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宗山門外,云海翻騰,瑞靄千條,史睿峰負手而立,灰袍在微風中輕拂,目光深邃地凝視著眼前這座巍峨聳立、仿佛支撐著整個天地的宏偉山門。
史睿峰眼神深處掠過一絲復雜的光芒,這山門,這宗門,代表著玄羽界無可爭議的魁首之位,無涯宗只能屈居第二。
但技不如人,無話可說,史睿峰知道自己確實打不過天玄尊者,天玄宗合該玄羽界第一。
“老夫,就不進去了。”史睿峰的聲音平靜無波,他收回目光,不再看那山門一眼。
陳斐立于史睿峰身后,聞言立刻拱手,聲音恭敬而誠摯:“前輩一路護送,晚輩感激不盡,前輩慢走!”
史睿峰微微頷首,沒有再多言,身形無聲無息地淡化、消散,只留下原地一縷若有若無的道韻氣息,隨即被天玄宗山門流淌的磅礴道韻徹底淹沒。
幾乎就在史睿峰身形消失的剎那!
“嗡!”
天玄宗那高達萬丈、流淌著星辰光暈的宏偉山門,轟然打開,一股浩瀚磅礴、仿佛源自宇宙本源的磅礴道韻如同決堤的星河洪流,奔涌而出。
數道散發著淵深如海、主宰諸天氣息的偉岸身影,如同自時間長河中踏出的神只,瞬間出現在山門之外。
他們顯然是感應到史睿峰這位天榜第四、僅次于天玄尊者的無上存在降臨山門,特意前來迎接,然而,終究是晚了一步,只看到了史睿峰那消散在虛空中的一抹背影。
莊澤川眉頭微動,心中倒是不怎么意外,隨即目光便落在了山門外那道孤身而立的身影上。
陳斐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瞬間出現在一眾主宰境強者面前,對著眾人鄭重拱手行禮:“晚輩幻化門陳斐,見過諸位前輩!”
“哈哈哈!”
一聲洪亮如雷、帶著金屬般鏗鏘質感的大笑驟然響起,常惜文排眾而出,看向陳斐的目光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欣賞與喜愛:“好小子,前兩日地榜那一戰,打得不錯,開天錘在你手里,砸得那叫一個解氣!”
莊澤川臉上也露出溫和的笑容,看著陳斐道:
“陳斐,不必拘束,你家老祖早已傳訊于我,你在此安心修行,挑戰地榜便是。”
天玄宗之前能允諾天沉香作為陳斐踏入地榜前十的獎勵,是莊澤川在其中斡旋、力排眾議。
其余幾位天玄宗主宰境強者,目光也落在陳斐身上,微微頷首,他們的眼神中,有審視,有贊賞。
陳斐之名,如今早已震動玄羽界,其天賦、其戰力、其壽元,都讓他成為了一個極其特殊的存在。
不過他們此番現身,主要是為迎接史睿峰,既然史睿峰已離去,他們便也無心在此久留。
“莊師弟,常師弟,他便交由你二人照看。”一位身著月白道袍、氣息縹緲出塵的主宰境強者淡淡開口,聲音如同清泉流淌。
“善。”莊澤川與常惜文同時應道。
隨即,那幾位主宰境強者身形微微晃動,如同水中的倒影般,無聲無息地消散在虛空之中,山門外,只剩下莊澤川、常惜文與陳斐三人。
常惜文看著陳斐,如同在看一塊稀世神金,越看越是滿意,他轉頭看向莊澤川,大大咧咧地道:“老莊,這小子我看著順眼,最近就讓他跟著我在鍛造峰吧,我親自調教調教!”
莊澤川聞言,眉頭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意外,常惜文性格火暴直爽,醉心煉器之道,對收徒傳道之事向來興致缺缺,門下弟子多是記名,能得其親自指點者寥寥無幾。
如今竟主動提出要親自教導陳斐,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莊澤川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將目光轉向陳斐,語氣溫和道:
“陳斐,你家老祖樂伯陽確實委托我照看你,不過,常峰主功參造化,你前幾日斬殺魘戾所用的開天錘,便是常峰主的主宰神兵。你若愿意,這段時間可隨常峰主在鍛造峰修行。”
莊澤川將選擇權,完全交給了陳斐。
陳斐聞言,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對著常惜文拱手道:“能得前輩青睞,允晚輩跟隨學習,實乃晚輩求之不得的事情!”
“哈哈哈,好,爽快!老夫就喜歡你這股痛快勁兒!”常惜文聞言,頓時眉開眼笑,聲若洪鐘,震得周圍云海都微微翻騰。
常惜文大手一揮,一朵通體赤紅、邊緣流淌著熔巖般光澤的厚重火云憑空出現,穩穩托住常惜文與陳斐。
“走,隨老夫回鍛造峰!”
