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只見蜿蜒的火把如同長龍一般,無數的馬匹踏在大地上呼嘯而來。
遙遠的夜空下,鋪天蓋地,波濤洶涌,嚇得山林里的動物驚慌失措,黑夜里四處奔跑。
來的,正是北狄鐵騎。
“報,將軍,海木副將率領3萬大軍已到。”
耶律斜:“嗯,一部分人守著,一部分人開始搜山。”
耶律斜之前帶來的人馬,想要踏遍整座山,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雖然兩側是懸崖峭,但連綿不斷的山群里,怎么知道敵人藏在什么地方。
北狄士兵是很強,但是,黑夜里,叢林里可以隱藏的地方太多,敵人還沒找到,這些人都死了差不多。
再加上,兩處的出口范圍那么大,他派來的兩萬人馬已經分散開來,將整座大山圍住,但,這么多的人,在大山面前,顯得多么的渺小。
耶律斜本想等天亮之后再進行搜山,但他一刻都等不及,他認為葉輕太狡猾了,說不定一不留神,對方就跑得沒影了。
搜山不是件容易的事,第一天,無功而返,連敵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還因為山林里危險重重,一下子失去了幾十條士兵的性命!
耶律斜甚是惱火,大罵這些兵都是飯桶。
他就不信這個邪,那些東凌人長了翅膀不成,既然找不到他們,那就放火燒,就算他們有三頭六臂,也逃不出這座大山!
現在秋高氣爽,一把火下去,什么都燒得干干凈凈的,再來幾千的東凌士兵,也只能變成一把骨灰。
看著黑壓壓的幾萬人,耶律斜冷冷的開口:“守住所有的出口,現在點火燒山。”
“是!”
待所有人離開之后,心腹看著耶律斜,著急的說:“將軍,萬萬不可,這一把火下去,一切都完蛋了。”
耶律斜怒瞪著他:“完蛋,完什么蛋?”
心腹:“將軍,你有沒有想過,這一把火燒的不止這一座山,還包括我們呢,我們這么多士兵進去點火,萬一跑不贏,豈不是死在里面了,再者,放火燒山的危害有多大,這些將軍比誰都清楚。
雖然我們現在山腳下,但是也不能保證火不會燒到其他地方,這座山過去,就是南永城,那里可是有我們的駐軍。”
耶律斜看著已經開始行動的士兵們,冷冷一笑:“放心,本王已經派人去通知南永城的統領,他們會做好準備。你說的利害關系,本王會在乎嗎?這山,這水,這人是我們北狄的嗎?本將軍的目的就是燒死他們。”
心腹心里著急也沒辦法,因為火已經燒了起來,森林大火,除非天上下雨,不然,誰都救不了。
叢林里
“葉統領,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叢林深處,一名士兵在華巖棧道受了重傷,葉輕已經為他做了簡單的包扎。
但是逃跑的時候,沒有縫合,只用衣服簡單包著的傷口又裂開,鮮血猛地流了出來。
逃跑的太匆忙,葉輕沒有來得及為他縫合傷口,士兵也不想讓別人為他擔心,只是把里衣脫下來,緊緊的裹住腹部,強忍著巨痛,跟著大部隊一起逃亡!
更加不幸的是,進入叢林的時候,又被射中了一箭,這支箭從他的后背穿過,刺穿了他的整個胸膛。
是廖松仁把他背過來的。
士兵臉色蒼白、有氣無力的躺在全是樹葉的地上。
他的鎧甲早已被劈開,一道刀傷,從左胸到右腹,傷得很深,再加上那一箭,簡直是雪上加霜。
“黑子,你一定要堅持住,葉統領一定會救你的。”廖松仁眼圈發紅。
黑子氣若游絲:“廖大哥。”
廖松仁拿手捂著他的傷口,奈何傷口太長,雙手根本捂不住,血不斷地流了出來。
有士兵終于把葉輕找了過來。
葉輕一看,趕緊從身上翻找出針和線。
廖松仁想幫忙,又不知道從何下手,手足無措的在一旁。
看著臉色越來越差的黑子,忽然淚如泉涌,哽咽的說:“葉統領……”
他想說的是:葉統領,求求你一定要救活他,他是我的兄弟,我們是同一個村子的,我答應過他的家人,一定要把他安全的帶回去。
葉輕看他驚慌絕望的眼神,安慰著說:“別怕,有我。”
只是,那白花花的肚腸已經流了出來,還有那一箭穿心的利箭,看著都讓人覺得痛!
