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于青萍之末
風，起于青萍之末
時間長河。
一處畫面之中。
龐大的機器不斷的運轉，轟鳴震動之聲充斥耳膜，刺目的電光閃爍，銀白的液體似是被激活，正不斷游動，可最終還是歸于平靜。
失敗，失敗，激活失敗！
這已是不知多少次的實驗了，旁邊有數十個白衣實驗人員，正在不斷的檢驗，觀察，測試，確定失敗的原因。
而莫成君，抿著嘴看著龐大的機械，眼神無喜無悲。
他的旁邊，另一個維度之中，還有個莫成君站著，口中不停講解，又有白發老人認真聆聽。
“沉睡之前，我主攻的項目，名為生命之水計劃。”
“其實就是基于仿生機器人和生命科學高速發展后的衍生和結合，制造納米級微型機器人，再配上完備的人體數據和基礎的智能。”
“如果有需要的時候，只要一針打入體內，它們就可以如同體液一般游走在體內各處，或是修復組織損傷，止血止疼，接骨續筋，加速恢復之類，都是等若尋常。
又或是掃描定位，清理病灶，調理身體，緩解肌肉疲勞，也是手到擒來，輕松隨意。”
“可以說，只要是成了，這就是一種跨時代的發明，是一切疾病的克星。
即使是那所謂的腫瘤癌變，最壞情況不過是多打兩針，多清理幾次的事兒。”
“唯一無能為力的，可能就只有某些先天的基因缺陷了，但就算如此，已是解決了這世間百分之九十九的疾病。”
“當然，理論上再是可行，可落到實處依舊有重重阻力。
材料問題、身體排斥問題、運行速率問題、治療后的排出問題等等，多的數不勝數！
當然，要論最難的一處，還是能源核心！”
“納米級微型機器人，體積實在是太小了，再去除集成化的部分，根本就沒法存儲多少能量。
我前前后后嘗試了不知多少種能源，又換了不知多少方法，可都不算成功。
也是因此，項目資金大量損耗，還有我的一些同行叫囂，結果遭了上級單位的質疑。”
時間長河，順流而下，能看到的畫面自然不是倒著來的，順暢了很多。
只是，非專業人士，哪怕是看到了也不一定能看得懂，所以，莫成君還在一旁解釋著具體情況。
而有了他的講解，祖龍眼中的困惑就少了很多，及至此時，終于開口發問：“那項目的最后，你成功了？”
“成功了，一半吧！”
“這又怎么說？”
莫成君解釋：“按照我的想法，最好的能源其實是人體生物能，吃喝消化所得，又或者直接補充葡萄糖就可以了，但利用率太低了，完全供不起生命之水的消耗。
到了最后，各種壓力紛至沓來的時候，我不得不放棄這最優解，換了替代方案。”
“既然能源核心不好安置，那就邊充電邊驅動好了，我用了最成熟的無線充電的手段，做了一個特殊的特斯拉電圈。
如此，使用生命之水的時候，病人得安置在這個特殊電圈內，生命之水的運作其實都是靠著這個電圈來驅動的。
如此，生命之水的第一版本就出來了。”
畫面再轉，已經到了另一處場景……
一個癌癥晚期的病人被送入了特制的病房內，再有一針銀白液體注入體內。
電圈發動，納米級微型機器人被激活，自檢后啟動，又迅速完成了身體的掃描，繼而開始工作，定點清除癌變的細胞。
先從最致命的下手，破壞其細胞結構后，將癌變的物質引導入皮膚的表層，再通過排汗的方式排除體外。
一場實驗，持續了兩個小時，病人就是睡了一覺，等醒來，體表出現了大量黑褐色毒素。
清洗之后，原本要死的病人已經恢復了精氣神，甚至表現出了強烈的進食欲望。
病床的旁邊，白發老人看著莫成君問：“這算是成功了嗎？”
“算是吧，我得承認，這一方案給我帶來了極大的名聲、威望、財富、乃至于龐大的資金注入。
單純在醫院使用，也是夠了。”
“而投入使用的生命之水，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是，這和我的目標還差了很遠。
所以，我很干脆的開啟了第二階段的研究，目標就是改變其能源供應方式，讓人體生物能取而代之。”
白發老人再問：“那這次，你又成功了嗎？”
莫成君默了默，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白發老人微微皺眉：“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改進型的生命之水其實已經造出來了，且為了更好的確定效果，我拿自己當了試驗品。”
畫面再轉，
已然到了一處實驗室內。
莫成君拿著一管銀色液體，目光略有猶疑，更多的卻是蠢蠢欲動。
