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你能活？”
聽到女人的言論，李南柯反問。
山云郡主如鮮采櫻桃般的潤紅唇珠微微上翹，語調透著幾分蕭然傷感，“不能同生，但能同死，其實也挺浪漫的對吧。”
“你死了我不在乎，但我想活著。”
李南柯沒好氣道。
山云郡主幽幽嘆息一聲，“誰不想活著，可有時候活著太痛苦了。
你也一樣，現在說拯救天下已經太晚了。等紅雨到來，你的那些紅顏女人們一個個變成怪物，你就會后悔，為什么沒有早點死。”
女人的悲觀情緒讓李南柯感到很反常。
以往對方都有很強的求生欲望。
從成為老道士的傀儡，到努力擺脫老道士的掌控，又和李南柯合作尋找紅雨之心……盡可能的拯救自己的命運。
她的每一步，都寫滿了“求生”二字。
可現在卻是一副頹廢悲觀的模樣，好似換了一個人。
“發生什么事了？”
李南柯問道。
女人沉默半響，驀然又笑了起來，對李南柯問道：“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如果你喜歡自欺欺人的話，可以這么認為。”
李南柯聳了聳肩。
山云郡主緩緩平躺在床上，如一支盛放卻被采摘放在墓碑上的玫瑰花，渾身被一股“死亡”的氣息所籠罩。
“李南柯，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是我們導致的這場紅雨呢？”
女人聲音輕的如一根鴻毛。
李南柯一臉嚴肅的看著她，靜等后文。
山云郡主側過身子，美目靜靜的凝視著男人，輕聲說道：“你不一樣，我也不一樣，我們兩人都與現實世界格格不入，卻與紅雨息息相關。
有時候我有一種錯覺，你和我原本都該是紅雨的世界的子民。興許是因為一場意外，你我逃離了紅雨世界。
所以紅雨才會降臨在現實世界，目的便是接我們回家。或者，又是在懲罰我們。”
李南柯道：“所以你認為，是我們給現實世界帶來了厄運。如果我們死了，現實里的那些人也就得救了。”
“對。”
山云郡主輕輕點頭。
李南柯冷笑，“我從來不會把世間的任何過錯與悲劇強行歸結到我自己的身上。即便是，我也不會認。
如果要我以犧牲自己的代價，嘗試著拯救整個世界，那不好意思，我沒那么偉大。”
“你就不想拯救你身邊的那些紅顏嗎？”
山云郡主問道。
李南柯沉吟少許，握了握拳頭說道：“在沒有絕對把握能讓她們活下去之前，我是不會傻到相信犧牲自己的。”
“借口。”
山云郡主輕撇唇瓣，“如果一個人真的愛他所愛之人，即便是萬分之一的希望，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犧牲自己去搏取這萬分之一。”
“你不懂。”面對女人的譏諷，李南柯并不生氣，微笑著說道，“你沒有真正去愛過一個人，也沒有真正愛你的人，所以你根本不懂犧牲的價值。
我可以犧牲自己救她們，但前提是，她們必須好好活著，不會去選擇死亡。”
山云郡主柳眉一蹙，淡淡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說，如果你死了，她們也不會獨活，而是陪你殉情對嗎？”
“可以這么認為。”李南柯道。
山云郡主目光帶著濃濃的嘲意，“你就這么確定，你身邊的這些紅顏，在你死后，都會陪你殉情？”
李南柯張了張嘴，沒有回答。
當然不會。
就目前來說，真正會陪他殉情的除了妻子洛淺秋和冷歆楠外，或許只有古瑩了。
小兔子會很傷心，但她會努力好好活著。
太皇太后賀蘭瀟瀟也不會。
顏江雪就不說了，兩人的感情沒發展到殉情那一步。
她和古瑩不一樣。
和師娘古瑩的感情雖然不是很深，但對方是一個骨子里極傳統之人，之前就因為感覺對不起丈夫顏江雪而生出自殺的念頭。
所以一旦李南柯死了，她絕對不會獨活。
至于長公主……有些復雜。
或許會，或許也不會，畢竟兩人的感情太過飄渺朦朧。
剩下的嘛，都還沒正式發展呢。
但這些都不重要，哪怕只有一個選擇殉情，都是他不能接受的。
“說到底，你還是很自私的。”
山云郡主幽幽道，“當然，是人就會自私。我也沒想過要犧牲自己，去拯救現實世界里的那些百姓們。
變成怪物，或死亡，都是命運注定的，怨不得我。甚至說句很惡毒的話，若能以他們的厄運換我的自由，我可能不會拒絕。”
“你可真是個反派。”李南柯笑了起來。
“你也一樣。”
“……對，我也一樣。”李南柯沒有否認。
他想了想，雙目直視著女人說道：“你不會無緣無故的說這些，肯定發生了什么。或者，你看到了什么。”
“走吧，我帶你去看樣東西。”
山云郡主從床上起身。
李南柯看了眼外面的紅雨，“我出不去的。”
女人沒有說話，理了理稍有些凌亂的發絲，走到男人面前忽然踮起腳尖，吻住了對方的唇。
感受著唇上微涼軟柔的觸感，李南柯陡然瞪大眼睛。
啥情況？
他下意識想要推開對方，然而下一刻，一股清涼的氣息從對方口中渡了過來，鉆進了他的腹中，擴散而開。
約莫半分鐘左右，山云郡主才松開了對方。
她的臉色變得極為蒼白。
面色疲態盡顯。
原本柔亮的發絲，隱隱約約似乎失去了光澤，生出幾根白發。
“你怎么了？”
李南柯意識到女人對他做了什么，滿臉疑惑。
“走吧。”
山云郡主拉著他的手，走向門口。
讓男人震驚的是，曾經他耗費無數辦法都未能越過的門檻，在這一刻竟輕松的踏過。
站在雨中，李南柯精神恍惚，不敢置信。
這時他也注意到，自己周身散發著一層淡淡的白芒，形成了一個圓形的光罩，將落下的紅雨全部阻擋在外面。
“你竟然有這能力？為什么不早說？”
李南柯有些不滿。
“你也沒問過我啊。”
“別發愣了，我們得快點，不然時間不夠。”
山云郡主拉著他，朝著右邊一片被雨霧籠罩的山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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