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見完劉赤平之后還在不停地回想,因為鵝廠的地位太重要了。
這是他第一次跟鵝廠打交道,但只要以后還想在行業里混,那就絕對不會是最后一次。
林一還在心里無厘頭地想,自己的重生者前輩都是腳踢馬杰克、收服小馬哥,現在自己連后者的面還沒碰著,見見鵝廠的大管家都得琢磨半天,說明繼續進步的空間還很大呀。
不管怎么說,除了偶然見到了劉赤平之外,林一剩下的采訪行程就只剩下波瀾不驚了。
也有一些同學注意到了他最近的新聞,不過這回還是在說2000萬美元賣身每團并沒有爆出新料,所以沒有在他的社交圈引發什么震動。
完成了這件事情之后,在七月上旬的一天,他獨自一人坐著公交車來到了京城西南角的一個僻靜的地方。
林一是比較習慣坐地鐵的,但是這個位置沒有地鐵站。
下車之后他按照導航的指引步行來到了順治門,自此而入沿著640米長的城內街由東向西穿過了整座宛平城,在威嚴門之外見到了他今天的目的地,一座有著11個橋孔的聯拱石橋。
它始建于南宋年間,歷代經過多次重修,無論從建筑學的角度還是從歷史學的角度都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
這就是盧溝橋。
林一來的時間不早不晚,這里人并不多,他小心翼翼地踏上了由花崗巖條石鋪成的橋面。
橋上最容易注意到也最有特點的就是欄桿上那些千姿百態、栩栩如生的石獅子,據說最早的成型于金元時期,其后又匯聚了歷代石雕藝術的杰作。
林一的鑒賞能力有限,觀察了幾只沒有看出什么門道,所以放棄了冒充藝術青年的打算。
盧溝橋全長兩百多米,走到中間位置的時候,他終于發現在這個特殊的日子里絕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來此憑吊。
今天是2013年7月7日,京城多云轉陰,天色顯得昏昏沉沉的。
在某一處石欄桿下,已經擺放著幾支皎潔的白菊花,在開闊的橋面上顯得有些孤零零的,隨微風搖曳卻不失陶淵明最愛的孤傲風骨。
林一在那里停了下來,越過欄桿后面是寬廣的永定河,它在六朝古都的四九城腳下打了個轉,然后將要匯入津門的海河,最終流進渤海。
在它的名字里,寄予了人們對于“山河永固”的殷殷盼望。
林一在這里駐足良久,因為來之前沒有任何的準備,所以他只是沖著這座橋、這條河、這些花鞠了一躬。
然后他重新啟程,走到橋西發現了一塊漢白玉石碑,上面是乾隆御筆“盧溝曉月”四個字,背面還有他的題詩。
投胎成了皇帝已經是頭等子宮彩票,這位自稱的“十全老人”又是皇帝中命特別好的那種,只是喜歡寫詩這個愛好多少有點不自量力。
典型人菜癮大。
林一吐槽了一把,然后才原路折返再次走回了橋的東頭。
進宛平城的時候,他注意到那些古老的城墻上遍布著斑駁的彈孔,在無聲地訴說著七十六年前那場屈辱的、壯烈的、英勇的戰斗。
城內街的北側是抗戰紀念館,南側是抗戰館廣場,南門外還有紀念雕塑園。
林一站在紀念館外發現里面似乎在舉辦什么正式的活動,正在考慮是否就此離開的時候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呼喚。
“林一?”
這個聲音實在過于熟悉了,他當然認得出來,還沒有完全轉過身嘴上就已經先脫口而出:
“師姐。”
他看著眼前的李莫言,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的打扮。
兩個人自從那天跟隨便團隊吃完一頓“散伙飯”,林一醉倒并被她送回了寢室之后,再也沒有見過,期間即便是發生了李建國的離開也沒有溝通過任何消息。
其實時間也不是很長,只過了幾天而已,但這是他們一起創業以來最久的一次“失聯”,林一覺得有點陌生。
李莫言首先開口問道:“你怎么在這兒?”
這沒什么好隱瞞的,林一回答:“想到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正好我在京城又有空所以就過來看看,師姐呢?”
李莫言稍微猶豫了一下說道:“家里面有老人曾經參加過抗戰,我是代表他們過來的。”
林一聽完已經回憶起來了,這事兒是他上輩子就知道的,但他今天來之前并未往那里去想。
兩個人分別交代了一下來意之后好像有些冷場了,林一想了想開口說道:“師姐,你知道我昨天跟鵝廠新聞的人見面結果碰到誰了嗎?”
李莫言只是默默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是劉赤平。”
林一沒有賣關子,“你應該知道,鵝廠集團的總裁,分管戰略投資的那個劉赤平,他說如果隨便能夠多堅持一段時間的話,鵝廠可能會投資我們。”
李莫言的眼神出現了明顯的波動,嘴唇微微抿起,還是沒有開口。
林一看著她繼續說道:“那一刻我馬上想起了你,想起了建國,想起我們當初做這個決定是何等艱難。”
“雖然劉赤平的話未必能信十成,但他讓我再次思考,如果我們多堅持一會兒是否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師姐,我很不甘心。”
他的語氣里帶著苦澀,這次李莫言終于接話了:“建國走的時候說,你可能已經有什么新的想法,這兩天也看到你上了不少新聞,所以……”
“你現在有新的offer要給我嗎?”
林一看著她笑了,他發現因為李建國的離開而產生的一點小小情緒現在已經煙消云散,當著師姐的面他能夠毫不遲疑地把自己和盤托出。
“是的,我確實有了新的計劃。”
“這一次可能還會比上一次更加艱難,更加曲折,而且我也沒法兒像上次一樣給自己留好后路。”
“但我已經決定好要去迎接這一個挑戰了,即便是撞得頭破血流,付出失敗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其實對我來說最輕松的道路我已經選過了,我對于我的人生并無顧慮卻有不少的期盼,所以我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就那么頭鐵。”
“師姐,在你同意我們去見王惠文的那一天晚上,你說過相信我有一個更大的理想。”
“所以,在去往那里的路上你愿意與我繼續同行嗎?”
李莫言今天出門之前并不知道會在這里見到林一,但是再次接到他發出的邀請,她發現這個決定似乎并不難做。
從來都很果斷的師姐本能地遵照了自己內心的想法,她展顏一笑: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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