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航9451航班駕駛艙中,飛機在起飛進入穩定爬升后,周遭還是漆黑一片,這班次的起飛時間太早了離著日出都還有一段時間。
倒不是說山航就沒有其他在相對正常的時刻內飛往漢京的航班,只是下一班需要等到下午三點多才能起飛,等落到漢京機場,那是得接近傍晚六點了。對于這群心急不已去總局告“御狀”的人來說,事情可是半點兒拖不得,于是堅持之下,還是選了這么個起飛時刻著實反人類的航班。
在起飛后約十分鐘的樣子,飛機爬升到七千兩百米。若是在西部地區,這個高度遠不及巡航高度,可是在東部沿海地區,由于空域極其繁忙,一般不會讓飛機上到太高的高度。
在七千兩百米改平后,原定設置的巡航高度是九千兩百米,若是在波音飛機上史頎圖省心讓吳泰明將巡航高度調整為七千兩百米,后續要是再上高高度了,免得時間長了,在沒有達到預定的巡航高度后觸發非計劃下降的故障燈,其中涉及到增壓系統的工作邏輯。
不過,非計劃下降也不能算故障,只是一種偏離預設條件的狀態,在處置程序中只有將巡航高度設置到一個相對低一點的高度即可。
跟波音的增壓邏輯不同,空客飛行機組監控系統工作而無需人為控制,系統會在兩個座艙壓力控制器,一個剩余壓力控制單元,三個馬達驅動的外流活門,一個控制面板和兩個安全活門的作用下根據飛行管理和引導系統接收到的信號按外部計劃使座艙內的空氣壓力進行變化。
由于空客極高的自動化程度,若是在FMGS數據不可用于自動增壓時,飛行機組可以通過調節著陸機場的標高來完成人為的增壓控制,此后增壓系統會使用人工調定的著陸機場標高來調整自身的增壓計劃。
這在某種意義上來說,跟波音是有一絲絲共同的,即在未到達預定的巡航高度,飛機沒有按照正常增壓計劃增壓時,飛機會轉而依照起飛機場的海拔高度來重新調整自身的增壓邏輯(這其實是一個比較大的隱患)。
雖說空客和波音在增壓邏輯和機組扮演角色上有一定的差別,但是在增壓剖面上倒是異曲同工。即分地面,起飛,爬升,巡航,下降和中斷方式。
地面方式的定義邏輯是在起飛前及著陸五秒后,外流活門保持全靠以確保座艙無剩余壓力。接地后,若是座艙內還存在剩余壓力,即以大約五百英尺每分鐘的座艙高度垂直速率來進行釋放。
通常來說,在落地后是不應該存在座艙增壓的,或者說至少不應該存在過于明顯的增壓。因為,一旦座艙內的壓力沒有釋放掉,就可能導致一種比較尷尬的局面,那就是開不了艙門。
起飛方式中,飛機在即將起飛前,為了方式飛機抬頭是壓力陡變,增壓系統會變座艙進行預增壓,即飛機的起始座艙高度并非機場的海拔高度,而是兩者相差0.1個PSI,飛機起始座艙高度會稍稍低上一些。
此后,飛機在考慮到實際爬升率的情況下按照預想編排的規則進行增壓,最后不大于八千英尺的座艙高度完成巡航。但是,跟爬升方式不同,增壓系統在轉入下降方式時,其實是以某個比較柔和的座艙下降率來將飛機在落地前的座艙壓力釋放到高于著陸機場0.1個PSI的壓力高度上。
通常來說,在考慮到旅客舒適性的前提下,座艙高度的下降率不會超過七百五十英尺每分鐘。一旦落地后,飛機又會在特定條件下全開活門,以保證完整釋壓,往復循環。
當然了,從飛行員的角度,空客的增壓系統明顯自動化程度是比較高的,也是比較保險和愜意的。不過,也不是說空客在增壓方面就壓倒了波音,只是波音尤其是在經典機型中的增壓邏輯其實有漏洞存在的,在某些情況下,飛行員其實只犯了一個比較小的錯誤然后就會導致非常嚴重的后果。而若是放在空客飛機上,這種錯誤的無限擴大化就不太會出現。(不知道有沒有飛波音的飛友,至少737的增壓邏輯著實是不太行。)
將駕駛艙燈光從關閉調定為暗亮,史頎將座椅往后一拉,側著身子將乘務員放在觀察員座位上的枕頭拿過來。
