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徐:、、、、、、、、、
“你說什么?”羅勇明顯是腦子轉不過來了:“什么告密,告什么密?”
姚秉華牙齒咬得咯吱作響:“你們少在這里裝蒜了,宿務航線的事情是不是你們告訴葉勝寧的?”
這時候王瑄插話進來:“姚總,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我們真的不明白啊。宿務航線審批的事情,我們是一條船上的,干嘛要給葉勝寧告密呢?”
羅勇也很無語:“姚秉華,你吃錯藥了吧,什么意思啊?”
“那葉勝寧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姚秉華臉色稍霽:“你們真的沒有跟葉勝寧說?”
“不是,剛才王瑄都說了,我們在這件事上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跟葉勝寧說什么?”羅勇看著姚秉華有些神經質的樣子:“姚秉華,葉勝寧說什么了?還有,前面幾天王瑄找你,你為什么避而不見?”
“現在風頭有些變了,當然要避嫌。”姚秉華齜著牙,目光茫然,隨口應付了一句。
“風頭變了,什么變了?”
姚秉華卻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盯著羅勇:“你們真的沒有告密?”
“嘖。”羅勇有些不耐煩了:“要我說幾遍?”
姚秉華死死地盯著羅勇臉部的每一點肌肉變化,以他多年的經驗,他幾乎可以肯定羅勇沒有在說謊。如此觀察下,姚秉華先是愣了一下,接著露出狂喜之色,甚至都沒有來得及跟羅勇王瑄說什么,便是打算狂奔出辦公室。
姚秉華在觀察羅勇時,羅勇何嘗不是在觀察姚秉華?
說實話,姚秉華的反應太詭異了,有點兒像是被嚇破了膽。說實在的,羅勇搞不清楚姚秉華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在他注意到姚秉華露出的那絲狂喜之后,羅勇心中百轉千回,猛地臉色狂變。
眼看姚秉華要跑,羅勇跟豹子一樣驟然而起,卻是因為過于突然,身子反應跟不上導致動作不協調,直接摔了一跤。
可羅勇反應也是快,立時大喝:“王瑄,抓住他!”
在這個房間里,王瑄是最為茫然的那個,他根本理不清現在的情況。但是,有一點好,那就是他反應足夠快,在聽到羅勇的喝聲后,左手一把伸出,扯住了姚秉華上身的衣服。
而羅勇迅速爬起,直沖過去,當場扯住姚秉華的衣領,然后一腳將門踢得關上,目光兇狠地盯著姚秉華:“你要干什么?”
姚秉華嘿嘿笑著:“我沒想干什么啊?既然你們沒有告密,那我就回去了啊,還能干什么?”
“羅總,有話好好說,別動手。”王瑄哪里能料到場面會變成這樣,原本是利益共同體,這下直接變成了火藥桶一般劍拔弩張的場面。
“你懂什么!”羅勇朝著王瑄叫嚷起來:“他要去告密,該死的,我們沒告密,你就可以給葉勝寧交投名狀了是吧?”
第一個主動自首的人總會得到最為寬大的處理。既然確定了羅勇或者王瑄不是第一個,那么姚秉華決定自己來做那第一個。
姚秉華笑聲愈發怪異:“羅勇,你總算是沒有瞎眼吶。”
羅勇眼眶欲裂:“姚秉華,你平時不是挺能的嗎,怎么這次像是被嚇破膽了,嗯?葉勝寧說什么了,把你嚇成這鬼樣?你不是說過嗎,就算宿務航線事發,只要你我抵死不認,將原因推脫給程序問題,那就不會有什么大事,這不是你說的?”
之前王瑄帶著羅勇的意思跟姚秉華會面時,的確說過相關內容。主要是藍天航空宿務航線審批的時機正好撞上春夏航空獲得劍川機場優先權的時間,在過渡期間,很多審批工作是模棱兩可的,這就有空子可以鉆了。
姚秉華這人油得很,自然懂得利用這一點。而羅勇也是比較認可姚秉華的這個說法的,怎的到如今就一副驚弓之鳥的模樣。
“你懂什么,宿務航線的事情只不過是個由頭,葉勝寧那老東西心思又起來了。”姚秉華冷笑道。
羅勇不解:“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葉勝寧在劍川機場集團當差多少年了,嗯?”
