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公歷二一一零年。
“太空跳臺”,也就是電磁加速發射軌道,已經陸續建成了三座。
正式的核聚變發電站也陸續投產了四座,大明人正在擁有近乎無限的初級能源。
大明空軍開始持續向太空之中輸送物資,月面的核聚變發電站正在緊張的建設中。
其他的月面工業設施,以及月面深空探索基地,都已經完成了全面的規劃,后續將會有序展開。
百分之一光速航天器實驗也已經完成了。
內太陽系其他有可用太空資源的衛星和小行星都已經進入了未來的勘探范圍之中。
大明人即將正式進入太空時代。
但是所有的這些看似宏大的事情,都不是二一一零年最重要的事情。
最重要的事情暫時還是絕密狀態。
瀛洲實驗室的工匠,在復雜智能機器的協助下,取得了一批即將徹底改變人類命運的新成果。
他們完成了兩顆黑猩猩受精卵的完整基因編輯。
植入兩只母黑猩猩體內之后,成功發育成了黑猩猩幼體,并正常的誕生了出來。
現在正在按照預定的特征健康的成長。
工匠們不是敲掉或者修改了某個基因,不是去增加或者減少了某種特型。
而是整體上完全重塑了這種生物的基因圖譜。
保留完整功能的同時,進化歷程中積累下來的各種問題,被一次性的全部清理掉了。
這種技術用在人身上,也能夠解決人類身上存在各種缺陷。
人類是這個世界上最復雜的動物。
由最初的單細胞生物,經歷了數十億年的時間,一步步的進化成現在的樣子。
“進化”更準確的說法是“演化”,演化的本質是有益突變有利于生存和繁衍,因此得以保留并傳承。
突變是沒有規劃的,也是沒有目的的。
普遍的,隨時都在發生的,各種類型的,沒有目標的突發性的,某種生理性狀的改變。
這種突然改變發生之后,再去接受大自然生存法則的檢測。
如果某種突變能夠增加擁有者的生存能力,那擁有者就能夠在生存競爭中占據優勢。
進而也就能夠留下更多的后代。
后代如果能夠保持相同的特性,就能繼續在生存競爭中占據優勢,繼續留下更多的后代。
久而久之,擁有這個突變特性的群體,就會成為相似生物中的主流。
沒有這個突變特型的個體就會逐漸消失。
如果某種突變特性有負面作用,會導致擁有者生存能力降低。
那這種個體自然也很少留下后代。
留下后代如果仍然還有相同突變特性,在生存競爭中就會處于更大的劣勢,更加難以留下后代。
擁有這種突變特性的生物難以生存,無法繼續傳承給后代,最終就會消失了。
既然突變本身沒有規劃,檢驗標準只有是否有利于生存繁衍,其他問題根本就沒有過專門的檢查。
那這個突變的過程中,肯定會產生和留下各種各樣的問題,看似不重要的問題。
一個與人類生活息息相關的典型問題,就是人類和脊椎動物的眼睛。
如果大部分無脊椎動物的眼睛是個塑料袋,那脊椎動物的眼睛就是內外翻轉過來的塑料袋。
大部分的無脊椎動物的眼睛結構,是感光細胞在視覺傳導神經的前面。
光線進入眼睛后,首先直接照射在感光細胞上面。
感光細胞處理成視覺信號,直接傳給自己后面的視覺神經,神經把信號再傳給更后面的腦子。
這個從前到后的流程非常順暢,線路在面板背后的設計也非常合理。
相當于屏幕驅動板在液晶面板背后,信號線在驅動板的背后,信號從前往后依次傳遞到主板。
而人類和所有脊椎動物的眼睛就是完全反過來的。
感光細胞是在視覺神經的后面。
光線進入眼睛后,首先要先穿過視覺神經層,才能照射到感光細胞上。
這樣的流程是沒有任何好處的。
還額外要求視覺神經層盡可能薄,要盡可能的透明,不能擋住光線,否則就會影響視力。
感光細胞處理了視覺信號,再傳給擋在自己前方的視覺神經。
視覺神經在感光細胞前面也沒有任何好處。
神經還要在感光細胞層上穿個洞,才能把視覺信號傳到眼睛后面的腦子里面去。
這個洞再小也是個洞,所以會留下一個盲點。
相當于液晶屏幕驅動板在屏幕正面,為了不遮擋屏幕的顯示內容,只能設計成盡可能透明的。
還要在屏幕中間挖個洞,讓驅動板上的信號線穿過屏幕,連到屏幕后面主板上。
以人類自己的工業設計邏輯來看,這就屬于腦子有病的設計。
導致這種情況的根本原因,是最早的脊椎動物的眼睛,長在自己的后腦勺上。
