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善。」
「白眉你能分清私事與公事,這是我仙宮之福,倘若徐行他也能如白眉你這般想,就不至于惹出這么多的事端了」
殿左的一名瘦高道君聞言,微微頷首,眸底露出可一絲贊賞之色,笑著說道。
他出身于阮家,是阮白眉的世叔,自然要贊成阮白眉的處事,以及幫阮白眉在宗內造勢..
不過他說的倒也并非胡捏亂造。徐行威脅海家。
換言之,就是威脅與海家同戰壕的所有世家,五殿冠姓、九山巨室、三十六望族。
「海安雖犯下了大錯,干涉了仙凡隔絕的禁令,刨了徐氏皇陵的墳冢,但這也不是徐行威逼宗門的理由」
「還有,徐行在天圣教時,對我派使節亦多有冷遇,如此做派,將宗門尊嚴至于何地?」
殿內,海家道君聽到阮家道君所言,瞬間臉上露出了笑容,開口附和起了阮家道君的話。
他一兩句話,輕易間,就將徐行擺在了與飛羽仙宮對立的立場上。
「是極!」
「海安雖有大錯,但這不是徐行威脅海家的理由.」幾個道君表明立場,贊同道。
相比已經掌握宗門大權的世家一脈,徐行還有一些師徒一脈的高層,如今已被排擠離開了飛羽仙宮,他們知道該站在哪一邊,更合適
然而就在這時。
殿內卻多出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這聲音雖溫和,但落在眾人耳中后,卻分外刺耳。
「各位道友說的雖然在理,不過人與人是不同的,昔日之徐行,不過區區弟子,自無什么尊嚴可言,一切要聽宗門安排」
「但今日之徐行,不一樣了。已足以能和你我平輩論道,并斗劍.而勝之了」
眾位道君皺眉,臉色微冷,朝說話之人的方向看去。
只見在殿右的中間座位,一個金袍大漢盤膝坐在烏木桌案之后,面露諷笑道。
「魁門道君,你醉了!」
重臺道君緊縮眉宇,看了這金袍大漢一眼,又看了看其手中攥緊的銀色酒壺,及嘴角殘留的淡褐色酒液,搖了搖頭,沉聲道。宗門內亂后。
有人得意,譬如他,因為出身師徒一脈,及早投靠了世家,所以得到了良機,成為了代宗主,一時風光無量。
不過與他同出身的其他師徒一脈道君,就不見得過的如他一般春風得意了,尤其是魁門道君這種,保持中立、態度曖昧之人。
起初,世家一脈還會對魁門道君這類人進行拉攏,但隨著宗門內部逐漸穩定,魁門道君這類人,也漸漸失去了拉攏價值。
若不是魁門道君是各派少有的陣道大師,地位要比普通元嬰道君高上不少。
不然。
今日的議會。
其連出席的資格都不會有。
「莫非魁門說錯了?」
魁門道君放下酒盞,一拍烏木桌案,冷笑道:「成為道君,就是宗門高層,待遇自與門內弟子不同.」
「海安掘徐氏皇陵,就是弟子掘師長之墳,若諸位道友不在意的話,魁門麾下弟子不少,倒也不介意如此施為,得來諸位道友諒解.」
他言語冷酷,一點也不像是喝醉耍酒瘋的人。
一字一句,直接反駁了剛才軟家道君和海家道君給徐行安在頭上的罪名。
「魁門,大膽!」
「徐行乃是叛宗弟子,豈能與我等相提并論?」
「宗門念在徐行曾為我派親傳,也未做出有害我派之事的面子上,這才沒有通緝他」
「如今徐行羽翼豐滿,要做出有害宗門之事,我等難道要袖手以待,等屠刀戮頸的時候,才要著手商酌對付他嗎?」
「不謀萬世者,不足以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阮家道君立刻駁斥道。
盡管他出身于世家一脈,修行向來順風順水,論磨礪可能不如魁門道君這等寒素修士。
但道君擁有五千壽元,活到他這個年齡,哪怕再是愚鈍,在時間的洗禮下,論心機和手段,都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他叱責魁門道君的這幾句話,亦是言之有理,直接將魁門道君的質問,重新堵了回去。