羅勇慢慢松開姚秉華的衣領,略微皺眉:“十十四年?”
“是十六年!”姚秉華有些輕蔑地看著羅勇:“十多年前,葉勝寧就是劍川機場的選址委員會的成員了。幾乎就是他主導建設了劍川機場。可十幾年過去了,他卻一直停留在劍川機場集團老總的位子上,你不覺得奇怪嗎?”
羅勇心里一咯噔,也是覺察到異樣了。按理說,葉勝寧十多年前就可以獨當一面了,屬于是仕途很順利的那種,沒可能十多年過去了,幾乎沒有任何寸進的。
“你也感覺有問題了?”姚秉華冷笑起來:“他自那之后再也沒什么任何大的升遷,原因就在于劍川機場的選址有問題。劍川機場在建成后的第二年就發現與劍川市的市區規劃有了沖突,這種事情總要有人負責,而葉勝寧就是那個負責的。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在機場集團一呆就是十六年。或許是時間太長磨滅了他的性子,他好像是認命了,只想守著機場集團一畝三分地,所以我之前判斷他也會對春夏航空管轄劍川機場感到厭惡。”
說到最后,姚秉華猛地話鋒一轉:“可現在不一樣了,他變了。”
羅勇眼皮一跳:“發生什么?”
“前段時間,春夏航空的秦心找到了葉勝寧,自那之后,葉勝寧就不一樣了,我感覺他開始有別的想法了,而不是想在機場集團消磨剩下的時光。”姚秉華看向羅勇:“秦心要幫葉勝寧離開機場集團,那么葉勝寧作為回報就要向春夏航空納上投名狀.原本我以為我會是那個投名狀,可現在看來.”
羅勇此刻臉色變得無比蒼白起來:“我們才是那個投名狀!”
姚秉華搖著頭:“羅勇,你們好像惹了不該惹的人。”
“秦心,不對,是徐蒼!”羅勇牙關緊咬,然而很快他就拼命地搖頭,否認自己的想法:“不可能的,他以前不過是我們公司一個不起眼的員工,他明明什么都不是.”
“木華航空劍川基地的事情還不夠讓你警醒?”姚秉華重重地哼了一聲:“運來天地皆同力,現在連老天爺都在幫他,你還沉浸在以前的想法之中?人家申一山舍得丟了老臉去求徐蒼,最終保得劍川航空的周全。你還以為徐蒼是你們藍天航空的一個無名小卒?有人就是天生富貴,以前他想不明白,等他想明白了,去做了,那么一切就都來了。”
“不可能的,徐蒼他能給葉勝寧什么條件,葉勝寧能這么死心塌地地給他當馬前卒?”
姚秉華臉色也變得鄭重起來:“在哪里跌倒,那就在哪里爬起來。秦心,不對,是徐蒼給了葉勝寧第二次機會。”
“第二次機會?”羅勇不自覺地退后了一步:“什么第二次機會?”
姚秉華深吸一口氣:“第二機場,劍川要建第二機場。”
“第”羅勇狂吼起來:“他徐蒼憑什么敢說建第二機場,以現在劍川機場為標準,新機場肯定是雙跑道,機場級別能達到4F,投資能超過兩百億,這些錢劍川市政府根本拿不出來,難不成他徐蒼來掏?新機場的討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大家都是圈內人,不曉得什么情況?新機場的財政缺口至少有一百二十億。”
現在劍川機場的規模太小了,而且因為選址問題還難以擴建,導致劍川機場根本不堪重負,經常因為本場的流量問題而使得航班延誤。
即便是以劍川機場為基地運行的航空公司也不止一次地提出過新建第二機場了。不過,從三年多前劍川成立新機場小組后,之后就沒有一點兒進展消息了。
劍川這個位置未來肯定要成為西南的一個重要樞紐的,因此新機場就不能小家子氣,兩條跑道都是最基礎的,級別是按4F級來要求的。這樣的標準下,初期投資肯定要超過兩百億,然而,政府這邊哪里有這么多錢?從小道消息來看,缺口足足有一百二十億,這可是個天文數字啊。
不過,姚秉華卻是沒有回答,就這么靜靜地看著羅勇。
時間一長,羅勇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顫抖著嘴唇:“他真出?一百二十億啊,那是一百二十億啊!”