對于飛行員來說,有些小物件是必須的。比如說是報紙,這是用來遮陽的。如果沒有報紙遮陽,在白天的高空上,太陽能把機組曬得意識模糊。不過后世的機組已經淘汰掉了報紙,改用一些定制的遮陽板了。甚至于后面的一些飛機機型自帶了這樣系統。
除了遮陽物,還有一個就是枕頭。這玩意兒倒是不必自帶,因為飛機上就有,而且稍微有些工作經歷的乘務員就知道在起飛前將足夠量的枕頭送進駕駛艙。
飛行員要枕頭那當然不是在駕駛艙睡覺的,而是用來當靠腰的。雖說的駕駛艙座椅的表層設計得比較柔軟,可架不住一坐好幾個小時,要是沒有枕頭撐著,到了三十五歲,大多數飛行員腰都得廢得七七八八了。
將枕頭塞到腰后面,史頎給吳泰明使了個眼色,吳泰明倒是很機靈,馬上說道:“接操縱了。”
這下操縱通訊全由吳泰明負責,史頎倒是放松些了。將耳機摘下掛在側窗把手上,史頎雙手背頭,問道:“你是國大過來的嗎,我怎么不太認識你啊。”
“教員,我就是山航這邊的。”
“山航這邊的,山航這邊有空客的一副嗎?”這倒是讓史頎愣了一下,他怎么記得山航現在也就是大批量地改二副和學員,倒是沒聽說有一副改機型的。
沒法子,一副中途改機型成本大,一副自己也不愿意。因為即便空客承認波音那邊的經歷時間,但是并非在波音那邊的技術級別就能直接復刻到空客這邊的,大多定位的新級別要低上一兩個號位,這就讓人相當不舒服了。
“有啊!”說起這事兒,吳泰明那真是垮了臉了:“挺早的時候機隊就著手讓一小部分一副改空客了,大家當然是不愿意去啊,然后就抽簽。快一百的副駕駛就抽五個,結果被我給抽上了!”
前些日子,吳泰明跟陸曉曉等一眾朋友在漢京喝酒被鄧文佳逮著那次就是吳泰明去漢京的國大航空模擬機中心做檢查。
自己在差不多二十分之一的概率中中了獎,吳泰明遇著幾個朋友那不得訴訴苦,然后就不小心喝多了。接著運氣更差,被鄧文佳給逮著了。
因為此前只是極少量的一副改機型,山航不會特意大批量的預定模擬機,索性就蹭了國大航空的模擬機,連訓練教員和住宿都是國大航空解決的。
國大航空硬塞了一堆飛機給山航,以優化自己的機隊結構,他自己倒是拍了毒了,可心里當然知道是山航吃虧了,自己還是有那么些不好意思的,所以比較爽快地承接了吳泰明等五名一副的模擬機訓練的所有事務。
雖說理論上國大航空派了一些空客的教員,機長和一副來幫山航解決前期的人手不足的問題,可要等自家那些轉了空客的二副和學員成長為獨當一面的一副還是要等些時日的,所以只能硬著頭皮該些自己的空客一副出來,省得出現什么意料之中的情況。
至于機長及往上的技術級別,反倒是好解決的。等空客機隊完全穩定下來了,可以從波音機隊直接抽調機長到空客那邊。
跟副駕駛要轉機長的迫切愿望不一樣,轉到了機長,那后續的轉升欲望叫稍微低一些了。畢竟,就算轉了教員,小時費也多不了太多,還需要額外承擔帶飛的風險。因而,甚至存在一些偷懶的機長始終就不轉升,即便時間到了也賴在單飛機長的級別,寧死不轉教員。
相比于副駕駛的平移存在號位降低的情況,機長之間的轉機型尤其是波音轉空客就容易很多了,而且損失很少。
因而,不少想要轉機型的飛行員不會選擇在副駕駛階段更換機型,那是給自己找麻煩。一般都要等到聘了機長,那就可以比較無壓力的轉機型了。
鑒于機長轉機型沒什么損失,山航管理層就覺得后續還是會存在一些希望轉機型的機長的,接收這些機長差不多就足夠了。
畢竟不是人人都像徐蒼這樣差不多看遍,飛遍各種機型了,飛久波音了,就跟結了婚的七年之癢,總會有兩相看厭的時候,轉轉機型換換口味也是人之常情。
另外,也可以對前期轉機型的機長給予適量的補貼,那更是能大大增加轉機型的欲望。因而,在機長以及機長號位的人員問題,山航反倒是不怎么擔心的。
史頎哭笑不得:“你這運氣是有點兒好了。不過,我怎么記得這班原來是胡京那小子的?”