脊椎動物的頭部經過多次突變,最初的后腦勺變成了后來的前臉,整個頭部前后翻轉了一次。
眼睛沒順著頭皮繞一個圈,而是發生了像脫襪子一樣,原地前后內外翻轉的突變。
這樣突變之后眼睛方向對了,雖然問題很多但是湊合能用了,于是就這樣修修補補的繼續用了。
到這里還不算完,演化歷史上還出現過“后悔”的現象。
有些動物身體的某些功能,在某一個時代對他們而言,好像沒有什么用處。
所以這種功能消失,同時其他有用的能力增強的突變,就可能成為有益突變而被保留下來。
但是到了下個時代,原來這個功能又有用了。
所以活下來的族群之中,出現了類似功能強化的群體,又在時代成了新的主流。
但是后來突變出現的有用的功能,跟上次突變消失的功能,通常都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形式和構造。
既然是突變,那就是沒有規劃的,只是碰巧了跟原來功能類似而已。
如有雷同,純屬巧合了。
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又有人類和靈長類的眼睛……
哺乳動物剛剛出現的時候,基本都是類似老鼠的形態,也都是晝伏夜出的習性。
所以感知紅色和綠色的能力沒有什么意義。
但是感知光線強度的功能的用處很大,能夠讓他們在黑暗中看清楚東西。
早期的哺乳動物中的某些個體突變,導致感知紅色和綠色的細胞弱化,感知光線強度的細胞增強的了。
看世界的畫面變成了黑白色的,但是不同光線對比格外的強烈。
這種突變在當時是有益的,帶有這種突變的個體能夠找到更多食物,進而留下了更多的后代。
后來哺乳動物體型增大了,開始競爭白天的生態位了。
特別是猴子們開始上樹吃水果了,就需要通過顏色分辨果實是否成熟了。
猴群中有些個體的意外突變,導致它感知光線的能力減弱,但是能夠分辨紅色和綠色色了。
這在這個時代也屬于有益的突變。
它們能夠找到更多的成熟的果實,因而也能活下來并留下更多后代。
現在的人類都是這些猴子們的后代。
這次突變和眼睛翻轉的突變一樣糊弄,控制紅色感光細胞生成的基因不穩定。
人類發育的過程中,這個基因一旦出現問題,就可能失去感知紅色的能力,變成醫學上的紅綠色盲。
人類和靈長類生物,可能是所有動物中眼睛的病變概率最大的物種……
因為他們這雙眼睛整的實在太湊合了。
像這樣突變隨時都在出現,只是大部分突變都沒有什么意義,人們感覺不到就沒了。
就像有些人會突變出類似鳥類的四色視覺。
但是這種突變無法直接提升存活概率,也無法直接提升繁衍后代的機會,也就無法特化并固定下來。
我們能夠看到的“進化”結果,其實是一種總體上的幸存者偏差。
幸存者和成功者才能存活和發聲。
失敗者直接沒了。
所以觀察世界上存活的動物的演化歷程,給人的感覺好像是朝著成功結果努力過。
實際上都是首先瞎變,最后再篩出有用的結果。
用計算機程序比喻的話,生物的這種突變全部都是開篇瞎寫一大堆,最后找一個能正常運行保留下來。
根本沒有人去管這個能運行的語句為什么能運行。
脊椎動物的眼睛,這種內外前后翻轉的傻缺設計,竟然一直持續運行了幾億年之久。
后續的所有修正,都是在這個傻缺設計基礎上做的。
還出現過本來這個功能沒用,所以就隨手給刪了,結果后來發現還有用,就另外寫了一份的情況。
刪的過程和寫的過程,也都是能運行就行的水平。
人的眼睛也是能看到紅綠色就行,顏色不夠準確或者偶爾出點小毛病,不影響整體運行就可以了。
同時還有一大堆不知道有用沒用,隨時都可能變化的參數和定義。
所以也會出現返祖,或者是缺失的情況。
這些突變一代一代積累起來,就是無數個能運行就行的東西,強行堆砌成了巨大的山脈。
用計算機程序來對比的話,復雜動物的基因里面全都是屎山代碼。
人類就是其中最大的一座。
人類的眼睛就是這座屎山上最為挺拔的高峰。
以至于讓人類的腦子不斷演化,發展出了超乎尋常的畫面渲染和補全能力。
最終導致人類成了最容易被視覺欺騙的動物。
成熟的基因編輯技術,能讓人類終于有機會解決基因中積累的這些問題。
