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裙子,系上蝴蝶結,將之前穿在身上的校服放進紙箱。
沒由來的,榊原鈴的心中泛起了幾分異樣的情緒。異樣?應該怎么形容好呢既有些擔驚受怕,又有點兒換上了新衣服的期待感。
女仆裝細滑的面料觸碰到肌膚,還看得見腰以下的黑裙,白色的圍裙與荷葉邊。榊原鈴雙手扶著頭上而外配套的貓耳頭飾,情緒很是緊張。
可不可愛她不怎么清楚,但應該、也許、大概...可能會很可愛吧?
她不禁這么想。
她挺想找面鏡子來照照自己現在的樣子,可這堆放桌椅的雜物間教室根本不可能有這樣東西。于是,她就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嗯,自己很可愛,真的很可愛,他一定會喜歡的。
榊原鈴稍微有了點兒精神支持。
也、也是啊!
有這么一個可愛的妹妹,誰會不喜歡呢!
更別說還會穿女仆裝這種羞恥的衣服給對方看的妹妹
一般的妹妹絕對絕對沒有自己這么好吧?
一般的妹妹都是罵對方“臭老哥”什么的,太討厭了。
對,沒錯,自己很可愛。
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榊原鈴心中勉勵著,試圖借助自我暗示將內心的緊張壓制下去。
可是越壓制,內心的羞澀就越讓她不安了起來。
她開始檢查起了今天的著裝。
蝴蝶結有沒有系歪,頭發有沒有打理好,今天早上辮的短發有沒有放得整齊——榊原鈴舉起了自己的手機,從高處向下,給自己拍了一張照片。
她雙腿并在一塊兒,臉紅得不好意思去看手機鏡頭。
照片中的效果...還行。
雖說女仆裝確實太過于羞恥,可頭發沒有亂,領口的蝴蝶結也沒有歪
好像,是比平時還要可愛了幾分。
穿著小皮鞋的榊原鈴雙腿并攏站在原地,她雙手抱著手機,給自己的心中稍微加固了一點兒“自己特別可愛”的信念,穿著女仆裝,裙角蕩漾地小步邁出了雜物間,走上了教學大樓的天臺。
天臺環境舒適。
一望無垠的藍天,一片片游云浮在上空。
偶有幾簇陽光從云中的間隙落下,照在臉上,也有著讓人心情舒暢的暖意。
榊原鈴就這樣不安地站在天臺上,眺望著學校外的風景,眺望著行道樹與城市建筑所交織的東京都。試圖借著這些城市風景緩解緊張的同時,等待某人的到來。
真的要過來了?
捧住手機的榊原鈴忽然感覺自己還沒有準備好。
要是、要是他笑自己怎么辦。
笑自己身上穿的這套衣服。
笑自己穿得太羞恥了。
笑自己還戴貓耳頭飾這么令人害羞的裝飾品。
榊原鈴抿了抿唇。
不對!
他才不敢笑話自己呢。
他敢笑自己,自己就咬死他!
物理意義的那種咬死!
榊原鈴雙手背在身后,略微有些局促的站在天臺入口的側方向的位置。
時間跟隨著天空落下的陽光浮動,一點兒一點兒地流逝著。
終于,她聽到一些踏上樓梯的動靜。
榊原鈴緊張起來。
“來了嗎?”
那個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接近進入天臺的那最后一段的階梯,榊原鈴不免由緊張,變成心胸焦躁。
老哥要來了
她的心跳越來也越快。
天臺的門被推開了。
榊原鈴臉紅著,雙手局促在身后的女仆裝裙尾上,扭扭捏捏朝著那個推門而進的人影喊道:
“哥”
還用的是平時自己最少用的那種,軟軟的聲線。
一聲“哥”還沒有完全喊出口,榊原鈴便瞳孔猛縮,詫異的她驚恐地抬起手指,不斷指著面前推門而入的那個人。
因為那個人,并不是自己所認為的榊原樂。
“你你你你你你...”
“你?”天海七明月沒想到這時候天臺還有人,按理說,這個時間段,天臺是封閉的才對,“啊,原來是妹妹醬啊。”
“你你你你”
“嗯?”
“你你你”
“...大腦中干損傷?語言模塊丟失?”天海七明月歪了歪頭,只像是在詢問事實。
“怎么會是你這只狐貍!!!而且,而且,你身上的衣服!!”
“女仆裝,怎么?”
榊原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定了天海七明月身上穿的是與自己同款的女仆裝。
黑色蝴蝶結、花邊吊帶、蓬蓬大擺裙、白色荷葉邊...洛麗塔風格的改版女仆服。
女仆裝?
