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府。
賓客盈門。
沈婳特地換了身粉橙繡梅花對襟褙子,下配珠絡縫金帶紅裙。襯得唇紅齒白,冰肌玉骨。她本就生的嬌美,又細細的上了楚楚動人的妝容。
睫毛纖細而濃密,柔橈輕曼,嬌美纖弱。行動間裊裊婷婷。
羅成峒暗暗的打量了好幾眼。
心勾的癢癢的,可很快,崔韞便擋住了他的視線。
“羅兄在瞧什么?”
羅成峒絲毫沒有掩飾。
“你倒是護的緊。”
“行了,不看了。”
“你先同我去房坐坐,至于你身邊這位。”
他浪蕩的笑了笑,喊來身后的小廝:“送去夫人那兒,嶼兄是貴客,可得將他的人好生伺候著。”
這自然是場面話了。
一個小小外室,如何配府經歷夫人親自接待?
羅成峒對沈婳的輕視,崔韞顧全大局到底還是壓下眼底的冷意。有些事,回頭自然慢慢算。左右沈婳身后有影五和小七,不會有事。
羅夫人正接待幾位夫人,等瞧見沈婳后,眼皮子跳了跳。
沈婳很給面子的瞥她一眼。就立在那里,膝蓋都不曾屈上半分,語氣很敷衍:“羅夫人安。”
羅夫人一眼就看透了她小砸婊的本質,當即不喜。可又生生忍住。
她身后伺候的婆子得了眼色,特地拉著送沈婳過來的小廝,好一番詢問。
回去后,湊到羅夫人耳側低聲道。
“這是楊公子養著的人,姓沈。”
婆子聞言,面露不屑。又道。
“楊公子到底只是商賈,不懂規矩。來羅家做客,本是楊家祖上積德。偏偏帶了個上不得臺面的外室過來。”
羅夫人眉頭皺的愈發的深。
一個外室竟然也好意思帶來羅府?
可她是清楚羅成峒有意給楊嶼臉的。自然不能拖了其后腿。便是再不情愿,也冷漠的朝沈婳頷了頷首,隨意問候幾句,便請她坐下。
不算親厚,倒也沒冷場。
眼前坐著的夫人多為橫州有頭有臉的人物,沈婳自然被安排到了最末席。
眾夫人你一句我一句相互恭維。
羅夫人:“我那兒子是個不省心的,不如令郎,也怪我,沒有夫人您會教導。”
“你這是什么話?你家照哥兒如今可成了舉人老爺。”
小口小口飲酒的沈婳:……
她知道!
崔韞和她說了!
羅成峒那兒子科考作弊。
不過是個半吊子,字還沒她寫的好。
衡州一半官員子嗣科考都是暗中使銀子走門路的。
如此一來,擠下來不少真正有學識和抱負的寒門弟子。
委實損陰德。
羅夫人卻虛偽道:“那也是我整日禮佛,日日食素,三清娘娘見我心誠,這才讓他瞎貓碰上死耗子考上的。說起來,他這個年紀也該娶妻了。回頭我得去道館,去求求姻緣。”
有人接話。
“咱們衡州的道館,求姻緣是最靈的,不說別的,周家那女娘,樣貌丑陋,卻也還不是許了好人家。”
沈婳默默的聽著。
“這位娘子。”
有人叫她。
沈婳聞聲看過去,是身側末席第二位婦人。
那婦人笑:“從未見過你,你是哪家夫人?”
沈婳也笑。
“我沒有名分就跟了他。”
婦人一愣。
沈婳作的很含蓄:“誰讓我家郎君,有點小錢。”
婦人看著沈婳的眼神多了些別的意味。
不是嫌惡,是同病相憐。
她甚至壓低聲音鼓勵女娘。
“我原先也是老爺養在外頭的,他子嗣單薄,偏我肚子爭氣,給她生個大胖小子,他便將我納入府中,后,我又連著再給他生了二個兒子。正房娘子見我不順眼,日日就會折騰蹉跎我。可我命好,生生把她給熬死了,上了宗譜成了夫人。”
“我能如此,你也是成的。”
沈婳:……
婦人見她不語,只當年紀小臉皮薄。
“我這里有秘方,吃了容易受孕,當年我便是吃這藥,才有如今的順暢日子,我瞧你合眼緣,你若是要……”
沈婳眼眸咻的一亮。
“要!”
于女娘而言,這自然是雪中送炭。
“這秘方吃了有壞處嗎?”
“有。”
婦人不以為然:“影響壽命罷了。”
沈婳:??罷了?
“咱們這么出身,若要往高處爬,總要對自個兒狠些。少活個十載也不算什么。”
“不了。”
“妹妹且聽我一句勸。”
女娘毫不猶豫:“我自私。”
人這一載,生著來死著去,本就活不久長。她還不容易才養好了身子。
見沈婳不聽勸,婦人眼底的笑意淡了些,當她不識趣,自己好心當成驢肝肺:“你總會人老珠黃,也不怕你那郎君棄了你。回頭有你哭的。”
羅夫人一直留意沈婳。
再見她同一個外室爬上來的婦人說著話,更是瞧不上眼。
不過,她為羅家主母,這次設宴實則是專門為了楊嶼,她自然不能一直冷著沈婳。
“沈娘子。”
她很高貴的問:“改日我要去道館,你可要一道?”
豈料沈婳比她還高貴。
水盈盈的眸子便如那狐貍精般嬌柔做作。女娘柔弱無骨的搖著團扇。
“怕是得駁夫人好意了。”
“我家爺可離不開我。”
沈婳無辜:“真是煩人。”
羅夫人心口一堵。
沈婳讓她想到了府里那些最看不上眼的揚州瘦馬!
“沈娘子,你確然不錯能同那花魁娘子比上一比。楊公子昨兒砸錢同她共度良宵,前些時日去秦楚閣更是勤的很,可見還在興頭上。外頭都在傳,他會為其贖身,回頭澄園添了新人,如何離你不得了。”
沈婳小人得志的很:“她算什么?花魁娘子再好,可沒我會撒嬌服軟深情款款。我家郎君的心可被我攥的死死的。這不,我一惱,直言不跟他了,他嚇得連連保證,會為我收心,再也不去秦楚閣了。”
沈婳捂住小腹:“大夫說我這一胎八成是小郎君。”
“有子嗣傍身,誰比的了我?”
“回頭我沒準也能被扶正。”
沈婳說著一抬眼。
“下回再見諸位,我的席位就得往前挪了。”
眾夫人:……該死小賤蹄子!
真不要臉!
唯有邊上的婦人:!!!后生可畏!
屋內變得死寂。
沈婳見他們不說話。這才百無聊賴的掏出銅鏡。
嗚嗚嗚,是酒精的麻痹,還是妹妹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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