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那,現在呢?”
被她騎跨在身下的榊原樂直盯著她這張漂亮臉蛋、她那宛若藍天般清澈的平靜眼眸。
...七月?
不對。
七月不應該在這里。
如果七月在這里,那就說明和自己一同乘坐飛機來的一直都是七月。
來到英國,說要去楓葉大道看看、關心自己、陪自己去逛倫敦景點的,也是七月...
根本問題不在她的外貌上,而是在這一天中,天海九琉璃所有的表現!
如果...如果七月連這些都可以模仿得讓自己都看不出破綻,那未免——
“太夸張了?”
天海九琉璃通過榊原樂的眼眸,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她伸出手,雙手撐在他腦袋的兩側,俯身直視他,依舊保持著那張古井不波的表情,“兄長這么快就忘了?還是說你本來就記性不好,我記得我有說過吧,我要是認真偽裝成姐姐的話,就連父親他也看不出我們的區別來。”
“”榊原樂沒有主動開口,只是回看她的眼眸。
這句話七月倒是說過,很久之前的事情。
“話是這么說,那我又如何確定不是琉璃你在偽裝七月?”
天海九琉璃再次微笑,“樂君稍微聰明了一些呀,知道開始用我的話來質問我了...嗯,的確,如果某件事無法判斷,反問提出問題的人,也為一個辦法。是的,或許我就是琉璃,故意在考驗樂君你認不認出來我。”
榊原樂有些紊亂。
她說話是琉璃說話的語氣,可內容卻又是只有琉璃才能對自己說出口的話。
就和剛才在酒店門口她和自己的互動一樣。
“我還是不相信你是七月。”
“不相信?樂君,根據呢?事實總需要一些根據的吧”
“行動、言語、語氣、微表情。”
“樂君,這些...其實都是能偽裝的。”天海九琉璃回答著,故意把聲音壓低了點,目光還躲閃了一下,“為什么,樂君就不接受現實呢...?”
榊原樂閉上眼,他承認自己也沒辦法辨別眼前的是琉璃還是七月。
如果是剛才在酒店門口,他會一口認定這是琉璃...那種羞羞怯怯,又有點小生氣,但卻沒有真的生氣的性格,不是能偽裝出來的。要是七月真的能偽裝出來,榊原樂只能承認,這是她們雙胞胎的高明之處。
不過,也并非沒有證偽的方法。
榊原樂用力翻身,把天海九琉璃反壓在了酒店大床上。
她腦袋靠枕,雙手向外放開,朝上,只套了條短褲的兩雙白皙大腿在向中緊緊收著。
她這時候的表情,又是七月平時的那副三無臉。
語氣也冷冷清清。
“惱羞成怒了?開始要對我施展暴力?”
“我看你是想的太多。”
榊原樂直盯著她的眼,伸手放在了她腰部的位置,然后把她身上這件清薄睡衣掀開來看,他看到——
那皎白的小腹上,白白凈凈。
果然。
就是七月。
榊原樂一下子把眼睛回看過去,俯身,面對著面,壓制她雙手的力道不由加大許多,他皺緊眉詢問道:
“什么時候?疤呢?”
“洗完澡就撕掉,戴著不舒服。”
“怎么,不歡迎我?剛才不知道是誰還想要主動照顧我,一直對我說好話來著。”
“很明顯,很不歡迎。”
天海七明沒有理會他的回答,即便是被壓在身下,依舊是那張沒有表情的臉,“板著臉說話,還這么用力,不累么?”
榊原樂只覺得好笑,“比起這些,某些人對琉璃說著這輩子都會把我當做空氣的話,卻還千里迢迢的追來英國,搞起來騙人這檔子事。”
天海七明月:“你以為我想來么?要不是姐姐一直在求我,甚至連你陪她英國這事都能交出來,你以為我愿意再見你這家伙一面,聽你這家伙說這么多無用的話?”