等等,你這狐貍憑什么穿啊!
明明是我想到的點子!你憑什么穿啊!!
啊啊啊啊!
氣死我了!
榊原鈴氣急敗壞,直接抓過自己腰上的包,使勁扔在地上。
她氣憤地說道:“你抄襲我!”
“女仆裝?”
“沒錯!”
榊原鈴快抓狂了,為什么狐貍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還穿的是與自己同款衣服。
一定是她剽竊自己的創意,沒錯剽竊自己的創意!
天海七明月表情沒有變化,她略略傾斜腦袋,眼底里流露出疑惑:“我倒是想要問問你,你為什么會穿著這身衣服站在這里。”
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略略略,憑啥告訴你。
“哼!”榊原鈴雙手交叉,撅起小嘴,高傲地抬起下巴,“你管不著。”
“你這身衣服。”
被一眼看穿心思的榊原鈴面色一僵。
天海七明月緊接著說道:“是想讓他開心?”
“你——!”
“看來我是猜對了,沒想到平時臭樂樂掛在嘴邊的鈴醬,會是個傲嬌?承認不就好了?”
天海七明月的語氣分明沒有波動,可榊原鈴處處聽來卻又字字譏諷。
傲嬌?!
你才傲嬌呢!
你全家都是傲嬌!
或許...或許是有那么遠一點點,指尖捏起沙子那般的大小的一點點。
但榊原鈴絕對不會在這只狐貍面前承認自己是傲嬌。
壞狐貍壞女人!
壞狐貍壞女人!!
榊原鈴心中畫著圈圈詛咒了她往后的十輩子都是狐貍后,努力恢復著自己的表情。
“妹妹醬有什么想解釋的么?”
榊原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甘示弱地抬起下巴,她雙手抱胸,閉著眼睛,驕傲地說道:
“哼哼,別的不說啊,倒是我們的天海二小姐,你為什么要穿女仆裝來這種地方?啊?”
面對榊原鈴的挑釁,天海七明月耳畔的發絲細細一挽,她側過身體,雙手抱胸,像是閉目沉思的表情:
“原因,自然很簡單。你知道的,今天下午音樂部的人要去參加他們的交響樂團表演。在參演之前,他們必須先去演練一遍準備好的樂曲而這些音樂部的這些人在我們班級的女仆咖啡廳中擔任著的還女仆的身份,她們一走,自然,人數就不夠了。
“我不過就是應了姐姐的要求,穿上女仆裝臨時出來頂替一下她們的位置。由于不想讓人看見,所以來了天臺。
“僅此而已。”
聽著天海七明月這一大段從容的回答,榊原鈴心急如焚。
你你你你..你放屁!
你明明就是喜歡他才故意穿的這套衣服!
找什么借口。
就是想要討好他。
別·以·為·我·不·知·道!
這還是他親口告訴我的呢。
對了。
你還不清楚我已經知道了你喜歡臭老哥的事情吧。
不知道,那事情就有趣多了。
內心掌握著天海七明月小秘密的榊原鈴,開心起來,有恃無恐了起來。
嘻嘻。
沒想到狐貍還是個臭傲嬌,看我不收拾你!
榊原鈴順了順嗓子,故意捏了一個聲線出來,像是女反派:
“啊啦,難道不是某個家伙喜歡某個家伙,所以才為此穿上的女仆裝?難道不是覺得女仆裝太羞恥了,只想給某個家伙一個人看,所以特意跑到這個時間段封閉了的天臺來躲避其他的人視線?”
天海七明月聽到這話,移動眼眸,以側面的視角朝尾巴快要翹上天的榊原鈴看去。
榊原鈴繼續用剛才的聲線,并逐漸抬高譏諷的音調:
“至于為什么要這么做的原因嘛——咳咳,那肯定是在一個樹洞里,狡猾的二狐貍搶不過性格好的大狐貍,二狐貍分不到糧食吃,所以這二狐貍就想著用女仆裝這么羞恥的衣服來討好某個家伙,好用這個來祈求他分出那怕一點點給大狐貍的糧食給它呢,哈哈哈”
榊原鈴輕蔑地抿起了小巧的唇,可愛地不斷上揚,雙手無奈一攤。
“可真是可悲捏。”
天海七明月吸了一口氣,收回了瞥過去的眼瞳,抱胸說道:
“二狐貍尚且能夠分到一點點的糧食,而某只兔子每天拔完胡蘿卜一身疲憊的回家,每天都想高高興興的靠著窩舒服地睡上一覺。卻不想,她的兔子窩,在渾然不覺間便只剩下了狐貍味。
“妹妹醬你說,兔子在知道她睡了十多年的窩突然全是狐貍味后,還能不能繼續安穩的睡下去?”