一旁，則圍了七八個科研人員，看工牌，都是研究所的領導了。
但現在，他們盡是一副焦急的模樣，嘴里說著各種話兒，全都是為了阻止他的行動。
可莫成君沒理會他們，只是隔了片刻，突然就一仰頭，將銀白液體全都灌入體內。
一下子，嘈雜盡去，只余目瞪口呆。
唯有歷史中的莫成君，砸吧砸吧了嘴，似是在品味。
而沉浸在時間長河中的莫成君，就站在他的旁邊，也學著那模樣，砸吧砸吧了嘴。
繼而，是異口同聲的話語：“這滋味，爽！”
其實哪里有什么好滋味，苦澀中還帶著一股金屬的怪味兒，可他們心中，是爽的！
白發老人看了這搞怪的一幕，也忍不住笑了笑，只是一抬頭，他望著實驗室的墻壁上。
那里掛著一臺電子鐘表，上面顯示著具體的時間，以及年月日。
而看著那時間，白發老人似是想起了什么，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無比古怪。
他驟然抬手，時間長河凝滯。
或者說，是他們停留在了時間長河的這一處，再也沒了移動。
于是，展露在外的狀況，就是整個世界的時間都停頓了。
當然，莫成君自是不受這影響，他有些詫異的扭頭，問：“怎么了？”
白發老人的神色倒是顯出幾分嚴肅，他道：“其實，伱的視野可以看看遠方？”
“遠方嘛？”
莫成君有些困惑的往窗外望去，也沒看到什么不一樣的。
可祖龍，已經抓住了他的手臂，然后，似只是一個跳躍，他們就來到了實驗室外，視野聚焦在一個匆匆而過的行人身上。
時間長河中的前行，和普通的走路不同，不是你想去哪個地方，就往哪里跑。
而是你尋到一個目標，跳躍到他的身旁，再找到下一個目標，繼續進行跳躍……
就像是現在，莫成君雖然不知道祖龍要帶他去哪里，但很顯然是遙遠之外的地方。
所以，他們是以行人為坐標定位，又向著機場而去，最后上了一架去往白頭鷹國的飛機。
又跨過了不知多么遙遠的距離，到了藍星的另一半，在新的大陸上落下。
但他依舊沒停，而是繼續借著行人、車輛、飛機和野獸不斷前行。
最終，他們停在了一片廣博的平原上，入目所及，全都是成排的農作物，幾乎到了視野的盡頭。
到了這里，他們終于不動了。
但莫成君也疑惑了，他有些奇怪的問：“我們這是？”
祖龍輕聲道：“稍等！！！”
話音未落，他大手一揮，只見時間流速驟然加快，日月變換，晝夜更替就是一晃而過。
但持續的時間并沒有多久，莫成君心中默默計算，估計也就二十多天的樣子。
時間流速驟然正常，視野所及一切也都恢復如初，唯有田里的農作物似乎又高大了幾分。
“你看？”
祖龍一指天穹，莫成君幾乎是循聲望去，就見一道流星從天際劃破，帶著火焰，砸入了這片大地。
一顆凹坑就那么出現了，也驚動了此地的農場主，他們騎著馬，拿著槍，迅速趕來。
卻是只尋到了一些破碎的隕石，干涸的斑痕，已經焦黑的大坑。
遭了隕石‘攻擊’，這個就只能自認倒霉了，倒是有不少人拿了隕石碎片，回家做裝飾品了。
莫成君看著，沒發現什么不同之處，有些疑惑的看向祖龍，目光中盡是詢問。
而祖龍似是知道他的困惑，又是大手一揮，就見眼前的天地再是一變，又回到了隕石墜地的時候。
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像是加了顯微鏡，無限放大后，再看那落地的隕石，視野就不同了。
破碎之后，有渾濁濃稠的液體流出，被熾熱的高溫和火焰蒸騰，就見如煙如霧的物質升騰，飛舞，又向四周擴散。
仿佛是滴入水中的墨汁，迅速暈染開來。
又有農場主領著眾人趕到，他們隨意的翻檢和呼吸，將那些物質吸入體內。
人類，馬匹，獵狗，一個都沒逃掉。
還有地底的鼴鼠，洞里的兔子，天上的飛鳥……
“這，這就是……”
莫成君的話語都結巴了，而祖龍則肯定了他的想法：“沒錯，這就是來自開普勒星的原初孢子，也是那些孢子霸主們對藍星的覬覦，對人類的屠殺。”
時間流淌，
畫面再變。
就見回來的農場主已經病了，臥床不起，渾身顫抖；馬匹狂躁嘶鳴，不服管束；獵狗們齜牙吠叫，雙眼猩紅。
還有曠野上野兔瞪著血紅的眼睛，向豺狼發起挑戰；鼴鼠在地洞內翻滾，和同族廝殺。
時間流逝，再往后，這里開始出現血腥和殺戮。
馬匹那強健的身軀越發龐大，如同尖牙的利齒上布滿了鮮血；獵狗們磨破了皮毛，裸露出筋肉，瘋狂的撕咬他們的主人；還有野兔長出了第二顆頭顱和利爪，攻擊著能看到的一切。
當然，也有更多沒挺過去的，沒能完成初級畸變的，它們會死去，會腐爛，會破敗。
