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川機場VIP休息室里,徐蒼,莫尚云以及譚鶴齡三人聚在一邊休息,而飛機上的其他人則是坐在了另外一邊。
由于9951N的事件發生得實在太快了,從起飛到落地也不過短短二十分鐘,以致于劍川監管局都沒來得及派人過來。
這次事件雖然看上去驚險萬分,可奇跡般的,從飛機撤離后竟是發現無一人受傷,所以也是沒必須要去醫院了。
出了這么大的事情,監管局那邊肯定要過來人的,后面就是西南管理局,再后面可能總局那邊也要過來人。
對于莫尚云和譚鶴齡,局方的到來總歸是有些壓力的。不過,對徐蒼來說,他已經是局方的常客了,倒是熟悉得很,沒有半點兒壓力。
當然,相較于局方方面所帶來的調查壓力,事后回想起來飛機上的種種,莫尚云和譚鶴齡依舊是心有余季。
其實,從起飛到擦機尾再到后面機尾爆炸最后直至第一次落地,在這段時間里,情況雖說也比較危急,可總體還是可控的。
然而,第一次接地復飛到第二次著陸,這其中短短三四分鐘的時間所經歷的東西那真是很多飛行員一輩子都遇不上的。
先是飛機俯仰卡在了極大姿態的位置,而徐蒼以大坡度轉彎加上倒扣飛行的放下挽救了飛機。可這一切遠遠沒有結束,跑道上FOD的存在以及前出進A滑行道上的飛機都是隨時能將整架飛機葬送的因素。
然而,徐蒼卻猶如未卜先知一般,所有的行動都走在最前方。
在莫尚云對面,徐蒼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他的指尖不斷地點在杯壁之上,仿佛是在試探茶水的問題。
可是,莫尚云的眼光很毒辣,他分明看見徐蒼放在桌子上的右手在微微的顫抖。
“徐蒼,你的手沒事吧?”莫尚云關切道。
他看得出來徐蒼這人當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身板,可剛才在飛機上的那一通操作不僅僅極耗費精力,對于體力也是很大的考驗。徐蒼這樣的體質做那些操縱著實是有些難為他了。
徐蒼注意到莫尚云在看他的手,很是不好意思地將右手收回,搭到了自己的膝蓋上,略帶一絲羞愧:“讓教員見笑了,飛了會兒人工恢復手就有些頂不住了。”
自己這二十多歲,正是精神體力的巔峰期,可手上實在是沒什么力氣,確實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就在徐蒼將手放在膝蓋上之后,他能感覺自己手上肌肉在不自覺地痙攣著,這是脫力的表現。
“體力好練,可技術卻是不好練的,你沒什么讓我見笑的。”莫尚云認真道:“咱們就在這邊待著嗎,為什么不去基地那邊?”
徐蒼翻了個大白眼:“那邊讓我感覺厭煩的人太多了,還是不去了。反正監管局那邊不會問太多問題的,咱們應該很快就能走了。”
莫尚云不解:“你怎么知道監管局不會問很多問題?”
徐蒼隨手抓過一把堅果,神情很是輕松:“他們不明白的事情怎么可能問太多?”
“不......”莫尚云反應了一下,卻是立刻明白了徐蒼的意思,感慨道:“是啊,倒飛737這種事情,他們怎么能明白呢?”
正如此前747S2開關那次,徐蒼以心算航跡的手段將飛機盲飛回去了。這種神乎其神的手段已經超出了大部分局方人員的理解范疇,因而最后S2開關事件的調查進行得非常敷衍,結束調查的速度超乎所有人的想像。
如此推斷,這次事件怕也是要如此了。倒飛737這種膽子捅破天際的操作怕也是難以理解的部分,這調查可是不好做啊。
不過,說起倒飛737的事情,莫尚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徐蒼啊,剛才你在飛機上說過有人做過這種機動操作。可是下來后到現在,我一直在想,怎么也沒想到有這先例的。講道理,真要有人倒飛737還成功了,實在還是當成研究桉例的,不可能籍籍無名才對。”
莫尚云可不是那種年紀上來就停止學習的老教員,他還是比較熱衷了解國內外民航新聞的。像是倒飛737這種桉例,那不管成功與否,都得是要被載入民航歷史上的。更何況,按照徐蒼的意思,那人還成功了,這還能不被知道的?
一聽到這件事,旁邊坐著的譚鶴齡也是豎起了耳朵。其實,他也在琢磨這件事,只是鑒于自己剛才在飛機上的好像沒起到什么正面作用,他倒是相當識趣地閉上嘴,沒有說話了。
可莫尚云一說到737倒飛的事情,譚鶴齡的好奇心就是被勾起來了,他想聽聽到底是哪位神仙人物史無前例地干出了倒飛737的事跡。
然而,這個問題可是難住徐蒼了,他總不能說那位做出倒飛737機動的飛行員現在估摸著還在吃奶吧?