天海七明月略略抬高了視線,斜著瞥向了滿臉不屑的榊原鈴。
你不就是只狐貍!
可惡!
太可惡了
天海七明月:“你今天這身衣服就是你所作出的反抗?依我看,沒什么用。”
榊原鈴瞅了眼她身上的同款女仆服,扭頭道:“哼,彼此彼此。”
接下來的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榊原鈴都沒有和站在另一頭的天海七明月說話。
兩人誰都不搭理誰。
榊原鈴將頭轉向了與天海七明月所占位置截然相反的地方,一邊等待,一邊看手機。
心里焦急的想著老哥怎么還不過來。
等等!
榊原鈴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老哥要是過來了,豈不是也要看到天海七明月在這兒?
自己下定決心穿這么羞恥的衣服,想的就是給榊原樂一個驚喜。
可天海七明月也穿著同樣的衣服在這里。
她策劃了好多天的準備,豈不是全部白費了?!
狐貍也太不要臉了!
不能這樣。
絕對不能這樣。
得想辦法把這只狐貍糊弄下去。
嗯,這就要用到她的演技了。
榊原鈴故意掏出手機,像是躲著天海七明月一樣悄悄咪咪地假裝用手機發送了一條信息,然后啥也不說,大步朝著下天臺的樓梯走去。
“你要下樓?”天海七明月留意到了她的動作。
哼哼狐貍上勾了吧。
榊原鈴心里喜滋滋,表面不動聲色。
她順了順聲音,用剛才那種帶有生氣味道的聲線說:“怎么,我要下樓你都要攔著?”
“我可沒有攔妹妹醬你的意思,只是我怕你現在走了,等會兒就見不到你想要見的人。”
“我說見得到我就見得到。”榊原鈴有恃無恐。
天海七明月:“你是不是約了那個家伙在天臺見面。”
榊原鈴皺眉:“你怎么知道的?”
天海七明月沒有說話,僅僅是雙腿并攏,靜靜的佇立在陽光下,但她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榊原鈴眉頭越皺越深,想到了什么:“你,也約了他在教學樓天臺見面?”
“顯而易見,某人已經答應我了。”
“胡說!他明明是答應我的才對!”
天海七明月不否認她所說的話,但也不在乎:“我可不會管他做的其他事情,但對我來說,他答應我會在這里見面,他就必須做到,也一定得做到,約定如此。”
榊原鈴氣得跺腳:“他明明是答應的我!”
“我可沒心思騙你。”
天海七明月沒有再多解釋下去的意思。
榊原鈴看她的表情,看她的意思,也不認為狐貍會在這種事情上騙自己。
她說老哥答應了她,有了約定...還真有可能是事實。
可不對啊,他明明是答應了自己的才對。
自己手機上還保存著那一句[哦,那我吃完飯就來。]
可惡,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時間回到十幾分鐘前。
榊原樂和班里幾位同學吃著飯,他的手機突然彈了消息。
是天海七明月。
[干嘛?]榊原樂一邊吃豬排,一邊打字回復。
[我要是不來呢?]榊原樂心里還想著昨天那事,七明月拍的那張照片,讓自己給九琉璃解釋了好久。
榊原樂吃的豬排都被咬斷了半截。
行,你夠狠。
榊原樂:“”
榊原樂看了眼天海七明月最后給自己發的消息,正評估者此行的危險程度,要不要特意把九琉璃喊上。這時候,Line又響了。
就連一旁的男同學都一臉好奇地湊過來問,“是女朋友?”
榊原樂隨便糊弄兩句,然后看向榊原鈴給自己發送的信息。
還一連三條。
這是要干啥?
干嘛都約在天臺與自己見面。
她們是帶柴刀了嗎?
阿鈴不讓自己問,榊原樂轉頭就去問天海七明月。
消息顯示已讀。
可過了幾分鐘,天海七明月都沒有回信的意思。
行吧...看來是問不出來了。
天海七明月自己已經答應了,拒絕不了。
榊原鈴...阿鈴要是自己不理她,她絕對會生氣。
小丫頭片子生氣最麻煩了。
[哦,那我吃完飯就來。]榊原樂向榊原鈴回復了一句。
——反正她倆都約自己在天臺見面,都答應又怎么樣?
反正不可能是在天臺表白這種狗血言情劇的展開。
而且她們在相同時間約的自己,估計會碰面吧。
到時候她們自己先會面說說話,等相處融洽了,自己再過去聽她們喊自己做什么。
簡直完美的安排!
