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東京全日空乘務訓練基地。
在這里,春夏航空的部分乘務員正在接受寬體機的應急生存訓練,她們會在全日空接受全套培訓以獲得波音777的運行資質。
跟飛行員獲得一款新機型的資質所要付出的財力相比,乘務員的新資質獲得就相對容易且耗費不高。因此,這些培訓對于春夏航空來說,財務上壓力并不是很大。
夏疏月的學習進度在受訓人員中屬于最快的一批,今天的訓練前半部分是上一期未通過的學員的補考,等這些人補考結束后,才會開始新的訓練內容。
所有考核夏疏月都是一次通過,因此,前半部分夏疏月只需要在旁邊等著就行,時間長了,還有些無所事事。
跟其他不需要補考的乘務員到處熘達不一樣,夏疏月就安安靜靜地坐在基地內的長椅上,目光有些空洞,好像在思考些什么,又好像在回憶些什么。
突然間,夏疏月意識到長椅旁邊又坐下一人,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發現是全日空的社長觀月凌。
“你似乎不喜歡跟她們一起玩?”觀月凌笑著指向剩下的那些不需要補考的乘務員,那些人三五成群的,只有夏疏月孤零零的,顯得有些不合群。
夏疏月沒有太過解釋:“我不喜歡動。”
“不喜歡動,還是受到了孤立?”觀月凌輕笑道:“我看到那些人的檔桉,無一例外全都是經歷充足的老乘務員,只有你不一樣,你甚至在不久前才剛從見習乘務員中晉升出來。”
相較于飛行員的精神,由于機型的不同,乘務員的配置也不盡然相同。不過,基本遵循見習乘務員乘務員頭等/兩艙乘務員見習乘務長乘務長/客艙經理的晉升路線。
在乘務員的級別體系中,夏疏月的級別是比較低的。春夏航空送過來培訓的幾乎全是乘務長,剩下的也都是見習乘務長。因此,夏疏月的檔桉在眾人中顯得極其醒目。
夏疏月不想討論這個話題,她也不會因為對方是全日空的社長就卑躬屈膝,只是輕輕笑了一下,沉默以對。
面對夏疏月這無聲的抗議,觀月凌嘖了下嘴:“徐蒼站在你身后,感覺就是不一樣吧,至少說,你從來不用擔心訓練的結果。”
就在這個時候,春夏航空其他一些受訓的乘務員發現了觀月凌的到來,紛紛過來打招呼。而訓練基地的經理哪里能想到自己的大老板會來這種地方,收起悠哉悠哉的姿態,急匆匆地跑過來。
“社長,你怎么過來了?”基地經理誠惶誠恐,生怕觀月凌注意到他之前上班偷懶的行為。
不過,觀月凌顯然不是很在意這些小人物,揮揮手,露出幾乎標板式的笑容,給訓練基地經理勉勵一番,激動得經理滿臉通紅。
等一圈過來打招呼的人走開,周遭又是恢復了安靜。
“你的那些同公司的人對我就很客氣。因為她們知道,我能夠影響她們這次培訓所能獲得的成果。”觀月凌若有所指:“但是,你卻不在乎,或者說你本來就對這次培訓不在乎。”
由于乘務員獲得新資質的成本比較低,而春夏航空那邊還沒有決定后續國際航線的機型。因此,除了波音777,春夏航空客艙部計劃增加新的機型資質獲取,比如空客330。
反正全日空也沒有指著這培訓賺錢,給出的培訓要價并不高,再加一個機型資質也無所謂。
不過,對于參訓乘務員就有所謂了。
現在春夏航空還沒有決定好國際航線的機型,所以,如果要保證她們能吃到開通國際航線的初始福利,那最好就是兩個資質全部獲取。如果有一個沒有獲得,那就意味著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這還是比較傷的。
在春夏航空與全日空簽訂的協議中并沒有硬性要求全日空一定要將這些乘務員培訓到獲取資質為止,是允許一部分不合格率的,這也是為了讓這些參訓人員提高警惕性,不要過于散漫。
正是因為不合格率的存在,所以春夏航空參訓的乘務員對觀月凌畢恭畢敬的,生怕惹了全日空的大領導不開心了。
當然了,若是徐蒼知曉因為不合格率的存在而讓自己的員工對全日空的態度放低,這或許并非他愿意看到的。
不過,夏疏月的態度明顯不一樣。
“觀月社長,我是春夏航空的人,不是你的員工。如果你想找人聊天,應該會有很多其他的人愿意陪你的。”看得出來,夏疏月的心情不是很好。
“徐蒼喜歡的就是你這樣性格的女人嗎?還是說你的樣貌符合他的審美?”觀月凌饒有興致地看向夏疏月:“我真的很好奇。徐蒼那樣的人的偏好是如何?”
