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梟雄末路
第457章梟雄末路
看到前來傳遞消息的成德軍校轉身離去,劉總沒有任何猶豫,借助這名成德軍軍校身影的阻擋,站在門口幾名成德軍軍士看不清自己動作的瞬間,悄無聲息的把右手放在了腰間佩劍劍柄之上。
用眼角的余光掃視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王承宗,將主要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正在轉身的成德軍校的身上。
劉總其實很清楚,自己曾經巔峰的武藝已經徹底荒廢,血氣之力也已經在多年的酒色中逐漸被消融,速度和力量更是衰退到了無法提槍上馬的程度。
但是他的對手是也不是什么軍中勐將,或者什么天下游俠,而是那個年齡比自己大,身體比自己虛,決定比自己更猶豫的王承宗。
昔日,藺相如可以用「五步之內,相如請得以頸血濺大王」逼得秦昭王擊缶以保全趙國的尊嚴。
今天,劉總相信,自己,三步之內,也可以憑借自己的佩劍,挾持住王承宗,保全自己的性命。
退一萬步說,就算自己失手了,直接干翻了王承宗又能如何,最起碼這個墊背的分量夠重,唯一不好的,恐怕就是要讓李純那個小皇帝漁翁得利了。
至于失敗,劉總沒想過,或者說,想了也沒有任何價值。
微微瞇起眼睛,死死的盯住了那名成德軍校。
等到那名成德軍校完成轉身,開始向前邁步,劉總的左腿突然向前邁步,握住劍柄的右手勐然發力。
只聽,「滄浪浪」劉總腰間的佩劍被拔出,霎時間寒光四射,殺氣十足。
然而,就在劉總拔劍的同一時刻,不知道是聽到了拔劍的聲音,還是感覺到了身后劉總的殺氣,明明已經完成轉身,已經開始向門外走去的成德軍校卻勐然回身,一腳踢向了正準備拔劍的劉總。
對方的速度之快,甚至讓劉總的余光只掃到一抹殘影,耳中聽到了破空的烈烈之聲。
更重要的是,劉總從那看起來頗為年輕軍校所散發出的是一種讓他都感覺有些戰栗的殺氣。
人雖然已經廢了,但是劉總作為昔日戰將和游俠兒的眼界還在,看到重影的一瞬間,劉總知道自己失算了。
對面的成德軍校雖然年輕,但是基礎極為扎實,反應速度極快,那一身騰騰的殺氣更表明這家伙是戰場上浴血搏殺出來的戰將。
如果說有什么問題,那就是這家伙有些太年輕了。
向前邁步,向后回旋踢,雖時都是左腿為支撐腿,但是這兩個動作的差別太大了,而且這是一個需要完成一百八十度回轉之下完成的。
這種動作,看起來炫酷華麗,但實際上危險度極高。
別的不說,就算是沒有外力的情況下,不穿盔甲的情況下,稍有不慎也很容易把自己玩廢了,畢竟太容易扯蛋,扯當,斷腰了……
另外一個方面,這動作就算能完成,而且效果不錯,自己也肯定是要倒地的,在戰場上倒地意味著什么基本已經不需要說了,知道的自然知道,不知道的是,也沒必要知道了。
如果放在二十年之前,自己還在巔峰時期的時候,憑借自己的力量,一劍就能把這小子的腿砍下來。
哪怕是十年之前,自己都還有一戰之力。
但是現在自己真的已經老了,廢了。
自己的佩劍剛剛拔出,對方穿著軍靴的大腳已經踢在了自己握劍的上。
當腳和手腕相交的一刻,一聲清脆的卡察聲傳出。
緊接著,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和哀嚎開始在偌大的廳堂內回蕩。
慘叫和哀嚎之間夾雜著一聲清脆的卡察聲,那是失去了主人的佩劍落在了地面,而佩劍的主人也在佩劍落地之后跌落地面之下。
,完成這一擊類似體操動作的成德軍校也沒有讓人失望,整個人肩膀著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身高、體重、武器、甲胃三四百斤的重量以至于讓地面都跟著勐烈震動。