也就是去重構這座積累了數十億年的屎山。
如果真正完成重塑,對于人類這個物種而言,就是一種生命性質上的升華。
解決了這些遺留的問題,會理所當然的增強人類的生命力,也會直接延長人類的健康時間。
人類的身體素質肯定會直接增強,同時壽命有可能直接達到現在的兩三倍。
就像設計不合理的機器重塑之后,運行的更加輕快和順暢了,能夠運轉的時間也會延長了。
效率低下的屎山垃圾代碼被整體重塑,整個程序的運行效率直接上升很多倍。
這就是單純的修正已知問題,就應該會產生的被動效果。
既然可以做整體基因編輯了,那也就可以主動增強某種特性,主動延長人類的壽命了。
高級動物的體細胞的分裂次數是有限的,超過一定次數后會逐漸衰老,最終整個身體衰老到死亡。
大明的工匠可以通過基因編輯,直接取消細胞分裂次數限制。
但是他們也早就通過生物研究知道,動物體細胞分裂的次數越多,發生癌變概率也就越大。
大部分癌細胞,就是突破了分裂次數限制的細胞,但它們對于動物而言是致命的。
所以高級動物的體細胞,分裂次數有限制的性狀,對于動物而言是有益的。
最初的那些最簡單的動物的體細胞,本來是沒有分裂次數限制的。
分裂次數限制,也是在地質歷史級別古老年代發生的,某些有益突變被保留下來的結果。
但是與此同時,如果一種生物的所有的細胞,全部有分裂次數限制的話,那這個動物種群顯然是無法長久延續的。
動物種群要持續存在就需要繁衍。
而任何形式的動物繁衍行為,在微觀層面上都是細胞分裂的結果。
現在活著的所有生物身上的所有細胞,都是幾十億年前的最早的地球生物細胞分裂出來的。
這些細胞已經持續分裂了數十億年。
只是積累了無數的突變,才呈現出了現在人們看到的樣子。
所以現在這些高級動物的身上,也都會有一些特殊的細胞,是沒有分裂次數限制。
不過動物們有額外的手段控制癌變概率。
所以動物細胞分裂次數限制這件事情,更準確的表述應該是這樣的:
“高級動物的細胞分裂形式,被按照適合生命延續的需求,分別限制在了合適的范圍內。”
這種具有多重限制條件的結果,不可能一次突變直接實現的。
只能是多次突變積累出來的。
現在擁有這些合理分裂限制的動物,已經卻成了整個世界上的絕對主流。
沒有限制的動物都在最為不起眼的邊沿地方。
基于這樣的理論和現實,現在人類即便有了基因編輯能力,也不敢直接完全取消細胞分裂限制。
只能利用基因分析獲得技術,在一定范圍內放寬限制。
保持癌變概率可控,同時盡可能延長細胞壽命,同時盡可能保持細胞活性。
進而增加細胞分裂的次數上限,同時延長細胞分裂的間隔時間。
確保分裂增長過程是正常和諧可控的。
而不是癌細胞納音,出現不可控的無限制的分裂增長。
相關技術的動物實驗也已經做過了。
綜合調整過后的動物,預期壽命能夠延長三到十倍。
放到人類身上,就是有機會把人類壽命拉長到數百歲乃至上千歲。
加上整體的基因編輯,消除進化過程遺留下來的問題,應該能夠基本保證千歲級別的壽命上限。
雖然遠遠達不到永生的標準,但是對于人類而言已經可以說是飛躍式的提升了。
不過想要達到最理想的狀態,只能直接對受精卵做基因編輯。
也就只能在未來的孩子身上實現。
現有的已經誕生的人,只能通過外部手段增加壽命,包括各種特制藥物和細胞手術。
后天和外部常規手段,應該只能做到單純基因編輯的下限。
也就能夠達到兩三百歲。
如果真的不惜代價,通過全面的細胞手術,將全身的細胞都修補一遍。
也許能夠達到類似基因編輯的效果。
但是這么做顯然有一定的風險。
首先是這種后天的修復本身,是否能夠讓所有修改后的細胞,仍然能夠高度的融洽契合。
更重要的是,全面修復或者說修改后的細胞乃至身體,與身體原有意識的契合問題。
人類還沒有完全弄清楚意識場的運作邏輯,修復腦細胞有可能導致意識場喪失。
有可能直接變成植物人或者徹底的腦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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