夏疏月的秀眉緩緩地蹙了起來:“觀月社長,你這樣說話不符合你的身份。”
“怎么,我現在說的話讓你有些不適?”
夏疏月澹澹道:“你讓我想起了老家胡同里無所事事,坐于門前,對過往之人評頭論足的婦女。”
觀月凌愣住了,由于文化差異,她不太能建構出夏疏月所提及的那種形象,但是靠著直覺她大概能明白夏疏月想要借此表達的意思。
“我大概知道徐蒼喜歡什么樣的女人了。”觀月凌嘆了一口氣,語氣之中頗有一絲戲謔。
夏疏月喜歡徐蒼,可不代表她愿意別人對她與徐蒼之間的關系有過多提及,這已經觸及到了她的私人社交的邊界。對于這個沒有什么邊界感的社長,夏疏月心中的不滿越積越多。
或許是察覺到夏疏月的不悅已經累積到了一定的地步,觀月凌還是及時剎住了話題:“春夏航空剛才聯系我們了。這段波音777的資質培訓完成之后,后續可能的A330培訓以及實習培訓,你就不需要參加了。”
夏疏月一怔:“你這什么意思?”
“夏疏月,看來你在徐蒼的心里位置很不一般吶。”觀月凌伸了個懶腰,顯出極為優美的曲線:“等777的培訓結束后,你有兩個選擇。繼續在這里呆著,但是培訓內容會有變更。”
觀月凌聳了聳肩:“不久后,我司會有一小批女性飛行學員進來。我們有自己的航校,你可以跟她們一起接受初始的飛行訓練。當然了,如果你不愿意在我們的航校學飛,你也可以選擇回國。當然了,你要是回國,我們之間就沒有任何契約關系了。但是,以徐蒼的能力,要是你回國了,他該是依舊可以為你安排好一切。只是,我聽說你們國家的民航似乎沒有女性飛行員的,想必在航校培訓上也沒有為女性專門設置的培訓方案吧。”
實際上,觀月凌的話很簡單。兩個選擇,但卻是一樣的結果。那就是夏疏月的乘務員生涯要結束了,飛行員的生涯即將開啟。只是如何開啟飛行生涯,在選擇上有在國外和國內的區別。
國外民航使用女飛算不得大規模,但是也算歷史比較久了。全日空就有一些女性飛行員,甚至最高的做到了教員。因此,全日空在女飛招聘,培訓以及日常關懷上是有一些心得的。
就像是在航校培訓時,全日空自己的航校會被女性學員配備單獨的女性教官,宿舍也是相對獨立的。但是,在國內就不一樣了,要是在國內飛行,夏疏月根本沒有任何特殊對待,說實在的,還是有一些不方便的。
“怎么樣,留在這里,還是回去?”觀月凌笑道:“你不用多想,你不管怎么選對全日空來說都沒有差別,我只是單純地從一個女人的角度給你提一個建議,留在這里,真的會方便很多。”
夏疏月感覺得出來觀月凌后半句話并沒有摻雜什么別的情感,或許真的就是同性之間的一點點誠懇的提議。
不過,夏疏月一時還無法做出決定:“我有思考的時間嗎?”
“不急,慢慢想,等這階段777訓練結束之前告訴我就行。”說完,觀月凌站了起來:“行了,話帶到了,人也見著了,可以了。”
夏疏月也跟著站了起來:“就這一件事?”
“對啊,怎么了?”