姚秉華只是嘆了一口氣:“飛龍在天,利見大人。你信不信不重要,葉勝寧是信了,而且是深信不疑。我的確是急昏了頭了,徐蒼剛收拾完木華航空劍川基地,下一個不就是你們嗎?我竟然還來找你們確認,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什么?”
面對滿臉驚恐的羅勇,姚秉華笑道:“應該當場將你們賣了,這樣的效果應該更好才對吧。不過,也無所謂,結果是一樣的,反正徐蒼要收拾的是你們,我只要給他們一個理由借口就行。”
這下羅勇直接跟炸了毛的貓一樣:“這件事你也有份。”
“我只是一時昏了頭了,但是及時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組織上會寬大處理的。”姚秉華笑道:“羅總,可能就要受些苦了。”
旁邊的王瑄人都傻了,場面變化程度之快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范圍,種種信息都快將他CPU給燒了。不過,到最后他算是有些反應過來了,姚秉華這是要“殺”他們祭旗啊。
于是,王瑄也忍不住了,抓住姚秉華的手臂:“姚總,宿務航線的事情明明沒有到那種地步的,我們完全可以撐下去的,怎么就主動投降了?”
“你懂什么?葉勝寧看似只在宿務航線上跟我攤牌了,但是以他的作風,他就僅僅只跟我做口腔體操?”
羅勇震驚起來:“葉勝寧知道你其他把柄?”
“我按著他的意思做,那事情就只會局限在宿務航線的問題,但是我要是有別的想法,那可能就只能在牢里琢磨那些想法了。”
羅勇五官都在顯露出糾結的表情:“怎么會這樣,一百二十億的缺口,葉勝寧怎么可能相信?”
姚秉華重新打開了辦公室的門:“如果你們有閑暇時間,可以去問問你們的航材采購部門。”
羅勇一愣:“什么?”
“羅羅亞太區發動機的經銷商變了,另外羅羅還在國內新建一處發動機維修廠。一百二十億,或許真有可能。”姚秉華嘆了一口氣,臉上也是閃過一絲歉意:“這件事跟我沒關系,只能你擔著了。”
說完,姚秉華離開了辦公室,只留下心有戚戚的羅勇和王瑄。
在劍川機場集團大樓頂層天臺,葉勝寧倚在欄桿邊上,目光俯瞰不遠處的劍川機場全貌。
強風呼呼地吹在他的身上,將衣服吹了起來,葉勝寧斑白的頭發也是被吹得有些亂了。跟以往平靜淡泊的眼神不一樣,此刻的葉勝寧眼中多了一些色彩。
在他身后,秘書緩緩而來,停在他兩步遠的地方,平靜道:“姚總剛去藍天航空了。”
葉勝寧微微側過身子,臉上浮現一絲淡淡的笑容:“看來剛才把他嚇著了,以為是針對他呢。”
“葉總,姚總以前做的那些事情真的要抖落出來?”秘書小聲問道,夾雜在風嘯之中,其實并不太明顯。
不過,葉勝寧耳力很好,自然是將秘書的話盡收耳中:“如果一個人想要混著,那么最好的相處道理就是妥協,互相妥協。在上學的時候,如果有個學生舉報別人早戀,那很大可能會被孤立。舉報早戀是錯的嗎,當然不是。可是,結果卻不符合對于對錯的定義,你知道為什么嗎?”
秘書嘴巴張了張:“葉總,我不知道。”
葉勝寧笑了笑:“因為人都會犯錯,今天你對別人的錯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未來等你犯錯了,別人也會默認對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本質上就是一種利益上的妥協,一個默認的規則。舉報別人早戀,那就是在打破這個潛規則,自然要受到組成這些規則的人的孤立。”
秘書大約是聽明白了:“就跟國外多數政要在下臺之后不會受到清算一樣?”
“沒錯!”葉勝寧笑著說道:“今天你清算別人,明天保不齊你就是被清算的對象。”
“那葉總你還要威脅姚總?這不是打破了規則?”