“胡哥說臨時有事,然后調度就抓我飛了。”吳泰明撓撓頭:“公司說安排我們轉機型,是我們吃虧了,后續會盡量安排航班給我們飛,讓我們多掙掙錢,也算是補償了。說是現在公司波音一副的平均小時數是六十多吧,按照公司的意思,我們五個轉了空客的后續的平均小時數可以達到八十小時。”
史頎點點頭:“那你們公司還算有點兒良心。”
別的不說,山航在對待自己員工上還是比較慷慨的。也正是因此,山航的員工大多愿意盡心為公司“奉獻”。
“以前我倒是覺得咱們公司不錯,可這次就不行了。”吳泰明刻意壓低了聲音,朝著后艙努努嘴:“我聽說徐蒼那事兒了,咱們公司當真是一句話都沒有護過徐蒼。教員,你說這是不是不太好了?”
史頎挑了挑眉:“徐蒼的事情,你們副駕駛圈子里傳得多嗎?”
“倒是不多吧,主要是因為徐蒼是功勛飛行員這事兒不管從哪個角度都聽上去離譜得很,所以很多人就算聽說了徐蒼的事情,大多就是當個樂子聽聽,沒覺得是真事兒。”說到最后,吳泰明湊近史頎,以極度求知欲的目光望向史頎:“教員,給我透個信唄,徐蒼是功勛飛行員這事兒,真不?”
史頎笑了笑,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一抬手將旅客安全帶的信號燈撥到自動位,然后笑道:“你剛才在機坪上的時候說那二十多個老頭兒看上去很嚇人,你知道他們都是誰不,知道他們要去漢京干什么嗎?”
史頎是知道那二十多個人是什么身份的,但是卻沒有絲毫尊敬的意思,直接以老頭兒這種類似于調侃的稱呼相待。
“這個我倒是不太曉得,就是感覺那些人兇神惡煞的,怕不是什么好人。”吳泰明裝成一副“童言無忌”的無辜樣,竟然開始編排那二十多個功勛飛行員。其實,這也不怪吳泰明,只能說史頎開了個不太好的頭。史頎對那二十多個人的稱號實在算不得禮貌,以致于吳泰明無論如何都不能將老頭兒這三個字跟功勛飛行員聯系在一起。
史頎笑得很是爽朗:“那二十多個是一共八家航司的功勛飛行員。至于他們要去漢京干什么,那得是去告狀了,告徐蒼的狀!”
“功.”吳泰明剛舉起礦泉水要喝,可是喝到一半,聽見史頎說起那些人的身份,大驚失色,差點兒一口水噴出來。
可這水要是噴出來,讓電子系統發生了短路,那問題可就大了。于是,吳泰明生生將要噴出來的水給壓回去了。
然而,這一硬壓著,大部分倒是從吳泰明的鼻孔里噴出來,場景很是具有爆炸性的效果。那可是功勛飛行員啊,整個山航在役的飛行員可都沒有一個身負功勛飛行員的稱號的。
不對!好像徐蒼是的!
一想到自己將那群功勛飛行員形容為兇神惡煞和不是好人,吳泰明只覺得自己前途一片黑暗了。
他指了指頂板:“教員,艙音應該還是只記錄最后三十分鐘吧?”
史頎笑了笑:“這我可不知道了,我聽說一些航司已經開始著手改裝艙音系統了,以便讓艙音記錄加長,就不知道你們山航是什么狀態?”
“啊?”吳泰明腦子一空,手指在艙音消除按鈕上懸空片刻,最后還是沒敢按下去,最后整個人往座椅上一癱,已然是沒了興致頭了。
史頎瞧見吳泰明這樣子,心中頓時歡喜起來,最近他心煩意燥的,遇到吳泰明這么個副駕駛逗一逗還是有些意思的。
于是,想著差不多行了,便是準備給吳泰明說清楚,可他剛準備開口,鼻翼抽動幾下,臉上的笑容逐漸斂去,拍了下吳泰明:“小子,你聞到些什么味道沒有?”
