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報的衙役很快回來了,將她請至正堂。
陳夫人道了謝,少見地朝他笑笑,卻沒換來同樣的笑容。
她尷尬地斂去了笑,端正地坐等孫安。
坐也坐了,茶也喝了,但遲遲沒人來。
有求于人,她擺不出將軍夫人的架子,只得強壓怒氣:“麻煩去催催府尹大人。”
“孫大人在牢房審案,陳夫人還是再等等吧。”
陳夫人心中驟然不安,“審什么案?”
“凌相報的案。”
陳夫人坐不住了,眼中透著恐慌:“用刑了嗎?”
衙役詫異地望著她:“瞧你說的,不用刑能老實交代嗎?”
陳夫人面如土色,也不坐了:“你帶我進去,我讓她招。她自幼嬌生慣養,沒吃過苦!”
說著說著哭了出來,但衙役不為所動。
“陳夫人,孫大人審案期間不許打擾,你還是耐心候著吧!”
陳夫人心急如焚,女兒都被用刑了,他還讓她耐心?她如何耐心?
但不管她如何哀求,始終出不了大堂。
她不再好言好語,指著他怒道:“你混賬,敢阻攔本夫人見女兒,你可知罪?再不讓開,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衙役看笑話一般,正色道:“陳夫人,這是京都府衙,不是威遠將軍府。我執行的是府尹大人的命令,何罪之有?我倒要勸你安分一些,否則待我稟報大人,你難逃一個咆哮公堂之罪。”
陳夫人剛受過夫君的氣,如今又受一個小小衙役的氣,再一想到女兒還在里面受苦,一時百爪撓心般既憤恨又焦灼。
此時又一衙役出來了,笑問:“頭兒,怎么氣呼呼的?”
“無知婦人在公堂不知所謂地擺架子。大人呢,審好了嗎?”
“嗯,馬上出來了。”
話音剛落,孫安到了。
一見陳夫人就連連致歉:“不好意思陳夫人,本官剛才在忙,讓你久候了。”
陳夫人的心思全在女兒身上,哪里還管這些虛禮,更何況他根本不是誠心道歉。
“孫大人,我女兒怎么樣了?”
孫安一臉輕松:“招了啊,她承認散布謠言毀壞凌玥名聲。”
陳夫人的心不上不下,這是用刑前招的還是用刑后招的?
“孫大人,我想去見見文玉,你通融一下?”
“應當的,應當的。李越,帶陳夫人進去。”
陳夫人望了一眼剛才與她針鋒相對的衙役,不發一言,跟著他進去了。
看到女兒的第一眼,她的心就刀割般疼,眼淚唰的一下又出來了。
李越將牢門打來,自己坐在外面。
“陳夫人,請快點。”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雖然陳夫人沒答話,但李越當她默認了。
陳文玉一見親娘就淚如雨下,指著胳膊上的一道鞭痕哭訴著:“娘,他們對我用刑,他們居然用鞭子打我!你救我出去,我要報仇!”
陳夫人掏出帕子將她臉上的淚擦了,心疼不已:“女兒啊,反正要招,你為什么不直接承認了?這一下不白挨了嗎?”
陳文玉哪里知道他們真敢打她,還不是仗著凌烈的勢!
“狗仗人勢的東西!”她恨恨罵著。
打她的人不在這里,但李越穿著衙役服,她便將仇都算在他身上。
李越本冷眼旁觀,見她咬牙切齒地盯著自己,恨不得生吃了他一般,當下不悅。
“陳夫人,牢房有牢房的規矩,你的探視時間結束了,隨我出去吧。”
陳夫人一愣,這才剛說兩句就要走?
當下眉頭一蹙:“李越,孫大人同意本夫人來探望,你憑什么趕我走?”
李越道:“孫大人是同意了,你不也看了嗎?現在時間到了,請你出去不是很合理嗎?”
不由分說將她拉了出來,鎖往牢門上一掛、一插,將陳文玉與她娘隔成了兩個世界。
陳文玉見她娘被李越拽著越來越遠,撕心裂肺地喊著:“娘,您要救我出去,這里又臟又黑,太可怕了,您要救救女兒啊!”
隨著一聲悶響,牢房大門被關上了,本來就昏暗的牢房更黑了。
陳文玉抱著受傷的胳膊縮在角落里抽噎著,忽然覺得腳邊有個什么東西在動。
她擦了擦眼睛,掃了一眼,直接被嚇得跳了起來。
“老鼠,這兒有老鼠!”
隔壁牢房里一個頭發蓬亂、邋里邋遢的人吐了口唾沫,拿鞋底在地上搓了搓。
不耐煩道:“鬼叫什么?都吵醒我了。這是牢房,不是你的閨房,有老鼠不很正常嗎?”
陳文玉今日已經受了太多氣了,指著那犯人就罵:“你態度放端正點,你可知道我是誰?”
那人臟兮兮的臉上滿是鄙夷之色:“你哪怕是天王老子,到了這里也是犯人!再鬼叫的話我就把我這里的老鼠、蟑螂、臭蟲都捉到你那里!”
他笑得很陰森,又擤了下鼻涕,往墻上抹著。
陳文玉直犯惡心,差點沒吐出來。
虎落平陽被犬欺!
但她實在怕那些活物,也相信那人干得出來!
她默不作聲,又縮回了角落。
豈料那人找她說話了。
“喂,你把頭上那金釵給我一支。”
“憑什么?”她怒道。
“就憑我敢抓老鼠蟑螂和臭蟲。你給不給?”
恨恨地將釵拔下扔給他,她發誓,只要她一出去,就找人將這無賴整死!
一個時辰左右,李越來了。
“你,可以離開了。”
陳文玉一喜,忙站了起來。
李越擺手:“我說的是他。”
他,是勒索她金釵的犯人。
那人顛顛地走了出去,對著李越點頭哈腰:“謝謝李頭兒。”
李越“嗯”了聲,“出去之后要改過自新,不能再做小偷小摸的事了。”
“是,是,小人一定謹記李頭兒教誨,絕不辜負李頭兒的信任!”
表完決心后,那人朝陳文玉得意地挑了挑眉,顛顛地隨李越出去了。
牢門大門又一聲悶響關上了。
凌府書房。
凌烈慢悠悠喝著茶,心情尤佳。
這幾日總算沒白忙活,雖然繁雜了些,但能將事情查清楚,還了女兒清白,他覺得是值的。
也算有臉面對亡妻與兒子了。
“老爺,威遠將軍陳泱在府外求見。”
“請他進來。”
陳泱一進書房就向凌烈行了個大禮,這周全的禮數凌烈已經多年未見過了。
還挺懷念的!
掩住笑,伸手虛扶:“陳將軍何故如此?快請起!”
陳泱未起,語氣極為誠懇:“凌相,下官今日前來是來請罪,求凌相饒過小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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