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橘貓壓海棠:、、、、、、、、、
前有披堅執銳,殺氣騰騰,高速向自己沖來的長纓軍步卒,后有高頭大馬,氣勢洶洶已經開始瘋狂殺戮的盧龍軍騎兵,被夾在中間,本就驚慌、恐懼到了極點的平民,在一瞬間幾乎陷于崩潰。
在前方的沒有揮刀的長纓軍和身后的殺戮一刻都沒有停歇的盧龍軍之中,他們幾乎沒有猶豫的選擇了向前搏命而不是向后送死。
在強烈的求生欲望的支配之下,那些在一個晝夜沒吃、沒喝、沒睡的情況下,忙碌了整整一夜,體力和精力看起來已經被壓榨干凈的平民的潛力似乎再次迸發。
這些被裹挾的平民幾乎是在一瞬間,變成了不擇手段的亂民或者暴民。
在后方盧龍軍騎兵屠刀的驅使之下,為了搶奪唯一的生存的契機,數以萬計的亂民開始拼命的朝著營地中央打開的營門涌去。
在所有河北叛軍的眼中,這些失去了理智的亂民前行的途中,從打開的營門中沖出的長纓軍步卒也會不可避免的受到沖擊。
如果早一些,在被裹挾的平民變成亂民之前動手,他們就舉起手中的兵器開始殺人,或許還有機會,但是現在,就算他們現在想要揮刀也晚了!
因為平民已經蛻變成了亂民!
他們可以將沖擊戰陣的亂民斬殺,但是無力阻止戰陣被沖擊的七零八落,失去了戰陣之后,等待他們的只能是被屠戮的命運。
雖然后面的還沒有發生,但是在最前方盧龍軍騎兵,中間魏博軍、成德軍步卒,后方盧龍軍步卒的眼中,這一切注定要發生,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保不住那支叫做禁軍的長纓軍。
然后,一切看起來就像是按照譚忠的規劃在進行一樣。
事實上,出營之后快速突進的長纓軍步卒自始至終都沒有直接把手中的兵刃揮舞向亂民,但是,這并不代表他們是坐以待斃,因為郭戎早就根據現狀制定第三條路。
根據郭戎預先布置的命令,面對從四面八方如同潮水一般涌來的亂民,八人為一橫排的重步兵縱隊在第一排的引領下挺直腰板,直接撞了上去。
長纓軍的重步兵在選拔方面相當嚴苛,一個個都是身高六尺以上,肩上能跑馬,拳上能站人,胸口碎大石的壯漢,壯碩對于長纓軍的重步兵不僅僅是一個形容詞。
壯碩的體格,精煉的戰技,再加上渾身包裹的重甲,等同于一個個人形坦克。
而那些亂民,憑借一時的血氣雖然形成了看起來很嚇人的態勢,但是身體狀態已經被壓榨到了極致的他們如何能是那些長纓軍重步兵的對手。
在鐵塔、坦克一般的長纓軍重步兵面前,從四面八方涌來,但在長纓軍面前的亂民直接被撞得人仰馬翻。
撞開毫無疑問,撞倒屬于常態,直接被撞飛的也大有人在,僥幸還能保持站立的亂民,驚慌失措之下也本能的向著兩側閃避。
僅僅一個照面,沖在最前面的幾排重步兵已經將身前清空,硬生生的從亂民之中為長纓軍后續的兵馬以及郭戎后續的安排開辟了一條道路。
緊接著,處于出擊最前端的為全軍開路的前四排的重步兵握緊手中的陌刀,繼續向前猛沖。
前四排繼續猛沖,從第五排重步兵開始,八人的橫排從中間分開,開始緩緩的向兩側延伸。
隨著后續兵馬的跟進,隨后跟在后排的步卒繼續向兩側延伸,那條從無到有被開辟出來的道路越來越寬。
一寸、一尺、一丈、兩丈……當出營的重步兵數量超過八百名的時候,道路的寬度已經接近了七八丈。
而那些亂民,則被身披重甲,虎背熊腰的重步兵硬生生是的擠到了這條道路的兩邊,八百名重步兵將通道穩定之后,百名左右陌刀兵從中央跟進,而兩側重步兵的盡頭則被手持橫刀、木盾的輕步兵、弩兵補齊。
陌刀兵的作用是是補齊正面的厚度和硬度,而輕步兵在進入位置之后,則是郭戎為了引導亂民。
抵達了最后一排重步兵之后,輕步兵并沒有按照之前的走勢繼續向兩側延伸,而是漸漸的收窄,將之前戰陣梯形的走勢變成了一個不太均勻的六邊形,從而為那些亂民留下了一條通過營門進入長纓軍軍營內的通路。
在留下通路的同時,維持這條通路的輕步兵也開始用手中的橫刀和呼喊進行疏導和指揮!
