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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了山后,這才入城。
沈婳趴在車窗上,小拇指無意識翹起。
街上熙熙攘攘,來往的多數為尋常百姓,不像盛京,一抓一大把的顯赫子弟。
最大的官是知府,其次為各方知州,再是各縣縣官。
「再瞧什么?」
見她看的入神,崔韞淡淡問。
沈婳慢悠悠道:「再往前些,就是鄭家米鋪了。我瞧見鄭千喻了。就那綠色羅衫的,他爹正訓她呢,想來又惹了禍事。嘖,還是老樣子,瞧著沒有半點長進。」
「前些年,她還笨手笨腳的燒了莊子。」
崔韞順著她的話問:「為何?」
「嘴饞烤地瓜。」
沈婳沒說,是她嘴饞。
鄭千喻為了展示她的烤地瓜技術,嫌火不夠旺,就朝中撒了油。
女娘那時懶洋洋的靠在樹下小憩,就見鄭千喻頭發被燒了一大截,羅裙也被燒了好幾個洞,一邊打著火苗,一般狼狽又瘋狂朝他奔來。
「沈婳!救命!」
沈婳看著她。
「地瓜呢?」
鄭千喻:「瓜什么瓜,我都要著了!」
沈婳那時不做人:「哈。」
「我說去外頭買,你非要將我拉來,本以為你有點本事,不曾想你每次行事只會比我想象中的更為亮眼。」
「為了讓我博我歡心,你也是費心。」
「我都這樣了,你還笑得出來!!!」
沈婳檢查了她的傷勢:「米三娘子怎的受傷了,著實讓我心疼壞了。」
鄭千喻:……「倒不必如此虛偽。」
你還是說風涼話吧!
隨著馬車漸近,那邊的斥責卻愈發的響。
「你這丫頭毛手毛腳的,日后且看哪個婆家敢要你?好不容易拖著媒婆,相看了個童生,你不是最喜讀書人嗎?說要找個識字的!你沒相中也就算了,如何能當眾給人臉色瞧?」
沈婳點評:「我走前,她就在相看,我回來了,她還在相看。」:
女娘幽幽:「行情也忒差了些。」
鄭老爺氣壞了,也不管這是在街上了。何況小門小戶的商賈也沒那么多規矩。
「阿爹你是沒聽他說了什么話?他嫌棄我大字不識幾個,說要不是鄭家給的嫁妝多,他是絕對不來的。什么日后歸于后宅相夫教子也就算了,還說進了他家的門,得和娘家少往來。」
鄭老爺:「你的確大字不識幾個。」
不過,他很惱怒。
「一個童生我還沒嫌棄他家貧呢!還少些往來,真當自個兒是什么香餑餑不成?呸!什么東西。」
鄭千喻:「他還長的賊眉鼠眼的,比我大七歲有余!」
「你長得也就勉勉強強,莫要對外人要求過甚。」
鄭千喻氣死。
可一抬眸,就見眼前一輛馬車駛過。那放下布簾的女娘的側顏像極了一個人。
「阿爹!我好似看見沈婳了。」
鄭老爺一駭。
「青天白日莫要嚇唬人,你不是說她死了嗎?」
鄭千喻反應過來。她有些憂傷:「是了,那定然是我看岔了。」
后面的對話,沈婳沒聽著。若是聽到,只怕怒氣沖沖下馬車了。
沈婳離去前買的宅子,就在劉知縣府邸邊上。
大門緊閉,倚翠上前用門環敲了敲門。不過多時,里頭的人來開門。
「誰啊。」
那人稍稍的開了個角,甫一對上倚翠的臉,有些不敢認。
倚翠卻記得。
這是先前娘子院里的三等婢女,同成媽媽他們一道從牙婆手里買的。
「環兒。」她沉穩一笑。
環兒視線又落到一處。
女娘款款而來,她走的分明很隨意,可身上的珠釵環佩,也不過是稍稍晃動。
「娘子?」那人驚呼一聲,忙將門打開,甚至歡喜的忘了規矩,撒開腿只往里跑。
「孫掌事!」
「孫掌事,娘子回來了!」
沈婳眉眼彎彎,往里走時,她雙手負在身后,側頭對一旁的崔韞道。
「這宅子我還是頭一次來。先前買氏過戶都是成媽媽辦的。」
可明明是頭一次來,卻是她這次回來的落腳地。
崔韞一直沒問,沈婳這次回來,是如何打算的。
這會兒亦是如此。
他太了解沈婳了。
女娘張望一番,指了指一處:「晚些得讓成貴做個睡椅,就擺在那樹下,一來能避蔭,二來能小憩。」
沈婳:「再種些葡萄。回頭遣人去問問,花些銀子去買,栽種那角落處。最好明年就能吃上。」
「院子素凈了些,還得開些花圃。早間醒來瞧見心情都能舒朗。」
「對了,……」
她說了好多,說到口干舌燥,還不忘去問崔韞。
「你覺得如何?」
崔韞瞧不出情緒,淡淡:「你是準備在此定居了嗎?」
「那我住著,可不得精細著來。」
「娘子!」
孫掌事大步而來。
她面上帶著溫柔的細紋,此刻激動,愈發明顯而和親。
「您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
便是再歡喜,她也不忘對著崔韞行禮。
「這些時日,娘子多虧仰仗侯爺招呼。」
說著,她拉著沈婳,上上下下的打量。
「上回你離開時,還是在年前。我便一直盼著。。」
「娘子的病果真好了?」
沈婳:「好了。」
孫掌事慈愛道:「娘子是得老爺夫人庇護的,自然會沒事。」
她又心疼:「舟車勞頓,娘子可要先去歇息?」
沈婳眸色一閃,挽住她的胳膊。
「我倒不困。那些繡娘在何處?」
「都在后院,這些時日忙著趕工,為了方便我便讓院里婆子備上吃食,如此也無需個個歸家用飯,有這個功夫,不如找個地兒歇上一歇。娘子可要見?我這便讓她們過來。」
「不必了,回頭再說吧。」
「眼下有件事,得先去辦。」
「將繡坊對面的鋪子買下。盡快。」
孫姨擰了擰眉心。
「此時……怕是不好辦。」
她解釋:「娘子也知道那本來是間酒館,后頭出了事,這才抵押出去,早在兩個月前,更有人高價買了,這些時日卻沒見裝璜開業,一直鎖著門,做生意不像做生意,也從沒見人進去過,只怕租戶難尋。」
便是這時,崔韞從袖口出取出一張薄薄的契約紙。
「早給你辦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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