好...好...好。
聽到這些,榊原樂百分百確定,她就是七月。
榊原樂感到難以置信,能在酒店門口說出那些話...說出那些令自己都有些擔當不起的話的琉璃,居然會是七月假扮的。
“覺得被人欺騙很不好受?覺得那些明明能成為你內心支柱的話瞬間崩塌心口很堵?兄長你不是能體會這種情緒么?”
“呵。”
榊原樂更覺得可笑,一點也沒有回避她的視線,壓制她雙手的力道又加大不少,“不知道是誰覺得我那套將心比心的話很煩。既然你不認同,又何必讓我這時候時再來同情你?”
“我有否定你這套將心比心的想法?我從來都只是讓你少接觸更多的人,少去用你這泛濫的同情心。”
“我沒有?我難道有和其他人隨便接觸?”
“之雪不是?”
“之雪和你情況是相同的!七月!”榊原樂略微抬高聲音。
“哪點相同?你想要接納更多的女人,我作為你女友,監督你,要求你改正難道不應該?”
榊原樂又重歸平靜,放開了她被壓住的雙手,在她面前閉上了眼,“...果然,七月你還是沒能意識到我說你和之雪的相同究竟在什么地方...你又否定的是我作為人的哪一點。”
“讓你收斂,有錯?”
“沒錯。我在之前的回答里,我也承認我的錯誤。”
“那為什么不改正?為什么還要把之雪招攬到身邊。”
“我不想再重復了,七月。事情很簡單,之雪還需要我,從來沒有一個人愿意給她一個正確的引導。就和從來沒有人真正關心你,而我還要想要回應你,本質是相同的。”
“你就知道之雪后面不會遇到一個可以給她正確引導的人?”
榊原樂覺得好笑,離開她身上,坐在床邊背對著她,“那七月你一開始又何必糾結于我的身上,未來又不是沒有可能有一個對你好的人。你為什么還非要在我拒絕無數次后,糾纏在我的身上?強迫、威脅、祈求...明明你當好琉璃的妹妹不就好了?為什么還要來找我,想要我對你的感情負責?”
爭吵與辯駁是無止無休的,兩人一人一句話,誰也沒辦法說服誰。
乃至于榊原樂自己都意識到了,自己這是在和七月翻舊賬,一次又一次地把過去的錯誤翻出來,責怪對方,試圖在“正確性”上,完全駁倒對面。
爭論到后面,榊原樂頭都大了,他伸手扶住腦袋。
盡量壓低住心中的抑淤之情。滿是疲憊。
“夠了...夠了...七月。我不想再和你吵了”
“認輸了?”
榊原樂再次去看她的那張臉,無論是她,亦或是自己,臉上都是什么表情都沒有。
“...七月,我的人生已經夠累了。”
“怎么,意思是不想負責?”
“你從哪里看出來我不想負責?是我們現在沒有辦法相處,我沒有辦法負責,我們人生的理念無法再相容,你也無法認同我現如今的做法...我疲于應對你的一次次拒絕,累了...很正常,不是嗎?”
這下天海七明月沒有開口說話,她察覺到榊原樂的背影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幾歲一般,充滿疲態。
“說說你來找我,究竟是為了什么吧。”
“我說過了,因為姐姐求我。要我自己去聽聽你說話。”
“...那你現在聽了,又如何?”
“沒什么。”
“...是啊,沒什么,”榊原樂起身,來到沙發上拿起衣服穿上,將外套披在肩上,“說到底,你也不過是被琉璃逼過來和我見面的罷了有什么會想見我的原因?”
榊原樂將外套在胸口拉了拉,回看了一眼床上坐著的天海七明月。
“正如我剛才說的那些話一般。你要說我有錯,我怎么會沒有錯?我當然知道我犯了錯誤...真正讓我生氣的一點,永遠是你選擇否認我這個人...七月,你自己也明白吧?當全身心的相信有個人理解你,支持你,還鼓勵你前進...最后卻由這個人來否認自己,會有什么樣的心情...那天我算是知道琉璃聽到伯母說出那些話的心情了。”
天海七明月看到他把外套拉鏈拉了起來,還順手拿走了手機和錢包,問道:“為什么要在那天對我說出那些話?”