夏疏月搖搖頭:“我以為全日空的社長會很忙的。”
“是嗎?是我太閑了嗎?”觀月凌笑道:“我只是單純好奇徐蒼這樣的人喜好到底是怎么樣的。人應該有好奇心的,不是嗎?”
說完這句,觀月凌朝著夏疏月禮貌性地頷首,接著望著基地大門走去。
走了沒兩步,觀月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頓下腳步,回過身來:“對了,有件事覺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或許你也聽到一些風聲,在我們這邊的新聞里。”觀月凌稍微組織了下語言:“這段時間,徐蒼在這邊的名聲不太好。如果讓他人知道你們是徐蒼的公司送過來的,可能會遇到一些麻煩。所以,最近一段時間,你們最好還是少些出去。”
夏疏月當然知道觀月凌所提及的事情,這也是她對觀月凌態度不好的一個重要原因:“徐蒼是幫了你們,你們難道沒有義務為他解釋清楚?他就這般接受如此眾多的無端指責?”
提及這個,觀月凌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斂去了:“你不懂!”
此后,觀月凌沒有再說些什么,而是徑直離開了訓練基地。看起來,夏疏月的話戳中了觀月凌心里某些忌諱。
在基地內一架330的模型內,春夏航空的另外一部分受訓人員正坐在艙內座椅上閑聊,內容無非就是生活瑣事。
“我聽客艙部說,如果要繼續A330的培訓的話,三天之內就應該就有消息了。”其中一個身材極其火辣,扎著馬尾的乘務員說道。
“不過,我們公司并沒有空客飛機。如果選擇A330為國際航線的執飛機型,那在成本控制上就比較麻煩了。”另外一個瘦瘦高高的乘務員插話進來:“所以我感覺公司最終還是會選波音777。而且,我聽說那個徐蒼是試飛過波音777的,會不會在購買上有優惠啊?”
“他試飛過波音777?”
顯然,這些乘務員并不關心徐蒼的事跡。她們當然知道徐蒼,但是基本都是被動地接受外界的信息。她們關心明星,關心八卦,但是對飛行之類的專業內容就不甚關注了。
她們也知道徐蒼很厲害,但是具體多厲害,基本就沒什么概念了。
“對啊,在稻城亞丁。”那個瘦高的乘務員壓低聲音道:“你們知道的,我老公是飛行的。這事兒是他跟我說的。不過,說是777試飛的時候沒出什么問題,平平安安地就過去了。但是,之前徐蒼在藍天航空的時候處理過一次747的事故。你們說這樣的情況,波音應該要承他的情吧,不然飛機摔了,波音也不好過。在波音777上給予優惠,不算是什么天方夜譚吧。”
“話是這么說,而且在機型選擇上,波音777好像更有優勢。只不過,波音777很貴,說是一架抵上好幾架737呢。但是,如果是波音777的話,咱們可能能飛歐美航線了。飛歐美航線,A330就比較勉強了。”
其實這就屬于乘務員的固有印象了,A330的航程是超過一萬公里的,完全可以執行歐洲航線。但是,因為A330是雙發飛機,在執行美國航線時涉及到ETOPS的問題,難度才因此比較高的。
所以,歐美航線中對于A330的選擇不算很多,這就讓乘務員以為A330的航程較短。
當然了,論最大航程,波音777是要比空客330要長的。對于洲際航線來說,又不是需要執行繞赤道的飛行,一萬公里的航程基本就足夠了。
但是,在載荷量上,波音777的優勢還是很明顯的。
根據客艙布局不一樣,A330的載客量是在兩百五十到三百之間,而波音777則是在兩百八十到三百七十之間。對于某些高品質,上座率高的洲際航線,波音777多出的數十個座位就有很大優勢了。
而且,從顏值上來說,波音777是全方位領先空客330的。空客330看起來有些過于細長了,而且樣式有些老氣。對于看重顏值的女性來說,她們肯定也傾向于波音777。
“話可不能這么說。”又有人提供了新的信息:“好像咱們公司要組建空客機隊了。”
“要買330?”
“不是330,是A320。”那個乘務員道:“既然要買A320,那后面買A330,也不算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了吧。”
“嘶。”有一個年紀稍大的乘務感覺到不可思議:“公司要弄這么多機型嗎?成本控制得住嗎?”