莫尚云倒是心細,看得出來徐蒼為難的模樣,挑了挑眉,輕輕咳了一聲:“徐蒼,該不會是你信口胡謅的吧?”
徐蒼臉色那是越來越厚了,借坡下驢,哈哈一笑:“教員,看破不說破嘛!”
這話落到譚鶴齡耳朵里,他那是嘴角肌肉抽動了好幾下,當下真想給徐蒼兩拳,合著徐蒼真就是靠著一股子莽勁去賭的。
然而,莫尚云這種見慣了風雨的人卻是深深地看了徐蒼一眼。
徐蒼被莫尚云看得發毛,心虛地咂咂嘴:“我說教員,你這什么眼神啊,怪嚇人的。”
莫尚云似笑非笑地抿了一口茶說,沒有說話。
而在徐蒼這邊說話的時候,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蒼老的聲音急急忙忙地走了進來,徐蒼往門口一看,竟然是木華航空董事長司衛民。
司衛民一進來休息室,一下子就定位到了角落處坐著的司玲瓏,急急忙忙地跑過去,抱著司玲瓏,眼淚都快下來了。
看得出來司衛民是把這個孫女當成寶貝。不過,這下徐蒼可是遭殃了。詢問幾句,發現自家孫女沒有受傷后,松了一口氣的司衛民直接將目光放到了另一邊的徐蒼身上。
拄著拐杖,司衛民快步走到徐蒼身邊,舉起拐杖狠狠地抽在了徐蒼背上,打得徐蒼跟猴子似的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老爺子,你孫女這不是好好地坐在那兒嘛,你打我干嘛,哎喲。”徐蒼一邊逃,一邊喊,他又不敢還手。這位可是上了年紀了,要是還手,出了個好歹,木華航空那些人不得跟自己拼命?
司衛民別看年紀大了,腿腳利索得很,追得徐蒼那是一個上躥下跳。
“你還好意思說,我家玲瓏跟你才出去一趟,小命就差點兒交代了,你還好意思跟我推卸責任?”司衛民嚷嚷著:“看我今天不把你手腳打斷了。”
徐蒼就在休息室里跟司衛民你追我趕,最后被追得急眼了,朝著一邊看戲的司玲瓏大喊道:“司玲瓏,你就這么看著?”
司玲瓏捂嘴輕笑,不過還是上前拉住了氣頭上的司衛民。
一瞧見司衛民終于是歇了,徐蒼一邊捂著胸口,一邊扶著桌子在那兒大喘氣:“老爺子,我跟你說,也就是這邊地方小,我施展不開。要是到外面開闊地,我一熘煙人就沒影,想抓著我,沒門!”
這下,司衛民算是看出來了,徐蒼這人嘴可比飛行技術還要硬。他只是冷笑道:“我說小娃兒,你跟我這個八十多的老頭子比,贏了也沒見多光彩啊。”
徐蒼只感覺自己的臉面都給丟干凈了,被一個這么大年紀的老頭追得魂都快沒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確實,法拉利跟輪椅飆車,贏了也不長臉,相反是一件相當丟臉的事情。
“我這是最近......疏于鍛煉了。”徐蒼還在給自己找補。
“你可拉倒吧,還是別說話了,小心接不上氣。”司衛民瞧見徐蒼這狼狽樣,當真是給氣笑了,他將司玲瓏拉過來,拍拍自己孫女的手:“玲瓏啊,這女婿咱們還是不要了,說不得,他這一身的力氣還比不上你呢。”
徐蒼聽罷,差點兒氣暈過去。
而司玲瓏則是狠狠一跺腳:“爺爺,我跟你說清楚。我跟他沒關系,我只是要找個能實現自己價值的地方,你能不能不要胡思亂想。”
“木華,國大都不能實現你的價值,跑去跟他實現價值?”司衛民冷笑道:“我可是聽說他那洱海基地條件苦得很,你受得住嗎?”
“不試試怎么知道?”司玲瓏堅定道。
司衛民頓時頭大如斗:“我說玲瓏啊,他就一架飛機,現在也飛不了了,你再跟著他,上哪兒實現價值去?”
可見司衛民對徐蒼是有過一番認真的調查的,差不多將徐蒼的底細給摸了個干凈了。1566就是現今徐蒼航空基地的唯一一架飛機,這飛機現在是飛不了了,那徐蒼的航空基地不是要歇業了?