當初李紫涵她們準備的羊腸線,早就用完了,后來所準備的,都是廖松仁當火頭軍的時候,利用武力逼著伙房那些人做的!
黑子虛弱地笑了笑:“葉,統,領,別浪,費了……”
這位漢子笑起來有股子憨傻勁兒,廖松仁還曾經調侃他,你這個人就是傻傻的,把你賣了都不知道,還給他取了個外號叫做黑憨子!
葉輕眼眶刺痛,仍然安慰他:“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葉輕只認一個死理兒——戰友還沒斷氣,絕不讓他死在這里,一定要救!
這種理念,一直傳達到每個人的心里,對自己的戰友不拋棄不放棄。
火燒的正旺,葉輕正就著火光正準備為他縫合傷口!
黑夜里,火光最容易暴露目標,為了安全起見,是不能生火的。
但是,這位士兵受傷了,再不醫治,他就永遠都走不出這片叢林。
葉輕安慰他:“相信我的醫術,別請你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我們不是說好了,要踏遍北狄的每一寸土地。”
黑子虛弱的伸出手阻止葉輕,臉色蒼白如紙:“我,我,不行了,把,這些留給,需要的兄弟們,我,好想看到我們,我們勝利的那一天…。”
葉輕蹲在他的面前,緊緊的握緊拳頭,一定要救活他。
黑子卻抓住葉輕的手,緊緊的,也不知道他哪來這么大的力氣!
葉輕知道他的意思,不讓她浪費針線!
黑子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一個字,眼前漸漸模糊。
他是江南人士,今年才21歲,已是兩個孩子的父親。
家里實在太窮,這一次抓壯丁,家里沒有錢上交,只好跟著大家入伍!
如果他戰死了,軍中的撫恤金應該可以支撐那個風雨飄渺的家好幾年的時間。
大約是快死了,他總想起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心里是多么的害怕,彷徨和無助,看著一個又一個將士死在自己的身邊,想著自己這一輩子就這么完了。
想不到峰回路轉,自己要多活了兩個月。
黑子費力地睜開眼睛看著葉輕:“葉,統,領,我,先,走了。”
他也想建功立業,帶著一身的榮耀回到家鄉,從此以后他的兩個孩子,再也無人敢瞧不起。
他要給父母妻子孩子更好的生活,特別是妻子,她還那么年輕,沒有享受過一天好日子,他要把所有的愛都給她,讓她成為整個村子最幸福的女人。
喉口里涌出血來,五臟六腑痛得不可言語!
山風不斷襲來,地上的漢子,眼睛慢慢的閉上,緊握著葉輕的手也松開了。
廖松仁猛地抬頭看著葉輕:“葉統領……”
葉輕閉上眼睛,無力的說道:“他走了。”
廖松仁泣不成聲:“黑子他的家里很困難,母親身體不好,他的兩個孩子還很小,一個三歲一個兩歲…。”
他和黑子交情很深,他們不但是同村,還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
葉輕靜靜聽著,待廖松仁再不出聲時,她才走近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一定要為他報仇。”
“不好啦,敵人放火燒山了。”
葉輕抬頭看去,周圍都是樹木,什么都看不到。
只好繼續往山上走!
走到一片高處,只見山腳下,已經火光沖天!
看來耶律斜已經下決心,一定要把他們弄死在這叢林里!
周震威把地圖攤開,這張地圖其實并不是很清晰,并不像現代的地圖,什么地方什么名稱都標得很明白,這里只是一個大概。
葉輕盯著地圖來回搜索了一遍,兩側是懸崖峭壁!
要想下山,就只能從昨天來的地方出去!