按照葉勝寧的理論,這種不趕盡殺絕的手法是在給別人留后路,也是在給自己留后路。可,葉勝寧在剛才與姚秉華的談話中隱晦地暗示了可能會清算姚秉華以前的“賬”,就是這個暗示嚇了姚秉華一跳,以致于讓姚秉華以為葉勝寧要對自己動手,而宿務航線違規審批的事件就是一個借口。
正如葉勝寧所言,人都會犯錯。萬一后面葉勝寧犯錯了呢,別人也會對他睚眥必報的。
“你跟了我這么多年,我從未犯過錯的。”
“可那是以前,未來”
“對,未來誰能說得好呢?所以,之前我會對姚秉華的所作所為沒有太多干預,因為我覺得這輩子就該好在機場集團了,那就讓未來過得安生一些。”葉勝寧目光陡然堅毅起來:“不過,現在不同了。我有機會了,有可以再證明一次自己的機會了。而為了獲得這個機會,姚秉華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是藍天航空吧,秦心總的目標是藍天航空。”
“沒錯,是徐蒼在清算藍天航空啊。”葉勝寧嘆了一口氣:“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娃娃開口就是一百二十億的款項,揮手之間就將劍川三大航空公司玩弄于股掌之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沒錯,既然我選擇了這條路,那未來就不能犯錯了。否則,姚秉華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葉勝寧嘆了一口氣,看得出來做出這個決定他是頂著很大的思想壓力的。
他現在就是那個舉報別人早戀的學生,其他學生后面會緊緊地盯著他,但凡他有一丁點錯誤,那么被舉報的人就會是他。
光是這個外部壓力就是很多人無法承受的,因而妥協與融入才是更多人選擇的。不過,為了離開這里,再一次證明自己,葉勝寧愿意接受這樣的挑戰。
“葉總,你這樣壓力會很大的,非常大。”秘書心里也不是個滋味:“你年紀也大了”
后半句他沒說了,意思是這么大年紀就不要爭口氣了,安安心心在劍川機場集團老總的位置上退休多好。
可是,葉勝寧不這么想。
“人活著不就是因為那口氣嗎?劍川機場的選址有問題,不僅僅與城市規劃起了沖突,在實際運行方面也有問題,劍川機場是省內有名的大風機場,這是我的失誤。”葉勝寧頗為感慨,忽地轉身指向劍川機場:“我在這里十六年了,很多人說劍川機場就是我的王國,我是里面的國王。可是,這里并不什么王國,這里是牢籠,我只是里面一個可憐的囚徒而已。之前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認為自己已經習慣呆在這里了,也認為將會一直呆下去。可當秦心跟我提起第二機場的計劃時,我那顆寂滅的心終于還是跳動起來了。”
說著,葉勝寧回頭看向自己的秘書:“我終歸還是向往外面的世界。”
秘書臉上浮現出一絲追憶,跟別的一些秘書不一樣,他是跟隨葉勝寧最久的。劍川機場選址之前,葉勝寧是光芒萬丈,如果沒有意外,現在機場司司長的位子就該是葉勝寧的。
可惜造化弄人,劍川機場成為了葉勝寧的滑鐵盧。
誰能想到綜合前十年的氣象資料都顯示劍川機場當地氣流平穩,結果建成后沒兩年,就開始出現長期的風季,一年中有一半的時間是大風天氣,陣風時不時超過十五米,屬于飛行難度極高的機場,為眾多飛行員所吐槽。
而且,更要命的是,原計劃劍川市區是要往南發展的。結果,不知道怎么的,市規劃局突然感覺往北發展更好,這么一來,機場所在反倒是成為了市區規劃的阻礙。
雖說機場選址在前,城市規劃在后,但是規劃局那邊也經常抱怨機場選址留下的余地不夠,應該更靠北才行。
一個運行方面的,一個城市規劃方面的,兩個問題合攏在一塊導致劍川機場選擇就顯得不甚完美。
不過,上面倒也沒什么責備葉勝寧。
劍川機場建成之后成立了機場集團,讓他出任集團老總,看似是升了。而且,這個職位一般是過渡性職位,等過個三四年,大概就要升入總局了。結果,就是這么個過渡性的職位,葉勝寧一干就是十六年,終于成為了桎梏他的囚籠。
秘書最后沒有對葉勝寧徹底倒向徐蒼提出什么異議了,只是對于徐蒼能不能拿出一百二十億感覺到擔憂:“葉總,春夏航空的體量拿出一百二十億,會不會有些不太現實?”
