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天色正好。
貓兒紙鳶在空中搖擺,童趣滿滿。
宣鄂氏打發了人后,神清氣爽。許久未見宣窈,她迫不及待的想上前抱住心肝。
宣鄂氏剛要抬步余光卻見溫以苒無措捏著帕子的手在用力泛白。
溫以苒看著宣窈的視線有些茫然。
她不由在想,若當年不曾徒生事端,她和宣沉的孩子大抵也有這般大了吧。
對于這個孩子,溫以苒到底心緒復雜。
宣鄂氏握住溫以苒發涼的手。
溫以苒一怔,喃喃:「婆母。」
宣鄂氏:「走,婆母陪你一道過去。」
「窈窈。」
宣窈聽到熟悉的嗓音,當下眉眼彎彎跑過來,拿著毛茸茸的去蹭她。
「祖母!」
宣鄂氏心疼不已:「瞧著怎么瘦了。」
沈婳目睹宣鄂氏領著溫以苒朝著宣窈的方向走近。隔得遠,她聽的并不清晰,不過,再宣鄂氏笑著將溫以苒推過去,彎下身子同宣窈說了什么后。
小女娘當即垮了臉,她敵意的看著溫以苒,甚至后退幾步。
「阿爹娶她不要窈窈,祖母也不要窈窈了。」
宣鄂氏忙道:「阿爹和阿爹怎么會不要窈窈了?」
宣窈埋下頭,她用袖子狠狠擦眼:「外祖母說的,說阿爹就不想讓阿娘生下窈窈。」
「就是因為她,她是狐貍精!」
溫以苒的面色倏然煞白。
狐貍精?
這三個字三歲孩童如何會說,定然是有人教的。
這句話宣窈說的很大聲。順著風盡數吹了過來。
喬姒沉沉的嘆了口氣。
實則與她而言,同宣窈的生母認識的更為久些。
然,想到宣窈的生母,喬姒美眸染上幾分不虞。
當時,陽陵侯府沒落,那人身份又尊貴眼高于頂,當崔家人是攀著宣家的窮親戚。又如何看的上小門小戶出生的喬姒。
看不起她也便罷了,偏偏還看不起絨兒。
宣沉在時尚且收斂,宣沉若不在……
那施靈靈渾身上下,毫無一處比得上溫以苒。
崔宣氏吩咐身后的婆子:「也快到飯點了,讓廚房那邊多做幾個菜。」
這是要留人了。
也對,眼下這般情形。也的確不好回去。
「是。」
宣窈很抗拒溫以苒。她甚至不愿看見溫以苒。可見果郡王府的人日日灌輸的那些話,是極有成效的。
儼然宣鄂氏說什么她都不聽。
最終,宣鄂氏免不得斥她幾句,她便哭,風箏也不要了,四處尋奶娘。鬧著要回果郡王府。淚眼汪汪的,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這般,宣鄂氏是又惱又心疼。
她是宣窈對祖母,也是溫以苒的婆母。手心手背都是肉。眼看著局面一發不可收拾,好在崔宣氏快步過去。
崔絨也跑過去。
喬姒跟了幾步,又走回來,推起沈婳。
癱在輪椅上的沈婳沉默。歸屬感讓她端正了姿態。
女娘做的規規矩矩。綿白的素手置在膝前。
崔宣氏輕聲:「窈窈啊,還記得姑祖母嗎?」
「姑祖母屋里存了幾件有趣的寶貝,本想著給你絨表姐的,可一見咱們窈窈,就不給她了。姑祖母帶你去瞧瞧可好?」
崔絨:……
所以,受傷的總是她嗎?
崔絨當即大怒。
然后被沈婳睨了一眼。
她癟癟嘴,這才沒發作。
崔宣氏把抽抽噎噎的宣窈抱在懷里。又沖溫以苒溫溫柔柔的笑。
「侯府早些年沉哥兒就帶著你來過,可以侄媳兒的身份來府上還是頭一遭,自要留著用飯的。」
這一句話,很明顯是刻意說給溫以苒聽的。
早些年,溫以苒來此,便是用宣沉未婚妻的身份。
喬姒也道:「我剛研制了幾盒胭脂,正要送給表嫂。不若先去我院子坐坐。」
溫以苒指尖蜷縮,知道這是給她點臺階,忙不迭:「好。」
崔絨也跟著崔宣氏走了。
溫以苒有些無地自容,像是找事做,很快代替喬姒的位置,去推沈婳。
這一家人真是沒有一個不把沈婳當外人。
喬姒的院子,沈婳來過幾回。
三人入了屋,喬姒讓婢女上了茶點。
等所有奴仆都退下,喬姒張了張嘴,似有遲疑,最后化成一句:「這茶是年初宮里娘娘賞的,嫂嫂覺得如何?」
溫以苒捧著茶盞:「我以為你會勸我。」
喬姒若是溫以苒,定然得鉆入死胡同里了。
「窈窈這個年紀,最容易被人教唆,雖說童言無忌,可那番話卻也傷人。」
喬姒說話細聲細氣,很是溫婉動人:「我沒有立場勸,便是真勸了,只怕嫂嫂也不愛聽。」
溫以苒一怔,適才壓抑許久的情緒,讓她驀然紅了眼眶。她低頭去看盞中茶葉茶沉沉浮浮,嘴角也溢出些許苦澀。
「她不過是三歲孩子,我如何能同她計較,長輩恩怨也不該算到她身上。」
她還是明是非的。
可有些時候,便是如此才會傷身傷己。
可以前的她,不是這樣的。
她是溫家嫡次女,最是尊貴不過。自幼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她更能為了不起眼的一件小事,同宣沉吵的不可開交。
有一回,她理智不在惱怒不已,甚至將手里的書重重砸到宣沉身上。
宣沉吃痛:「溫以苒!」
她書也不要了,得逞后就要跑。卻如何跑得過宣沉?很快被他扣住了手腕,壓到墻角。
這樣的姿勢,讓她頓覺不安。
「我再也不敢了。」
「每次你都是這么說的!下回該砸還是砸!是半點不長記性。」
宣沉又好氣又好笑。
「疼的是我,怎么你還哭上了?」
「你我的事——」
他仔仔細細的盯著她看,少年郎紅著耳根卻做鎮定嚴肅之狀。
「女娘家的嫁衣最是耗時,你也該著手準備了。」
再后來,她的嫁衣的確繡好了。
可宣溫兩家卻在「皇恩浩蕩」下,不得不退了婚。
為避免陡生事端,欽天監選了個最近的吉時。宮中重視,鄒皇后出宮親自觀禮。
長長的姻親隊伍,鑼鼓喧器。
宣沉一身喜服,坐在駿馬上。他目光并無焦距,好似一只被提了線的木偶。毫無新郎官的意氣風發。
直到,他倏然看向一處。
人群中,太子姬甄以勝利者的姿態,站在溫以苒身側。
后,姬甀硬著拉著溫以苒去宣家道喜吃酒。
溫以苒不勝酒力在婢女的陪同下,去不遠處的小廊吹風。
小廊五步一盞紅燈,暖色融融。
宣沉迎面而來。
兩人之間隔了三丈遠。
個另娶新婦,一個是待嫁的太子妃。
他們再無可能。
兩兩相望,一眼足矣。
宣沉心里深深看她一眼,作揖:「愿二娘子此生平安喜樂。」
溫以苒笑,她福了福身子。
「綿水湯湯,與君長絕。」
再轉身時,雙雙紅了眼。
「二娘子。」
宣沉背對著她。
「別再回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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