客艙中,徐蒼跟普通旅客一起坐在經濟艙的中間位置上,而那二十多個告狀的功勛飛行員則是全部被安排在了前面的頭等艙和商務艙。
從史靈靈出現到他堅持去總局仲裁院進行大決議,徐蒼在這兩天的心情一直靜不下來,那種面對時代大潮的無力感讓他感覺到非常不舒服。
然而,從最初的無措和煩躁中漸漸平息下來,徐蒼終歸還是找到了自我,尤其是臨出發的前一晚和秦心在夜空下數了好久的星星,那內心中最后一絲波瀾都已經被撫平了。
此刻的徐蒼反倒是不那么在乎不久后的仲裁決議了,只要堅定自己的信念,有困難就去克服,有障礙就去沖破,窩在角落自怨自艾又算個什么?
此時,飛機還沒有進入完全的巡航時間,客艙的燈光還是處于暗亮狀態。徐蒼是靠著舷窗坐著的,他旁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從落座以后倒頭就睡,到現在還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熟了。
起飛時間還是太早了,不過這種反人類的起飛時刻倒是在某種意義上給一些不在意早起的乘客謀了福利,那就是機票價格普遍要低上一些。
齊州飛漢京不算是旅游航線,不適于前不久局方下發的關于部分航線放開機票價格管制的文件的范圍。但是,局方不允許航司隨意調整價格不代表只能完全定死價格,如果是在小范圍內浮動,那局方是不會干涉的。
畢竟凌晨五點多起飛的航班跟早上舒舒服服十點起飛的航班價格一樣,多少顯得愚蠢了些。
正是如此,即便起飛時間不得勁,可這次航班的上座率還是相當不錯的,剛上客時,徐蒼目光隨意掃了下,估計怎么也得七成以上了。
這對于2000年飛機還是高端代表的時代,七成以上的上座率絕對是很不錯了。
此刻,太陽還在隱晦自我,而月亮卻也是含羞而去,不知何處,以致于徐蒼只能在幾點兒微小的星星點點中分辨出來云朵的移動以此來判斷飛機在前行。
如此適合睡覺的時刻和環境讓得客艙靜悄悄的,甚至可以隱隱能聽見附近幾處輕微的鼾聲。只能說這批旅客的素質還是很高的,連睡著之后的表現也如此含蓄。
離漢京著陸還有一段時間,徐蒼明明是那種喜歡睡懶覺的人,起大早對他來說本是極為要命的,原想著上了飛機得是要一路睡到著陸才對,可實際上,徐蒼的精神頭還不錯,睡意并不濃烈。
只是在昏暗的客艙中,徐蒼也不好開燈看雜志,這樣對自己的眼睛也不好。于是,猶豫之下,徐蒼裹了裹剛才在地面時乘務員送過來的毛毯,打算閉上眼,培養下睡意。
然而,徐蒼剛是調整下坐姿,眼睛甫一閉上,只聽耳邊一道宛如溺水之人窒息時的響動傳出。徐蒼汗毛乍起,眼睛陡然睜開,立刻就發現旁邊座位的中年男人掐著自己脖子,好似那被提著的小雞仔,喉嚨中發出陣陣讓人聞之心悸的動靜。
由于光線太暗,徐蒼下意識地以為這人莫不是睡魘過去了。雖說情況比較少見,可的確存在某些睡覺時夢到有人掐自己脖子呼吸不過來,可實際上是自己在掐自己。
“先生,先生,你先松手!”徐蒼立即想要扳開那人的雙手,以便讓其可以喘著氣。
然而,這人的手勁之大,徐蒼竟是動不了絲毫。
由于這人的動靜著實大了些,很多沒睡著或者淺睡著的乘客開始注意到這邊了。沒過多久,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襲來,前艙的乘務長聞訊而來。
按照規定,這個時候乘務長是不應該離開自己座位的,可客艙動靜這么大,這男人的窒息聲甚至傳到而來前艙的工作間,她可不能不管的。
乘務長接著客艙的微光,首先注意到了徐蒼,她記得徐蒼是本司加機組的人員,當先問道:“哥,他怎么了?”