“春夏航空不是關鍵,徐蒼才是關鍵。”
“你相信他?”
葉勝寧深吸了一口氣:“這個世界上啊,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都是有兩面性的。我相信徐蒼可以說出很多理由,不相信徐蒼也可以說出很多理由,這個其實都不是關鍵,重要的人的選擇,愿意相信什么,那么就堅信它。”
秘書怔了怔:“我知道了,姚總那邊”
“他要是能看明白情勢,那就留他一條后路。”葉勝寧淡淡道:“另外,我看機場改造的工期延后了?”
“A380的改造工期嗎?”
世界民航歷史上從未出現過A380這樣的巨無霸,這種飛機會對機場提出很高的要求,不僅僅是跑道上的,還有滑行道,機坪以及配套的廊橋,客梯車等等。
劍川機場的跑道倒是沒有問題,滑行道也不需要大改,主要是廊橋和客梯車匹配不上A380,另外在某些滑行道的地方需要進行道面加固。工程量倒是不大,主要是為了迎接九月底的A380,時間上稍微有些趕。
不過,近期葉勝寧倒是發現機場施工沒有那么緊張了。之前為了趕工期,半夜兩點都有施工的,現在半夜都不見施工了,確實奇怪了。
秘書笑道:“好像是A380交付延期了。不過,我們并沒有收到具體的正式通知。但是,這個消息應該是沒什么問題的。”
“A380交付延期了?”葉勝寧怔了怔:“我記得之前藍天航空花了不少錢在預熱A380的,那這些錢?”
“差不多是打水漂了。”秘書道:“最近藍天航空的財務估計不太好,上半年的機場費用他們還在拖著,估計是真的沒什么結余了。”
葉勝寧挑了挑眉:“沒錢了?那對徐蒼來說不是一個好消息?”
“徐蒼要對藍天航空下手了?”
葉勝寧輕笑道:“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雖說華航661的事情讓春夏航空籠罩上了一層陰影,但是生活該繼續還是要繼續的,尤其是答應了吳越司長將CDFA的技術說明給系統性地寫出來,然后帶到漢京民航局總部。
時間很緊,對于華航661遇難員工陳年的后事處理徐蒼大多交給了陸景華。這些東西固然很重要,但是最重要的還是陳年父母后面的養老問題,組建員工基金就是為了這個。
在此之后,徐蒼整理心情,將關于CDFA的內容進行了系統化的總結。在后世,這個非精密進近的下降方法已經非常常見了,擁有一整套理論,屬于飛行員的必修科目,徐蒼只需要依照記憶將重點內容默寫下來即可,倒也不算很難。
帶了整理好的CDFA文件材料,徐蒼踏上了去往漢京的飛機。這次過去,正好走走師父陳向東的門道,看看能不能在出入境管理局打聽一下連山麗的情況。
徐蒼并不關心那個沈寧,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個沈寧長什么模樣,他只關心連山麗。
在徐蒼重生的時候,國產發動機雖然還沒有完全商用,但是也快了。恰好,徐蒼作為局方代表還去參觀過國產發動機的研究所。當時,發動機總設計師在與徐蒼閑聊之際就提起過連山麗。
他跟連山麗是同學,言語之中對這位智商超凡的女孩子有著太多推崇了,甚至斷言若非連山麗香消玉殞太早,國產發動機也不會只能用時間硬堆出來,進程必定能快上很多。
徐蒼也曾想過直接去找未來國產發動機的總設計師,但是那位也是靠著一步步錯誤與教訓,靠著時間慢慢磨出來的,沒什么捷徑可走。如果有了徐蒼的支持,或許可以稍微提前一些,但是徐蒼想要的絕對不是提前一點點。
在這樣的要求下,徐蒼只能將希望寄托于連山麗身上。
連山麗天賦縱橫,如果再能接受全世界最頂尖的羅羅的發動機技術,定能成為國產發動機的領軍人物,一舉將國產發動機的發展進程大大提前也說不定。
但是,現在且不說連山麗個人意愿問題,光是解決她自殺的事情就沒個底。
沒錯,連山麗并非自然死亡,而是自殺殉情,原因就出在她的那個男朋友沈寧身上。