榊原樂莫名其妙沉默了三秒,走在酒店臥室門口,沒有去看她,笑了一下,“還能有什么?不過是因為你否認了我,我討厭你罷了。”
榊原樂一個人離開了。
獨自走在異國他鄉的街頭,見著不熟悉的人,走著不熟悉的路,看著腳下陌生的一磚,一瓦。
他時而抬頭看看黑色的天空,時而又側頭看看星巴克門前走出穿行的市民游客...
他踢著腳下隨處可見的可樂易拉罐,只覺得油管上日本人說什么英國街道全都整潔漂亮,都TM是騙人的。
這世界哪兒都一樣,哪兒都有好有壞。
就和剛才同自己吵架的七月一樣,有好也有壞。
自己...全是掩藏在“好”的表皮下,無用的壞處吧?
就連今天聽到的那些話,也是七月偽裝成琉璃來騙自己的...
走著走著,榊原樂來到了泰晤士河的岸邊,左上方旁邊就是英國標志性的建筑——鐘樓,也叫伊麗莎白塔。
他蹲守在岸邊,沒有去看文明世界的鐘樓,而是靜靜盯著沒有什么特點的泰晤士河的水面。
靜靜待了好久,突然好想找個人聊聊天...于是便聯系了阿鈴。
打起國際電話,可還沒接就被掛了。
...大概,是她還在忙吧。
又找到之雪的電話,可一直沒有接通。
...按照時間推算,大概...她才出門不久,在公寓旁邊的公園內打著籃球。
那邊白天打球的人其實不少,走的前兩天,榊原樂已經看到她開始學著和陌生人一起打球了。
榊原樂想找琉璃...又想起琉璃的手機在七月手上。
轉頭又想找七月的賬號,卻發現七月早已把自己的聯系方式刪除...
“大家,這不挺好的嗎?”
安靜片刻后,榊原樂在河邊上噗嗤笑了出來。
阿鈴主動掛電話,說明她在忙自己的事業。
之雪沒接電話,說明她也有了可以陪同她玩耍的人。
琉璃沒跟自己來英國,說明她早就可以獨立了,根本就不在意和自己的這個約定,所以才把機會給到七月。
七月...?
更不用說了!
剛才和自己吵架吵得生龍活虎,前陣子一直忙她的公司和過她自己的生活,優秀到早就自主了!
需要自己操什么心?
老媽嘛,在和伯父環游世界呢。
嗯...挺好,都挺好的。
榊原樂笑著笑著,低頭,憑借著身旁孱弱的路燈,見到了河中在波動著的自己的倒影。
他盯著自己那張逐漸收斂起來,直至完全趨于平靜的臉...仿佛看到了另外一個影子。
一個...自己早已經應該忘記的臉。
一張沒有人記得...上輩子的臉。
榊原樂徹底沉默。
對自己來說,這輩子究竟算是什么呢?
上輩子一個人孤獨慣了,無論做什么事都是一個人...自己對自己唱歌,自己對自己鼓勵,自己告訴自己努力就好。
努力就一定能拿下比賽...然而事實是,從沒有人在意你努力過多少,大家、觀眾,只看成績。
網絡上、現實中不斷在向自己傳遞著負面情緒,這一切聲音都可以承受,自己也可以將錯誤全部歸咎到自己還不夠努力之上。
承受這些負面情緒是應該的,因為實力不足。
承擔辱罵也是應該的,因為沒有滿足大家“絕對是第一”的期待,拿下大賽第一名。
這些負面情緒,都可以承受。
可在這種情緒中呆慣了,難免會去憧憬,會去幻想,幻想自己面前忽然出現一個與所有人都不同,愿意在苦難之時給予自己無限光芒之人,無限關懷與溫暖之人...去期待灰暗人生中見過的點點光明。
很遺憾,上輩子并沒有出現過這樣的角色,有的只是被人射死在河邊的無聊結局。
自己可以確定,許久不曾過問自己生活的父母,也不會為自己這個意外出生的兒子舉辦什么葬禮。
...嗯,挺慘的。
這輩子好,這輩子有了真正的家人,有了會抱自己腿喊哥哥的妹妹。
