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鳥先行:
哥舒翰,曾經是隴右和河西的雙料節度使,受封西平郡王。
當年的哥舒翰和安祿山一東一西,號稱是帝國雙壁,兩人麾下的河東軍和西北軍,都是大唐最精銳的邊軍部隊。
哥舒翰在天寶十四載的進京述職的時候突然中風,此后手腳都變得不靈便,連馬都騎不了了。
但是遇到安祿山叛亂,上皇依然命令哥舒翰出任主將平叛。
讓一個不能騎馬的人擔任主將平叛,也是因為李隆基知道,哥舒翰和安祿山素來的矛盾,知道這位西平郡王不會背叛自己投降安祿山。
而那個時候能調來平叛的最精銳部隊,就是哥舒翰麾下的西北軍。
所以任命哥舒翰為主帥,在李隆基看來是一件非常正確的事情。
可是哥舒翰堅守潼關,本來他想要以逸待勞,等待西北軍匯聚長安后再出兵平叛。
但是奈何李隆基忍不住微操,不斷的下令讓哥舒翰出戰。
最后哥舒翰只能含淚出關,中了崔佑乾的埋伏,潼關中的大唐精銳全部喪盡。
而哥舒翰本人也被手下火拔歸仁反叛,將他綁著送給了安祿山。
安祿山抓到了自己多年的宿敵,自然是欣喜不已。
安祿山專門殺了背叛上司的火拔歸仁,然后詢問哥舒翰:
“你一直藐視我,現今又如何呢?”
也許是年老體衰,又或者是逃亡的時候耗盡了膽氣。
哥舒翰竟然對安祿山跪倒說道:
“臣肉眼不識陛下,今天下未平,李光弼在常州,魯炅在南陽,只要陛下饒臣一命,臣愿意寫信招降他們。”
哥舒翰所說的幾個人,都是他擔任隴右河西節度使時候的手下。
看到哥舒翰如此的“上道”,安祿山立刻厚待他,讓他寫信給往日手下勸降。
可是結果是這些書信寄出去之后,不僅僅沒有一支大唐軍隊來投,反而都痛罵哥舒翰不能為大唐死節。
章武看著草堆上的老者,他的一生就是盛唐轉衰的縮影。
青年成名,中年得意,晚年失節,最后無足輕重的死在了禁苑中。
這個時候的哥舒翰,恐怕想不到李白曾經寫他“君不能,學哥舒,橫行青海夜帶刀。西屠石堡取紫袍。”
恐怕連哥舒翰自己,都已經忘記了自己當年不讓胡馬度陰山時候的意氣風發模樣了。
哥舒翰瞇著眼睛,終于看清了章武的樣子。
他問道:“禁苑里都能聽到廝殺聲,是安祿山敗了嗎?”
章武淡淡的說道:“西平郡王,安祿山已經死了。”
哥舒翰的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接著又釋然道:“死得好,死得好啊!”
哥舒翰自從被安祿山抓了之后,就一直被關在禁苑。
等到哥舒翰勸降信都沒能成功,安祿山似乎也將他遺忘在禁苑中。
所以哥舒翰并不知道安慶緒殺了安祿山,篡奪了偽燕皇位的事情。
章武說道:“安祿山被其子安慶緒所殺,如今安慶緒是偽燕的皇帝。”
哥舒翰看著章武說道:“偽燕?你是大唐的人朝廷光復洛陽了?”
哥舒翰的臉上露出激動的表情,死死的看著章武問道。
章武卻搖搖頭說道:“我是建寧王麾下的死士,只是潛入洛陽,大唐剛剛收復長安,正在進軍洛陽。”
“已經收復長安了!?等等,建寧王是陛下的皇孫嗎?”
哥舒翰被囚禁的時候,上皇剛剛逃亡蜀中。
他不知道李亨靈武登基的事情,只是不斷的向章武發問。
等到章武講解完畢天下的局勢,哥舒翰才發現自己熟悉的那個大唐已經完全變了,變成了他完全不認識的樣子。
哥舒翰長嘆息了一聲說道:
“吾老矣。”
他的君主老了,他的敵人死了,而哥舒翰自己也是一個垂死之人了。
一想到這里,哥舒翰不由的潸然淚下。
章武看著這位曾經威震西北的老將,如今這幅英雄遲暮的樣子,也生出了不少的感慨。
等到哥舒翰流淚完,他抬起頭看著章武說道:
“你是建寧王的死士,是為了鏟除我等國賊嗎?”
哥舒翰被囚禁的時候,最后悔的就是投降了安祿山,毀了一輩子的名節。
可是他被囚禁后,中風加劇,如今已經半個身體不能動彈了。
剛剛被俘虜的時候,還有小太監伺候,到了現在哥舒翰吃喝拉撒都要在這間屋子里。
哥舒翰萌生了死意,但是又恐懼死亡。
知道章武的身份后,哥舒翰反而有了一種釋然的感覺。
終于可以解脫了。
章武卻說道:“哥舒翰在潼關之戰后就應該死了。”
哥舒翰點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哥舒翰如果在潼關之戰中死了,恐怕也能在史書上留下一個好名聲了。”
“只可惜有的人想要死,卻僥幸茍延殘喘活了下來。”
章武走進一步說道:“哥舒翰已經死了。”
哥舒翰愣了一下,只看到章武繼續說道:“在我這里,哥舒翰已經死了。”
哥舒翰明白了章武的意思,他抬起頭看著章武問道:“你是來救我的?”
