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國華那邊正招待客人，聽說陸啟昌和李文斌來了之后，特意趕到兩人這桌道謝。
“沒想到兩位長官能來，真是折煞我了。”陸國華端起酒杯滿是感慨的說道。
陸啟昌笑著也舉起了酒杯，“華叔是警隊前輩，況且今天又是你五十大壽，我們來也跟著沾沾喜氣。”
其他幾個人也跟著舉杯，同時恭喜陸國華升職。
陸國華心里明白哪是因為什么警隊前輩啊。
警隊前輩那么多，憑什么這么多大SIR來給他賀壽啊。
還不是看在秦易的面子上。
熱鬧的滿漢樓座無虛席，人來人往，每個人都是滿面春風，熱情洋溢的和陸國華打著招呼。
陸國華有些感慨的看著這一幕，誰能想到他十年前還只是一個巡街的軍裝高級警員，以他的資歷最多升到警長退休。
警員和警官之間的差距是一個很難逾越的鴻溝，沒有學歷，沒有長官的賞識，普通警員基本上都無法跨越過去。
但是陸國華沒想到，自從十年前一次打劫案之后，他的仕途就開始一路平坦了。
從見習督察開始平穩升級，今年又晉升為了總督察。
能到這個警銜，陸國華覺得他的職業生涯算是再無遺憾了。
他已經申請轉調入庶務部，剩下就是等五年直接退休了。
感慨了一陣后，陸國華再次投入到了繁瑣應酬當中。
中午宴會開始，秦易才松了一口氣，擠到了李文斌的旁邊座位上。
“餓死我了，今天來這么多人，差點就沒坐下。”
“今天怎么在滿漢樓辦壽宴，不去酒店那邊嗎？”李文斌隨口問道。
“那邊太招搖了，盯著的記者也多，被曝光了一準有人告到廉記。”秦易哂笑一聲，“再說我契爺也不喜歡那么高調，對比那邊什么皇家御廚，還是滿漢樓的菜好吃。”
“有什么不一樣？”李文斌有些好奇，“不都是滿漢樓出來的廚子嗎？”
“那邊吃的是格調，又不是真來吃飯的。”秦易笑了笑，剩下的沒有多說。
這東西就跟奢侈品一樣，隨便一個垃圾打上奢侈品的標簽就能賣出天價，富豪們還趨之若鶩。
陸啟昌一邊吃菜，一邊低聲說道：“聽說了嗎？”
李文斌點了點頭，一臉凝重，“聽說了。”
秦易有些懵，謎語人能不能滾出港島啊。
什么玩意就聽說了？
你倆擱這一本正經的對暗號呢？
“你倆搞什么飛機？”秦易皺起眉頭不滿的說道，“是不是背著我密謀造反啊。”
李文斌嘿嘿一笑，“高sir明年就要退休了，這事你沒聽說？”
“不是說還有兩年嗎？怎么明年就退了？”秦易有些驚訝。
“高sir說自己身體不好，要提前退休。”陸啟昌雙手一攤，“一哥自己不想做了，誰也不能攔著。”
“現在就看曾sir和葉長官誰能上位了。”李文斌笑了笑，“這是現在警隊的熱門話題。”
“那現在誰人氣比較高？”秦易問道。
“從人脈來說，兩邊勢均力敵，就看上面中意誰了。”李文斌忽然好奇的看向秦易，“阿易，要是你，你支持誰啊？”
陸啟昌不說話，眼神玩味的看著秦易。
“我又不是特首，我支持有個屁用啊。”秦易嗤笑一聲，“不過曾sir是做管理出身的，你說他要是上位了，他會怎么管理警隊？”
李文斌聽得神情一怔，皺起眉頭，“那你覺得曾sir會怎么搞？”
“他是上邊任命的，只需要對上面負責就行，上面要看什么？當然看成績了？”秦易冷笑起來，“那些頭頭腦腦懂破案嗎？當然不懂了，他們也不關心警隊破了多少案子，你猜他們要看什么？”
“要看什么？”李文斌好奇的追問道。
“當然是要看報表咯，只要數據好看，那就是他們的政績，他們才關心底下怎么做呢。”秦易微微一笑，“做辦公室的最擅長就是這個，曾sir上去之后肯定要做數據。”
“破案率他插不上手，犯罪率這事也不是他的責任，你說他會不會在預算上做文章？”
李文斌臉色一變，“他不會是要砍警隊預算吧？”
