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春雨貴如油,但這幾天卻連綿不絕,根本無法下地干活。
坐在屋中,葉輕抬頭看向窗外,又下雨了。
其實她一點都不喜歡南方的春天,回南天,到處都濕呼呼的。
特別是在這古代,衣服總是干不了,就算干了,總是有一股說不出的臭味。
窮人家沒有那么多換洗的衣服,實在是沒辦法的時候。
煮完飯后,就會在灶臺的邊上放個架子,把衣服搭在上面,第二天起床的時候,衣服就干了。
現在家里人太多,特別是那么多孩子,換洗的衣服更多。
小紅和周英蘭很勤快,臨睡之前,都會把衣服拿到廚房里,放在架子上,那里專門燒了柴,就是為了把這些衣服烘干。
放下手里的筆,葉輕伸了個懶腰,倒了杯茶,坐在窗邊看雨景。
最近事情都安排了下去,能偷得浮生半日閑,也是件好事。
作坊可沒有放假哦,個個都忙的腳不沾地,只有她還有這個閑情呆在書房里。
能當甩手掌柜,最主要的是手里有錢,也要有人,不然誰給你干活。
就算他們家現在,從葉海河到壯壯,沒有一個閑人,都在做力所能及的事。
一家之主的葉海河每天都要到螺螄粉店,一站就是一天,生意好的時候,能坐下來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真的很累的。
那天去梁家村走了一圈,租了300畝良田,租期十年,當場簽下契約,馬上給現銀,一兩銀子一畝地。
差點把村民們激動壞了,葉姑娘葉姑娘的叫個不停,恨不得叫葉祖宗。
可惜,這個時代的娛樂實在是太少了,又沒有手機,閑下來的時候都不知道要干什么。
幾個小屁孩自覺得很,該學習的時候學習,該干活的時候干活,該玩的時候玩,不用別人去監督他們,都會完成的很好。
不知道學堂招不招這么小的孩子,打算把豆豆和壯壯送過去。
現在這么閑,要不要把以前看過的那些小說都寫下來,說不定可以大賣。
夏天的時候,要不要搞些冰塊?可能很賺錢哦…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也沒敲門,就見一個人影闖了進來。
“堂姐。”叫了一聲,葉麗娟住了嘴。
那樣子,甚是委屈,眼淚要掉不掉的,可憐兮兮的。
葉輕一下站起身,問道:“這是怎么了?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幫你揍他。”
葉麗娟深深吸了口氣才說道:“是我娘,她要我嫁人,說連人都選好了,就差找媒人了,可我還不想嫁,她說我不嫁的話,就是不孝。”
“你娘要你嫁人?”葉輕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她。
她才多大啊?
沒記錯的話,她今年才14歲吧,在現代的,這還是一個初中生,怎么就要嫁人了?
急什么呢?要去當皇后嗎?晚一步,后位就要被人家搶走了。
葉麗娟氣呼呼的說:“是的,我娘說了,那個后生是大姨家那邊的,人長得不錯,又勤快,又孝順父母,最主要的是大家都知根知底的,以后他也不會欺負我,說這么好的人都不嫁,難道還想找官老爺嗎,堂姐,你說我娘怎么變得這樣子了?”
葉輕皺了皺:“你爹知道嗎?”
葉麗娟點點頭:“他知道的,我娘昨天晚上就跟他說了,今天一大早,他什么話都沒有跟我說,就去螺螄粉店了。”
葉輕真的驚呆了,葉海林夫妻倆給她的感覺,并不是這樣迂腐的人,特別是葉海林,他的思想應該比較先進才對呀,怎么就舍得把自己未及笄的閨女兒嫁出去了?