「兩位世叔.」
「何必為了這一件小事而大動干戈?倘若徐兄心念宗門,侄兒定會竭力勸說,促使徐兄重回宗門,.接任我派要職,斷不會委屈了徐兄.」
「若徐兄不肯,這宗主之位,由任宗主傳給徐兄亦是可行,以徐兄的威名,坐這個宗主之位,也不會有損我派的名聲.」
阮白眉笑了笑,一攏袖袍,站在兩位道君之間,做了和事老,勸說道。
「宗主之位?」
「白眉,你可是少宗主.」
殿內的幾位道君聽此,欲言又止,面露不忍之色。這不忍,也非他們作假。
而是真心。
「罷了。」
「是魁門多言了。」
魁門道君見此,輕嘆一聲,道了聲歉后,回座繼續飲酒消愁。
大忠似女干、大女干似忠,「偽善」和「至善」這之間的區別,向來是世人難辨的難題。
阮白眉是好是壞,他不清楚。
但若以事實論斷善惡,阮白眉絕對算一個好「宗主」。
自阮白眉擔任少宗主后,師徒一脈的處境,相比以往,確實實打實的改善了不少。
幫助徐行,
只是他不忍好友巨劍道君的弟子「被迫」走上與飛羽仙宮為敵的路上。讓宗門平白豎一大敵。
并不是說.他真對徐行取代阮白眉擔任飛羽仙宮宗主這件事,抱有什么期許。
畢竟,阮白眉也是任元瑞認可的下一代宗主。
「此行,白眉定不負各位世叔的期許,與南華派聯姻,勸徐兄回到宗門」
見魁門道君退下,阮白眉暗松了一口氣,心中亦多了幾分自矜。
他目光望向師徒一脈的幾位道君,當即躬身一禮,鄭重道。
天德二百一十六年。
春,四月。
距離兩大上教簽訂婚契只剩下了三天不到的時間。
這一盛事,吸引了不少與南華派、飛羽仙宮交好的各派勢力。
從去年臘月到現今,四面八方來的樓船、飛舟、云車絡繹不絕,閃著各色的光華,匯聚到了南華派山門之前。
一時之間,南華派成為了東凰州眾修最津津樂道的地方。南華派西北三百里外。
銀月門趕路的眾修,在云層的遁光一停,搜尋了一處無人山頂,準備駐足片刻,洗去風塵之后,再入南華派,避免失了禮數。
「師尊,后面那樓舟是何派?竟打著補天教的旗幟?」
婁月娥從袖中掏出一枚潔身符,正準備給身上施法的時候,就看到遠方天際有三座巨型樓舟顯現,遮天蔽日,其上各有一只
靈獸拉纖,皆為上古神獸后裔。
樓舟附近,又有不少修士騰云駕霧相伴,玄光交相輝映,聲勢極為懾人。
而在樓舟之上,桅桿上則掛著一面灰色幡旗,上面寫著「補天教」三個金色大字。
「補天教?」
銀月門掌門是一美婦,聽到徒弟的疑惑后,亦目露詫異。
她停止洗漱打扮,順手將從納物袋中新掏出的珍貴靈飾重新放.回,然后目光望向這三座樓舟,腦海中,開始思索這補天教到底是哪個地方的教派。
修仙界的門派,魚龍混雜,少說也有上萬之數。
不過能有實力帶著三座樓舟參加南華派盛事的教派,就少之又少了,不到百數。
譬如她們銀月門,門內弟子有上千人,她更是一真君,但連租借一座飛舟的錢財都沒有,只能依靠遁法趕路。
樓舟之貴,除大派之外,其他的中小門派并無力承擔.「或許.」
「是一新生的教派?」
銀月門掌門柳眉微顰,思忖了一小會后,說道。
「新生教派?就有如此的實力了?怎么可能.,師尊,這聲勢,可不像是新生門派能擁有的.」
婁月娥回道。
「算了。」
「也不必糾結這件事,等到了南華派,問問同道,就能知道了,現在你我也難尋答案。」
銀月門掌門擺了擺手,終止了話題。
婁月娥和門內弟子雖疑惑,但也只能就此罷休,杏眸瞪大,遙望這樓舟從她們頭頂掠過。
陌生教派。
三座樓舟。
不止銀月門一家門派驚詫。
其他趕來參加南華派盛事的各派修士,見到此幕,也癡愣了一下,不知這補天教來自何地,是正道還是魔道....。
一個名叫補天教的陌生教派來到了南華派治下領地,這消息,很快也傳到了東道主南華派的耳中了。
不過,和其他各派疑惑不同,南華派的反應就平平了許多。
似乎早就知道這補天教的來歷。
