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人都送走,程仲謙生無可戀地癱坐在椅子上,眼神都是呆滯無神的。
那個村民也知道自己給程仲謙帶來麻煩了,和村長來的時候很是羞愧,再三道歉。
程仲謙擺了擺手:“以后別再這樣就行了。”
再來一次他的手真要禿嚕皮了。
村民連忙保證:“一定不了!對了,程秀才,明個兒我家辦滿月酒,你們可一定要來啊!”
程仲謙愣了一下,實話實說:“明日我還要去縣學,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來得及,考慮到這個,我們特意選的晚上辦呢。”
程仲謙頷首:“好。”
“柱子叔,嬸嬸生的是男寶寶還是女寶寶呀?”菱寶好奇地問,他們剛回來沒幾天,還不知道這事呢。
韓柱子樂呵呵地說:“是女寶,長的像她娘,可漂亮可乖了!”
翌日。
菱寶穿了身喜慶的紅衣裳,謝無恙本來穿了身青色,看見她這樣也去換了身紅色的,兩人往那一站,跟觀音菩薩座下的童子似的。
“咱們去吃滿月酒,那我送多少禮合適啊?”謝無恙說,“十兩夠不夠啊?”
菱寶嚇了一跳:“太多啦!我們都是幾十文,或者帶一些雞蛋和肉。”
十兩銀子帶過去,要嚇壞人家啦。
謝無恙不確定:“是嗎?那我包......三百文?”
他說:“生了寶寶,要吃好一點,懷福,記得再帶些補身體的。”
懷福應聲。
程仲謙特意去買了禮物,回來后,兩家一塊去韓柱子家。
韓柱子家已經來了好些人,家底不厚,只能簡辦,來的都是跟韓柱子家比較親近的,程仲謙他們大概是唯一的例外了。
禮是按人家送的,程仲謙送了一身新衣裳,韓柱子受寵若驚,他想著程秀才肯賞臉登門已經算好的了,哪想到還有新衣裳。
“干嘛破費買這個啊,她哥哥姐姐之前有好些衣裳呢。”
等謝無恙把自己的禮拿出來,韓柱子大驚失色:“不不,這太貴重了!”
又是錢又是補品的,他是想讓他們沾個喜氣,可不是要來占便宜的!
好說歹說,韓柱子只收下了紅包,補品堅決不要。
“什么補品不補品的,我們吶,只要吃好喝好,就是最好的補品!”
拗不過,懷福只好妥協。
菱寶仰著腦袋問:“柱子叔,嬸嬸在里屋嗎?我想去看小寶寶。”
“在里屋呢,去吧去吧。”
屋里躺的是女眷,程毅和謝無恙兩個跟著去了,程昀是大孩子了,不好進去,便跟著程仲謙一道找了個位置坐著。
里屋人也不少,基本都是婦人。
“哎呀,我們秀才家的小娘子來了。”不知是誰調笑了一句。
菱寶一點也沒覺得害羞,驕傲地說:“對,我爹爹考上秀才啦!”
眾人善意地笑起來。
“嬸嬸,我來看小寶寶。”….
柱子媳婦靠在床頭,蓋著厚厚的被子,頭上包著頭巾,笑著說:“孩子在這呢,過來看吧。”
三個人好奇地擠過去,趴在床邊。
小寶寶被包在被子里,兩只小手虛虛地握成小拳頭,腦袋上有稀疏的頭發,她是醒著的,干凈無邪的眼睛滴溜溜地望著湊到面前的三張臉,然后露出一個“無齒”的笑容。
“她沒有牙齒哎!”
“剛出生的小孩子本來就沒有牙齒的牙,等她長大就有啦。”
“她的手好小哦。”
三個人挨個和小寶寶比了比手的大小,然后排出了一二三四。
柱子媳婦滿意地笑了笑,不枉她每天睡前都要想一想菱寶的臉。
據說孕期經常看好看的人,孩子也會
長得好看。菱寶是村里長得最粉雕玉琢的小孩,只可惜后面她陪著程秀才去考試了,要是能見到真人,說不準孩子還能更好看點!
這時,她忽然擰著眉頭揉了揉胸口。
菱寶很敏銳:“嬸嬸,你怎么啦?”
柱子媳婦勉強笑了笑,道了聲沒事,可胸口的疼痛一直沒下去,密密麻麻的,很折磨人。
程毅和謝無恙出去,菱寶還想再看一會兒小寶寶,就沒有出去。
短短片刻,她看到柱子媳婦揉了好幾次胸口,最后臉色都有些發白。
連其他人也發現了不對勁。
“柱子媳婦,你這是咋啦?”
“捂著胸口......柱子媳婦,你是胸疼啊?”
柱子媳婦猶豫著點了點頭。
“這里頭起了個小塊,這幾天總是疼。奶水出的也不順暢,孩子都吃不飽。”
有時候還覺得冷得很,明明已經蓋得很厚實,房間也沒有開窗。
偏偏難受的是這個位置,她也不好去找大夫看。
“倒也是,唉。忍忍吧,忍忍就過去了。”
柱子媳婦嘆了口氣,疼的眼睛都紅了,一扭頭,對上認真的菱寶。
“嬸嬸,你這里面起了小結塊嗎?”
柱子媳婦點了點頭,只當她湊熱鬧隨口一問,沒想到她隨后又說了一句:“是不是乳癰啊?”
“啊?什么?”
“乳癰。”菱寶認真地重復了一遍,指了指柱子媳婦胸口,“癥狀就和嬸嬸你說的一樣,這里會腫痛,還會排乳不暢。”
柱子媳婦聽得一愣一愣的。
主要是聽一個六歲小娃娃在這說什么“排乳不暢”太奇怪了。
“這種病多發于產后哺乳的產婦。”
柱子媳婦問:“菱寶,你還懂這個啊?”
菱寶搖了搖頭,誠實地說:“不懂呀,我只是在書上看到過。”
“那菱寶你幫我看看,我到底是不是那什么乳癰啊。”柱子媳婦急切地問,“要是的話,應該怎么治呢?”
她實在不想再疼了,疼得很了就跟刀子割似的。
菱寶也沒拒絕,她對治病救人很感興趣,一本正經地問:“舌頭伸出來我看看,有沒有嘔吐或者胃口不好呀?”
“胃口確實不太好,倒沒有想吐。”
舌頭比正常的要紅一些,菱寶伸手摸了摸柱子媳婦的手,也比一般人的要灼熱。
“我要摸一下腫塊,嬸嬸你不要怕哦。”
一本正經的,還真有幾分大夫的模樣。
柱子媳婦讓她摸了摸,菱寶有些拿不準主意,乳癰有郁乳期、釀膿期和潰膿期,可她不會把脈,不能很準確地確定屬于哪個時期。
但她猜測柱子媳婦目前是釀膿期,因為腫塊稍微有些大,而且苔黃厚膩。
“就是乳癰。”菱寶說,“嬸嬸,你去縣城醫館找大夫看一看吧。”
柱子媳婦不愿意,病在這種地方,要看肯定得敞開衣裳,那哪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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