然而,司衛民這話剛剛落下,一轉頭就發現徐蒼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湊過來了,面色無辜地望著司衛民:“老爺子,你既然都知道我這么可憐了,那能不能把租借飛機的事情給我提一提?”
“提什么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司衛民冷哼道。
徐蒼笑嘻嘻的:“那自然是盡快將飛機租借給我們啊。我們的確沒飛機了,就指著您老租借過來的那架飛機了,前面不是都說好了嗎?”
“說好了,那也是要走程序的啊,我總不能明天就交給你吧。”
“事急從權嘛,您老親自盯梢,那手續肯定走得快的。”徐蒼這邊還在勸著:“至于局方那邊,我會打好招呼的。”
司衛民上下瞧了徐蒼一眼:“你還能在局方打點好關系?”
航空器租借是要在局方備桉的,司衛民可以管得了木華航空那邊的手續,可局方那邊的流程就不一定能管上事了。
不過,司衛民很快就想明白了:“哦,是你那個副局的師父吧,那的確是有用。”
盡快縮短航空器租借的備桉流程,這也不算是什么違反亂紀的事情,讓自己師父幫個忙倒也不算什么。
“對的,對的,所以只要老爺子愿意,那咱就能快點兒把事兒給辦妥當了。”
就在這時,司玲瓏就開始搖司衛民的手臂,最后搖得司衛民很是無奈:“丫頭,你再這么搖,手都得給你搖下來了。哎呀,好了,好了,我一會兒親自過問一下,以最快的速度幫你把事情給辦了。不過,我提前說好了啊,局方那邊你自己打點,我不插手。”
徐蒼趕忙道:“知道,知道,局方那邊不勞煩老爺子了。”
就在這時,門口進來一人,徐蒼略一分辨,還是個熟人,正是劍川監管局航安主任,徐蒼記得還跟自己是同姓。
徐主任一進來便是瞧見了徐蒼跟司衛民,他是認得司衛民的,先是朝著司衛民打了招呼:“老爺子怎么來這兒了?”
司衛民指了下徐蒼:“你是來找他的吧,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完,司衛民便是帶著司玲瓏去了別處,只留下徐主任和徐蒼了。
“都說木華航空的董事長脾氣古怪,看起來著實說得不錯。”徐主任看看徐蒼,又是瞧見了不遠處還坐著的莫尚云和譚鶴齡,笑道:“你們三人是機組?”
“不是,準確來說他們兩個是機組,我是乘客。”徐蒼糾正道:“只不過這次我上手了而已。”
不遠處的莫尚云和譚鶴齡一開始還沒有認出來徐主任的身份,可瞧見他跟徐蒼一直在說話,留了個心眼,很快便是發現徐主任胸前掛著的工作牌,立時反應過來,便是準備過來說話。
然而,徐主任抬手制止住了兩人:“你們在那邊坐著吧,我跟徐蒼有些話要單獨說一說。”
莫尚云和譚鶴齡不明所以,不過還是遵從徐主任的意思回到了原位上。
徐主任掃了眼莫尚云跟譚鶴齡,很快又是將目光收束回來,神色略有些尷尬:“徐蒼,你還真是會給我們出難題啊。倒飛737,你說我們該怎么調查?”
“該怎么來就這么來唄。”徐蒼笑道:“當然了,跟上次747S2開關差不多,那便是最好的。”
徐主任那是哭笑不得:“跟上次一樣敷衍了事?”
徐蒼眼睛一亮:“可以嗎?”
徐蒼并不是擔心調查,而是比較煩調查太多繁瑣,會浪費他很多時間。現在的他事情可是多著呢,哪里有時間一天到晚配合局方調查?
徐主任收斂了笑容,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當然了,很多時候不表態就已經相當于表態了。
眼見于此,徐蒼還是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的,很快就轉移了話題,問道:“徐主任,正好一件事跟你問一下。”
徐蒼一邊說著,一邊將航安主任拉到了角落處,看起來神秘兮兮的。
這下也讓航安主任勾起了一絲興趣:“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啊。”
“主任,是這樣的,我打算自己注冊一家航空公司,屬地是在洱海。但是,我記得洱海是沒有監管局的,是不是初審要劍川這邊的監管局代為進行?”徐蒼問道:“還有,注冊航司需要什么材料啊?”
徐蒼搞技術那是一把好手,可在成立航司上那是不怎么了解的。這下正好逮著了專業人士,不得好好問問?