章武笑了笑說道:“若是來殺你的,又何必回答你這么多的問題。”
“不過大唐名將哥舒翰,這個人在禁苑里已經死了,你明白嗎?”
哥舒翰明白了章武的意思,他抬頭看向章武問道:
“你是要讓我投靠建寧王?”
章武點頭。
哥舒翰卻突然笑了起來:
“建寧王讓你冒險救我,是看中了我什么?”
“大唐叛徒的名聲?還是我這具老朽殘破的身體?”
哥舒翰意志消沉的說道:“我這樣的人,對你家主上還有什么價值呢?”
章武卻說道:“當然有價值,不過救你出去自然是有代價的。今天從禁苑出去之后,大唐叛徒哥舒翰就已經死了,你以后只是建寧王麾下的一名普通老卒。”
章武看著哥舒翰,對方渾濁的眼睛轉了一下,這位老將很快就做了決定。
“我愿意做建寧王麾下一老卒!”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章武喊來了兩名軍將玩家,將哥舒翰搬上了一輛小車。
接著章武找到了看守禁苑的孫太監說道:
“孫宮門使,禁苑的犯人想要逃跑,已經被我全部格殺了。”
說完這些,章武將一枚金餅塞進孫太監手里。
“洛陽就要大亂,還是逃命去吧。”
孫太監感激的看著章武,立刻帶著收拾好的細軟,匆忙離開了禁苑。
就在章武將哥舒翰帶回來的時候,單濤已經帶著人殺到了達奚珣府邸前。
達奚珣是偽燕的宰相,自然是消息靈通的。
他已經知道了長安被唐軍光復的消息,此時在家中惶惶不安。
達奚珣是背叛大唐的,作為投靠偽燕最高級的官員,他和陳希烈,張垍一起被拜為宰相。
如今陳希烈已經被大唐俘虜,而張垍前幾日已經病死。
達奚珣惶恐又不安。
今天又讓達奚珣聽到了一個讓他晴天霹靂的消息,偽燕皇帝安慶緒竟然拋下他們,出洛陽返回河東了!
達奚珣原本想要沖出去勸回安慶緒,這時候離開洛陽,關中的偽燕軍心就徹底散了。
可是看到偽燕搖搖欲墜的樣子,達奚珣又猶豫了。
要不然還是跑吧?
達奚珣這些日子早就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和財寶,部分家人已經送出了洛陽城。
可是達奚珣還是不甘心,他知道陜峽還有崔佑乾的兩萬大軍,如果崔佑乾能夠重現潼關的奇跡勝利,那么偽燕就還能撐下去!
如今尹子奇已經快要攻下睢陽了,切斷了水路,唐軍得不到江淮的賦稅補給,那勝負還未必可知!
達奚珣就像是一個輸紅眼睛的賭鬼,已經在牌桌上放上了太多的籌碼。
讓他放棄一切離開牌桌,那還不如殺了他。
“相爺!相爺!東都留守府請您去議事!”
管家走進了書房,對著達奚珣說道。
安慶緒在離開洛陽前,任命了嚴莊為東都留守。
達奚珣是進士出身,家中三代都是官宦人家。
嚴莊是安祿山起家之前軍中的孔目官,只有窮酸的文士才會到邊疆節度使麾下做文吏。
達奚珣自然是看不起嚴莊。
同為宰相的時候,達奚珣也仗著自己做過河南尹,經常和嚴莊唱對臺戲。
但是現在嚴莊已經是東都留守了,代替安慶緒全面管理洛陽,達奚珣反而怕嚴莊對自己不利了。
他對著管家說道:“說我身體不適,閉門謝客!”
管事的立刻走回門口,對著坐在門房里喝茶的單濤說道:
“令史,我家相爺今天身體不適,請您回報留守,等相爺病好了再去請罪。”
單濤冷笑一聲說道:
“留守的命令就是陛下的命令,達奚珣第一天就敢違抗朝廷的命令!”
“動手!”
單濤一聲令下,早就已經摩拳擦掌的玩家們立刻行動。
單濤首先拔出佩劍砍翻了門房,接著向后宅沖過去。
機警的家丁立刻關上了通往后宅的大門!
這種達官貴人的府邸,都和皇宮一樣有好幾層。
達奚珣家宅原本是洛陽城宰相的府邸,從前門到內宅一共有三層厚重的木門。
單濤冷笑一聲,從懷里掏出炸藥,直接塞進了大門上。
隨著引線燃盡,砰的一聲巨響,高達三米的厚重木門應聲倒地。
單濤舉起手里的長劍說道:“殺進去,活捉達奚珣!”
相關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