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昀望著她嬉笑的眼睛,皺眉道:“雖然這句話沒什么毛病,但聽起來總有些別扭。”
“將就著聽吧,好聽的以后自然有人說給你聽。”
她嘆了口氣,站起來活動一會,“你再晚來半個時辰,我這腿都要廢了!”
阿昀眼中滿是內疚:“我不知道她來。對不起,連累你了。”
她不過是玩笑,他卻當真了。
揉揉他的頭發,笑道:“行了,不就跪一會嗎?不過以后別在她面前維護我了,你是在給我招恨。”
阿昀卻道:“我就是要讓她知道我在乎你,她才不敢欺負你。”
許是覺得過于直白了,他的臉微微一紅,閉嘴了。
“她終歸是你母親。阿昀,我猜她已經確認了你的身份,不然不會這么激動!”
何止激動,皇后的氣度都沒了,怕是從來都沒有這么失態過,與她爹都懟上了。
以前可是一口一個“凌相”禮敬有加,御花園那兒更是不惜教訓葉離憂與魏珞給他出氣。
不過親爹這次真霸氣,她當時都崇拜極了。
阿昀輕哼一聲:“她確認又怎么樣?我已經過了需要被照顧的年紀了。大小姐,我現在不想跟她回去,我想走你給我安排的路。”
望著他認真的樣子,凌玥戲謔道:“你倒不傻!”
“為什么這么說?”他笑了。
“現在回宮除了一個皇子的身份什么都沒有,回去做箭靶子嗎?先讓他們斗得你死我活,待你有了實力,再去坐收漁人之利是最好的。”
“這不就是你為我籌謀的嗎?我今天走了半個京城,才明白你的用心。”
她拉了把椅子給他,讓他坐下。
“走了半個京城才明白,真夠笨的!說來聽聽!”
他笑笑,理了下思路。
“你先讓我成為一個正常人讀書習武,之后借我的手幫了薛平,贏得薛家的好感。再之后救了白逸,皇上那邊就有了助力。現在又讓皇后認出我,給我掃除一些障礙。之后還讓我去軍營歷練,是想讓不涉黨爭的武安將軍府站在我這一邊。你明明都是為了我好,那日為什么不與我說?還讓我誤會你!”
凌玥故作幽怨:“殿下若是不信我,我說什么都是無用的。”
阿昀被她說得臉上通紅:“就是由于我只信你,才害怕你對我的好是假的。大小姐,你別那么喊我,在你這兒,我永遠都是阿昀。”
凌玥不得不說,她被感動了。
“大小姐,你會支持我嗎?”他凝視著她,希望她說“是”。
凌玥一撇嘴,調侃道:“怎么?現在輪到你奇貨可居了嗎?不僅要薛家的支持,連凌家也要?”
“奇貨可居”這個詞對于阿昀來說已經形同噩夢,聽著都難受。
“不是。老爺支持誰我不管,我更不會對凌家不利。我只是想,你能陪著我。”
他聲音低沉,心中忐忑。若是她答應,未來多么艱險他都不怕。
“阿昀,能陪你到最后的人不是我,我最多算是你的過客.”其實到現在,似乎她能幫他的都已經做完了,余下的,是他的路了。
但話未說完,就被他打斷了。
“為什么是過客?我們說好的,你不會拋棄我,我也不會拋棄你!”
見他激動了,她連忙打住:“不拋棄不拋棄。”
趕緊岔開話題:“你不是離家出走嗎,怎么什么東西都沒帶?
“我帶了。”
他顯然還沒從低落中走出來,聲音低如蚊蚋。
若不仔細聽,還真不知道他說的是什么。
“你帶了什么?衣裳都在柜子里。”
他從袖中掏一支銀簪。
凌玥認識,她當初隨手從發上拔了送他的。
因為那時的他不信她,疑心太重,總懷疑她會毒害他,所以半玩笑地扔了根銀簪給他試毒。
“防備心很重啊!還不忘帶著它!”
防備心?再望著她玩味的眼神,他無語了,他只是想留個念想。
想她的時候可以拿出來看一看,睹物思人罷了。
瞥見她腕上的紅珊瑚手串,有些不好意思:“大小姐,我的生辰是什么時候?”
這可真問倒她了。
“不知道。葉離憂什么時候你就是什么時候。”
笑嘻嘻道:“你是想要禮物吧?”
“對!”
生辰確實不重要,他想得到她的禮物,最好能隨身攜帶的那種。
畢竟帶著簪子有些不倫不類。
“若是你這一個月不惹我生氣,我就送一件給你。”
阿昀滿口答應,這有何難,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就是了。
忽然他的目光帶著狡黠,這讓凌玥心里發毛。
“干什么?”
“你以前說過的,打一巴掌抱一下。”
凌玥直愣愣地望著他,難怪打他時不躲,原來在這兒等著她!
“阿昀,那是玩笑……”
“我不管,我當真了。反正只要你打我,就要讓我抱你。”
他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
小子又開始無賴了!
她伸手推他,但他嚷著傷口疼,她只好木樁子似的站著不動了。
居然向她撒嬌!
他見得逞了,心里歡喜得不行。
將她擁在懷中,頭靠在她的肩上,瞬間踏實了。
“我以為我可以走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可是我沒想到我連京城都走不出去。”
他聲音溫柔,夾著些委屈,給凌玥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是不是忘了帶銀子?”她輕聲問。
“不是。”
“那為什么?”她奇了。
“你將我從風荷園救了,卻將我困在了你這里。我曾以為凌府是我的牢籠,可一旦給了我一片廣闊的天空,我卻不想要了。”
他抬起頭,將她的長發拂到耳后,深情地看著她:“大小姐,你明白我說的嗎?”
凌玥搖頭:“不太明白。你是說你安于現狀了嗎?可不像啊。”
阿昀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他在向她表白啊!
很費解嗎?
那再明白點!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干什么,接詩嗎?清風有意難留我,明月無心自照人。”
阿昀無話可說了,依依不舍放開了她。
“幫我換藥吧,太疼了。”
身上疼,心里更疼!
平日里冰雪聰明,這時倒不開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裝不懂來拒絕他的!
宜桂上了回宮的馬車,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終于,她離開了凌府。
余光打量著皇后,她的身子隨著馬車的行進微微晃著,在閉目養神。
再望向翠云,她端正地坐著,目光望向窗外,看不出在想什么。
她學著她坐得端正了些,透過車窗望著外面的街道。
忽然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身穿翠色衣裙的少婦。
是凌柔。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