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沈婳面色煞白思緒翻滾,直覺耳邊嗡嗡作響。
她的變化韋盈盈看在眼里,不免心下一咯噔,只以為她身子又難受了。
女娘雙眼仿若被吸光了其中一切的溢彩,失去了原本的張揚傲骨,仿若承受了不該承受的痛苦,下一瞬就能暈厥。
沈婳已許久沒嘗過如此不知所措,仿若天塌的了滋味。
「前頭還好好的,這會兒你是怎么了。」
韋盈盈驚慌失措:「你若真斷氣升天了,往后誰幫我教訓韋珠珠那個***!」
說著,她伸出手指去探沈婳的鼻息。
「啪」的一下,被女娘狠狠拍開。
韋盈盈舒口氣:「力道挺大,可見沒事。我成婚那日可是想讓你也送一座宅子的。」
聽聽這都是什么話!
就為了沈家漾漾的錢嗎?
沈婳卻是連計較的心思都擱淺了。她慢慢躺下,素白的小手扯過被褥,以一種自閉的形式,將自個兒蓋的嚴嚴實實。
她傷懷的嗓音傳來。
「吃的放在第三個柜子。自己去取。」
「還有——」
「要許不切實際的愿,就去道觀。」
女娘再不語,而是深沉的將自己裹成了個繭,轉身面壁。
等兩人走后,沈婳保持這個動作一動不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屋內的蠟燭燃盡,「嘶啦」一聲,徹底陷入黑暗。
女娘晶瑩的淚光在里頭打轉。
——光消失了!!!
正逢難受時,念起的過往,都夾著苦澀可不忍回憶。
她記得五歲那年,尤箐曾帶她去過道館,那時小女娘身子雖差,可平素注意著,遵從醫囑,補藥吃著也不算打緊。
當時,她在書塾呆過一個月。
女娘將存下來的錢一并捐了香火,就盼著學堂的考核壓過周芝芝。
沒成功。
萬幸有鄭千喻,她這才沒墊底。
讀書這種事,可見平時不用功,是沒法存僥幸心態的。
同年,她不死心又去了道館一趟,那次沒為難三清娘娘,就惡毒的許了個愿,能將病轉移到周芝芝身上。
可回去后,她染了風寒倒下了。周芝芝以同窗的身份來看望她。
那時的周芝芝,就有了白蓮的味道。
——沈小娘子,聽聞你病了,我很是擔心。
鄭千喻在一旁。
——擔心什么?禍害遺千年這不是沒死嗎。
周芝芝又表示。
——沈小娘子,你何時回書塾?我可盼著與你一同讀書寫字了。
鄭千喻撲哧一聲。
——你盼什么?盼她眼高于頂站在凳子上俯視你,孔雀似的說:把你的筆墨挪遠些,若是墨汁沾上我這上千兩縫制的蘇繡工藝羅裙上,我定饒不了你!
為此,女娘病的更重了。
再后來就是雪團。
求了支下下簽。
毛茸茸的小爪子一氣之下給扔了回去。
被窩里的女娘動了動,冷貴高艷的露出枯敗的眼眸。
月光透過窗格,徒留一地清霜。蒼涼將她卷席。
女娘的手緩緩抬起。
她坐了起來。
沈婳面無表情慢慢的穿鞋,下榻。
「咯吱」一聲,房屋被打開。
影五見她手里提著一盞竹燈,忙問:「娘子,你去哪兒?」
女娘視線找不到焦距。在影五又問了一遍后,她好似才聽到,幽幽出聲:「晝日苦短,
提燈夜游。」
影五:!?!
沈婳一步一步下著臺階,毫無目的走出去。外頭除了肅然巡邏的官兵,就只有風的呼嘯。
官兵沉著臉正要驅人,一見是謝珣那日騎馬帶走的女娘,只以為謝珣會玩又要拐著女娘去私會。當場揉了揉鼻子,瞎了眼的朝另一處而去。
于是女娘暢通無阻,她慢吞吞走著,長睫染珠,松浪如霧。惆悵的抬頭。
「影五啊。」
沈婳:「你數數,這天上有幾顆星。」
「這——」Z.br
沈婳:「為難你了嗎?」
女娘嗓音低落:「都是我不好。」
影五不免頭皮發麻。
「沒為難!」
「屬下上刀山下火海都過來了,這點小事自不在話下。」
「那開始吧,我監督你。」
影五視死如歸,去看點綴了夜幕那些密密麻麻的繁星,
她從一數到了一百。
沈婳卻慢半拍回頭,她問:「你從哪顆開始數的?」
女娘溫溫柔柔:「指給我看看好么?」
影五茫然一瞬:「屬下忘了。」
她很盡責,打量一圈后,驛站的飛檐翹腳擋住了一小半的夜幕。
「不打緊!屬下帶娘子去屋頂坐著數!」
見沈婳點頭,影五撈起她,輕功而起,女娘手里的燈跟著晃動。
等坐下后。
還不等影五出聲,女娘將手抵在唇角,視線往下垂。就聽屋內傳來陌生的說話聲。
——你也別怪我孟浪,我對你的心思是個明眼人都清楚,我只問你,可愿嫁我?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我做不得主的。
男子又在輕哄。
——盛京的那些女娘里頭,全然都是些貪圖我顯赫家世,貪圖我銀錢,眼下我府上落魄了。全然避之不及,可你和她們不一樣。
女娘果然在遲疑,她覺得自己可偉大。
公子哥又再給她虛構婚后的完美生活和體貼保證。
女娘聽的期許滿滿,正要含羞點頭。
沈婳沉靜的掀開一片瓦。
深吸一口氣,吼了一句。
「那不行,她們要的你也得要!」
影五嚇得把人帶了回去。
而不出一炷香,房門再次「咯吱」一聲。
這次,影五同影一對視一眼,沒攔她。
崔韞難得睡的很早。他額間都是汗,夢魘將他毫不留情的吞噬。
咚!咚!咚!
戰鼓被敲響,震耳欲聾。
萬千敵軍氣勢洶洶而來,揮動手里的長劍,所到之處遍地橫尸。
崔韞瞧見,兄長崔柏臉上都是血。
他領著不過數百的將士卻死死支撐,身后的赤城,在他的怒斥指引下,城門徹底緊閉,以護萬千百姓。
密密麻麻的箭雨穿心而來,盾牌艱難的抵擋著,身側一個接著一個將士倒下。
最后一個是崔柏。
他額頭被穿孔。鮮血噴涌而出。
男子重重倒地,看著陰霾霾的天。
「維楨。」
他艱難的在喊:「阿姒。」
崔韞倏然睜眼,冷汗連連,后背濕了大塊。
隱在黑暗中的一團影子:「醒了啊。」
沈婳:「睡的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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