“企業管理上有個詞叫降本增笑，就是在壓縮成本的同時還要提升效率，花更少的錢辦更多的事。”秦易瞥了李文斌一眼，“精簡改革，KPI考核，削減不必要的支出，只要把賬做的漂亮，上面一定喜歡。”
“這搞什么飛機啊？”李文斌皺著眉頭，“又讓馬兒跑又不給馬吃草，哪有這種好事。”
“這些事就讓上面頭疼去吧，吃菜吃菜，滿漢樓的菜養人啊，多吃一點。”秦易一臉漠不關心的樣子，端起酒杯就開始勸酒。
中環，一家餐館。
此時餐館內沒什么客人，秦易走過一個個實木裝飾的包廂，來到最里邊一間門口。
透過玻璃，里邊的餐桌旁只有一個人就坐。
秦易推開門走了進去，微笑的打招呼，“劉sir。”
劉杰輝微笑的站起身來，伸出手和秦易握了握，“秦sir，你能來赴約我很高興，快請坐。”
“聽說劉sir很少請客，你請我我不能不賞光。”秦易直接坐到了劉杰輝的對面，“今天吃什么，中餐還是西餐。”
“你來決定。”劉杰輝伸手做了個請字，“這里牛排，也有潮州菜。”
“哇，這家餐館真會做生意，中西合璧啊。”秦易翻了翻菜單，“那就潮州菜吧。”
“那就主隨客便，秦sir點菜吧。”
“劉sir你這么大方啊。”秦易合上了菜單，看著看向劉杰輝，“無事獻殷勤，這菜我可不敢點。”
“秦sir誤會了，我今天請你來赴約，沒別的意思。”劉杰輝誠懇的說道，“就是單純想和秦sir交個朋友。”
“哦？！”秦易笑了笑，“我像是很不好相處的人嗎？為什么交個朋友還要單獨請我吃飯？”
“那是因為想和秦sir交朋友很不容易啊。”劉杰輝意味深長的看著秦易。
“我交朋友不看別的，從軍裝警員到一哥，只要談得來就都算是朋友。”秦易哈哈一笑，“劉sir想交朋友沒有問題，俗話說得好多個朋友多條路，我這個人雖然談不上交游廣闊，但也是喜歡多交朋友的。”
“我是真心想和秦sir做好朋友。”劉杰輝一臉嚴肅的說道，“而不是那種點頭之交，表面朋友。”
“人是社會性動物，交朋友一是精神需求，二是互幫互助。”秦易淡淡的說道，“劉sir是單純精神需求，還是想互幫互助。”
“都有。”劉杰輝微笑的看著秦易，“如果秦sir有需要我幫助的話，在不違反原則的前提下我會幫。”
“反過來說的話，如果劉sir什么難處的話，也想請我幫忙？”秦易反問道，“是吧？”
“朋友不就是應該互幫互助嗎？”劉杰輝很巧妙的回了一句。
秦易笑了起來，“說的好。”
劉杰輝忽然話題一轉，“秦sir被譽為警隊的明日之星，從警校畢業之后就屢破奇案大案，很多震動港島的大案都是秦sir你一手偵破的。”
“媒體稱秦sir為警隊傳奇人物，警隊的高層對你也十分看好，重點培養。”
“秦sir從普通軍裝警員，一路晉升警長、見習督察、總督察，一直到成為警隊最年輕的警司，升遷速度為港島警隊成立以來最快紀錄。”
“這當然是和秦sir的出色能力是分不開的，秦sir破獲的案件能力我是真心佩服的。”
秦易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的說道，“不敢當，都是長官們指揮得當，兄弟們拼命，大家精誠團結做出的成績。”
“我有個問題很好奇，97之后，秦sir晉升警司后，就申請調入保安科。”劉杰輝緊緊盯著秦易，“秦sir在保安科之后就一直沒有出手，這么多年都沒有什么動靜。”
秦易淡淡一笑，“保安科是警隊內最機密的部門，我們的案件特殊，很多都是不能對外公布的，劉sir沒有我的消息也很正常。”
“況且做到警司這個級別，已經是憲委級了，做好管理就行了，用不著事事親力親為，是吧，劉sir？”
劉杰輝同樣笑了起來，“秦sir能力出色，是警隊最優秀的人才，只做一個警司可惜了，你的前途不止于此。”
“我坐什么位置都是上邊來安排，再說我還不到三十歲，只要用心做事早晚會升上去的。”秦易表現出一副寵辱不驚的神態。