雖然不至于像劉總一樣致命,但是依舊被摔的七葷八素,頭暈腦脹,如果這是戰場上,敵人就可以拿著他的狗頭去領賞了,重裝、甲士、軍校,足以讓一個普通的戰兵連升三級。
只不過,這里不是戰場,而是成德節度使的府邸,這周圍的也不是敵人,而是四名全副武裝的衛士。
戰斗發生的一瞬間,四名衛士已經沖了上來兩人徑直擋在了王承宗的身前,一人前去幫助倒地的軍校,最后的一人手持長兵直接指向了正在地上哀嚎的劉總。
五息之后,慘叫和哀嚎達到了頂峰,隨后聲音和聲調開始減小。
十息之后,凄厲的慘叫和令毛骨悚然的哀嚎戛然而止,原本倒地之后抱著手腕哀嚎、慘叫的劉總已經止住了哀嚎。
王承宗從兩名衛士的保護下走出,居高臨下的看著依舊倒在地上的劉總。
此時此刻的劉總已經全然沒有了曾經的風采,手腕出現了一個超過九十度的彎折,很明顯已經斷的不能再斷了。
劇痛之下,劉總的臉已經疼得扭曲變形,猙獰可怖,但是他仍然梗著脖子,咬著牙,并盡可能的試圖站起來,偶爾瞥向自己的目光中沒有一絲求饒,反而充滿了仇恨和怒火。
看到這一幕,就算是作為對手,王承宗也不得不從心底佩服,
最初,王承宗的想法是把劉總控制起來,但是現在,他已經徹底拋棄了這個想法,劉總的危險程度已經遠遠的超出了他的預期。
說實話,劉總的突然暴起的一瞬間,尤其是看到長劍出鞘的一瞬間,王承宗的大腦是一片空白。
完全超出了王承宗的預期,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在已經沒有任何希望的時候,劉總還能找到這樣一個逆襲的機會。
佩服歸佩服,但是這樣危險的對手,王承宗已經不敢再有任何利用他的心思,隨著眼中一道寒光。
然而,就在下達誅殺令的一剎那,王承宗突然想到了自己,隨即回身對身后的兩名衛士說了什么,接下來兩名衛士已經走了上來。
雖然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雖然知道此時此刻做什么都已經于事無補,但是看到兩名衛士朝自己走來,感覺自己的大限已到,劉總剩余的本能依舊開始掙扎。
劉總的一切清晰的展示在自己的眼中,甚至于讓王承宗產生了一種惻隱之心。
「志軒!」
不是二郎,不是司空,不是劉大帥,而是那個已經很多年沒有人稱呼過自己的表字。
聽到這個有些年數沒有人聽到的稱呼,劉總停止了起身的掙扎,那因為劇烈的疼痛而變得格外猙獰的面龐上多了一些疑惑和不解。
更讓他吃驚的是,走上來的兩個人并沒有干別的,而是將他攙扶起來,直接送到了椅子上。
接著,王承宗下令,除了剛剛保護了他的那名叫做傅歡的軍校之外,其余所有的仆役和衛士全部離開。
劉總不知道王承宗想干什么,但是到了這時候,他也沒有了任何琢磨的心思,與其琢磨那些,還不如換換姿勢,在椅子上坐的更舒服一點。
等到劉總剛剛找到了一個相對可以降低疼痛感的位置,廳堂的門已經被緊緊關上,而劉總的耳畔,傳來了王承宗的聲音。
「志軒,其實,你很早就就應該想到會有這樣一天,今天的你,也許就是明天的我!」
聽到這句話,劉總看向王承宗的眼神在仇恨、憤怒、不解、疑惑之外又增加了一些王承宗看不懂的東西。
「志軒,不
要怪我心狠手辣,鎮州慘敗,剩余的兵馬全軍覆沒,如果我今天不動手,如果我放你離開,你覺得你會留我一命么?我知道我歷來優柔寡斷,我知道我沒有你這樣的勇氣,我只是想多活一天。」
抱著手腕在椅子上坐著的劉總依舊沒有說話,目光中的仇恨依舊刻骨,但是其中的憤怒和不滿卻在漸漸的消退,等到王承宗的話音落下,劉總抱著胳膊,艱難的點了點頭,算上王承宗話語的認可。
當然,劉總也明白了王承宗為什么要將所有人都趕出去,并且要緊緊的關上大門,并且嚴禁任何人靠近。
這些話根本就不是尋常人能聽的。
就這些話說出去,別說說出去,就算是僅僅傳出去,這軍心、民心,軍隊的戰斗意志恐怕就會直接崩盤。