徐蒼此前對連山麗了解得并不多,只是知道連山麗在男友死后憂傷過度,然后服藥自殺了。于人生中最為燦爛的時刻,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所以,徐蒼在德國慕尼黑第一次偶然遇見連山麗的時候對于她的戀愛情況很是關心。在徐蒼看來,連山麗談戀愛就是殺人的刀,因此在談話后,意識到連山麗可能談戀愛了,徐蒼感覺到一絲憂慮。
沒想到,這么快他最擔心的事情就應驗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連山家的女性的戀愛腦是一脈相承的,未來她的侄女連山雪跟連山麗簡直一模一樣。連山麗自殺的時候,徐蒼年紀還小,沒什么感覺,但是他是親身經歷過連山雪的故事的,他有種強烈的感覺,如果不加以干預,連山麗絕對會自殺殉情。
帶著文件離了機場,徐蒼沒有停留,一路直奔民航局大樓,他現在忙得很,打算是應付好了國際民航組織的考察團,最晚明天就要回洱海。他還要處理咸池分公司的事情。
自從木華航空咸池分公司名義上并入春夏航空后,雙方就陷入了一種極其詭異的狀態。咸池分公司的體量太大,春夏航空派過去的人全都被冷落了,理都不理的。
咸池分公司不比其他,不能強壓的,而且咸池分公司的老總龔躍身份地位擺在那里,就算是春夏航空資歷最老的莫尚云教員都比不過,春夏航空再外派人員也是徒勞,還是得徐蒼親自走一趟。
而且,現在有一個比較迫切的事情,那就是去維克托維爾飛機墳場的行程。
雖說按道理來說,卡塔爾航空封存的飛機應該都能用,但是這種東西可不能用應該來形容的。徐蒼需要帶專業人員去現場查驗的,這種機務人才很少,至少春夏航空就沒幾個,而且有經驗的還要坐鎮本部,總不能全帶去美國那邊了,這下要是國內出什么意外狀況,全是生瓜蛋子怎么處理?
這種機務人才以咸池分公司的體量肯定是有儲備的,別的不說,在見了龔躍之后,徐蒼是要跟他借借人的。
徐蒼這邊剛進民航局大樓,忽地瞧見院內站著兩名西裝筆挺的外國人,其中一人身高怕是一米九幾了,比徐蒼高了一頭,另外一個身子矮壯,戴著墨鏡,酷酷的。
一見徐蒼過來,兩人笑著迎過去,其中那個高個兒伸出手來:“徐蒼?”
徐蒼原本只是好奇地看了兩人一眼,沒想到這兩位是專門等自己的,于是停下腳步:“找我?”
高個兒哈哈一笑:“陳副局長說你差不多時間要到,我們兩個就在這邊等著了,很巧。你好,我是EASA的總師布爾·杰林頓,初次見面。”
旁邊那位酷酷的白人則是點頭致意:“我是FAA的總師杰米·哈里森。”
“你好,我是徐蒼。”徐蒼倒也是客氣,分別跟兩人握手。
布爾·杰林頓拍拍徐蒼肩膀,招呼徐蒼去旁邊的長椅坐下,邊是走著,邊是笑道:“你這真人看起來更年輕,有點兒Baby
Captain的樣子。”
他說到一半,不知道該怎么將Baby
Captain翻譯成中文,但是這意思一聽就明白了。
國外飛行的晉升速度普遍比國內慢很多,因此國外飛行員看到國內飛行員經常會有相關的驚嘆語。
當然,這個詞匯只能算是中性詞,算不得什么好詞。
“你是覺得我很年輕?”徐蒼板著臉,隨意坐下。
而布爾·杰林頓顯然是注意到徐蒼的不悅了,連忙擺手解釋:“徐蒼先生,你誤會了,我沒有任何利用你的年齡攻擊你的意思。你在歐洲的飛行數據我們都看過了,那簡直就是堪稱藝術品的表演,我跟杰米兩人對徐蒼先生是無比佩服的。只是鑒于徐蒼先生這般年輕,這種奇跡更加顯得彌足珍貴。”
徐蒼本來也沒有認為布爾·杰林頓是拿自己年齡開涮,這僅僅是一個談話的小技巧,以此獲得主動權。
“說吧,什么事,我后面還要找技術標準委員會的主席。”徐蒼面無表情道。
“關于那個非精密進近的下降方法嗎?”FAA的總師杰米·哈里森沒有坐下,但是他似乎對于CDFA技術更加感興趣,他瞄著徐蒼的背包:“方便的話,可以讓我看看嗎?”
