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將垂釣道湮看成一場角力的話,我等是手持魚竿之人,而道湮則是水下的未知兇獸。現在的情況是,從水下傳來的力量太大,極有可能拉桿不成、反被拖入水下。”
來自光吾星海的萬勝,神情嚴肅道:
“超脫遺蛻、乃至其他仙棺,都屬這魚餌的一部分。尋常寶物,我們自沒有那么看重。但這超脫遺蛻……”
萬勝長嘆一聲:
“不瞞諸位,據我們的推測,漂泊于山海中的超脫遺蛻數量,應是極其罕見的。我們能打撈上來一具,已經是得天之幸。若是此次將其放回,恐怕以后再沒有機會遇到新的了。”
一席語畢,朔星海方面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易地而處,他們怕是也無法這么輕易放棄。別說他們,或許就連當初仙界完整時,歷任仙帝們若是掌控著這樣的寶貝,也定不會輕易撒手。
“不到山窮水盡時,我們定不會放棄的。這些年,我們一直在積極尋找對策。而遠渡來此,邀請諸位合作,便是重要一環。”
聆聽許久的白漱月此刻終于出聲:
“道友就不要賣關子了,詳細說說吧。”
“好,我便長話短說了。道湮鎖定的目標,是我們長久以來,不停投入到山海之中的魚餌。仙棺,超脫遺蛻,俱屬于魚餌中的一部分。”
“我們現在雖不愿將其舍棄,但卻可自己消滅一部分魚餌。失去了鎖定目標,道湮降臨的壓力,也會相應減弱幾分。”
“我們經過測算,只需將現有的魚餌數量削減至三分之一,便可安然無恙了。”
萬勝這話說的倒是十分清楚,朔星海眾人已然明白過來:
“你們所謂的合作,就是要借助道網的力量、誅滅魚餌?能夠用來當做魚餌、能夠飄于道湮中的,恐怕都不是什么易與之物吧?”
“不僅僅是借助你們的力量。事實上,我們光吾星海本身的實力,是足以一個個剪出多余餌料的。更重要的,是借此處寶地一用。”萬勝指著周圍,生機勃勃的朔星海說道。
“仙棺之中封鎖著的,雖絕大多數都生機盡失。但即便是遺蛻,它們的實力也并非尋常無名所能比擬的。爭斗起來,勢必會對下界星海本身的結構造成破壞。一次兩次,倒還能勉強支撐。若是次數多了……”
萬勝有些無奈道:
“故而,需要分散作戰。朔星海有道網作為支撐,就算遭到毀壞,恢復起來也比尋常星海要快許多。乃是最為合適的作戰之所。”
“而我們也絕不會虧待諸位。不僅僅是超脫遺蛻,這些年我們打撈上來的,似道劍道刀這般的異寶,我們也可提供五件,以作報酬。”詳細講完合作事宜后,萬勝更許以重賞。即便報酬當真誘人,朔星海群仙也沒有失了智,當場直接答應。
白漱月道:
“事關重大,我們需要慎重商議下,再給答復。”
“翹首以盼!”萬勝點了點頭,駕駛著木船,飄搖橫渡、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
“橫渡道湮,這等本事,當真是令人羨慕啊。若是我們也掌握了此種神通,也不至于被困在朔星一隅之地了。”朔星海群仙神情各異。
境界達到無名,說對超脫沒有向往,那絕對是假話。
白漱月已然看出了眾仙的心動。
冷靜的提醒道:
“依我看,光吾星海所說,或許還有不實之處。當然,我們現在還沒有答應合作,他們有所隱瞞、也屬正常。我所憂慮的,是朔星跟光吾,雙方實力差距太大。以往道湮隔絕也就罷了,若是習慣性的互通……”
“開門揖盜、引狼入室啊。”
從光吾星海方面隨便就能拿出道劍道刀這樣的寶物來看,他們的實力無疑是要遠超朔星海這邊的。
深刻認識到這一點的眾人,也沒有出聲反駁。
“更何況,跟仙棺遺蛻交戰,也是危機至極。在場諸位,難免有所損傷。”
“反過來想,倘若我們拒絕合作。雖失去了觸摸超脫遺蛻的機會,卻也規避了莫大的風險。即便道湮迫近,只要我們朔星海各方精誠協力,未必不能打造出一艘橫渡道湮的木舟。”白漱月想到上一世最后,道網核心區域在滅世大劫中幸存的場面,不由如此說道。
憑借上一世的經驗積累,她有信心,在劫難到來前,將整體道網增幅到足以抵抗那等程度的道湮水平。
所以,白漱月心里地,是不愿參合光吾星海之事。
哪怕有超脫遺蛻的誘惑。不過,她也沒有搞一言堂。而是詳細分析利弊后,讓眾人投票決議。
最終,還是沒能阻擋群仙內心的貪婪。
絕大多數,選擇了同意跟光吾星海合作,同抵道湮。
“也罷,見識見識也好。”
白漱月是無所謂的,反正就算失敗、她應該還能重生。
意見統一后,很快就再次跟光吾星海方面接觸。
雙方的交流合作進展,很是迅速。
光吾星海第二次派人前來時,陣仗更大。
橫渡的工具,不再是一艘木船。
而是一具碩大兇獸的遺骸!
