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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氣氛變得凝滯。
宣殊予呈現怒容。見她這般,在戰場上說一不二的崔旸訕訕的摸了摸鼻子,正要說什么,可到底沒出聲。
他瞥了宣殊予好幾眼。卻不得半點回應。
只好將目光轉向崔韞道。
“我許久未歸,你來同為父去院中比劃比劃,看看可有長進。”
崔韞卻不賣他半個面子。母慈子孝的扶著崔宣氏坐下。
崔柏便是這時從主院請了安后過來的。除卻喬姒向崔旸請了安,他好似也同樣忽略了這個父親。
“阿娘。”
崔柏撩起衣袍,鄭重的跪在地上磕了個頭。
他啞著嗓音說:“兒子歸了。”
活生生的回來了。
宣殊予忙親手把他扶起來,眼底的淚光閃爍:“回來就好,你回來就好。”
“可有去你祖父祖母那兒?”
“是見了才來的。”
“嗯,你向來周全。”
崔柏又從袖中取出一物:“兒子在赤城得了塊無瑕白玉,通體溫潤有澤。便讓工藝師傅,做了三只手鐲出來。”
府中女眷一人一只。
花里胡哨,慣會整這些有的沒的。崔旸看在眼里,沒放在心上。
要知道去年他將一箱金銀首飾抬過來,也沒見她多歡喜,
宣殊予豈會對這種俗物上心?
何況,宣殊予右手戴著的玉鐲,那是成親時,他贈的,也是崔家主母的象征,這么多年,從沒見她離身。
可他瞧見宣殊予笑了。
淺淺的梨渦乍現。
“你費心了。”
這玉的成色,一瞧就知上品。
再看喬姒,如玉手腕上的可不就是一樣的白玉鐲,襯的她愈發婉約柔美。
觸感溫潤,宣殊予愛不釋手。
“這是阿兄的心意,阿娘定要戴上試試。”
崔韞余光瞅一眼,格格不入的崔旸。不等崔宣氏反應,他忽略母親那空無一物的左手。
毫不猶豫的取下崔宣氏右手腕的鐲子,隨意的扔在茶幾上。又將那白玉鐲給戴了上去。
崔韞滿意的笑開:“順眼多了。”
崔柏扶著大肚子不方便多站的喬姒坐下,仍舊是溫潤如澤:“是襯阿娘。”
喬姒看看那沉了臉的公爹,又看向那對默契的兄弟。
她沉默。
崔韞甚至嫌礙眼,又將茶幾上的鐲子給推開:“往后,您和阿嫂出門,長眼的誰不知這是婆媳。”
宣殊予被哄的心花怒放。
她庫房有不少東陽珍珠,回頭讓人做成首飾,一并戴著是極配的!改明兒,再同阿姒去云想閣買些新衣裳來。
只要是女兒身,不論幼時或是年邁。誰不愛珠寶?
何況是兒子送的。
崔旸眼角突突:“等……”
他剛說了一個字,就被崔韞打斷。
“父親。”
半大的少年言辭困惑。
“您別是空手回來的吧?”
“這倒實在不應該了。”
崔柏像是解釋:“軍中事務繁雜,父親不過是貴人多忘事。如何能怪?”
說著,他朝崔旸行了一禮。
“早知如此,父親吩咐一聲,兒子也能幫著準備。總不至于空手。”
崔旸覺得兩人陰陽怪氣的。
可在宣殊予面前,他文雅的頷首。
“軍中的確忙。”
這是真的!
這話一出,更沒人再理會他。
宣殊予拉著喬姒,說是過些時日去趟道館,給她求個平安福。
崔柏同崔韞說著話。
威風凜凜的崔旸孤零零,可又舍不得走。他捧過茶盞。三兩口下肚。卻沒嘗出半點滋味。
宣殊予除了看書,也心疼茶葉:“品質極佳的鐵觀音,我就得了這么一罐。侯爺倒是牛嚼牡丹,浪費了。”
崔旸不吭聲了。
“三清觀香火興旺,游客不止。上回和婆母去時,您還給放生池的魚兒喂了食。”喬姒見狀,忙溫婉道。
提起這事,崔宣氏點頭:“我未出閣時,就愛養魚。”
崔旸好似找到了話題:“既是如此,不如院里劈一小池可好?”
要劈就劈,何須問一遭?
無非只是隨口一提。
宣殊予笑容變淺。
崔韞身子往后靠,懶懶散散。
“阿娘若是想喂魚,宣家不是有現成的?”
崔柏眼神微微一閃。
“阿娘,兒子許久未見舅父。不如您隨兒子一道去小住幾日。”
宣殊予意動:“你剛回來,還不知嬡姐兒的親事快定下來了。聽你舅父說,是個不錯的后生。”
她是有些不大滿意的。
畢竟,家境實在相差太大。怎能將女兒嫁去過苦日子。
崔柏心下一沉。
他記得,宣嬡是沒那么早成親的。
也是,那時他亡故,對宣家也是大受打擊。宣太夫人病了幾年,宣嬡就在塌前服侍了幾年。
重秉文毫無怨言的等著,就是如此,舅父愈發看重他的品行。
這門親事,絕對不能成。
崔韞扯了扯唇瓣:“這感情也好,免得住在自己府上,又碰見了惹人嫌的吳家人。輕不得重不得,招待不周,還要被斥。”
宣殊予徹底被說服。
有人卻是沉下臉來:“吳家?”
不同于往日,崔柏這次的態度異常強硬。
“也許會得罪父親,但兒子今日講話撂下了。長輩的事,小輩不好摻和。”
“你和先夫人的事,也只是你們之間的事,僅此而已。論綱常禮法,我和維楨得敬先夫人。可論血緣,生恩,養恩。母親只有阿娘一人。更遑論心思不純的吳家。”
往前,崔韞如何義憤填膺,崔柏總是會攔他。命他萬不能沖動脾氣行事。
如今,倒是出乎崔韞的意料之外。他捏著甜到發膩的點心,悶笑出聲:“吳家每次登門,都是打秋風,轟都轟不走,只怕恨不得在崔家長久住下。”
聽著這些話,宣殊予便賭了火氣。
可等她再聽崔柏所言,徹底坐不住了。
“吳家是存這種心思。”
“那吳家女娘同你年紀正相仿,有父親做主,想來給你做正妻,也只是一句話的事。”
崔旸:!!!
他想到之前宣殊予的兩句話。
——“我絕不認吳家女娘為兒媳。”
——“侯爺若是真覺得好,不若休了我,再娶吳家人!”
崔旸一手的汗。
“是吧,父親?”
“委屈維楨,也要讓吳家滿意,這可一向都是您往日的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