或者走另一邊,那個出口,路有多遠,還不知道。
但是敵人既然敢放火,那就說明他們一定在另一個出口安排了大量的人手,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很快把視線定格在了地圖上標著一個小小的位置,說道:“程云他們回來了嗎?”
“還沒有。”
“我們另尋渠道下山,就從這里下去。”
周震威:“不會吧,這里是懸崖峭壁,怎么走得了?怎么下去?”
葉輕:“你們看這個地形圖,這個懸崖峭壁其實并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陡峭,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有路可以下去。
你們看,山火從四面八方燒過來,敵人就是想把我們燒死在這里,速度快的話,出口也是可以走,但是這樣一來,我們就是羊入虎口,等著被敵人宰殺,他們絕對不會料到,我們敢從懸崖峭壁走出去。”
“葉統領。”周震威停頓了一下,說道:“沒受傷的還能走,但是受傷的怎么走?”
葉輕:“輪流背。”
“報告將軍,山火已經開始燒起來,所有的出口已經被堵住!”
耶律斜微點了一下頭,大手一揮:“大家保持警惕,那些東凌兔崽子十分狡猾。”
山上的密林間,長長的隊伍已經在林中穿梭!
周震威跟在葉輕的身側,望著眼前這座陡峭的山峰,臉色沉重:“這要怎么下去啊?”
葉輕:“等著程云他們回來再決定。”
就在這時,程云等人回來了,他們是從懸崖峭壁爬上來了,把周震威看得一楞一楞的,嘴巴半天都合不上,說話更是無語倫次:“你們,你們,怎么,從下面爬上來的?”
只有葉輕一臉的鎮定:“說說下面的情況。”
程云一臉喜色的看著葉輕:“葉統領,你的猜測沒有錯,下面確實有一條路,可以直接抵達山腳下,而且,路程還很近,就是稍微有點危險。”
這不能說是路,但是可以行走。
這條小路很危險,稍微一個不小心就極有可能墜入兩邊的荊棘里。
葉輕回頭看著所有的士兵,只見他們臉上雖然很疲憊,但是一個個卻是無比的激動昂揚,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軍人的血性。
這些將士跟她一樣,自打離開往懷陽城的那一刻起,希望把北狄大軍消滅得一干二凈!
他們甚至忘記了自己同時也是一個兒子,或者一個丈夫,甚至是一個父親,他們現在只記得自己是東凌的軍人。
想到這里,葉輕心中居然微微一痛!
五千多將士的性命交到她手中,最后她又能將他們當中的多少人帶回去呢?又將有多少人葬身在戰場里?
可是,有些東西,它總得要付出代價!
葉輕收回所有的情緒,和周震威等人商量下山!
走這條捷徑,晚上就能應該就能夠抵達山腳下,這不僅僅縮短了行程,而且還能繞到敵后,直接燒了他們的大營,以報燒山之仇!
葉輕:“好,既然如此,所有人馬上出發。”
“是!葉統領!”
不得不說,這路真的很險峻,兩面都是懸崖峭壁,好在這一段路程不算很長,延伸出的小道剛好夠一人通過!
過山澗的時候,葉輕還得清理了前方的一段長長的荊棘小道,這樣才免得走懸崖邊上的小道!
那小道的一邊就是深淵,馬兒很是害怕!
但是沒有辦法,葉輕只能安撫馬兒的情緒,花費了很長的時間,才讓馬上繼續往前走!
不是非不得已,馬不能丟!
馬不停蹄的趕路,隊伍終于率部穿過了險峻的小道!
大軍一直往前開進,直到離開大山將近三十里,才停止前進,就地休息,而此時已經是夜幕時分。
整個前進的途中還算順利,當時有好幾個士兵險些跌入山澗里,幸虧有驚無險,只是,戰馬折損了好幾十匹!
“程云,你即刻安排斥候將前方的一切都探測清楚,還有敵軍的動向!”
葉輕借著那火光,指了指地圖上的某一處,一邊開口道:“明天我們要到達這里。”
“是!”
“記住,務必要小心!”
“是!葉統領請放心,我們知道怎么做!”
耶律斜不知道的是,葉輕已經從山上下來,直奔他的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