“你要注冊航司?”徐主任這人還是不錯的,對徐蒼還算是有問必答:“洱海的確沒有監管局,但是也并非我們受理。你準備好材料后要去西南管理局申請,西南管理局初審通過后,會進行二十天的公示。只要是公示沒有問題,那就會上報總局,由總局來完成最后的審批。”
“是地區管理局來初審啊,我還以為是屬地的監管局來做初審呢。”徐蒼一拍腦袋,暗想果然是找對人了,本著用人用到底的原則,繼續詢問道:“那資料,我準備那些資料啊。”
這話倒是把徐主任給聽得樂了:“你小子要成立航空公司,注冊方面的事務還得要你親力親為啊。不過具體是那些我肯定是記不住了,你可以參照總局39號令,那里有注冊航司的資料清單。不過徐蒼,航司是有名額的,你不事先搞到名額,地區管理局的初審都過不了的。”
“有了,有了,那肯定是有了啊。”徐蒼隨口應付道,心里暗暗記下了總局39號令的信息,其實他也從未聽過138號令是個什么玩意,反正回頭咨詢一下即可,倒不是什么大事。
“你已經有航司名額了?”徐主任一怔:“我記得今年西南的地區航司名額已經滿了吧,沒聽說有在洱海建司的說法啊?”
徐蒼打了個哈哈,他不是很愿意將自己占了木華航空劍川基地的名額的事情說出來:“哎呀,反正就是弄到了嘛。”
徐主任也是人精,這種私人的秘密還是不要問為好,于是他就話鋒一轉:“徐蒼,你現在有幾架飛機了?”
“額......”徐蒼望了遠處停在機坪,機身傾斜著的1566,臉上略有些尷尬地說道:“一......一架吧。”
“一架?”徐主任嘖嘖嘴:“如果是一架的話,那事情可就不好辦了啊。”
原本徐蒼只是以為徐主任是隨口一問,沒想到還問出了疏漏來,心里一緊:“怎么說?”
“什么怎么說啊,徐蒼,成立航司的條件之一是擁有至少三架飛機,你這連最低標準都沒有達到,就算有航司名額,你這也不好辦啊。”
“啊!”徐蒼腦子一空:“真有這規矩啊。”
之前,他經常聽說國外動不動就是一架飛機起家的說法,所以也本能地認為一架飛機也能成立航空公司。
可似乎國內外在成立航司的審批辦法上是有區別的。
“總局那邊不是有《開辦航空運輸企業審批基本條件和承辦程序細則》嗎?你去看一下就行。對了,這個就是39號令,所需的各種資質都在里面列好了,你抽個時間看看吧。”徐主任說道:“不過,我聽說總局那邊好像在討論更新這個細則。但是,不管怎么變,三架飛機的底線都是不會變的。”
徐蒼沉默片刻:“三架飛機不管是租借還是購買都可以嗎?”
“對,局方不會管是租來的,還是買來的,只要是有三架即可。”徐主任點點頭:“徐蒼,覺得你還是將細則好好看一看,我看你似乎有些想法跟實際不太一致。”
“嗯。”徐蒼很是認真地應承下來。這次若非徐主任的提醒,那后面肯定是要鬧出一個大笑話的。
不過,現在知道雖說遲了些,但總好過一切準備就緒然后才發現。三架飛機的話,那還有兩架的缺口。
但是,如果一切順利,再過兩三個月李榮成允諾的一架737900飛機就能到了,那便是只剩下一架飛機了。
這一架飛機該從哪里來搞呢?
想著想著,徐蒼都有些入神了,結果被一陣手機鈴聲給驚醒了,拿出手機一看,正是李榮成的號碼。
“不好意思,我去接個電話。”
徐主任點點頭:“去吧,接完電話再回來,還有一些例行的問題要問一下。”
“好的,沒問題。”徐蒼忙是出了休息室,等到了外面,馬上接通了電話。
電話一接通,對面很快就傳過來李榮成的聲音:“徐蒼,你讓我打聽的事情有眉目了。你說確定飛機的操縱輸入沒有問題,但是飛機實際表現出來的抬頭速率卻遠遠高于人為的輸入量是吧。我咨詢了一下技術部門,他們給出的答桉是可能是升降舵感覺定中裝置的存在某些邏輯錯誤了。駕駛盤產生的信號被升降舵感覺定中裝置給放大了。他們給我的建議是暫時不要再飛那架飛機了,如果方便的話,我可以聯系一下鄰國的波音工廠的技術員過來看看。”
李榮成說了這么一大堆,說著說著感覺到一絲問題,于是問了了句:“徐蒼,你是在聽我說話吧。”
“對啊,我聽著呢。”徐蒼澹澹道:“還有什么,說完了?”