這條路很窄,但是這條路終究給這些亂民們留下了一條活路!
環境陡然寬松,長纓軍輕步兵的保護,再加上有了一條活路,相當一部分精疲力盡的亂民開始接受疏導和指引。
當然,不是每一個人如此,有太多失去了理智的家伙還在瘋狂的沖擊。
面對這些家伙,負責維持秩序的輕步兵們不會在收起手中的橫刀,忍了這么久,到了該殺人的時候了。
畢竟在郭戎的眼中,單純的殺戮,效果永遠不如恩威并施,打一棒子,給一個甜棗永遠不會過時。
輕步兵、弩兵補齊陣型,預留出道路,引導亂民的同時,得到了陌刀兵支援的尖端則繼續大踏步向前推進。
隨著他們的推進,亂民已經開始下意識的閃避,以防止被撞倒或者撞飛之后慘死在在身后亂民的腳下。
從打開營門開始,整整一刻鐘之后,頂在整個長纓軍最前方四排三十二名手持陌刀的重步兵終于突破了數不清亂民的阻礙,硬生生撞出一條從營門開始長達一里的通道。
只不過,沒有了阻礙他們的亂民之后,也就意味著他們已經正面和驅趕亂民的盧龍軍騎兵迎面遭遇。
在尋常狀態下,長纓軍的重步兵從來不會畏懼騎兵,不論是輕騎兵,還是重騎兵,然而為全軍開辟出一條進攻道路不是沒有代價的,身披一身重甲,硬生生的撞到了這里,他們的體力也已經消耗到了瀕臨透支的程度。
而盧龍軍的騎兵雖然驚訝于這支不應該出現的步卒,但是作為盧龍軍中精銳中的精銳,他們還是發現了出現在眼前的這部分陣型不夠齊整的重步兵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程度。
于是,他們毫不猶豫的驅動胯下的戰馬,沖向殺出重圍的重步兵,同時舉起了手中的長矛和馬槊。
面對殺氣騰騰而來的盧龍軍騎兵,最前排的長纓軍已經竭盡全力的舉起手中的陌刀,然而此時此刻,在體力高度透支的情況下,已經沒有了昔日的速度和力量,被盧龍軍的騎兵輕易的躲過。
盧龍軍戰馬高高躍起的馬蹄,徑直踏向了第一排長纓軍重步兵,在慣性和重量的作用之下,馬蹄輕而易舉的將第一排重步兵踢倒在地,然后馬蹄重重的將這些勇士的胸膛踩踏的凹陷下去,然后是第二排……
這些英勇的戰士倒在了黎明之前,但是憑借他們的犧牲,長纓軍后續跟進的重步兵,最終也形成了足夠的戰線。
然而,這些盧龍軍殺戮的歷程也就到此為止,正當他們準備故技重施的時候,一柄柄一丈有余的陌刀已經被高高舉起,朝著面前的人或者馬劈斬而下。
這一次,沖在最前面的盧龍軍騎兵沒有了之前的運氣,速度和力量暴漲之下,一片片的碎肉和鮮血開始在空中飛濺。
沸騰的血液四散飛濺,為陌刀兵身上的重甲和陌刀染上了一層濃濃的血色。
而這一幕顯然出乎了剩余盧龍軍騎兵的預料!
騎兵對步兵確實是有優勢的,但是這種優勢并不是絕對的。
作為輕騎兵,他們欺負沒有結陣的步兵可以,殺戮沒有任何抵御能力的亂民也沒有任何問題,但是面對這些已經完成結陣,手持陌刀,身披重甲的陌刀兵……
自己如果還是上前,那么要么死的很慘,要么死的很難看,當然還有第三種路,既慘,又難看!
這些根據譚忠的命令,驅趕亂民的盧龍軍騎兵產生了濃濃的畏懼,這些陌刀兵,他們惹不起!
