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注意從美好憧憬重新轉回現實,現在可不是在龜茲守城的時候,有城墻,有袍澤!
獨自一人處于吐蕃人的腹地,拖著受傷的身體單槍匹馬干掉16個武裝到牙齒的吐蕃人談何容易!
想到龜茲……
安史之亂中,最精銳的安西軍被抽調一空。
那一年,新兵才剛剛招募,
那一年,龜茲城內還都是一個個少年郎,
四十多年過去了……
郭戎歷史并不好,但是郭戎印象中的唐軍強悍無比,安西軍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然而昔日剛剛獲救的郭戎,跟隨郭昕進入龜茲之后才知道,此時郭昕所率領的安西軍的處境,遠遠不能用一個惡劣來形容。
先是庭州陷落,北庭都護府被攻破,徹底斷絕了安西和大唐的所有聯系。同年陷落。
接下來于闐、西州、陷落,隨著疏勒陷落,安西軍能夠掌控的,就只剩下了龜茲和焉耆兩地了。
龜茲與焉耆共有唐軍五千,其中九成以上為白頭老卒,第八團幾乎已經抽空了安西軍所有的少年郎,也抽掉了安西未來幾年的希望。
憑借郭戎用郭昕出征時候給的軍資兌換出來的唐軍制式裝備,以及第八團的戰斗意志,從龜茲東進,一千多里,第八團經歷大小戰斗三十余場,斬首超過兩千。
饒是如此,進入西州之后,就只剩下了三十多人,事實上如果沒有那些兌換出來的裝備,恐怕……
郭戎原本計劃憑借商店系統提供的補給,帶著最后的三十名安西軍兄弟,沿著西州南部,穿越大沙海,通過羅布泊,入河西走廊。
結果就在大沙海的邊緣,遭遇了一支接近兩百人的吐蕃軍!
雖然干掉了六倍于己方的吐蕃人,但是除了郭戎,其他的三十多名唐軍也全部戰死!
事實上,如果不是兩倍于常人的體質,郭戎恐怕也會死在剛才的遭遇戰之中!
郭戎現在所處的位置正是西州中部偏南的位置,準確說是西州高昌以南,大沙漠的北部邊緣,就算自己能夠穿越大沙海,可是又能怎么樣?
前面還有玉門關,還有沙洲、瓜州、肅州、甘州、涼州、鄯州……昔日大唐在隴右道的重鎮全部在吐蕃人的手中。
他單人獨騎真的能趕到長安嗎?
郭戎突然勒馬駐足,望著遠處一眼看不到邊際的茫茫戈壁,環視伸手不見五指的蒼茫大地,心中突然就閃過了一個念頭。
“要不就近找個地方住下算了,反正……”
這個念頭一產生,郭戎的內心開始躁動,戰馬也開始不安的踱步。
然而,想起那些和自己朝夕相處了三年,打起仗來很生猛,講起葷段子同樣很牛逼的白發老兵油子們……
想起三年朝夕相處的經歷……
“艸!就算是我這輩子欠他們的吧!哎……”
然而剛剛準備起步,身后卻傳來的了隱隱約約的馬蹄聲,郭戎剛剛舒緩的心情迅速繃緊!
來的是什么人?
在西州茫茫無盡的戈壁灘上,急促的馬蹄聲顯得是那樣突兀!
“啪!啪!”
鞭子揮舞的聲音,戰馬奔騰的聲音,不斷地在戈壁上響起,就在戰馬從一棵枯死的胡楊樹旁邊飛過的時候,一個高大的聲音閃電般從樹后閃出,將馬背上的騎士撲倒在地。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動作,熟悉的姿勢,盧十四發現自己又被人死死地壓在了身下,不過這一次他距離死亡似乎更近一下,一把短刀的刀刃已經橫在了他的脖頸之間。
“軍爺,是我!”
在短刀切斷他的喉嚨之前,盧十四喊出了這句話!
“不是讓你去龜茲么,你怎么回來了?”