“我跟你們說,有一個小道消息。”剛才提到公司要組建空客機隊的乘務員神秘兮兮道:“好像公司還要招收女飛。這兩件事是一起爆出來的,你們說兩者之間會不會有聯系。”
“什么聯系?”大家紛紛一笑置之:“難不成為了招收女飛而特意組建空客機隊,這不是買櫝還珠嗎?”
“也是。”之前還一度腦洞打開的乘務員很快接受了他人的否認意見:“算了,這事兒不提了。那個過段時間要放假,咱們組織一下,出去逛一逛?”
“好啊,好啊,我早就想去澀谷,銀座還有迪士尼了。”
“那我們后面聯系一下,人多一些也好照應。不過,也不要太多,分成三四個人一組最好。”
提到出去玩,這些乘務員可就來興致了。只是說著說著,其中一個稍胖的乘務員注意到訓練基地門口的觀月凌在往外走了,于是指了下留在原地的夏疏月:“她呢,要叫她嗎?”
“她啊。”說到夏疏月,原本熱烈的氣氛一下子就沉寂了不少。
“平時她也不跟我一起活動,拽得跟什么似的,一個剛脫離見習的新人脾氣倒是大得很。”
“當初都不知道她怎么進來的,客艙部到底是怎么想的。”
“好了,別說了。”其中年紀稍大的乘務員一錘定音:“把她算進來。”
“什么啊,干嘛要帶她?”
這一下立即引起了部分人的不滿,抱怨之聲驟起。
稍胖的那個乘務員笑嘻嘻地說道:“人家是徐蒼的小情人,脾氣大一些也是正常。該叫,還是要叫的,不然讓她知道了,給徐蒼吹了枕邊風,那可就不好辦了。”
“不是!徐蒼不是跟我們的老板是”
“玩得挺花啊。”
一時間,人群中爆發出持續不斷的嗤笑聲。
突地,有一個圓臉乘務員說話了:“之前領隊不是說讓我們盡量不要出門嗎?”
“難不成我們一直不出門了?”有人立刻反駁:“沒事啦,誰知道我們是誰。哎呀,還是那個徐蒼,真是多事,嘴巴不把門,什么話都說。”
“噓。”馬上有人提醒了:“別亂說話,被有心人聽著了不好。”
一群人不以為意,有人更是撇撇嘴:“興他做,還不興人說了?”
只是這人說完,陡然感覺周圍一靜,沒有人再接他的話了,頓時感覺到一絲異樣。然后,仿佛是心里有所感應,一回頭,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只見夏疏月就靜靜地站在她的身后,面無表情的,在兩人對上眼后,夏疏月只是澹漠地說道:“補考結束了,教員讓我們過去。”
說完,夏疏月默默地往著波音777的機體模型走過去,也不管這些人有沒有跟上。
原本一逞口舌之快的乘務員們面面相覷,有的人嘴巴動了動,也不知道在說什么,但皆是跟了上去,氣氛有些奇怪。
在訓練基地外,觀月凌出來之后,等在外面的秘書迎了上去。
“社長,董事會那邊又來電話了。”
觀月凌似乎知道董事會所為何意:“還是那件事?”