這里是古代不是現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兒女的,根本就不敢反抗,只能言聽計從。
如果那個男子對葉麗娟好的話,夫妻倆相敬如賓,葉麗娟的日子可能會好過。
如果對方看重的是他們家的錢,對葉麗娟一點感情都沒有,再加上如果不生兒子的話,那么葉麗娟以后的日子可能都不好過。
葉海林他們家現在的日子在石河村,可以說是排在前五位的。
葉海林在螺螄粉店干活,屬于師傅級別,葉輕給他的工錢并不低。
他的妻子王氏,家里忙完之余,經常過來幫葉輕干這干那,葉輕從來沒有虧待過她,都會給她工錢。
而且還有賣竹筍、賣菜、賣雞鴨鵝等等的收入。
“走,去你家,我和三嬸談談,順便給她洗洗腦子。”
還沒等葉輕去找人,就傳來了小紅的通稟聲,說是王氏過來了。
葉輕應了一聲:“讓她進來。”
王氏一進來,看到葉麗娟,氣得不打自來了:“你這個不孝的臭丫頭,還敢亂跑,看我不打你,趕緊跟我回去。”
葉麗娟拼命的往葉輕的身上靠。
葉輕趕忙請王氏拉住,問道:“三嬸,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氏氣呼呼地說:“還不是這死丫頭,氣死我了。過年的時候,我不是回娘家了嗎,他們都要說給娟兒介紹門親事,娟兒都快及笄了,這還沒有人家,豈不是惹人笑話。
我大姐說他們村里有一個后生,人長得很不錯,又高又俊,最主要的是勤快,又沒有什么不好的習慣,還孝順父母。
誰料今天早上跟她說起,她竟然死活都不答應,還跑了出來,那你說我氣不氣。”
說著說著,王氏忍不住舉起了手,又想打葉麗娟,葉麗娟早就躲得遠遠的。
打不著人的王氏,心里更加氣:“她怎么這么不懂事,這么好的人家可遇不可求,打著燈籠都難找,她竟然一點都不珍惜,氣死我了。”
聽到這里,葉麗娟不由捏緊了拳頭,雙唇緊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是家務事,也就是清官難斷家務事。
葉輕沉默片刻,突然說道:“三嬸為何非要麗娟現在嫁人呢?如今你們家也不愁吃喝。
麗娟更是進了作坊,現在有利用晚上的時間,跟著女夫子習字,我還想著等她能夠獨當一面的時候,讓她出去當個店長,或者是管理作坊,三嬸怎么突然就著急了?”
王氏一怔,說道:“你說能不急嗎,那家姑娘都這么大了,連個婚配都沒有。再說了,要是拖成了老姑娘,旁人可是會說三道四的。”
葉輕聽到這話,笑了:“三嬸,那我比麗娟還大呢,三嬸也要說三道四?說我如何如何的不好?”
王氏這才反應過來,葉輕比葉麗娟還大幾歲,不是照樣沒嫁人嗎,趕緊的說道:“誰敢說三道四,看我不撕了他的嘴。”
葉輕笑著說:“三嬸,麗娟她還是個孩子,你就逼著她嫁人了,她可是你的女兒,難道你一點都不心疼嗎?你不希望她多陪你幾年嗎?
還有就是,她今年才14歲,如果成親的話,今年年底就有可能做母親。
才14歲,你可知道,這個年紀生孩子,危險有多大。
因為她年紀還小,身體發育尚未成熟,不僅會對自身的身心健康有影響,也容易引起不孕。
不管是生理還是心理上都處于發育的階段,生殖器官和心智都未發育成熟,很容易在懷孕過程中出現各種孕期綜合征,如妊娠高血壓、胎兒發育不健全等情況,不僅會危害身體健康,也會破壞她的正常心理發育。
懷孕后也很容易出現流產,因生殖器官發育不成熟,生孩子的過程中如果發生大出血等情況,很容易導致不孕不育。”
聽的王氏一愣一愣的,大丫說的是什么啊,為什么她一個字都聽不懂?
葉輕:“說白了就是年紀太小,生孩子的風險太大。”
葉輕繼續說道:“生孩子可是過鬼門關,既然現在家里不缺什么,就不該這么早讓麗娟嫁出去。現在覺得很好的人,未必就會對麗娟好,到時候向誰訴苦去?”
王氏猶豫了:“可是,那人老實勤懇,是個能顧家的,打著燈籠都難找,錯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
葉輕卻搖了搖頭:“三嬸,你想對她好,那都是你自以為的,過日子是他們兩口子的事,做父母的只能干著急。
還有你說的那個人,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人,竟然這么難找的人,他為什么到現在還沒有成親呢?這不是問題嗎?