「這三座樓舟,是天圣教所有,老朽年輕時,曾見過,大概一萬六千多年前.」
「那日,我跟隨師尊參加天圣教紫心圣君三萬年的壽誕,壽誕之初,天圣教十二座樓舟齊出,煊赫于世,惹來各派羨艷.」
「不過天圣教自教內圣君一一道隕之后,就收斂多了,向來小心度日,唯恐遭其他上教惦記.」
「這次竟如此張揚,倒也是一件稀奇事。」
南華派內部的一座大殿,一個少年道人就在眾人的議論聲中,悄然顯現在主座之上,開口陳述道。
他說話聲音極低,但一字一句,都擲地有聲,宛如環佩輕鳴,響徹在大殿之內。
「老祖。」
「老祖」
殿內的眾修,看到這少年道人出來,也不驚奇,紛紛執禮對這少年道人請安,稱呼為「老祖」。
「至于補天教的來歷」
「老朽已經知道。」
少年道人眼簾微抬,眸中露出了一絲笑意,「這補天教是飛羽仙宮那叫徐行的小輩所創,此次是說動了天圣教為他揚名。」
聽聞此言。
殿內眾修不疑有它。
元神圣君的神通,非是底下修士能揣摩透的。
哪怕這少年道人沒有去過「補天教」的樓舟,但從里面打聽到一些消息,想來對其也不是什么難事。
更別說南華派還有一
個看家神通——大夢幻蝶!
此神通化神識為幻蝶,幻蝶飄渺無際,不受禁制、陣法限制,于神識范圍之內,隨意遨游。
憑此神通,元嬰道君也可探得補天教樓舟的隱秘,更何況左丘老祖這一尊元神圣君了。
「徐行借天圣教之勢,如此張揚,那可想而知,應不是與飛羽仙宮講和了.」
「兩教聯姻在即,婚契將定.,徐行來我派,應不是為祝福而來.」
南華派掌門丁繼峰聽到左丘老祖的所說后,非但沒有釋負,反倒眉間多了幾重愁云。
兩大上教各有圣君駐世。
「補天教」趕來攪局,若說徐行這人王體連絲毫準備也無,他是一點都不肯信的。
他猜測徐行手上,絕對有反制南華派、飛羽仙宮這兩大上教的后手.
「直接拒絕補天教參加我派盛事就是,若徐行不肯,我派和飛羽仙宮亦可借此名義,鏟除后患.」
在南華派掌門左近處,一個宮裝中年女修聞言,瞬間柳眉倒豎,她冷笑數聲后,說道。
「藍長老,不可」
「此次補天教也是以正道名義參加我派的盛事...,徐行在修仙界內,亦無污名,有不小人望.」
「倘若我派拒絕補天教參加此次盛事,那么就是自絕于正道各派之中了,其他各派,忌于我派是上教,不敢多聲,輕易違背,但日后離心離德是不可避免了」
殿內,一個白發老道搖了搖頭,站了出來,出聲反駁道。
修仙界門派,處事僅靠實力高低,是走不長遠的,哪怕是魔道,內部也自有一套秩序法度。
南華派是正道門派,倘若急于一時利益,行了魔道,各派忌于南華派現在實力,或許不敢多嘴。
但等南華派如此時的天圣教一樣,青黃不接之時,到時候正道各派還會不會這么好說話,就不一定了....。
天圣教存世至今,道統一直沒有斷絕,除了其還保存一定實力之外,有不小的原因是因為天圣教在正道各派一直有不錯的名聲。
其可以衰落,但如果有門派膽敢滅天圣教的話,就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韙。
「陶道君所言有理,不能將補天教拒之門外,逼反補天教」
「還有,補天教是與飛羽仙宮為敵,非是與我派為敵。」
南華派掌門丁繼峰很快做出了抉擇,他警告般的瞪了宮裝中年女修一眼,然后說道。
藍姓女修,出身飛羽仙宮的三十六望族之一,早先年嫁到了南華派,因突破了元嬰境,所以成為了南華派高層的一員。
此次兩大上教的聯姻,就是藍姓女修一手撮合。
丁繼峰不介意藍姓女修為飛羽仙宮站臺,但涉及到南華派的根本利益,若藍姓女修再「糊涂」建議,他這個掌門就少不了對其懲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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