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最重要的就三件事。”這時，作為隊長的陸威開口了，其他人也安靜了下來，“第一件事，想辦法盡快聯系靠山村被拐姑娘們的家人，幫助她們回家。”
“第二件事：落實好那些小孩子們的去處。”
陸威說的小孩，就是指小石頭這樣的孩子，父親是靠山村的村民，也就是拐子，母親是被拐的“城里媳婦”。
如今靠山村被端，這些孩子的父親肯定是要坐牢的，大部分人家甚至是一整家子都要坐牢，他們沒辦法照顧孩子，而孩子的母親，那些母親基本上都是極其厭惡這些孩子的，甚至有的恨不得當場就掐死這些孩子，又怎么可能撫養他們。
所以這些孩子的去處得安排好。
陸威覺得他們進孤兒院的可能會多一些。
不過即便進入孤兒院，可以的話也盡量不要暴露他們父母的身份，尤其是父親。
不然有一個拐子父親，周圍的人會怎么看待他？孩子生活的處境也會變得艱難。
在陸威看來，這些孩子的出生是錯誤，但他們到底還是無辜的。
“第三件事，也是目前最重要的事，盡快了解被拐賣到其他地方的姑娘們的消息，我們要盡快將她們找回來。”
有了陸威的話，其他警察們也瞬間有了主心骨。
于是，其他警察們分頭行動。
林佳佳是和其他靠山村被拐的姑娘們待在一起的。
警察進來告訴她們，已經在盡快地幫她們聯系家人，另外就是詢問，她們的孩子愿不愿意撫養，如果不愿意撫養很大可能孩子會被送到孤兒院去。
這話題一出，瞬間就點燃了眾多被拐姑娘們的怒火。
“不要跟我提兩個孩子，不要，不要，我不會認他們的，以后都不要讓我見到他們。”
“我恨不得掐死她，怎么可能會撫養她。”
“那都是孽種，是孽種知道嗎？”
看到孩子，就會想起那些被逼迫，毒打日日夜夜，那是她們的孩子嗎？不，那不是，那是她們屈辱的見證。
如果將孩子帶在身邊，就會時常想起那段黑暗的日子，那會將她們折磨瘋的。
孩子是孽種，靠山村那些惡魔也是惡心的，在靠山村的那段日子，將是她們一輩子都磨滅不了的痛與傷疤。
“好好，那就送他們到孤兒院。”女警見她們情緒那么激動，連忙安撫。
雖然知道這里的姑娘們基本上都會放棄那些孩子，但女警還是一個個的，盡職盡職地詢問，并且簽下了愿意放棄撫養孩子的同意書。
原本，作為母親，是不能這么做的，會犯了遺棄罪，但如今卻是特殊情況。
特殊情況就該特殊對待。
這會，女警也來到了林佳佳的面前，林佳佳正是她問的最后一個人。
在看到林佳佳的時候，女警眼底劃過一抹驚艷，隨即就是一聲無聲的嘆息。
解救出來的十七個姑娘們都在這里，女警剛剛問下來一圈，最后才來到林佳佳這里。
她發現林佳佳是這十七個姑娘里長得最好好看的，雖然她現在穿著粗布衣裳，但那種骨子里的氣質也遮蓋不住的，她很消瘦，臉上也沒有多少肉，但她的骨相卻是極美的，一般骨相好看的女孩，都是大美人。
當然林佳佳最好看的屬讓她的一雙眼睛，圓潤的杏眼，卻大大的，水汪汪的，像是會說話般，一看就讓人心都化了。
而且她了解到林佳佳之前還是準大學生，考上的還是京市大學，那可是全國最頂尖的學校之一。
可惜，林佳佳被拐賣了，如今過去也有四年了，還被迫生下了一個孩子。
要是林佳佳當初沒有被拐賣，四年過去，她大學畢業，該是怎樣的風光，說不定都找到心愛的人結婚了。
當然，她現在來不是因為其他事，而是因為林佳佳生下的那個叫小石頭的孩子。
“林佳佳，你自愿放棄對小石頭的撫養嗎？”女警問。
林佳佳蜷縮在椅子上，事實上，這些大部分姑娘們都是這個姿勢，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帶給他們安全感般。
林佳佳的下巴擱在膝蓋上，雙眸望著前方，有些茫然，似乎沒聽到女警的話般。
但她的手指卻下意識緊了緊，表明她還是聽到了女警的話。
只是女警的話問完好一會，都沒能能到林佳佳的回應。
女警以為林佳佳沒有聽到，又重復道：“林佳佳，你考慮清楚了嗎？自愿放棄對小石頭的撫養嗎？如果是的話就簽字吧。”
說著，她將鋼筆遞到了林佳佳的面前。