“當然，我相信以秦sir你的能力，升遷是早晚的事情。”劉杰輝微微一笑，“但是如果這個速度能更快一些，讓秦sir這么優秀的人到合適的崗位上，對警隊和個人來說都是很完美的事情。”
秦易哂笑一聲，反問道：“怎么？劉sir能幫我晉升啊？”
“秦sir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說，秦sir更該去更適合自己的崗位上，為警隊做出貢獻。”劉杰輝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這是我作為朋友的一點建議。”
秦易冷笑數聲，忽然問道：“那么代價呢？”
“交朋友不應該那么功利。”
“真的嗎？”秦易面無表情的回復道，“我不信。”
“唉。”劉杰輝嘆了口氣，“朋友之間幫助是應該的，我不是和你做交易，我是想和你交朋友。”
你這話糊弄鬼呢？
反復強調朋友之間應該互相幫助這話什么意思？
不就是你幫我我幫你嘛。
你幫我升職，我也幫你升職。
但是，你TM以為你是誰啊？
我秦易升職還需要你來幫？
“我不喜歡欠人情，人情債不好還。”秦易站起來身來，“多謝劉sir的邀請，我其實覺得在保安科蠻舒服的，大家說話又好聽，像回家一樣，我超喜歡那里。”
“秦sir。”劉杰輝忽然叫住秦易，“我聽說昨天秦sir帶隊出了點岔子，抓人不是很順利？”
秦易停住腳步，冷冷的掃了劉杰輝一眼。
劉杰輝被秦易寒光四射的眼神看的有些毛骨悚然，但是他很快鎮定下來。
“保安科里的事情一直都是警隊最高機密。”秦易冷冷的說道，“劉sir你不是保安科的人，這些事超越了你的職權范圍，你這是在違反警隊的內部條例。”
“秦sir，你誤會了。”劉杰輝微笑的說道，“我并沒有故意刺探保安科的機密，我是昨天恰巧知道的了這件事。”
“秦sir昨天要抓的沈先生其實已經到了，但是臨時接了電話又走了，當時有警隊的線人在場，目睹了整個經過。”
“哦，是嗎？”秦易淡淡說道，“你怎么知道他是我要抓的人。”
劉杰輝認真解釋道：“我最近在查本地的一個社團組織，那個社團的老大昨晚本來也要去的，結果因為沈先生接到那個電話因故沒有去成。”
秦易看劉杰輝一眼，“你以為我們保安科不知道嗎？那個電話就是我們保安科打的，以后保安科的事少打聽。”
說完秦易推開包廂的門，不緊不慢的走了出去。
劉杰輝有些煩躁的扯下脖子上的餐巾，隨手甩到了桌子上，臉色陰沉了下來。
秦易不好對付他早有預料，但是今天會面搞成這樣還是讓他心情郁悶。
這時包廂的門被推開了，一個英俊的中年人走了進來，熱情的招呼道：“劉sir，你一個人啊？”
“陸處長。”劉杰輝看見來人頓時露出笑容，起身迎接，“我是在這等你，恭喜陸處長。”
“什么處長啊，我現在還是副處長。”對方擺擺手，在劉杰輝的旁邊座位坐了下來。
“明年你正式繼任處長，提前恭喜嘛，陸明華處長。”劉杰輝熱情的給陸明華倒了一杯酒。
陸明華是未來的港島入境事務處處長，入境處和警隊、消防、海關、懲教署都是屬于保安局下屬的紀律部隊。
但是入境事務處處長這個職位和其他紀律部隊的長官不一樣。
具體哪不一樣呢？
從97年開始，第一任保安局局長就是入境事務處處長升上來的。
明年的下一任保安局局長人選也是現任入境事務處處長。
而陸明華接任處長職位，未來有很大幾率入主保安局。
劉杰輝自然很喜歡和這類有潛力的人士交朋友，很快兩人酒杯碰到了一起。
秦易站在對面樓上的天臺，注視著包廂里的一舉一動，看著劉杰輝春風滿面的樣子，他忽然笑了起來。
從兜里掏出電話，找到一個很久沒有撥的電話號碼。
“沙皮哥，回來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