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郎，咳咳～你胖了，別把我壓死了！”
“郭郎！我還以為……”
閻卿先是一愣，然后趴在郭戎身上嚎啕大哭，這哭聲讓郭戎的心中升起了一陣陣的暖流。
轉動眼珠，看了看同樣是一身血水，哭得梨花帶雨的男裝版閻卿——盧十四，連胳膊都抬不起來的郭戎心情卻好了很多。
“陛下可是說要把你嫁給我，我才不舍得死了，我要是……”
然后郭戎的嘴被堵住了……
“你不知道你是烏鴉嘴嗎？”
“……好了，扶我起來吧，我自己站不起來了……”
平躺在地上的時候還好，但是在閻卿的攙扶下發力的一瞬間，那種酸爽到了極點的疼痛感和酸楚感讓郭戎感覺自己還不如暈過去好一點。
兩人合力，幾經掙扎，郭戎艱難地起身，然后在閻卿的攙扶下，直接依靠在了宮墻上，郭戎隨即將目光投向了宮墻之上的戰場。
放眼望去，大概五六米寬的甬道已經鋪滿了整整的一層尸體，偶爾裸露在外的地方則是一片黑紅色的血液，宮墻的邊緣，血水正沿著宮墻的臺階往下滴落。
穿著鎖子甲的宮女、穿著扎甲的太監、參戰時間較短還有余力的娘子軍正在合力，小心翼翼地將己方躺在尸體和血泊中的傷員或者遺體抬下宮城。
還有幾個看起來剛剛登上宮墻的禁軍手持橫刀，正挨個給叛軍的尸體補刀。
郭戎之所以可以判斷他們是禁軍而不是興慶宮原本的守軍，在于他們雖然也是被血水浸透，但是甲胄還相對完整，而自己這些人披膊還在就算那不錯了。
看到這些安西軍后裔出身的禁軍，郭戎知道李銳、楊鑫他們應該已經接管了興慶宮的防務，自己身上的擔子終于可以放下了。
在閻卿的幫助下輕輕轉身，扶住宮墻，眺望遠方，殘陽如血，自己最終還是堅持到了李銳和楊鑫的抵達……
靜靜地望著血色殘陽一點點的落下地平線，郭戎將目光從遠處收回，看向了昔日玄宗舉行改元、科舉、大赦等重大典禮，上元、中秋與民同樂的興慶宮南廣場。
今天白天這承載了大唐昔日榮耀的地方成為了叛軍的聚集地，而現在這里堆滿了無數的尸骸以及數以萬計驚恐、迷茫跪地求饒的叛軍。
“一將功成萬骨枯！”
一聲嘆息之后，一個又一個想法開始不停地鉆入郭戎的腦海之中，打完這一仗，自己好像也算個將軍了，是不是……
然而這個念頭剛剛產生，郭戎的腦海里浮現起的卻是郭昕那蒼老但是堅毅的面容，緊接著是老兵油子們一個個或猥瑣、或認真、或嚴肅、或輕松的笑容……
郭戎似乎聽到了他們在說，你小子干得不錯，有耶耶們當年的風范……
這一瞬間，郭戎感覺自己的眼角有點濕潤，這一瞬間，郭戎意識重新變得清明。
帶著一絲自嘲的笑容，郭戎努力的努力地搖晃了一下腦袋，將剛剛產生在腦海里的想法全部趕了出去。
這才打了一仗，自己就飄了，跟自家堅守西域那些白頭老卒相比，自己的勝利算個屁，龜茲還有幾千老頭子在等自己給他們養老送終呢，去他奶奶個腿的王侯將相，耶耶就是安西軍的一個兵……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天色都開始暗淡下來，郭戎用沙啞的嗓音開口。
“勤政樓那邊怎么樣，張道長、柳宗元還有陛下還好嗎？”
“陛下還好，劉員外郎也沒事，不過張道長不太好……”
“怎么了？”
“張道長替陛下擋了一刀，胳膊……”
張嘉軒替李誦擋了一刀，郭戎的眉頭就是一緊，這得是形勢危急到了什么程度，然而還沒等他多想就聽到身后傳來一個聲音。
“拜見長公主，韋縣令、李校尉已經入宮，太上皇請長公主和郭校尉前往勤政樓！”
長公主是什么鬼？
聽到這么一個稱呼，郭戎直接就是一愣，很快，回過神的郭戎看向了旁邊的閻卿。
郭戎發現自己之前鬧了一個烏龍，忽悠李銳他們的時候郭戎直接讓閻卿自稱過公主，現在想想這個稱呼不對啊！
李誦認了閻卿當閨女不假，但李誦在名義上是退了位的太上皇。
雖然閻卿只是李誦認的干閨女，但是嚴格說起來，只要李誦認這個女兒，嚴格意義上來說閻卿就是現任皇帝李純的姐們。
皇帝的女兒受封之后是公主，皇帝的姐妹可就是長公主了，如果換一位皇帝，那閻卿可就升級成大長公主了……
不過回過神，郭戎記得之前所有人不都叫閻卿閻小姐或者閻六娘么，怎么這時候換了稱呼，除非是李誦已經決心給了閻卿一個正式的封號，只是欠缺一道程序而已……
這要是有了封號，那可就是正經的長公主了！
好家伙，郭戎突然發現，自己成了皇帝的小舅子。。。
不對，是皇帝成了自己的小舅子！
好像也不對，郭戎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李純多大。。。
不過，這重要么？
“十四，這是……”
看到郭戎驚訝的目光，閻卿雙眼通紅，臉頰也哭得有些浮腫的臉色再次泛起微紅。
“父皇說，會讓陛下封我為長公主，封號是敦煌！”
敦煌！
前面的內容郭戎沒注意，但是敦煌兩個字卻結結實實地砸在了郭戎的心窩。
唐朝公主的封號歷來就五花八門，可以說非常任性，李旋為此還專門給郭戎補過課。
其有以國為封號（燕國公主），有以郡為封號（平陽公主、晉陽公主），還有以美為封號（太平公主），甚至李隆基的女兒還換過封號從西城公主變成了金仙公主。
所以這個敦煌并不算太特別，但是敦煌這兩字代表的意義，郭戎認為自己讀懂了。
敦煌是郡名，但是唐是沒有敦煌郡的，敦煌是漢武帝劉徹在霍去病征服河西走廊之后設置的河西四郡的名稱，而敦煌正是現在的大唐的隴右道沙洲。
郭戎知道，如果自己猜得不錯，敦煌這兩個字，即是李誦對于閻氏、閻卿的認可，更是在向自己表達他沒有忘記自己的承諾，或許還是在提醒自己把目光放得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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