“可以。”徐蒼沒有隱瞞,這種事情也沒有隱瞞的必要,隨意地從包內將自己整理好的關于CDFA技術的文件拿出給了杰米·哈里森。
杰米·哈里森如獲至寶,再也沒有管布爾·杰林頓和徐蒼了,如饑似渴地閱讀起來。
“美國小機場更多,非精密進近運用得更為廣泛,所以杰米才這么感興趣。”布爾·杰林頓笑道:“讓他看著,我跟你談就行。”
徐蒼有些奇怪:“你們截我在這兒,到底是要說什么?”
“徐蒼先生,不要生氣,一點點小事。”布爾·杰林頓問道:“此前在歐洲的時候,徐蒼先生似乎跟理查德先生交往甚密啊。”
“理查德·拜爾?”
“自然是國際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主席理查德·拜爾。”布爾·杰林頓笑著說道:“徐蒼先生跟他私下關系不錯?”
“這屬于私人隱私了吧?”徐蒼擰著眉毛:“你們問這個干什么?”
布爾·杰林頓一拍手:“好吧,那我換一個問法吧。理查德先生有沒有邀請您繼任國際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的主席?”
此言一出,徐蒼眼睛陡然睜大。
光是這個微表情已經能說明很多事情了,布爾·杰林頓自然捕捉到了徐蒼的表情變化,笑得愈發燦爛了:“看來是有了。”
徐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略帶不悅地說道:“那你們是什么意思?”
布爾·杰林頓目光陡然一凝,再也不復此前的笑意,變得鄭重肅穆:“我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徐蒼不要繼任國際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的主席一職。”
徐蒼這下直接愣住了:“你們跟理查德有私仇?”
“不不不,徐蒼先生誤會了。我們不僅跟理查德沒有私仇,相反的,在私人關系方面,我們還是不錯的。”
“那你”徐蒼目光之中閃過一點兒亮光:“你們反感的是國際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
布爾·杰林頓哈哈大笑:“徐蒼先生,你若是繼任國際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那就必須與自己的私產切割。想必,即使從你自己的角度出發也不愿意接手這個協會吧?徐蒼不要摻和進去,讓IFALPA自生自滅不好嗎?”
“你們似乎很想看到IFALPA消失啊。這個協會不是也在保護民航從業者的利益嗎,你們為什么.”
說到最后,徐蒼表情變得微妙起來了,突然笑了起來:“但是不保護你們的利益是嗎,上層資本家的利益?”
布爾·杰林頓眼睛微微閉了下:“徐蒼先生在歐洲也有航空公司,這次歐洲民航市場迎來爆發性的繁榮,但是反倒引起了接連不斷的罷工,導致很多航空公司利益受損,這種情況難道不應該解決一下嗎?”