林佳佳愣愣看著那只鋼筆，兩秒后還是接了過來。
一張自愿放棄撫養小石頭的同意書出現在她面前。
“在這里簽字就可以了。”
林佳佳握著筆，動作微微有些生疏，這是她四年來再次握筆，在靠山村待在四年，她甚至都要忘記握筆該怎么握了。
她雖然被允許教小石頭認字，但卻不被允許握筆。
可她打小，就是握著筆桿子長大的，甚至父親還專門給她抱了一個硬筆班，為的就是讓他能寫出一手好字。
而此時，時隔四年，她再次握住了筆，林佳佳的手微微有些發抖。
是太久沒拿筆所以激動，緊張嗎？是的，一定是！
只是林佳佳握著筆停留在那同意書的簽名處，卻久久都沒有落筆。
林佳佳的腦海中不知怎的，劃過一個白嫩小小的身影，那一幕幕，從他剛被生下來，小小只，到后面慢慢長大，會爬，會跌跌撞撞地走路，會叫媽媽，會雙手舉著餅子給她，會窩在她懷里，小手揪著她的衣裳，安心地睡。
耳邊似乎還響起那個稚嫩的撕心裂肺的哭聲，還有那一聲聲的媽媽。
林佳佳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不知道什么時候染上水霧，握著筆的手更加抖得厲害。
“林佳佳，你是哪里不舒服嗎？你，還要簽嗎？”女警見她這樣，遲疑地問。
林佳佳深呼吸了一口氣，將情緒壓下，唇角勉強扯出一抹弧度，“簽，我簽！”
說著，她飛快地在同意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伴隨著一滴淚落下。
“簽好了，那我就拿走了。”女警將同意書和鋼筆都收走了。
林佳佳背脊靠著墻，仿佛是渾身無力地癱坐著般，不知怎的，這一刻，她的心仿佛空了一塊般。
有那么一瞬間，她甚至想將女警手里那封同意書拿過來，撕碎。
但她到底還是忍住了。
腦海中也飛快劃過父母與蘇澤錫的身影。
她在心里拼命告訴自己：林佳佳，你這樣做是對的，是對的！那個地方，那里的人，就當作是噩夢，夢醒了，就回歸新的生活吧！
張遠霄這邊，小石頭已經醒了。
他窩在張遠霄的懷里，原本一雙好看的大眼睛已經腫得快不成樣了，就連聲音也因為之前的哭泣而沙啞。
張遠霄接了一杯化了鹽的水，正打算給小家伙喝。
小家伙卻蔫蔫的，一點都提不起精神。
“小石頭，喝水了。”看著他這模樣，張遠霄很是心疼。
小石頭抬起頭，腫脹的眼睛幾乎只剩下一條縫，原本稚嫩的聲音沙啞著，他問：“爹，媽媽呢？”
醒過來的時候，小石頭就察覺到這里是一個陌生地方，有奇怪的叔叔阿姨在外面，里面只有自己和爸爸。
張遠霄微微嘆了口氣，“小石頭先把水喝了，喝完爸爸就告訴你媽媽在哪里？”
小石頭遲疑了下，同意了。
他雙手抱著水杯，低頭乖乖喝水。
大概是因為哭太久，身體缺失了不少水分的原因，小石頭此時正想喝水，這一喝，就更加忍不住。
這不就“噸噸噸”地一口接著一口地喝。
“慢點。”
直到將一杯水喝完，小家伙才停了下來，將水杯遞給爸爸后，小家伙就眼巴巴地望著。
張遠霄其實昨晚一直在想，要怎么告訴小石頭關于林佳佳的事，是據實告知，還是撒謊？
畢竟小家伙如今才三歲。
可現在，望著孩子清澈干凈的眼睛，張遠霄到底還是選擇了將真相告訴他。
“小石頭，爸爸和奶奶一直住在靠山村，但你媽媽不是，她是從城里來了，當初她還是一個準大學生……”
張遠霄將林佳佳是如何到靠山村，又是如何生下他，以及警察為什么上門救援的事情全部都說了出來。
他試圖用比較簡單的語言讓三歲的小石頭能理解。
他知道，真相很殘忍，可小孩終究會知道，也只有這樣據實告知，才能徹底解開小家伙的疑惑以及他對媽媽的找尋。
“……所以，小石頭，你明白嗎？當初是爹強迫你媽媽留下的，爸爸是做了壞事，做了壞事就要受到懲罰。你媽媽不屬于這里，所以她會離開，而你……”
后面的話，張遠霄卻是說不出口了。
他該怎么說，說小石頭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嗎？說他的媽媽根本就不期待他的出生嗎？
那對于一個三歲的，還渴望母愛的孩子來說太過殘忍了。
