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我這次準備了不少銀子。」薛疏月將那鼓鼓的錢袋在章素面前顯擺了一下。
「說好了,你得陪我一道過去。」
章素本打算繡嫁衣的,可到底沒發拒絕薛疏月,她委婉道:「我覺得你不妨在考慮一二。」
「要考慮的是你。且看著吧,這回不買有的你后悔呢。」
兩人剛出西苑,便同沈婳打了個照面。
薛疏月的笑臉逐漸消失。她別開臉不語。
章素輕輕扯了她一把,隨后尷尬淺笑:「沈娘子。」
沈婳視線隨意的掃了薛疏月手上的錢袋一眼,嘴角扯出諷刺的笑意。
「你笑什么?」薛疏月不舒服。
「笑薛娘子討人喜歡。」
薛疏月:?
我等著和你開罵了,你卻夸我?
這么一句話,讓薛疏月愣了片刻,她神色古怪的凝視沈婳許久,到底沒有先前的尖銳了。
畢竟沈婳終于說了一句順耳的言辭。
「你別以為這么說,我就會原諒你了。」
她愉悅的笑開。
「我知道,在侯府里你也孤寂,主母,大少奶奶雖然疼你,可到底是長輩,不好說心里話,你眼下放低姿態,想接近我們,也是再正常不過。」
薛疏月的郁氣一消而散,她開恩道:「行吧,我考慮考慮。」
沈婳沉靜的聽著,隨后幽幽然道。
「薛娘子怕是誤會了。我是說——」
「我要是聚朝閣的掌柜也會喜歡薛娘子這種上趕著送銀子的憨貨。」
扔下這句話,她意味不明的笑笑,轉身離去。
薛疏月:「……」
她看著女子的慢吞吞往前挪動的背影,氣的險些將手里的帕子撕斷。
「她說我憨?」
章素:「這……」
「我想了想,真是咽不下這口氣。」
薛疏月的情緒起起落落。不得平靜。
「等著!我這就回去將全身家當一并拿來!她不就是看不慣我買繡品么,嘿,我偏買,我氣死她。」
后面的動靜,沈婳是沒聽見了。
倚翠:「娘子,您何必總氣她?」
沈婳側頭:「你不覺得她每次吃虧的樣子,很有趣嗎?」
「就笨笨的,還以為自己很機靈。」
她已讓人打聽了,住在侯府的表姑娘,每月都有例銀發放,春夏秋冬四季,喬姒更會準備給每人幾套新衣裳。逢年過節,更有長輩送的禮。
算是極為闊氣了的。
薛疏月模樣不及吳韶音,但她會來事,雖投奔至此,可手下也有薛家給她留的幾間鋪面,這些年也攢了些銀子。
這也是,她眼下能同吳韶音站在對立面的底氣。
該說的她也說了,薛疏月非一意孤行也怨不得她
「說她憨,也好意思同我急眼。」
「上回這般同我說話的女娘還是鄭三娘子,還別說挺懷念的。」
倚翠輕笑一聲。
沈婳:「來盛京時,鄭家已給她相看人家了,也不知是哪家兒郎要被她禍害。」
出了侯府,沈婳上了馬車。
一路朝聚朝閣而去。
然,聚朝閣此刻人滿為患。不說里頭擠的嚴嚴實實,就連外圍都堵了不少人。
為此,擠不進去的沈婳面色很不好。
「去打聽一下,聚朝閣放出一點噱頭倒不至于里三圈外三圈的都擠著人。」
「是。」
當然,也有比她面色更不好的。
「離我遠些,你一個庶女就——」
話音一滯,韋盈盈的面色沉的難看。而她邊上的韋珠珠卻是笑顏如花。
「姐姐,您又忘了,父親已做主將我記在主母名下。」
韋珠珠人逢喜事精神爽。
「我呢,眼下也是嫡出身份。」
她是故意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的,只為給韋盈盈難堪。
韋盈盈眼底閃過嫌惡和落寞。韋珠珠的事,對她而言是最大的打擊。
不難看出,父親揣著何等心思。
她是棄子了,自然得提拔出一個能拉攏人脈的女兒高嫁出去。
此事,莫說是她,便是阿娘也極力反對的,甚至回了娘家,求外祖父做主。可又能如何?
——他怎可如此辱你?一個庶女怕是要上天了!就憑她,也配同盈盈同起同坐?
這是外祖父起先說的。
后來,父親后腳跟著去了趟外家,也不知給了外祖父何等好處,他老人家當場就變了臉色。
他一改先前,說。
——女婿是個有本事的,記在你名下,那便是你的女兒,你對她好,又何愁她不孝敬你?盈盈眼下許給了三皇子,往后怕是韋家要多養一個女婿了。這珠珠若嫁的好,指不定日后還能多幫襯姐姐。
多諷刺啊。
韋珠珠穿著新置辦的衣裳和戴著新首飾:「這是阿爹的決定,也是阿爹命姐姐陪我來聚朝閣的,姐姐是不高興了嗎?您有什么氣沖我出,可別去阿爹面前鬧了。」
話音一落,就聽不遠處有人嗤笑。
沈婳走近。
「就算是嫡出,也掩蓋不了你的一身小家子氣。」
「沒聽見韋娘子不待見你?她這種身份的人,是看不上聚朝閣的那些不起眼的貨色,不像娘子你,逮著便宜就眼巴巴來撿。」
她抬著下巴,去看韋盈盈。
「還愣著做甚,人都放話了,有氣朝她去,你何不全了她口口聲聲的孝敬。」
韋盈盈聽懂了。
她在沈婳的慫恿下,幾步走近韋韋珠珠,朝著那張臉蛋。
「啪」的就是清脆入耳的一巴掌。
「你瘋了不是!」韋珠珠頂著一張巴掌印的臉,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這么說話,可就不對了。」沈婳埋怨的看著她。
「難不成就說的好看,前不久才說的怎么又不樂意了,這么多人看著呢,怕是還想著抵賴不成?」
沒擠進聚朝閣的百姓也都圍了過來。
——是啊,我親眼聽見你說的。
——我也聽見了。
韋珠珠捂著臉:……
偏偏對面的女娘很傲慢。
「別以為有了嫡出的身份就以為高人一等了,你在高貴,還能高過皇家?」
「蠢貨。」
「韋盈盈便是再有諸多不是,日后成了三皇子妃,你見著她仍舊得卑躬屈膝。按著禮數,便是工部尚書也得向她請安。知道了嗎?」
韋盈盈底氣來了,身子也挺直了。
就在這時,沈婳困惑的看向她。
「她怎么還不走?」
韋盈盈:「圍過來的人太多了,她怕是擠不出去。」
沈婳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她定然想讓你再打一巴掌,也好兩側勻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