常惜文一聲大笑,火云瞬間化作一道撕裂虛空的赤紅流光,裹挾著兩人,朝著天玄宗那座如同燃燒著不滅神火的巍峨山峰,疾馳而去。
火云破空,速度極快,腳下,天玄宗那如同人間仙境般的壯麗景象飛速掠過。
陳斐俯瞰下方,近距離之下,才能真正感受到這玄羽界第一宗門的磅礴氣象。
無數懸浮仙山如同星辰點綴,被七彩祥云托舉,星羅棋布。仙山之上,瓊樓玉宇林立,飛檐斗拱流淌著道韻光暈,靈泉飛瀑自九天垂落,化作銀龍咆哮,墜入深不見底的云淵。
仙鶴清鳴,瑞獸奔騰,奇花異草散發著氤氳靈氣!
“壯觀吧?”
常惜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絲自豪,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慨:
“在域外天魔沒冒出來之前,這里是天柱神山,是整個玄羽界的中心,天地元氣匯聚之所,萬道法則顯化之地,是真正的洞天福地!”
常惜文頓了頓,聲音低沉了幾分:“可惜啊,天魔入侵,天地玄榜現世,玄羽界的權柄本源,有大半被天魔分走,這天柱神山匯聚的天地靈機,也衰弱了許多……”
陳斐聞言,點了點頭,天地玄榜,是玄羽界本源權柄的具象化,當中有一半以上是天魔,且天玄尊者沒能奪下天榜首位,玄羽界的權柄自然被域外天魔分走不少。
此消彼長,作為玄羽界象征的天柱神山,力量衰減也在情理之中。
火云速度極快,片刻之后,便已降臨在一座通體赤紅、仿佛由億萬塊燒紅神鐵堆砌而成的巍峨山峰之上。
剛一落地,一股無法形容的、仿佛置身于恒星核心的恐怖熱浪便撲面而來,空氣在高溫下劇烈扭曲、發出“噼啪”爆鳴。
視線所及,山峰表面并非巖石土壤,而是流淌著暗紅色、如同熔巖般黏稠的熾熱能量,無數道粗大的、散發著毀滅氣息的地火脈從山體深處噴涌而出,化作一道道通天火柱,直沖云霄。
空氣中彌漫著硫磺與神金熔煉的混合氣息,磅礴浩瀚的火系法則之力,在此地凝聚、壓縮、沸騰,形成了一座天然的、足以熔煉星辰的恐怖熔爐。
此地火系法則之狂暴、之精純、之霸道,遠超想象,即便是虛空真神境強者,若無特殊護體秘法或神兵庇護,在此地待上片刻,也會被那無處不在、焚滅萬物的火系法則之力侵入體內,灼傷經脈,重創神魂。
常惜文站在峰頂一塊被燒得通紅的巨大神鐵平臺上,目光如炬,上下打量著陳斐,見其在如此環境中依舊神色平靜,體表連護體之光都未閃爍,便將侵襲而來的火毒與法則熱浪輕易隔絕,眼中贊賞之色更濃。
“小子,你的根基確實渾厚!”
常惜文聲音洪亮,開門見山:“老夫的鍛造峰,修煉首重體魄,沒有一副金剛不壞、能扛得住神火煅燒的身板,一切都是空談。
那日見你用老夫的開天錘,錘落如星墜,顯然體魄淬煉得極為不俗,用的是你們幻化門的道紋天篆鑄神訣?”
陳斐聞言,搖了搖頭道:“回稟前輩,晚輩在火靈秘境內,機緣巧合下,得到了不少十四階極品傳承。
如今修煉的體魄功法,乃是以道紋天篆鑄神訣為根基骨架,融入了其他數門頂尖體魄傳承的精髓奧義,重新熔煉、推演而成。”
陳斐并無隱瞞之意,自己壽元不足百年卻悟性通神之事,早已傳遍玄羽界。
“哦?難怪!”
常惜文眉頭微動,臉上露出笑容道:“我就說,你小子的體魄氣息,霸道絕倫,跟道紋天篆鑄神訣那股子意蘊,還是有不小的差別,原來是博采眾長,熔于一爐,好!好得很!這才是真正的煉體之道,不拘一格,唯強是取!”
常惜文剛要繼續說話,突然,他放在地榜空間內的投影,感知到地榜天幕的異樣波動。
陳斐幾乎同時抬頭,目光仿佛穿透了無盡虛空,落在了那懸浮于九天之上的地榜天幕上。
焚獄,認輸了!
常惜文先是一怔,隨即臉上露出暢快的笑容,道:“還沒打就認輸了,看來是被你小子嚇破膽了!”
“前輩,晚輩去處理一下地榜的挑戰!”陳斐對常惜文拱手道。
常惜文轉頭看向陳斐,大手一揮:“去吧!如今你已身在天玄宗,那些天魔,已經玩不了盤外招了。”
陳斐點了點頭,心念微動,身形瞬間變得虛幻,如同融入虛空的倒影,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原地。
地榜空間,天幕之下。
陳斐的身影無聲浮現,抬頭望向天幕,只見自己的氣息已然取代了焚獄的位置,高懸于地榜第二十六位。
陳斐抬起右手,食指指尖光芒凝聚,對著天幕之上,那排名第二十三的天魔卞暉,輕輕一點。
“嗡!”