看著被壓在自己身下,差點就死在自己手里的盧十四,郭戎皺著眉頭說道。
“我~我~也想去長安……”
“哎,……”
長嘆一聲之后,帶著一臉苦笑的郭戎放開了盧十四,收回了刀。
“你還想去長安?你知道這里距離長安有多遠嗎!”
郭戎收回短刀,而盧十四卻激動道。
“我知道!我看過河西和河北地的地圖,只要……碰不到……!”
盧十四的話還沒有說完,郭戎就一把抓住了他:
“你看過河西和河北地的地圖?!”
河西指的是河西走廊,而河北地則是指黃河以北的草原。
出安西時,郭戎就想走河北地!
郭昕可以給郭戎提供安西、河西的地圖,然而河北地是屬于北庭都護府的管轄范圍,而北庭都護府早就陷落了。
所以郭戎有安西、河西的地圖,但是唯獨沒有河北的,準確說也不是沒有,而是那都是五十年前的地圖了……
迫不得已他才只能走河西路,如果盧十四說得不假,他真的記得河北地地形,那么他就能前往長安。
如果能有河北的地圖,或許他真的能抵達長安。
此時草原的回鶻與大唐交惡不假,但是草原廣闊,回鶻的人又才那幾個,怕是行千里路都不見得碰一個部落。
比起危險重重的河西走廊,河北地顯然是最好的東進之路。
“我…我記得、但是要想走河北地,得路過伊州,伊州有一千吐蕃兵,怕是過不去……”
“不怕!”
聽到盧十四的擔心,郭戎高興得都想大吼。
安西有救了!
如果他能回長安的話,哪怕長安不出兵,他也有可以挽救安西死局的辦法!
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興奮的郭戎把盧十四拉了起來,順帶幫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大手一揮。
“走!”
“我們不在這里過夜嗎?”
盧十四指了指旁邊的一個天然樹洞問道,看到樹洞,郭戎搖了搖頭,
“這里終究離戰場太近,得再走遠些才行。”
這時候,郭戎才第一次認真的打量盧十四,然后看的郭戎直撮牙花子。
盧十四長得不高,也就五尺三四寸左右,才一米六五不到。
纖細的四肢,讓他整個人瘦的和個竹竿一樣。
郭戎手捏了捏他的胳膊,果然沒有什么結實的肉。
這種體型,怕是連最輕的鎖子甲都穿不動,想著、郭戎走到不遠的小坡,將戰馬牽了過來后,拿出了一具弩給他。
“會射弩嗎?”
“會一點……”
盧十四顫顫巍巍地接過了弩具,然后郭戎又將剛才拾到的箭矢全部都推給了他,結果差點把他壓趴下。
看他這雞崽子一樣的不堪的模樣,郭戎再次感覺頭疼,要不是這小子記得河北地的地形,他絕對不會帶上這么個拖油瓶……
“你這家伙……,太瘦了,負不動甲,好好練練騎術,然后多使使弩具吧,別被人追殺的時候,只懂得埋頭瞎跑。”
郭戎的話說的難聽,但是盧十四也知道他說的沒錯,相比近一米八多,身強體壯、虎背熊腰的郭戎,自己可不就是太瘦了么。
說句難聽的,郭戎捏死自己不比捏死一只雞更難,甚至雞多撲騰兩下,可能比自己活得時間還長……
話說完之后,郭戎反應過來自己的話說的好像有點重了,不過這樣沒辦法,跟那幫老兵油子一起待了三年,多多少少都會受到影響,不過看盧十四的樣子也不會介意,于是說道。
“好了走吧!”
這會兒他們不趁著夜色趕路,到了白天,怕是要被人追殺了……
夜色下,兩人三馬開始趕路,一千兩百年前的月光和星辰之光,足夠照亮他們前進的路。
盧十四有些夜盲癥,估計是營養不良導致的,所以郭戎只能一手牽著自己的馬韁,一只手牽著他的馬韁。
戰馬走過戈壁灘的馬蹄印被西州的風沙一吹,頓時消失得無蹤無際,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隨后慢慢消失在了戈壁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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