“不知道啊!”徐蒼這個時候一邊在拍男人,一邊還在試圖掰開那人的雙手:“他就是突然這樣的!他應該是沒吃東西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魘過去了。”
若是剛才這人在吃東西,還可以考慮是不是吃東西卡氣道了,可徐蒼很確定這人一直沒有動靜,只能是睡魘著了。
“你過來拍醒他,我來掰開他的手。”徐蒼示意乘務長幫忙,這樣自己可以騰出一只手,全力掰開那人的雙手。
“好!”乘務長也沒有多問。不過她沒有立刻按照徐蒼說的做,而是本能地先開了座位上的閱讀燈,以便讓自己看清一些。
然而,乘務長一打開燈,徐蒼陡然就看見那中年男人根本就不是睡魘了,明明是睜著密布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徐蒼,嘴唇囁嚅,似乎要說些什么。
光亮乍現下,陡現此景,徐蒼始料未及,當下上身往后一退,著實嚇了一跳,心臟都是在砰砰亂跳。
可是在起初的驚嚇之后,徐蒼立刻想到如果不是睡魘了,那如何會變成能變成這樣?
幾乎是在電光石火間,徐蒼腦中靈光一現,喃喃道:“哮哮喘,他是哮喘發作了!”
許是剛才在睡夢之中毫無預兆地哮喘發作,驚慌之下,本能地捂住了自己的喉嚨。而且在過度恐懼下,人是反應不過來的,徐蒼想要掰開他的手,他卻是不曉得順著徐蒼的勁放開自己的手。
就在徐蒼產生這個念頭的一瞬間,那中年男子的腦子怕是反應過來一些了,倒是自己松開了雙手,右手指著頭頂上的行李架:“藥!紅紅色的包!”
乘務長明顯是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又是沒有聽清中年男人的話,卻是確認道:“先生,你說什么?”
“藥,哮喘藥,他哮喘發作了!”徐蒼當下喝道:“翻了下上面的行李架,找紅色的包,里面應該有藥。”
哮喘患者普遍都會隨身備藥的,以便不時之需。
乘務長這才聽明白了,連忙站起身去翻行李架。
然而,那中年男子身子逐漸蜷縮成一團,即便在哮喘發作,呼吸不暢的情況下,他竟然用自己的袖子捂著自己的口鼻。
徐蒼見此,立時不解。哮喘本來就抑制了正常呼吸,使得產生了窒息的情況。這種情況下哪有還捂著自己的口鼻的?
莫不是缺氧缺糊涂了?
“先生,別捂著”徐蒼當時便準備讓那人放開自己的口鼻。
可那人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艱難地說道:“汽油,這邊怎么會有汽油味?”
此刻,在駕駛艙中,吳泰明也是嗅了嗅,頓時坐直身子,一臉疑惑地望向旁邊的史頎:“教員,是什么味道,我怎么聞不到?”
“這個”史頎其實也不是很確定,只是隱隱約約感覺哪里味道不對勁。不過,由于設備老化,或者在儀器運轉期間的加熱問題,還有就是高空臭氧的存在,的確時不時會在駕駛艙聞到一些怪味道。
史頎瞄了眼各系統顯示,發覺都沒有任何異常,于是也就沒有過多糾結,可能是自己心理作用也可能單純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氣味。
史頎擺擺手:“算了,沒什么事。”
然而,史頎話音剛落,顯示組件的ECAM都跳出來資訊信息,史頎眼皮一跳,才是發覺似乎是發動機滑油溫度過高的咨詢信息。
這個告警是在滑油溫度在一百四十度和一百五十五度之間超過十五分鐘或者直接超過一百五十五度才會觸發。
果然,吳泰明的反應也很快,當即在發動機數據指示上發現滑油溫度已經在一百五十二度了。滑油溫度過高是一個比較危險的情況,在很多時刻下是需要關閉發動機的,否則發動機便會損壞。
關于如何處置滑油溫度過高的情況,史頎當然是知道的,他立刻坐直身體,斷開自動油門,將出問題的一號發動機推力手柄往后慢慢收,另外增加二號發動機的推力,以便保證推力足夠,同時逐漸通過方向舵來修正飛機推力不一致下而產生的側滑。
不得不說,史頎教員的動作相當之老練。收油門跟增加方向舵舵量的手腳協同簡直無可挑剔,飛機在一號發動機不斷減小推力時,竟是一點兒偏動都沒有。
通常,在發動機推力減小的情況下,相應的發動機滑油溫度就會往下掉,這算是常識性的問題。可當史頎收油門的期間,滑油溫度竟然隨著推力的減小而反向升高了。
這下讓吳泰明看得愣住了,下意識地反問道:“怎么回事,溫度怎么還在往上升?”