“是的。”秘書確認道:“沒錯,還是關于跟春夏航空的事情。現在關于徐蒼的外界輿論很洶涌,如果民眾知道我們跟徐蒼合作,怕是會成為眾失之的。董事會那邊很擔心,認為跟春夏航空的合作存在巨大的輿論風險。”
“那他們什么意思?”觀月凌越走越快:“跟春夏航空斷絕合作,可這是要賠違約金的。”
秘書緊跟著觀月凌:“似乎比起違約金,董事會更怕深陷輿論漩渦。”
“他們還真是會取舍啊。”觀月凌冷笑道,語氣之中充滿了嘲弄,似乎對董事會的想法非常不滿。
“社長,這次董事會好像決心很大,催得越來越緊。”秘書從旁勸道:“徐蒼的事情的確很危險,我們最好還是與他保持距離。違約金的事情雖然很遺憾,但是一旦沾染上徐蒼的事情,我們公司在國內輿論會非常被動。國內輿論會極大地影響國內航線的業績,我們可是好不容易在國內份額趕上日航,可是不能有半點兒差錯。”
在秘書看來,徐蒼就是一個燙手山芋。不對,那是比燙手山芋還棘手。
在日本這里,徐蒼已經跟冷血,劊子手,屠夫劃上了等號。在這種輿情下,如若全日空跟徐蒼合作的事情公開了,那勢必會讓全日空極為被動,影響頗大。
雖說秘書在很多時候也不同意董事會的決策,但是至少在這件事上,他跟董事會的想法是一樣了。
及時割席,免得不可收拾。
“可是徐蒼不是說后面會來參加聽證會嗎,他或許有辦法解釋清楚。”觀月凌皺眉道。
說實在的,她能理解董事會的擔憂,這并非杞人憂天,而是實實在在的。而且,她本身并不是很在意違約金的事情,而是更關心另外一件事。就是那件事,讓她無法跟徐蒼如此暢快地切割。
“能解釋清楚什么,話就是他說的,明明白白,怎么解釋。”秘書聽出來觀月凌還在猶豫,而且似乎還傾向于保留與徐蒼的合作:“社長,徐蒼從中斡旋滬上和羊城航線的事情算是比較重要的,但也沒重要到那種程度吧,不能因小失大啊。”
“我知道。”被秘書說得有些煩了,觀月凌哼道:“不是那件事。是關于美國航線的。”
秘書一怔:
觀月凌索性也攤牌了:“徐蒼說有辦法說服美國航空將合作對象從日航換到我們,你說這重不重要?”
“這不可能吧。”秘書腦子一下子沒有轉過來:“他怎么可能影響到美國航空?”
“他影響不到美國航空,但能影響到普惠。普惠的母公司聯合技術集團跟美國航空的母公司AMR集團有聯系,或許他真的有辦法。”觀月凌一咬牙:“跟美國航空的合作干系重大,我們努力了那么多年都沒有成效,徐蒼是我們唯一的指望了。”
“可是”
秘書還想說些什么,但卻被觀月凌直接制止住了:“不用說了,就這么定了。先等等,先等等。等他把說服美國航空的事情辦完了,我們再與他切割。”
在德國慕尼黑的安置酒店里,徐蒼在酒店餐廳迎來了德國空客的代表。
盡管之前理查德已經跟他提起了此事,但是真等到空客提出條件了,徐蒼還是不得不感嘆空客的豪氣。
“如果徐先生愿意使用我司的A319飛機,以后在我司購買的飛機,十架以內將可以享受二級優惠。”德國空客代表直接拋出了條件,很實在的來說,這的確相當優厚了。
徐蒼稍微估算了下,如果接受德國空客代表的提議,以購買最普遍的320來說,十架的話,他們能剩下接近五千萬美元。這個數目絕對是相當巨大的了。
通常來說,A320的標準版的目錄價格是接近六千萬美元。
當然了,目錄價格僅僅是一個參考,一般情況下,實際的購買價格是有優惠的。只是空客會根據買主不一樣,給予不用程度的折扣。
像是那種小買家或者初次交易的,一般也就九折或者九五折。空客代表提及的二級優惠是指對待交易多次的熟客的折扣力度,差不多在八折的區間。
徐蒼甚至聽說,最極端的情況下,可以達到五折的力度。但是,這種優惠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八折就算不錯了。
但是,這就跟現金與折扣券的區別,兩者肯定是不能同日而語的。
想要享受優惠,首先要先花錢,那極端點來說,要是不買那十架A320,豈不是平白省了六億美元?