這種從沒有體會過的親切和溫暖,令自己在老爸跑路時立誓,自己上輩子沒有遇到過那種渾身充滿無限光芒與溫暖的人,那么自己便去做這種人...要讓妹妹,讓母親,不再體會到上輩子自己所感受過的冷漠。
自己要一心想著幫助大家,幫助家人。
自己要從一個普通人開始,努力努力再努力。讓妹妹知道她還有哥哥在前面頂著,讓母親知道家里還有個兒子在和大家一起努力生活下去。
這心情想法...便一直延續下來,直至今日。
并因此,因為這些想法,導致自己身邊的人,導致七月、琉璃、鈴、之雪她們...都在自己這里受到過傷害。
...嚴格來說,大家沒有錯,錯的只是大家想要一份在光亮照下后,可以百分百負責任的感情罷了。
是的...大家都沒有錯。
錯的是自己,自己沒辦法拿出400的精力來將她們照顧得完善,處理得和諧且融洽。
錯就錯在自己。
榊原樂忽然在泰晤士河的面前,站了起來,他吸了兩口夜風的涼爽,默默盯著水波翻涌的冰冷河面。
“就這樣,想要結束了?”
突兀的傳來了一句呼喚,榊原樂不用去想,就明白是誰站在自己身后。
“跟著我做什么?”
“只是想看看你想做什么。現在看來,猜的還是不錯。”
榊原樂閉眼,平聲回應,“以為我要跳河。你把我想得太脆弱了,其實并非是為此,只是單純想要離開,不想再見到你而已。”
“嘴硬。”
“呵,誰都有資格這么說我,但唯獨當初蹲在東京灣前邊的你沒有。”
“呵,我本來就沒那么想過。”
榊原樂轉過頭,直直地去回看天海七明月的眼睛,“嘴硬。”
“唉...”
一聲嘆息突然在天海七明月的身后響起,穿著白天那件白色連衣裙的又一個亞麻色長發少女嘆氣走了出來,她的目光在兩人的身上掃了又掃,很不開心地說,“真的是...一個比一個嘴硬...七月你把態度對樂君放軟點不就好了?”
天海七明月回看姐姐,“憑什么?我說的地方又沒有錯。”
“...那樂君說的那些話七月你也不是不認同啊。干嘛那么嘴硬。”
天海九琉璃將被河畔風吹散的發絲掛在耳后,朝前面的榊原樂看去,努力解釋道:“樂君也是,那么嘴硬做什么?明明還那么在意七月的。”
榊原樂見到兩人一同出現,雖有疑惑,但目前根本不想去問。
“單純討厭她罷了。”
“知道知道,樂君最討厭她了。”
天海九琉璃突然捏了捏天海七明月的手臂,示意她走上前去自己說話。
天海七明月雖然顯得很是不滿意,可在姐姐瞪了她一眼后,還是極度不情愿的走上前去。
“我——其實——很——”
“哎呀,七月其實是想問樂君你一個問題。她內心不愿承認,可樂君做出來的事情,又特別符合這個心理。”
“”天海七明月面色難堪許多。
見榊原樂沒什么動靜,天海九琉璃又只好主動開口,清清嗓子,提高聲音:
“樂君,其實七月一聽我說你最近的現狀,就急著要和我一塊來英國!才不是什么我強烈要求她一塊兒過來,她又騙了你!”
天海七明月別扭地扶住額頭,“姐姐添油加醋的瞎說些什么,完全就不是這么一回事。再說了,還不是姐姐非得拉著我來?一聽要和這家伙來英國,真是氣得我當時就不想和姐姐你說話。”
“...什么?不就是這樣么。”
“才不是,行吧...姐姐你下去,我自己說去。”
“...不信。你們肯定又要吵架。”
“我盡量不說他。”
“七月你說的哦,保證。”
“...保證。”
兩人嘀嘀咕咕半天,榊原樂只是沒有什么感情波動的等著,直到天海七明月被她姐姐極度不情愿地推到自己面前來,兩人才在鐘樓下,面對面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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