但在放大的視野內，有不知多少原初孢子就這么完成了繁衍，又隨風而舞，去往了更遠的地方……
此時，祖龍開口：“當畸變獸災徹底爆發，各國政府不得不重視的時候，自然要尋根溯源，找到問題的初始。
那時候，局勢還沒崩壞到無法收拾的地步，各國政府都還有些余力，而一番調查下來，就鎖定了此處。”
“但，具體是否為真，還不確定。相同的懷疑，其實還有不少地方。”
“再后來，我通過時間長河找到了此處，也確定了原初孢子是那些魔主們，通過隕石送到了藍星！”
“但是，你知道的，白頭鷹家的政客們或是吹牛、或是許諾是一把好手，可要讓他們干實事，就太難為他們了。”
“而且，他們都要講究個民主與自由，一百個人有一萬種意見，所以，扼制災難什么的，靠他們是不可能的。
而藍星七大洲，這里就是最先陷落的，到那些真魔出手的時候，這里已經弱的連像樣的抵抗都組織不起了。
結果就是你看到的，他們，全滅！”
很輕飄飄的幾句話，讓莫成君的心都承重了幾分。
只是，就聽祖龍畫風一轉，問：“他們這算是第一吧，你可知第二個毀滅的是哪兒？”
“哪兒？”
“日本島，又稱日本陸沉！”
“哈哈，還真特么的……爽！咳咳，說錯了，還真為他們感到悲傷！”
“嗯，我也感覺挺悲傷的！”
祖龍整理了一下表情，又道：“我們該回去了。”
說話間，他又抓起了莫成君的手胳膊，開始跳躍著離開，以極快的速度再次回到第九研究所。
這里，莫成君依舊不緊不慢的，推進著生命之水的項目。
他以自己為試驗體，觀察和記錄的自然就是自己的身體數據。
每日感受效果，檢查身體，監控數據，確定身體狀況等等……
應該說，各項指標都很好，甚至向著更好的方向發展。
生命之水可不僅僅只有‘治病救人’這一個作用，更是在調整身體狀態，彌補各處損耗，微調肌體和臟腑功能。
可以說，有了這生命之水，人類的壽命就可以最大程度的延長，甚至到理論上細胞分裂的極限。
然而，這一切，在某一天驟然改變。
那一天，莫成君突兀的就陷入了昏迷！
時空停滯，
視野再轉……
那下水道的深處，一頭頭老鼠狂躁的廝打在一起，吞吃著同族血肉的同時，體型也在不斷變大，畸變！
原初孢子已經來了！
“你飲下改良型生命之水，約莫二十天后，包裹著原初孢子的隕石在藍星墜落，并開始擴散。
又過了一個月的樣子，當你的身體往好的方向發展，卻突然的陷入了昏迷。
而原初孢子的傳播，早已經跨過大洋，在這里泛濫。
可以說，你近乎是完美的避開了畸變獸災和往后的災難，人類經歷的末日，該吃的苦頭，你是一點都沒趕上。”
值此時刻，祖龍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亮，似是要抒發心中的某種情緒。
直至最后，他問：“你覺得這是巧合嘛？真的是巧合嘛？”
莫成君面無表情，但話語清晰：“我從不覺得這是巧合。”
畫面再轉，
莫成君已經躺在了休眠倉中，一睡不醒，看著無比安寧，但在祖龍的手段下，他的體內仿佛倒映出另一幅畫面。
那里，有兩種力量不斷糾纏，又相互攻伐。
一方釋放無窮能量，刺激基因鎖，欲要打開畸變之門。
另一方守護生命，維持身體循環，努力修復損傷。
兩者就像是往兩邊使勁的牛，誰也不肯讓，誰也不服輸，最后就是以沉睡的身體為戰場，廝殺不休。
但也不知從何時起，就有一種新的力量在糾纏中誕生。
它結合了雙方的優點，又最大程度彌補了缺點，從無到有的出現。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逐步演變。
而它，也顯出了自己形態，近乎六邊體的模樣，每個角都長著觸須，又是以一顆顆粒子狀出現。
這，就是天地靈機！
這，就是靈機粒子的起源！
這一刻，祖龍的眼神中盡是不可思議，又盡是癡迷。
他以只有自己才能聽清的聲音，呢喃著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這才是人類和妖族的生機所在。
如此，就說的通了，一切說的通了！”
而莫成君呢？
哪怕他早有預料，可這一刻，腦海中依舊有無數靈光閃過。
他仿佛重走了一遍自己的修煉之路，在一個個法門、神通、理論、總結、猜想、假設、乃至于困惑之前駐足。
最終，他以新的視角，再去看曾經遇到的，梳理的，實驗的，總結的，就只覺豁然開朗，
甚至有種不吐不快的沖動！
這一章，寫了改，改了寫，可以說是本書的核心設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