看不出兇獸生前具體模樣,其身軀血肉也幾乎被侵蝕殆盡,三分之二處,皆是森森白骨。
但剩下的三分之一血肉,也足以充當暫時抵御道湮的避風所。
異獸骸骨抵達后,百名真仙跟四尊無名,魚貫而出。
如此龐大的陣容,讓朔星海方面頓時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精神瞬間緊繃。
若不是對方談笑間并無惡意,他們幾乎都以為光吾星海此次前來,是直接來攻打的了。“防人之心不可無。”白漱月叮囑道。
萬仙陣已經開啟,道網以最大功率運轉,處在最高備戰狀態。
朔星海跟光吾星海開始了第一次的正式洽談。
雖已經決議要合作,但場面上,自是不可能就直接輕易答應的。最起碼,報酬的事,還要再仔細商量商量。
見識過光吾星海的闊綽后,朔星海眾人果斷選擇加價。
原本以為他們的胃口已經夠大了,但當白漱月開口,眾人依舊不禁嚇了一跳。
“這些都是細枝末節。我想,多一件、少一件仙寶,對你們而言,其實根本是無所謂之事。只要能撐過此次劫難,你們便又能源源不斷的從道湮中垂釣上寶物。”
“我們朔星海,需要那垂釣道湮之法!”
此言一出,光吾星海此次領頭的元樞,神情微變。
正欲開口拒絕,白漱月卻直接為其展現了道網強盛之象。
攤牌道:
“我們這次合作,可是冒了十足的、沒有必要的風險。道網作舟,我們完全可以作壁上觀……”
元樞仔細打量了一番道網,眼中閃過一絲驚詫。但嘴上卻沒有讓步,冷笑道:
“此番道湮劫難,不同以往。未必會弱于當年破滅仙界那場。真不知,你的信心究竟從何而來?”
“即便道湮威勢與當年同,我們也能安然渡此劫難。”白漱月斬釘截鐵的說道。
朔星海其余人等,心中皆暗自詫異。
道網什么時候,這么厲害了。“道友若是不信,且看。”
說著,白漱月拍拍手。
朔星海外,黑暗虛無之中,似有真真道湮而來。
元樞陡然色變,隨后反應過來:
“不是真正的道湮。而是用道網自身的力量,模擬道湮降臨時會承受的壓力……”
仿佛上一世道湮降臨場面重現,道網中央、萬千道弦扭曲,幾盡崩解。
但隨著萬仙陣,以及大道臨身功小組的出現,道網卻是最終安然無恙的將如此可怖壓力給承擔了下來。
白漱月并沒有在模擬中放水,削弱了道網需要承受的壓力數值。
之所以這次道網能夠承受住,光吾星海此前送出的道劍道刀,功不可沒。
只此一件異寶,便可勝過兩三尊無名的撐天效用。
有來自守丘傳承的承道虛影之法,在抵御道湮方面,朔星海的水平要遠勝過光吾。
光吾星海雖身攜諸多異寶,卻最多只發揮寶物本身的威能。
難以將這些寶物,用來抵御道湮災禍。
“如何?”白漱月淡淡地說著,結束了“演戲”。
元樞無名境界,眼力自是不俗。看出了朔星海跟自家的不同之處。
“你們想要垂釣道湮之法,也不是不行。”他假意沉吟一番,而后圖窮匕見:
“但卻需要這承道之法,以作交換!