徐蒼笑道:“這種事情,我可不太懂,你跟我說,我聽不明白。”
布爾·杰林頓的笑容漸漸斂去,就好像凜冬前奪走秋分最后一絲溫暖一樣,他的嘴巴都沒怎么動,但是聲音卻異常深沉:“那我就說些徐蒼先生可以明白的。國際民航組織亞太區飛行督查位子空出來了,你答應我們的條件,我們推薦你做亞太區的飛行督查。”
“飛行督查。”別看徐蒼臉上沒什么表情變化,但是心中已經翻江倒海了。飛行督查可是飛行專員的權力大很多了。
如果說飛行專員跟各地的民航局是合作關系,那飛行督查在某些時候可以代替國際民航組織與成員國局方對話,權力比飛行專員大了不止一點。
在大區督查的程度,那真的是自由自在了。不管是成員國局方,還是國際民航組織都沒有很多力量可以直接要求飛行督查了。
不過,對于現階段的徐蒼來說,飛行專員的身份已經足夠了,沒必要去追求一個飛行督查的身份。
而且,雖說徐蒼比較不傾向于接手IFALPA協會,但是這僅僅是無法解決要與私人產業切割的問題。如果能有什么辦法解決了,那接手IFALPA協會的誘惑太大了。
現在為了一個效果沒那么大的飛行督查就武斷地拒絕理查德,這分明是不太明智的。
瞧見徐蒼表情沒有太多意動,布爾·杰林頓似乎并不意外:“看起來飛行督查的職位對你沒什么吸引力。”
“錦上添花而已,現在即便沒有飛行督查的職位,能制約我的也不算很多了。”
“那換一個。”布爾·杰林頓道:“聽說徐先生有意自研大飛機,如果這次能幫我們一手,未來在申請EASA和FAA的適航證時,我們也會投桃報李的。”
“投桃報李,你們還知道投桃報李?可是,你們知道這種虛無縹緲且沒有實際約束力的籌碼能有多大的份量?”徐蒼反問道:“還是說你們現在可以明確地給一個準話,如果將來我自研大飛機成功了,你們就可以給予EASA和FAA的適航證,而不是一句模棱兩可的投桃報李。”
這下,布爾·杰林頓的臉上肌肉抽動了兩下:“沒人可以給出這樣的保證。”
“你們也知道啊,因為這并非一個單純的商業活動。你們拿一個給不出明確承諾的條件出來,是當我徐蒼三歲小孩,隨便糊弄了?”
一直在看文件的FAA總師杰米·哈里森突然合上文件資料,他注視向徐蒼,冷冷地說了一句:“一條頂級的歐洲航線和一條頂級的美國航線,這樣的條件如何?不過,不管是歐洲的,還是美國的,一周往返最多是兩次。你應該明白這類航線的珍貴,我們可以在官方層面上給你們掃除障礙,你們只需要跟機場去談就行。”
聽到這個條件,徐蒼不由自主地心臟砰砰亂跳。有些話杰米·哈里森的確是沒有說錯的,這類航線的價值是極其珍貴的,就拿美國航線來說。即便是三大航,能飛往美國的優質航線每家一個巴掌就能數過來,由此可見其利潤之豐厚。
尤其是杰米·哈里森承諾了是最為頂級的那一類,那放在任何一家航空公司都是要為之瘋狂的。
“你們這么討厭IFALPA?或者說很懼怕它?”
杰米·哈里森揚了揚下巴:“我們只是想要世界民航回歸到一個平穩的秩序里。”
“那就算我不接手,他找別人就行了啊,結果不還是一樣?”
“哈哈哈!”布爾·杰林頓哈哈大笑起來:“徐蒼,如果他能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選,會將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嗎?你多少歲,三十歲都不到吧。光是這么選擇,你難道就感受不到理查德的急迫嗎?徐蒼,國際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不是一個純粹的管理職位,它是帶有極其濃重的技術性的。想要坐在上面,首先在技術水平上就要讓協會內龐大的飛行人員信服,說實話,我不覺得存在這樣的人,即便是理查德·拜爾也不行。他是在創立協會中做出了極大的貢獻,才能壓服協會內所有人的。可他的繼任者就逃不過對于技術水平近乎苛刻的要求了,你說他還有什么別的選擇?”
“徐蒼,你是如此完美,你的存在仿佛就是理查德·拜爾的救星,你就是他夢寐以求的接班人。”布爾·杰林頓做著一些夸張的動作:“可惜,我們是不能讓他如愿的。理查德·拜爾是協會的第一任主席,最好也是最后一任。”
杰米·哈里森面無表情地說道:“徐蒼,按照你的個性,即便我們沒有提,你大概率也是會拒絕的吧?我們給出如此豐厚的條件,為的就是得到你的一個確認,這已經是帶著巨大的誠意了。”
布爾·杰林頓隨著站了起來,他的身高比徐蒼超出很多,離得近了,甫一站起,便是居高臨下:“徐蒼,希望你不要做出讓我們感到困擾的決定。”
“兩條頂級的歐美航線,呵呵呵,當真是非常不錯的條件呢。”徐蒼略微退后一步,將兩人盡皆納入視野之中。
杰米·哈里森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徐蒼,你要想好了再說。”
“你威脅我?”徐蒼的笑容也是驟然消失:“如果說,我拒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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