榊原樂相當佩服自己。
時間回到十幾分鐘后的現在。
教學大樓天臺。
榊原鈴已經看到了天海七明月向她展示的聊天記錄。
她氣得咬牙切齒。
混·蛋·樂·樂!
居然、居然敢同時約兩個女孩子!
渣男!
差勁!
天海七明月普通地收起了手機:“妹妹醬貌似誤會了什么,從聊天記錄的時間戳來看,他先答應的是我。而妹妹醬你不過是因為與我的目標相同,他隨口答應的而已。”
報復,這絕對是狐貍的報復。
榊原鈴差點忘了,狐貍是最記仇的那種動物,如果不小心踩了它的尾巴,它絕對會十倍。不!百倍報復回來!
不甘心,好不甘心。
什么“他隨口答應的而已”。
明明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那個人。
天海七明月:“所以,妹妹醬你還打算離開天臺?按照先來后到的原則,他理應優先考慮與我的約定。”
“我、我才不想和你待在一塊兒!而且,而且,他才不是隨便答應的我!明明是很用心很用心答應的我!”
榊原鈴緊緊抿著小巧的唇,眼睛一直鎖在天海七明月的臉上。
她心里感覺七明月好過分。
真的好過分,好欺負人。
明明是自己想出來的...想用這件衣服讓某人開心開心...讓他知道自己還有一個特別特別在意他的妹妹。
明明是自己準備的心意...強忍著尷尬和羞恥感才穿上去的服裝。
如果不是那個家伙喜歡...
自己...自己才不會穿這么羞恥的衣服呢
明明,都、都應該是我做的事情的才對...
榊原鈴心里想著這些,一直看著天海七明月,心血上涌,那股奇怪的感覺直沖大腦。
她止不住地緊緊抿住嘴唇。
天海七明月似乎在榊原鈴的臉蛋上,察覺出了她內心的情緒。
少頃,她用自己最平緩的聲音說道:“妹妹醬,哭從來就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我、我才沒有哭!”
能看出來穿著女仆服的榊原鈴正努力忍耐著什么,她努力吸著鼻子的酸澀,然后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等他過來了,你看我和你,他會選擇誰!”
天海七明月知道榊原鈴其實說的不錯,如果要讓某人在自己和她之間做出抉擇。
那么某人在猶豫過后,大概率還是會選擇安慰榊原鈴。
畢竟他們兄妹感情的要好并不是說笑,十幾年的感情也不是自己說插足就能插足的。
因為榊原鈴一直都不和自己在同一賽道上,所以才沒什么威脅。
開玩笑。
從某人會幫忙做想吃的飯,會幫她洗衣服,還會耐心幫她補習功課,就知道某人有多寵溺妹妹。
發現天海七明月保持了沉默,榊原鈴恢復了往日的傲嬌模樣:
“哼,知道、知道輸了吧。”
行吧。
妹妹醬...果然還是那個妹妹醬。
天海七明月現在沒有了與榊原鈴爭斗的機會,誰讓妹妹醬總是這么可愛呢,連自己都忍不住對她心軟。
算了,這次機會就讓給她了。
昨天那件事的謝禮...也沒必要非從這件衣服上體現。
榊原鈴在傲嬌的時候偷偷瞥了天海七明月一樣,發現她居然要離開了。
“喂!等等,你要干嘛啊?”
“上廁所。”
天海七明月拋下這句話,便不再理會還想要說什么話的榊原鈴。
天海七明月拉開了天臺的門,邁開步子,踏上了下樓的階梯。
對她而言,現在主要的敵人是天海九琉璃,只有比過姐姐,才算贏。
至于妹妹醬...讓她偶爾撒撒嬌,沒有什么。
思緒萬千中,天海七明月很快就停住了腳步,因為在走下了階梯后的雜物間轉角口,她遇到榊原樂。
“七明月...?你這身衣服”
天海七明月皺起了眉頭。
請不要誤會,她并不是對榊原樂皺起眉頭。
因為這人的出現在情理之中。
讓天海七明月皺起眉頭,滿臉不善的,是跟在榊原樂身邊,同樣穿著一身女仆裝,滿是驚訝的天海九琉璃。
剛才那句話就是她問出來的。
“等等,等等!七明月你——”還沒有問完問題的榊原鈴拉開了天臺的門,此刻也從上方快速跑了下來。
可榊原鈴還沒有跑幾步,就看到了階梯下的三人同時向她看來。
榊原鈴的小皮鞋停下了,整個走廊腳步耳朵回響也迅速消退。
一時間,狹小的階梯廊道內,四個人,三個穿著差不多款式女仆服的少女,面面相覷。
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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