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夜里下了雨,不久,估摸著也就半刻鐘。
天兒寒,故地面仍舊帶有潮濕。雨水順著屋檐往下淌,未曾往下墜,就被迫結成掛著的冰柱。
沈婳稍稍支起窗格,凜冽的寒風便不知所謂的刮了進來。
‘砰’的一聲,又被重重關上。
凝珠執著手繃,落下幾針就轉眼求教沈婳。
沈婳隨意看一眼,很敷衍的點了點頭。凝珠信心大漲,隨著落下的針越密,所呈現的刺繡讓沈婳點頭都變得遲疑。
最后,終是看不下眼。
纖細不健康蒼白的手指落在那雜亂的繡花上。
“套針是最傳統的繡法之一,平套針講究分層相套,第一皮出邊,外緣齊整。第二皮第三皮長短一致,且需與第一皮線條的尾端銜接。后層繡線嵌入前層,絲絲緊密相夾。繡面才得以平整,色彩的過渡才能更為自然和諧。”
她一口氣沒帶喘。又說了與平套大致相同的集套針法。用于繡圓形紋樣。
比單套套的深匹數短的雙套、略為稀松的木梳套。繡鳥毛最適宜的偏頭套,繡走獸用的火毛套。
當然,也少不了蘇繡里頭最常用的散套針法。
“散套講究等長線條,參差排列,皮皮相迭,針針相嵌。此針法絲理轉折自如,鑲色渾厚和順。”
“你若是繡娘,讓最嚴格的孫姨瞧見,可得受好一番斥了。”
“可明白了?”
凝珠茫然但也老實:“沒有。”
她羞澀的笑:“娘子不妨繡給婢子瞧瞧?”
沈婳糟心。
她看向一邊笑著的倚翠。
“且好好教著,她若是沒長進,唯你是問。”
幾人說話間,就見成媽媽推門而入。
“娘子。”她福了福身子。
“外頭有人尋,說是七皇子身邊的。”
外頭站著兩人。皆做小廝打扮。其中一個喚德三,是貼身伺候姬紇的。另外一個跟在德三身后,穿的衣裳顯然也差幾分。
“這種跑腿的活,您吩咐小的來便是,何須親自跑一趟?”
德三睨他一眼。語氣不乏自得之色。
“要么說,我能貼身伺候主子爺,你卻只是個二等奴才。這里頭的門道彎彎繞繞,有的你去學。”
見對方困惑,德三沒好氣道。
“沈娘子雖是商戶之女,住的這地兒也偏,可這宅子是崔家那位的。”
換來小廝的一陣吸氣。
“崔……崔侯爺?”
“正是,主子爺一口一口沈妹妹叫著親昵,你當他四處隨意能認妹妹?想來也是沈娘子借了崔侯爺的光。”
光憑這一點,即便沈娘子至今未被納入陽陵侯府,他也值當跑這一趟。
見小廝驚訝,他不免又提點了一句。
“便是連顏娘子都同這沈娘子交好。”
小廝大吸一口氣:“可坊間有傳聞提督府同陽陵侯府會……”
“住嘴,兩府未曾放出消息,便是沒頭影兒的事,你也不怕惹禍上身。”
德三人精的壓低嗓音:“若真是如此,愈發能瞧出沈娘子是侯爺的心尖尖。大費周章讓她同日后正房娘子交好,幾個男子能做到這一步。”
沈婳在成媽媽稟話后。起身披上厚實的披風跨出門檻朝外而去。
德三換了一張笑臉。
“我們爺說了,忘了誰都不能忘了沈娘子,爺最愛熱鬧,明兒大婚,沈娘子若得閑,定要喝上一頓酒。”
說著,他奉上喜帖。
沈婳翻看著喜帖,有些不可置信。
她猶在守孝,原以為,姬紇成親,遣小廝送幾壺酒來,便也成了。竟不曾想,是讓她人去。
德三見沈婳躊躇。也便小聲將原話告知。
——誰在意什么不吉利的那些!我不信也不玩那套虛的。娶的人非我所愿,也不見得這樁婚事多吉利,何況這喜慶年都過了如此之久,難不成守孝三年,她都不參加喜宴?你且同她說,不來便是瞧不起我!
按照大祁的歷來規矩,皇子大婚是在所賜的府邸舉辦,若是得寵的,帝后會親臨,而此次聯姻,突厥使臣皆在,皇上特地破例,跪拜夫妻之禮在皇宮舉辦。
文武百官同家眷自在宮中觀禮赴宴,而大典結束,新人是要回新賜府邸的。
新府邸自然不能氣氛冷卻,同樣也得擺上幾桌。
請沈婳自然是去新王府。
次日一早,姬紇換上蟒袍龍褂。前往慈寧宮請安。
太后難得對他和顏悅色:“你來的倒真真早,可曾有了早膳?今兒大喜,可有的忙活。”
應付幾句后,再去了養心殿給爀帝請安。
爀帝親自上前扶住他,拍了拍姬紇的肩。
“你生母若在,得知你成親定然是歡喜的。”
好虛偽一男的。
姬紇:“父皇還記得我母妃?”
爀帝:……
他后宮佳麗三千,哪里還記得姬紇的生母是姓周還是姓凌。長的是扁還是圓。
爀帝沉穩的笑笑:“雖說時間緊,可工部那邊夜以繼日,王府正院子及多處已修葺妥善,至于旁的,只能后面慢慢來了。”
“你我父子,若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姬紇想到了崔韞的話,還真沒客氣。
姬紇:“我想要真金白銀。”
爀帝一愣。
他試探道:“你就不想在各部任職?”
便是真任職了,想來也不是好差事。
姬紇若真有抱負,也得不到施展。
算計來算計去。
何必呢。
姬紇:“父皇,我吧,沒什么本事。”
“我就缺錢。”
“越多越好!”
爀帝看向姬紇的眼神都不對了。
三分愧疚也成了七分。
他這個兒子太容易滿足了。對于如此粗俗的愿望,他還能不答應?
“行,朕已知曉。且去你母后那邊請安吧。”
姬紇恭敬退下,不等他入椒房殿,就撞上了迎面而來的太子。
太子溫和又憐憫的看著接盤的姬紇。
“這事,是我對不住你。”
他惺惺作態:“不過孤保證。日后不會同七弟妹有任何瓜葛。”
字字未言,卻又字字提醒姬紇,要娶的公主,被他這個太子嘗過了身子。
是早就不干凈的,二手的。
他姬紇被封閑散王,實則就是一個收拾爛攤子的。
姬紇的拳頭硬了。
可去你娘的。
由于各種問題地址更改為請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愛閱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愛閱app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