白漱月神情慢慢冷了下來。
“斷然不可!
“無需再提,送客!”
竟然是二話不說,直接將光吾星海眾人給趕了出去。
這轉瞬間的變故,讓雙方都有些措手不及。
混沌著急著忙的,出聲勸誡。
其余眾仙也是一副極為可惜的神情,七嘴八舌委婉勸說著,看看事情可有回轉余地。
白漱月只是微微一笑:
“誰說我真要拒絕他們了?只不是,多要點好處罷了。放心,他們絕對還是再次上門的。”
白漱月的演技,把自己人都騙了過去。
眾人在松了口氣之余,不由暗自感慨,女人心、當真深不可測。
而光吾星海那邊,也正如白漱月所料。
根本沒有放棄合作的打算。
甚至接觸的還愈發勤了。
底線也一讓再讓。實在是,虛影承道之法,光吾星海來說,意義太過重大。
若是他們能掌握此神通法門……
憑借他們這些年的積累,自此之后,可高筑堤壩、再無視道湮侵襲之危!
事實上,若不是上一次在演戲中,白漱月已經展現了道網的承壓能力。而又擔心,如果雙方交戰到白熱化,朔星海魚死網破,虛影承道之法失傳的話。光吾星海早就精銳全出,打殺過來了。
現在嘛,雖然需要付出的代價大了點。但好歹也還是能接受的。
最終,經過雙方數次協商。
光吾星海跟朔星海最終達成合作協議。
光吾星海需要付出的、威力不亞于道劍道刀的垂釣仙寶數量,從五件暴漲到了十三件。并且還不包括功成之后,觀摩超脫遺蛻。
而朔星海則是需要幫助消滅垂釣仙餌,以及提供道網區域,作為戰場。
以及那虛影承道之法。
結果可謂皆大歡喜。
“事不宜遲,我們觀測到,道湮的風浪壓力,最近愈發大了。”
“第一份仙餌,將會在三年后送來。請做好準備。屆時,我們將會派出五十名真仙、兩尊無名協助參展。”
白漱月點頭應下。
光吾星海使團匆匆離去。他們所留下的諸多仙寶,經過道網仔細掃描,確定沒有什么隱藏窺探手段后,則是皆被白漱月以虛影承道的法門,安置在道網之內。尋常狀態下,可作為撐天之柱。
也可隨時抽身使用。
“此法當真妙用無窮。”
“守丘公,的確是不世出的奇才。”
不僅朔星海群仙嘖嘖稱奇,就連完成這一切的白漱月自己,都不禁感嘆道。
經過三十多世輪回,白漱月自詡自身的資質已經極強了。
但跟守丘公一比,卻又黯然失色。
白漱月心中暗自沉吟:
“光吾星海愿意付出這么大代價,此法門珍貴之處,自是不用多說。承道他將其傳給我的時候,沒有明說,究竟能不能再度外傳。”
“若是我告之光吾星海那邊,或許或招致責罰。”
“不過正好,無論用什么方法,都聯系不上承道他了。或許可以借此機會,重新將他引出來。”
縱使得了十來件垂釣仙寶,道網實力得到大幅度增強。
但白漱月也沒有放松警惕,責令道網各部,加緊修行。
除了要應對三年后的仙餌之外,白漱月還擔心到時候光吾星海趁道網大戰之后虛弱之際發難。
故而需要多做一手準備。
“除了凡兒,這山海間,沒有誰是真正值得信任的。”白漱月暗暗告誡自己。
“亦或者,還可以加上它?”
白漱月又看向,正靜靜躺在黑山白水下悟道修行的無量壁。
雖然無量壁滑頭了點,但從目前輪回的接觸來看,它總體上還是靠譜的。
“餓……餓。”
“本大爺要吃那個!
正當白漱月思忖的功夫,無量壁既虛弱,又囂張的聲音。
從下方隱隱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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