還沒等完成首殺的陌刀兵再次揮刀,后方的盧龍軍騎兵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向后方和兩側逃散。
就這樣,短暫的交鋒,突前的盧龍軍騎兵和擔任了先鋒的長纓軍重步兵各付出了一定代價之后,盧龍軍的騎兵選擇了退讓。
雖然在整體局勢上盧龍軍的騎兵在壓迫著那些亂民涌向長纓軍的大營,但是在局部上,憑借著非常常規的縱隊突進,硬生生的突破了亂民和盧龍軍騎兵的封鎖,徹底殺透重圍,利用突出部,在事實上將三千盧龍軍騎兵分割為東西兩個部分。
利用突出部將盧龍軍騎兵分割之后,突出部的重步兵放緩了前行的步伐,轉而穩固陣線,隨著后續重步兵繼續跟進,最前方八人組成的截面被迅速擴展到了三十人。
最前端的重步兵徹底打通了對外的通道之時,長纓軍營門之后傳來的一陣陣馬蹄聲。
很快,一支全副武裝的由重騎兵、輕騎兵組成的騎兵,從營門沖出,沿著重步兵開辟的道路,開始突進。
隨著騎兵們沿著通道一路沖到盡頭,最前方的重步兵已經讓開道路,而沖鋒在整個騎兵隊伍最前端的長纓軍騎兵郎將董嘉,則揮舞著手中的馬槊,一馬當先第一個沖出了重步兵保護的陣線。
而后續的各個全裝全甲的具裝騎兵,玄甲長矛的玄甲騎兵,橫刀輕甲的游騎兵,攜帶步弓、騎弓的弓騎兵,攜帶手弩、重弩的弩騎兵……
以手持馬槊沖鋒在最前端的董嘉為鋒芒,以具裝騎兵為尖端,以玄甲騎兵、游騎兵組成兩翼,以弓騎兵、弩騎兵提供支援,一個由標準長纓軍騎兵團組成的錐形陣出現在了戰場之上。
只不過,和常規的長纓軍騎兵團相比,這支騎兵團的弓騎兵和弩騎兵中間還摻雜了一些手持火把,馬背背囊上掛滿了拳頭大小小罐子的騎兵。
在冷兵器時代,陸地之上,騎兵和步兵的對抗永遠是最重要的主題之一!
片刻之前,面對裝備優良,心理素質堅定的長纓軍重步兵,盧龍軍的騎兵選擇了退卻。
轉瞬之后,騎兵和步兵的對抗再次出現在了戰場之上。
由于原本擋在最前面的盧龍軍騎兵已經被突前的長纓軍重步兵分割,所以董嘉率部出擊之后,出現在他面前的,正好輪到了由魏博軍和成德軍組成的兩支步卒隊伍。
當興致勃勃完全沒有做任何戰斗準備的成德軍和魏博軍,發現一支輕重混雜的騎兵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從最普通的戰兵到兩支軍隊的軍校,甚至軍將所有人直接愣在了當場。
嚴格說起來,魏博軍和成德軍的這兩支隊伍的裝備并不差,組成他們的也都是有經驗的老卒,戰斗力其實不弱。
如果這兩支隊伍能夠按部就班,集結成陣,就憑借長纓軍數量并不算太多的重騎兵,根本就不可能對他們造成嚴重的威脅。
看到一切如譚忠的預料一樣發展之后,奉命向前突進的成德軍和魏博軍,懷有的是一種輕松加愉快的心態。
問題是任誰也無法想到在郭戎的指揮之下,長纓軍竟然想出了用重步兵為騎兵開路的方式破局!
沒有人知道為什么突然出現這樣的變故!
譚忠麾下的這支大軍雖說是三家聯軍,但是其絕對主力就是盧龍軍。
魏博軍和成德軍本就是異類,不僅受到猜忌,還時刻擔心會被干掉或者成為炮灰。
如果一切順利還好,但是現在而卻遭遇了不應該存在的攻擊。
一瞬間恐懼、驚慌、疑惑、不安等多種復雜的情緒在整個大軍中蔓延,有人想要反擊,有人想要逃命,有人想要去找譚忠問個說法,也有人想要向對方投降……
在各種復雜的復雜的思想之下,由魏博軍和成德軍組成的兩萬人的隊伍在一瞬間失去了系統性的指揮,而這也讓他們徹底喪失了最后的機會。
和魏博軍、成德軍彷徨、紛亂不同,從領命開始,董嘉就很清楚這一次自己率領騎兵出擊,就是九死一生。
所以,董嘉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么會混亂成這個樣子,但是這原因和他沒關系,趁他病,要他命才是正理!
隨著董嘉一聲令下,整個錐形陣的速度陡然提升,短短幾十息之后,在董嘉的帶領下,長纓軍的重騎兵率先殺入了由魏博軍和成德軍之中。
董嘉手持馬槊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面,左突右刺,引領方向的同時,一路瘋狂的收割著那些叛軍的生命。
在董嘉的身后,具裝騎兵跟隨著董嘉的腳步,在護佑董嘉的同時協助董嘉將對方有可能存在的零星反擊扼殺在搖籃之中。
玄甲騎兵和游騎兵組成的兩翼迅速向兩側延伸擴大戰果,而弓騎兵、弩騎兵則從容不迫的拿出弓弩,收割混亂中的叛軍生命。
在長纓軍標準的騎兵突擊方陣的面前,驚慌失措,斗志全無的魏博軍和成德軍,既無招架之功,又無抵抗之力,短短幾十息的時間已經被突進了幾十步,上千人直接慘死在長纓軍騎兵們的手中。
由魏博軍和成德軍兩萬步卒組成的戰陣,在事實上已經崩潰。
只不過,看到這一幕,譚忠卻穩如老狗,臉色甚至掛滿了滿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