史頎左手抹了下自己布滿胡茬的下巴,朝著吳泰明吩咐道:“把好桿,你看好飛機啊!舵我控制著。”
吳泰明馬上握住右側側桿,這個時候飛機除了推力還沒有產生過于巨大的偏差以致于讓自動駕駛斷開,因而吳泰明還不需要人工介入飛機的操縱,只需要監控即可。
“教員,我看著飛機呢!只是這溫度是什么意思,它怎么一點兒不往下降?”吳泰明問出了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就算是慢些,滑油溫度總歸是要降的,哪有往上升的道理。
史頎的目光在其它數據上來回掃過,在近乎將一號發動機的推力收到慢車時,他有些不確定道:“我看除了滑油溫度,其它數據都是好的,會不會是冷卻問題?”
吳泰明一怔,疑惑道:“教員,你是說IDG滑油冷卻系統嗎?那是燃油冷卻的?”
從HMU液壓機械組件中流出的一部分燃油會被用于冷卻整體驅動發動機的滑油系統,此后,再回流到燃油泵或者油箱。
當然,這種再循環形式會被一指即燃油回流活門關閉,比如說發動機關車時或者燃油溫度過高,差不多高于五十二度的樣子。此系統會受到ECU和FADEC以N2變化和燃油流量來聯合控制,只是有一點讓史頎比較在意。
他指了下一號發動機的燃油流量表:“一號發動機的燃油流量怎么比二號要少了將近一半?”
“會不會是推力差異?”吳泰明不確定道:“而且我看機務本的過往記錄中,一號發動機的燃油流量好像一直就比二號要少。”
吳泰明說的還是有些道理的,畢竟現在一號發動機推力遠低于二號發動機,所消耗的燃油效率自然要低得多。而且,此前正常情況下,一號發動機的燃油流量天生就低于二號發動機,機務表示可能是顯示錯誤,具體原因未明。
兩者疊加下出現如此夸張的流量差異也似乎并非不可能了。
“那個記錄我看過,至于推力差”吳泰明的話有道理,但顯然還不足以說服史頎,主要是少了差不多一半的燃油流量,這個差異著實太驚人了。
“那怎么辦,教員?”這個時候還是得機長來拿主意。
史頎舔了舔嘴唇,他要是不管不顧就把發動機切了,那不管什么原因,反正下來先定個事故征候是沒跑的。
若查下來真是機械故障可能還好一點兒,但凡他們處理稍微瑕疵點兒,那事可就不好說了。主要是史頎發現其余系統數據都很正常,推力減小,滑油溫度升高這條也符合IDG系統冷卻問題的描述。
于是,史頎還是決定試上一試,他跟吳泰明說道:“在低速情況下,IDG的系統冷卻受限于燃油流量,效果不好。我一會兒開始加回油門,你給我盯著滑油溫度,一旦超過最大溫度,不管如何,直接開始關車程序,聽懂沒有?”
吳泰明稍稍整理了下心神,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需要關車的情況,心情不免有些緊張,不過還是重重地點點頭:“我會盯著的,教員!”
史頎抹了下臉,說實話他也有些緊張,不過心理素質過硬,很好地掩飾住了。當機立斷,史頎也不是猶猶豫豫之人,立時開始緩慢地加回一號發動機的推力,同時縮減二號發動機推力和方向舵舵量。
隨著一號發動機推力的增加,燃油流量表上一號發動機的數值開始回升,也不知道哪一刻,那增長到近乎極限的滑油溫度突然不動了,這讓心驚不已的吳泰明不由松了一口氣。
史頎其實也有一小部分的精力放在了發動機滑油溫度表上,當下也注意到了上升的溫度停止了,自然也是心頭一喜,覺著自己是做對了。
可還沒等他高興多久,EACM的咨詢信息又跳出來了。史頎又是顧著發動機,又是顧著滑油溫度,精力分不過來,只得喝道:“什么情況?”
吳泰明往顯示組件上一看,脫口而出:“一號發動機振動值高?”
“什么?”聞聽此言,史頎臉色狂變,當下便是準備收回一號發動機的油門。可還未等他動作,只聽一聲震天巨響,在那漆黑如墨的夜空中,飛機左邊的一號發動機當空爆開,火光沖天!
昨天智能推莫名其妙斷了,今天新增訂閱直接減了三分之二,全靠著追訂。這他媽就是起點給我的國慶禮物,再這么下去,我都不知道后面該怎么辦。
寫書一來第一次這么好的勢頭,結果搞成這樣,真是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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