛濺在復仇之魂上的肩甲碎片。
十幾公分深的凹陷在常人身上,已經是足以奪走性命的恐怖傷痕。
但在神選的庇護和虛實兩重護盾的格擋之下,阿巴頓最后受到的損傷,也就塵土飛揚中,近乎被“砸”的粉碎的手臂。
然而這依舊不能殺死他,起碼不能在他身上的“神選”如此活躍的時候殺死他。
對哥特星區的覬覦和對加爾文的截殺,顯然是諸神早已安排好的劇本。
是以早在這第十一次黑暗遠征被提前的時候,作為干涉了阿巴頓的代價,諸神已然為他準備好了足夠的力量。
還是那一秒,第25次交鋒。
濃郁的黑色光芒中,阿巴頓的手臂在加爾文親眼見證下,逆反著物理宇宙的規則被修復如初。
可此時的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只是用那剩下的手揮舞著德拉科尼恩,在面前盲目的招架。
狹窄的環境下,加爾文的力量優勢被放大到了極致。
而這個在與西吉斯·蒙德一戰之后奠定了“阿斯塔特第一人”的稱號的冠軍之王,也只能再次如網球一樣被加爾文擊飛。
復仇之魂已經爛了,起碼以加爾文的眼光來看,這里想要修好,至少是幾個世紀的工程。
阿巴頓的身軀和他的帝國真理,在加爾文手里就像是被巨人揮舞的掃把。
在暴風一樣的密集碰撞之余,也將這里所有的儀器、裝飾、隔擋和支撐結構徹底破壞。
戰場的周遭,只要是能夠承受力量的平面結構上,都不可避免的被加爾文將阿巴頓的身體拓印;
而在這毀滅性的破壞之中,加爾文還能從對方的口中,聽到那持續不停的咆哮:
“殺……殺了你!”
粗壯如墻壁一樣的主承重柱下,剛剛從那恐怖的凹痕里站起的阿巴頓,在再次抬頭的瞬間,就已經看見了加爾文的靴子。
早已傷痕遍布,陷入了沉默的德拉科尼恩被他下意識的高舉,
而等待他的這次抵抗的,則是帝國真理的劍體內,被加爾文轉化后的劍魂的首度咆哮!
“以泰坦之名,受死!”
不似人聲的劍鳴在阿巴頓的耳邊響起,而明知道這股殺意并非針對自己,阿巴頓卻在那個瞬間感到了本能的心痛。
他在冥冥中意識到自己將要是去些什么,可這種失去來的又是如此突兀,以至于他下意識的翻遍了自己的記憶,也沒能找到任何與之對應的情感……
叮……
一聲清脆的金屬斷裂聲響起,而在聽到聲音的瞬間,手中一輕的阿巴頓不可置信的抬起頭來。
在他那只有劍柄存在的動力甲手套上,陪伴了他數個千年的德拉科尼恩就此斷裂;
而他還能在那僅剩的劍鍔上,分明看見屬于那個一直被他所憎惡的、惡魔的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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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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