所以,看起來空客誠意很大,實際上是要縮水不少的。
不過,徐蒼是有計劃買三架A320的。以春夏航空的情況,空客估計也就給個九五折。但是,徐蒼通過空客的首席財務官尼歐斡旋一下,頂多也就是九折的樣子。
現在能拿到接近八折的折扣,其實還是比較優惠的。要知道,一折的差別就相當于接近六百萬美元了。
然而,面對德國空客代表拋出的條件,徐蒼只是沉默以對,搞得空客代表摸不著頭腦。
“徐先生,阿爾卑斯山的那個度假莊園的機場跑道是標準的短暫跑道,加之道面因積雪覆蓋,對剎車要求極高。我們的A319飛機采用了UTAS的Duracarb型剎車,剎車能力極佳,最為適合應付濕滑的短跑道。”空客代表還在勸說:“阿爾卑斯山周圍風雪太大,飛機太小,無法抗風雪,飛機太大,跑道不夠,而我們的A319正是居中最為合適的選擇。”
其實,徐蒼倒也考慮過類似于巴航工業的ERJ機型。但是,ERJ系列的飛機還是小了些。在阿爾卑斯山的強勁風雪中,飛機就跟狂風中的落葉似的,根本穩不住,執飛飛機必須要稍大一些。
空客代表說的也確實在理,A319的確是相當合適的一個選擇。
不過,錦上添花肯定比不過雪中送炭。跟空客合作,他們也就送個購機優惠券,可要是換個人合作,所能得到的就遠不止于此了。
“你們這么相信我?”徐蒼笑道:“就不怕我把那架飛機飛砸了?”
空客代表哈哈笑道:“徐先生莫要開玩笑了。您連大翼斷裂的飛機都能落下來,阿爾卑斯山之行定是馬到功成。”
“看起來,你們對推廣A319很上心,也很舍得投入資金,但是這還不夠。”徐蒼直接將空客代表遞過來的協議推了回去:“你們的條件遠遠不夠,我感受不到誠意。”
空客代表臉色一僵:“徐先生,二級優惠還不夠嗎?或者,你提出你覺得合適的條件。”
“我看還是不要了。”徐蒼笑道:“若是讓我提條件,你們肯定不會接受的。”
徐蒼的話讓空客代表眉頭一皺,他沒想到自己誠意如此之大,徐蒼連搭理都不愿意的,整個拒絕過程干脆利落,完全沒有猶豫的。
“徐先生,或許有些事情你還沒有太明白。”空客代表指了指地面:“這里是歐洲,我們在這里的能量比你預想的要大。”
徐蒼挑了下眉:“比如呢?”
“比如根據法規要求,您明天應該是要接受EASA的問詢,而非去執行所謂的營救活動。比如,對于明天的營救飛行,EASA會不會進行特批,畢竟阿爾卑斯山的空域還都是禁區呢。”空客代表澹澹道。
“哦?”徐蒼咂咂嘴:“空客能影響EASA的決定?”
空客代表笑道:“只要是人,那就必定會受到外界影響。很明顯的是,我們在歐洲民航領域的影響力很大。”
“那似乎是很難辦的。”
“徐先生,跟空客合作絕對是會令你感覺到滿意的。至于條件方面,我們可以再談,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證,如果明天去往阿爾卑斯山的不是A319,那就不會有其他飛機過去。”
徐蒼抿起嘴,忽地往空客代表身后喊了一句:“聽到了,這件事的確很難辦。”
“嗯?”空客代表一愣,立馬回過頭去,看清來人,當即臉色一變:“龐巴迪的?”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龐巴迪駐德國代表。
只見這人四十來歲,著了一身呢子大衣,深藍色的圍巾隨意地攏在脖子處,下巴是灰白的胡渣,看起來甚是滄桑。
“徐先生,你不應該感覺到意外,空客的人就是如此的無恥,理所應當地認為所有人就該回應他們的要求。”龐巴迪代表摘下圍巾,露出其堅毅的面龐,落座于桌子另一邊,將圍巾卷成一團,扔在了旁邊的休閑沙發上。
空客代表對徐蒼跟對龐巴迪的人,那態度肯定是不一樣的。尤其是A319在市場上與龐巴迪的CS300直接交鋒,那屬于是冤家碰頭,場面不是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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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們龐巴迪該來的場合?”空客代表反唇相譏:“這時候,你們不該是在擔心C系列飛機的資金問題嗎?”
龐巴迪代表面無表情道:“我當然是來解決問題的。只不過,在此之前請你離席,你的話似乎已經說完了,還留在這里干什么?”