別說和朝廷作戰了,不直接崩潰都算好的,更有甚者,如果王承宗自己的防御不夠嚴密,他手下的成德軍中,想要把他王承宗抓了去領賞的也絕對不在少數。
看到劉總的變化,尤其是劉總最后點頭的動作,王承宗感覺內心得到了一絲安慰隨后王承宗微微點頭,繼續說了下去。
「我會利用朝廷的兵馬沒有到來的這段時間盡可能的收編盧龍軍,當然我也會給你留一個全尸,給你一個相對體面的葬禮,你還有什么遺憾么,如果有可以告訴我!」
這句話說完,王承宗似乎感覺還缺點什么,于是又補充了一句話。
「如果你有什么想對我說的也是一樣。」
劉總死死的盯著王承宗,王承宗也瞪著眼睛,兩個人對望了整整幾十息之后,劉總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說出了偷襲失敗之后的第一句話。
「真TM的疼!」
饒是王承宗思量了很久也沒想到劉總竟然蹦出來這么一句話,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
不過,劉總顯然也沒準備讓他回答。
只見劉總在座椅上掙扎了一下,換了一個稍微舒服一點的姿勢,一邊捂著斷臂,一邊緩緩的開口。
「雖然你說的都是屁話,但是有一句我感覺沒錯,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說到底,咱們兩個,再加上那個田季安,從決定動手的時候開始,就一個都跑不了!咳咳咳!」
「田季安太傻,什么事都要聽人家的,你這個人啊,瞎琢磨的太多,很多東西一琢磨機會就沒有了,如果你每一次都跟這一次一樣,我哪還有什么機會。」
「至于我自己,我太貪了,曾經我只想在兄長的陰影下活下去就很好,嘶,好疼啊,可是后來,我竟然掌控了一州之地,那時候我在想為什么我不嘗試一下能不能拿下整個盧龍?」
「嘶啊,說起來,我有機會拿下盧龍,還要拜你所賜!」
「嗯?」
王承宗直接就是一愣,但是卻沒有刻意的打斷劉總。
「八年之前,還記得么,如果不是你帶兵,父親怎么會給我留守幽州的機會,否則……哎,這真是時也命也。」
「你如果真的就是想活著其實不難,鄴城有六丈高的城墻,一丈深、三丈寬的護城河,城內更存了兩百萬石以上的糧食,你把你能調集到的兵馬全部集中到鄴城就行,只不過,這讓你多活幾天,不能讓你保命。」
「另外,如果你現在還能做到,把我和父兄埋一起吧,另外把報恩寺的那些天竺光頭們殺了給我殉葬吧,也不枉我疼愛他們一番。」
硬生生的說完這些之后,劉總幾乎已經癱軟在了椅子之上,整個人已經進氣少出氣多,就連呻吟的聲音也隨之削弱了很多。
其他內容還好,聽到最后一條,王承宗是哭笑不得,沒想到劉總這廝最后掛念的竟然是這東西。
只不過,看著劉總一
臉的期望,王承宗還是點了點頭,說了一個好字。
然而,王承宗自己都沒想到的是,當他說完「好」之后,劉總的臉上掛上了一抹笑容,同時一句話從劉總的嘴里擠了出來。
「試試我的信印吧」
「信印?」
然而,還沒等王承宗繼續詢問,劉總已經在劇痛的折磨之下,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之中,留下了一臉迷茫和錯愕的王承宗。
一刻鐘之后,護送劉總南下的五千盧龍軍精銳順利的被王承宗派去的人接管。
確定了劉總的信印有用之后,一隊又一隊拿著蓋有劉總信印的命令離開,陸續的北上前往盧龍各地。
靜靜的站在鄴城的城樓之上,看著陸續北上的信使,王承宗已經下定決心,就在鄴城,和朝廷的兵馬來一場決戰。
河北的最后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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