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是做出一副慈愛、又隱忍的神態,像是害怕她太過熱情嚇到我。這神態出現在一位自責并急于補償,又擔心孩子不接受的母親身上很合適。
連帶著她對云舟的態度也相當和藹,有那么點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的意思。
而且她知道云舟的真實身份。
她覺得我是在‘投資’,這是非常明志的決定。
有人覺得我和云舟是真愛、有人覺得我圖他點什么,沒有一個人往‘做慈善’的方面想。
對著應夫人我沒有解釋,一頓飯吃得和氣熱鬧。
散場后,她單獨把我叫到內室,說了一堆道歉、后悔、自責的話。
我的態度既不排斥,也不感動,靜靜看著她,她說什么我都點頭,表示知道了。
她最后嘆了口氣,說:“我知道這傷痕不是短時間可以彌補的,咱們慢慢來。”
我挑挑眉,再次點頭,不與她在這事上費口舌,她說什么是什么吧。
她演技一流,微表情控制得極到位,如果我沒有異能,可以看透人的情緒,肯定信她想做個好母親。
她拿出一塊玉佩交給我,說這是她和‘我’生父的定情信物,也是將來父女相認的憑證。
“他不是失蹤了嗎?”我記得西門無恨是這樣說的。
“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總算是找到了。”
“哦。”我又沒話了,沒問他是誰,在哪,何時與我相認。
應夫人倒也不尷尬,她的微笑仿佛能包容我所有的行為。
“時候不早了,您早點休息。”我表現得毫無好奇心,該有的禮貌客氣展示一下,就退出她的房間。
那塊玉佩我沒接,我管不了原身怎么想,反正我是不想認爹。
我從前父母雙全,實在不想再多來一對。
婉兒和小嬌很關心我認親是否成功,我的態度表明了一切。
異能、穿越的事她們不知道,所以她們和其他人一樣,只當我是不肯原諒應夫人,無法接受這個狠心的母親。
回到我住的院子,云舟正在房門口等我,他穿著夏季輕薄的寢衣,胡吃海喝了一整個夏季,他還是那么瘦。
“家人?”他抱著本程飛專門給他的兒童簡筆畫相冊。
畫冊的第一頁畫著三個人物,小朋友、成年男子、老頭兒,內容也很簡單,‘爹爹的爹爹叫爺爺’。
其實我懷疑過程飛也是穿越來的現代人,試探過幾次,都沒得到想要的結果。
他似乎只是覺醒了現代技能,別的方面還是古人。
我沒有細究他的畫技從何而來,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關鍵是云舟從他的畫冊中受益良多。
“不是。”我已經熟練到通過一兩個字,便能猜出云舟的想法。
他并不在意,我有沒有認親,只是確認似的詢問一下。
得到否定的答案,他伸出手指、指指他自己,又問一遍:“家人?”
這回我默了默,才點點頭,他滿面笑容,似乎是安心了,抱著畫冊回屋閱讀去了。
難不成他是擔心我跟親娘走,把他扔了?
他腦子里怎么想的,用異能也沒法弄清,因為他極少有負面情緒,多數時候是快樂的,極少數發怒是在我被人圍歐、遇到危險的時候。
夏季結束,西門無恨回歸,還帶來親娘應夫人。
魔教的人徹底安下心來,開始準備秋天耕種的事。
西門無恨回來,婉兒就不能繼續照顧云舟了。
他們小情侶這么久沒見,接下來的日子,幾乎天天膩在一起。
應夫人對這個兒媳的態度比較溫和,卻不親熱。
這讓婉兒很是揪心,怕未來婆婆不喜歡她。
僅維持表面的禮數不是她想要的,她希望能討婆婆的喜歡。
因此除去和西門無恨約會的時間,她又騰出早中晚三大塊時間,在準婆婆面前表現。
她是婢女出身,有種刻進骨子里的自卑感。
我旁敲側擊地勸過她,希望能對她的觀念產生點影響,比如她不比任何人差,女性也可以生活得很獨立、自信、有魅力。
只是收效甚微,這東西還得從小培養,她如今三觀已定格,無論表面上的東西看著多不一樣,本質上的東西,其實沒怎么變。
她可以很親近我,跟我無話不談,然而在她心里,我仍是她主子的夫人,是一家主母,她并沒把我當成朋友。
很多事強求不來,況且我沒打算來這個世界解/放什么。
如有巧合、純屬瞎貓碰上死耗子。
所以婉兒去應夫人面前刷好感度,我沒阻止,只是提醒她,凡事盡力便好,切莫強求。
西門無恨回來,安心的不止是魔教弟子,還有我,他在我就可以自由活動了。
種田工作逐漸穩定,大家知道各自要做什么。
我選了個陽光明媚的晴朗天氣,帶上云舟和溫勉‘微服’私訪。
溫勉已恢復得七七八八,眼神不再呆滯遲鈍,現今的他內力充沛、眼放精光。
只是從小在魔教,過著封閉的生活,見識有些少。
他既是我的徒弟,做師父的怎么著也得帶他外出游歷一番。
小嬌想跟著,我留她在客棧繼續當老板。
護衛賈他們也想跟,我說人多目標太大。
月南香‘小小年紀’便沉迷練武,不想把時間花費在‘玩’上。
張總管覺得這樣挺好,他們本就是避難的,躲在一個地方最好。
有西門無恨在,公孫長老他們不介意我去哪、去多久。
至于我的田,我借給幾個半大孩子種了,他們是教中孤兒,沒有武功的天賦,又找不到像樣的活干,平時就是給人跑腿打雜,賺點小錢糊口,一天只能吃上一頓飯。
我在總部內建了收養院,年齡太小的不讓出來工作,12歲以上、18歲以下的,可以適當安排工作。
這個世界、這個年代可沒有童工一說。
安排好諸事務,我便帶著云舟和溫勉離開魔教總部。
第一站是一座小村莊,離魔教總部約有百公里遠。
那偷走皮袋游記的少年,就藏在這。
我進村后向村口的老人打聽,知道那少年姓余,是余家的老爺子撿回來的孤兒。
老爺子的兩個兒子、以及兒媳、孫子、孫女,沒一個愿意接受這少年的。
最近余老爺子病重,只要他去了,少年便會被那家人趕走。
村民提起少年,很是同情、惋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