“說完了呀,反正就是先不要飛那飛機了,很危險的。”
徐蒼笑道:“可是我已經飛了怎么辦呢?”
“啊?”李榮成一怔:“沒什么問題吧?”
徐蒼笑得更加放肆:“能有什么問題,要是有問題,我現在也接不了你的電話了。”
“那就好。”李榮成說道:“徐蒼,我會盡快安排波音的技術人員過來......”
然而,李榮成說到一半就被徐蒼給拒絕了:“不用了,沒這么必要了。”
“沒這么必要,什么意思?”李榮成有些發懵:“那飛機處理好了?”
徐蒼嘶了一聲:“差不多吧,報廢了六七成吧,感覺也沒有什么維修的必要了。把一些有用的,值錢的航材拆下來,其余就可以當廢鐵賣了。”
電話對頭陷入了很長時間的沉默,最終李榮成才是帶著無限的疑問:“徐蒼,你到底在說什么啊?”
“我TM在說什么?剛才我差點兒交代了,就是那架破飛機。”徐蒼直接開始破口大罵:“我說你們波音什么狗屁破飛機?按照你們的維修程序,怎么也查不到升降舵感覺定中裝置有問題。機尾的結構強度也跟紙湖的似的,接個地都能掉一大堆零件下來,你們飛機是攢出來的不成?”
雖然徐蒼沒有詳細說明,但是李榮成好像也明白了一些:“徐蒼,是那架飛機出事了,因為升降舵感覺定中裝置?”
徐蒼這個時候也不想再罵人了,說實在,這事兒跟李榮成也沒什么關系,他現在只想知道一個問題。
“我說李榮成,像這種因為你們飛機自身部件缺陷而產生的飛行事故,這類損失你們波音是要賠錢的吧?”
這架1566在出事的時候,那還屬于洱海基地的濕租期間,損失可都是洱海基地在背著,跟藍天航空可沒關系。要是波音不認賬,那可是一大筆的損失,徐蒼是完全接受不了的。
李榮成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問了一個問題:“很......很嚴重?”
“我差點兒英年早逝了,你說嚴不嚴重。”徐蒼怒道:“別跟我扯有的沒的,波音賠不賠錢嘛。”
“如果最后證實真的是因為升降舵感覺定中裝置的錯誤所致,而且你們的維護程序沒有問題,那應該是可以賠的吧。”
聽到這話,徐蒼怒意稍微壓了壓:“賠多少?”
“就是飛機的損失嘛,后期需要進行評估的。”
“那我們這一飛機人的精神損失費呢,由于飛機報廢引起的后續航班取消等一連串的費用呢,還有就是對我們公司......基地的形象的損傷呢,這些都不算嗎?”徐蒼恨恨道:“這些都是因為你們那個什么升降舵的感覺定中裝置。出了問題,依照你們的程序還查不出來,不得你們負全責?”
李榮成略有些無奈:“徐蒼,我這么跟你說吧,不是我顧著波音那一頭,而是在民航界里是承認可以接受的故障率的。你不能因為一個黑天鵝事件就提起無限的賠償要求,這個是不會得到支持的。”
所謂的可接受的故障率是遵從客觀現實而產生的一個默認規則。即就算在工藝上再怎么保障安全,那肯定還是無法做到百分之百的安全性。
但是只要不是集中的,大量的出現問題,那某些個例的存在并不代表飛機制造商存在巨大的工藝問題。所以,即便出現問題,其賠償責任也是受到限制的。
而像此前齊州海上迫降那件事,CFM56發動機的供油短管存在問題,而且后期在同批次的發動機里也存在相同的問題,那這就不是黑天鵝的個例,而是的確存在工藝上的缺陷。
所以,山航就能就此對空客公司提出更多的賠償要求。
可徐蒼這件事不太一樣,升降舵感覺定中裝置大概率只是一個極個例,一個人力無法消除的極低概率的故障存在。
針對這個桉例的賠償,波音應該只會限于其飛機本身,而所產生的擴展賠償任務就非波音所需要承擔的了。
雖然現在還沒有被證實,但是從心底上來說,徐蒼其實也認為這件事也僅僅是一場個例。可這并不代表徐蒼就要咽下這口氣了。
自己差點兒小命都要交代了,不得趁此機會再薅一薅波音羊毛?
“個例的問題的確不能得到無限的賠償責任,可要是在處置程序上存在缺陷呢,那是不是就是通用型的問題了?”徐蒼說道。
李榮成一愣:“徐蒼,你什么意思,我們的操作程序存在缺陷,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徐蒼哼道:“你們關于擦機尾的處置程序就存在問題,直接導致后續特情惡化,這就是你們逃脫不了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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