要么他家很窮,要么他們家有問題。
如果那個人真的有這么好的話,你姐姐為什么不把她女兒留給這個男的呢,你說是不是這個理,還有這個媒婆是你姐姐,她會砸自己的招牌嗎?她肯定會把這個人夸到天上去。
媒婆講的話,信那么兩三分就好了,你要是全相信了,那你就完蛋了。”
葉輕嘆了口氣,繼續說:“麗娟如今還在長身體,為了她好,還是等兩年再說吧,你看如何?”
王氏依然很擔心:“萬一年紀大了,她以后找不到婆家怎么辦?”
葉輕信誓旦旦的說:“找不到的話,我養她一輩子,總行了吧。”
王氏撲哧一笑:“你這孩子,凈會胡說八道。”
最后,王氏答應過兩年再說,然后走了。
看到王氏走了,葉麗娟這才松了一口氣。
葉麗娟十分感激的說:“謝謝你,堂姐。”
葉輕問道:“麗娟,你想嫁人嗎?找一個全心全意愛你的人。”
葉麗娟一怔,然而很快,她的表情又糾結了起來,想了許久后才囁嚅的說道:“想,可是,我又不想像這樣子的…”
一時間,葉麗娟都不知該如何開口,好像很矛盾一樣。
因為不想嫁人,她才跑來求堂姐,讓她幫忙說服母親,現在卻又說要想嫁人,這不是有毛病嗎。
葉輕笑著說:“只是不想盲婚啞嫁?因為彼此都不了解,對方長得是圓還是扁,是高還是矮,是胖還是瘦,都不知道,全憑媒婆的一句話,就把自己嫁出去了,只有洞房花燭夜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的相公長成什么樣子,所以你不想這么盲目地把自己嫁出去。而是希望跟他相處出感情之后再嫁過去,以后夫妻恩愛白頭偕老。”
葉麗娟眼神一亮,用力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
盲婚啞嫁,這句話簡直說到了她心底,被娘親隨意指一個人嫁過去,連反駁都不成,簡直是不可理喻,氣死人!
葉輕:“那你想過,要嫁什么樣的人嗎?”
葉麗娟這次又遲疑了,許久才道:“我不知道,興許是像爹那樣的吧,老實巴交的,反正不要像堂哥這類型的人就行了。”
葉輕繼續問道:“那等你嫁了人,你覺得你的日子還會自由嗎?”
葉麗娟十分肯定的說:“肯定不會,可能連回娘家,都要跟他們說不能超過多少個時辰,就必須回到家,怎么可能會有自由呢。”
葉輕:“你說得對,很多人成親之后的日子肯定會是這樣。”
葉麗娟十分羨慕的說:“可我想和堂姐一樣能走出清風鎮。”
“只出清風鎮就夠了嗎?為什么不能跟其他人一樣,當個店長,管著一幫手下。”
葉麗娟腦中嗡的一聲,她想過這些嗎?
想過當一個店長嗎?
沒有,她能想到的,只是希望能夠出去外面看看,看看其他地方到底是什么樣的。
葉麗娟問道:“堂姐,你以后會嫁人嗎?”
葉輕眉峰一挑:“這可就難說了,不嫁也挺好的,不會有人管我。”
葉麗娟張了張嘴,像是想到什么,頓時又閉上了。
因為她突然發覺,自己沒法想象堂姐會嫁給什么樣的人,會是什么樣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
“你不怕風言風語,被別人說三道四嗎?”葉麗娟繼續問道。
葉輕笑著搖了搖頭:“我跟你不同,我的心理素質很過硬,誰敢說我,我揍他,一次不行就兩次,揍到他怕為止。”
他們只敢在背后議論,當著她的面,誰敢說三道四,先揍一頓,然后不租他家的地,短工也不請他,反正什么好處都不會輪到他的頭上,殺雞儆猴,這就是說她壞話的下場,不害怕的盡管來。
“可是,我如今還沒得選,所以要聽母親的,我娘說了,不早點定下來的話,好人家都被人挑了,那以后我只能找那些缺胳膊斷腿的,或者又老又丑的。”葉麗娟又低低說了一句,哪怕是堂姐,也只能為她拖延兩年時間。
葉輕:“緣分來的時候,他自然會來,你現在急也沒有用。”
小丫頭,你才14歲,說什么談婚論嫁,簡直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