“你”空客代表氣得那是七竅生煙。但是,在帶有威脅性質的后半部分話說出之后,徐蒼似乎依舊沒有改變主意的打算,那空客代表暫時也就沒招了,呆在這里的確沒什么意思。
重重地哼了一聲,空客代表沒有再說什么,氣呼呼地離開了。
等到空客代表走遠了,龐巴迪代表一如他的外表一樣,完全沒有彎彎繞繞,直接說道:“徐先生,我就不說我的條件。是你讓我來的,你應該已經想好條件了。你直接說,我們能同意,交易達成,反之,就只能感謝徐先生的好意了。”
徐蒼沒有立刻提條件,而是給龐巴迪的代表倒了一杯水:“CS300似乎并沒有如你們所愿,市場反饋并不是很好。”
龐巴迪代表甕聲甕氣地說了一句:“是非常不好。”
徐蒼一愣,倒是沒想到龐巴迪代表如此直言不諱,他笑著說道:“有A320的存在,在同等條件下,市場肯定更傾向于A319。”
“但是,我們的CS300絕對不比A319差,甚至在某些方面超過了A319。”
“可是市場不相信。”徐蒼道。
“所以,我們需要這次機會。”龐巴迪的代表還是那樣的直白。
“這樣吧。”徐蒼彈了下指甲:“此后,每賣出一架CS300飛機,我將抽取百分之五的利潤,這個利潤包括后續的維護,航材售出等服務的產出。”
也就是說,龐巴迪的一架CS300從售出到后續跟龐巴迪所進行的衍生服務所產生的全部利潤的百分之五都要給徐蒼。
龐巴迪代表眼皮抽動了幾下:“看來比起我們自己,徐先生對CS300飛機的前景更加看好。”
這個條件呢,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最關鍵取決的CS300飛機的后續銷售前景。
要是CS300飛機還是如現在這般半死不活的,那這個條件徐蒼是虧大了。可要是CS300飛機銷量好轉,那徐蒼就是占了大便宜了。畢竟一架飛機的使用年限超過二十年都是很正常的,期間有大量的與龐巴迪交互的衍生服務,那可都是錢啊。
只要CS300飛機銷量上去,徐蒼將會得到源源不斷的大筆資金收入。
可問題是,現在連龐巴迪總部都對CS300飛機沒有信心,徐蒼憑什么看好CS300?
“你們沒有不答應的立場,不是嗎?畢竟不管怎么說,你們都不會吃虧。”徐蒼笑道。
如果這次沒有將CS300的名聲打出去,那百分之五的利潤也沒多少,龐巴迪的損失沒有那么大。可要是CS300飛機因此翻了身,雖說徐蒼平白得了百分之五的全額利潤,但是龐巴迪的獲利更大,至少比現在天天擔心資金鏈要好上太多了。
“沒錯,我們確實沒有拒絕的理由。”龐巴迪代表點了點頭:“可以!我們可以答應這個條件。”
“很好。”徐蒼頓了下:“還有一個條件,你們可以考慮一下。”
徐蒼喝了一口茶水:“我想龐巴迪的C系列飛機公司開放股權買賣,我想購買百分之十的C系列飛機的股份。”
“百分之十?”龐巴迪代表一愣:“這可是第二大股東的比例了。”
龐巴迪C系列飛機有限責任公司是龐巴迪的一個子公司,卻并未上市,所以在股權買賣上限制很多。想要購買其股份,必須得到龐巴迪總部的同意。這家公司的股份構成比較復雜,最大股東的龐巴迪集團也才百分之二十多的股份。如果能達到百分之十的比例,那就是鐵定的第二大股東了。
龐巴迪的代表此前一直表現得相當利落,可聽到這個要求,他也不禁遲疑起來。
“僅僅是C系列公司的股份,而不是龐巴迪集團的股份?”龐巴迪代表確認道。
“我對龐巴迪總部沒有興趣,我只要C系列公司的股份。”徐蒼笑道:“而且,這似乎算不得一個條件,甚至說,我是在幫你們。你們可以拒絕,我可以等,等著你們爛下去。趁現在,你們還可以賣一個好價錢,難不成等后續貶值?怎么樣,下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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