地榜天幕劇烈震動,一道猩紅光圈瞬間顯現,將陳斐與卞暉的氣息,牢牢圈在一起,依舊是死戰之約。
不過猩紅光圈剛剛成型,甚至還未等陳斐設定挑戰時間,代表卞暉的氣息爆發出刺目的光芒,隨即同焚獄一般,瞬間黯淡、扭曲、消散。
天魔卞暉,認輸!
陳斐眉頭微挑,眼中并無意外,動作不停,指尖光芒再閃。
地榜第二十:天魔莘磊,猩紅光圈顯現!
一息不到,天魔莘磊認輸!
地榜第十九:天魔班浩,認輸……
地榜第十七:天魔穆坤,認輸……
陳斐指尖光芒一次次亮起,猩紅光圈一次次顯現,一個又一個猩紅氣息,如同被投入熔爐的冰雪,在天幕之上接連黯淡、消散。
認輸!認輸!還是認輸!
從地榜二十六,到地榜十七,陳斐的氣息如同勢不可擋的洪流,一路向上攀升,所過之處,天魔強者未戰先怯,紛紛認輸避戰!
終于,當陳斐的指尖點向那排名十三,散發著滔天兇戾氣息的血獄刀魔邢峰時,這一次,邢峰氣息沒有消散,反而爆發出更加刺目、更加暴虐的猩紅血光。
一股充滿血腥、殺戮、不死不休的恐怖意志,如同決堤的血海,轟然降臨。
血獄刀魔邢峰,應戰!死戰之期:三日后!
陳斐感知著天幕信息,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弧度。
與此同時,陳斐在地榜空間內,如同點名般連續挑戰,逼得數位地榜天魔強者未戰先怯、紛紛認輸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的驚雷,瞬間傳遍了整個天玄域。
“什么?焚獄認輸了?”
“卞暉也認輸了?”
“天魔莘磊、班浩、穆坤,全都認輸了?”
“陳長老這是……兵不血刃,連奪數席啊!”
“嚇破膽了,全都被陳長老嚇破膽了!”
無數城池、宗門、坊市,瞬間沸騰!
陳斐自地榜空間退出,身形重新出現在鍛造峰頂,常惜文依舊站在原地,雙手抱胸,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仿佛從未離開過。
“晚輩處理完畢,讓前輩久等了。”陳斐上前一步,拱手行禮。
常惜文咧嘴一笑,擺手道:“無妨,看你小子在地榜上兵不血刃連奪數席,比老夫親手錘爆幾個天魔還解氣!”
常惜文話鋒一轉,繼續道:
“對了,剛才有件事忘了告訴你。之前宗門允諾,你每斬殺一位地榜天魔,便贈予你三萬不朽玄晶,如今嘛……那些天魔雖然認慫跑得快,沒被你小子錘爆,但認輸的代價,同樣不小。
宗門商議決定,認輸者,同樣按斬殺算,一位依舊是三萬不朽玄晶!”
陳斐聞言,眼中不由得閃過一絲驚愕,認輸的天魔,也按三萬不朽玄晶算?
這天玄宗當真是財大氣粗到了極點,從這也可以看出,天玄宗對地榜的關注。
“晚輩,謝過天玄宗,謝過諸位前輩!”
陳斐壓下心中的波瀾,對著常惜文,也對著虛空深處可能關注此地的天玄宗大能,拱手行禮。
“哈哈哈,謝什么謝,這是你應得的!”
常惜文大手一揮,渾不在意,隨即正色道:“好了,小事說完了。現在,該說說剛才被打斷的正事了。”
陳斐看向常惜文,低聲道:“前輩請講,晚輩洗耳恭聽!”
常惜文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眼神變得鄭重而銳利,他盯著陳斐,道:“老夫這里,有一門自創的鍛體功法!”
常惜文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隨即嘴角勾起一抹略帶復雜的笑容:“這門功法……有點難!小子,你要不要學?”
有點難?
陳斐心中微動,能讓一位深諳煉體之道的主宰境強者,用“有點難”來形容的功法,其難度,不言而喻。
陳斐低聲問道:“多難?”
常惜文臉上的笑容重新浮現,帶著一絲玩味道:“整個天玄宗,虛空真神境弟子四百二十七人,不朽境三十五位,都曾嘗試修煉此功!”
常惜文伸出粗糙的手指,比劃了一下:
“結果嘛,即便是老夫的親傳弟子,日夜苦修,耗費數萬年光陰,至今,也只參悟了這門功法六成的精髓!”
陳斐聞言,神情滿是意外。
要知道,能拜入天玄宗者,無一不是玄羽界億萬里挑一的絕世天驕,天賦、悟性、心志、機緣,皆屬頂尖,如今最好的只參透六成精髓?
而且這功法,從十三階就可以開始修煉?
常惜文看著陳斐臉上的震驚,仿佛早已預料到他的反應。
“對了,這門功法,其實算是一門主宰境功法!”
陳斐聞言,眼睛微微睜大,心中的疑惑反而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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