但張遠霄不知道的是，小石頭其實還是明白了。
他雖然只有三歲，但很聰明，雖然很多事情不明白，但他處在靠山村這樣的環境，每天面對著情緒反復的媽媽，他其實過分早熟，也比同齡的孩子想得多。
只是以前沒有人給他說開罷了。
如今，他是都明白了。
小家伙似乎很平靜，就那樣坐著，只是以往挺直的背脊微微彎了下去。
他的小拳頭微微握緊，聲音沙啞問：“爹是說，媽媽不喜歡小石頭出生是嗎？”
“爹是說，媽媽離開小石頭，才會快樂，是嗎？”
“爹是說，是說……”
小石頭眼眶的淚水唰的一下就落了下來，“爹是說，爹做了壞事，要懲罰，也要離開小石頭嗎？嗚嗚。”
小石頭的淚水不斷落下，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他的小肩膀不斷地顫抖著，卻隱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小拳頭更是緊緊握著。
“不會的，爹不會離開小石頭的。”張遠霄一把將小小的孩子抱在懷里，忍不住紅了眼眶，“小石頭，是爹對不起你。”
小石頭窩在爸爸的懷里，嗚咽著哭泣，如同被拋棄的無助的小奶狗般，淚水很快就浸濕了張遠霄的衣裳。
“小石頭，不要哭。”昨晚小石頭就一直在哭，張遠霄很怕小石頭再這樣哭下去，眼睛都嗓子眼都壞了該怎么辦。
小石頭小手緊緊抓著爸爸的衣服，抽噎道;“爹，不要離開小石頭。”
“媽媽，離開小石頭快樂，就，離開吧。”
“小石頭可以不見媽媽的。”
“小石頭可以忍住的。”
爹說的很多話，其實小石頭并不是很懂，也不是很理解，但他還是懵懵懂懂的明白，媽媽并不喜歡他，只有離開他，離開爹，媽媽才會快樂，才會笑。
小石頭一直都沒有見過媽媽笑。
可他想要媽媽開心，想要媽媽笑。
如果離開，能讓媽媽快樂的話。
那就離開吧。
小石頭可以忍住不找媽媽的，可以忍住的！
心里這么想，可他的淚水還是忍不住落下……
那天哭過后，小石頭就再也沒有找過開口找過媽媽了。
很快，一個警察就找上了張遠霄。
年輕的男警察將一個東西遞給了張遠霄，看了眼在不遠處睡著的小石頭，低聲道：“這是林佳佳簽的放棄撫養小石頭的同意書。”
張遠霄拿起同意書一看，果然就看到了林佳佳的簽名。
“你雖然自首了，也協助了我們不少，但你之前侵犯了林佳佳，這是不爭的事實，所以你還是的受到法律的制裁……”
也就是說，張遠霄還是得坐牢。
“不過你的刑罰肯定是要比其他人要輕的。”
年輕的男警看著張遠霄的眸光有些疑惑，雖然才接觸這個叫張遠霄的男人沒多久，但他總覺得這個人完全不像靠山村其他的男人，那些男人是完全不把拐賣來的姑娘當人看待的，在他們眼中也沒有律法，可以說是無法無天。
但眼前的張遠霄，他的氣質很好，性格也很溫和，尤其對小石頭也很好。
還來自首，協助他們辦案，可怎么四年前就犯下那樣的錯誤呢。
一個錯誤，就誤了終身。
“我明白的。”張遠霄點頭，從最開始選擇去自首他就知道可能的結果了。
只是，張遠霄看著同意書上林佳佳的簽名，心底還是微微嘆息。
果然林佳佳和他想象中的一樣，放棄了小石頭。
他能理解，可也替小石頭覺得難過。
因為小石頭是無辜的，他也確確實實是個好孩子，可惜他不是在母親的期待與愛意中出生的。
算了，就這樣放林佳佳自由也好，小石頭他會好好照顧的。
年輕的男警察又道：“小石頭這邊，我們會安排好。靠山村的這些孩子，會安排進孤兒院，也能接受國家的教育。”
張遠霄打斷了他的話，道：“這位同志，如果我能戴罪立功的話，不知道在對待我和小石頭上，能不能換一種方式？”
男警察有些明白。
張遠霄開口說了幾個字，前者的眼神微微變化，道：“張遠霄，你在開玩笑吧，就算你想減刑也不用撒謊。”
張遠霄很淡定從容，“我沒有開玩笑，我可以證明我自己。”
男警察沉默地看了張遠霄一眼，在后者的眼神中看到了篤定，隨即做了一個決定，“我去找隊長來。”
沒一會，隊長就來了。
這個隊長，就是陸威！
陸威一進來，冷峻的臉上，如鷹般的視線就落在張遠霄身上，帶著強烈的審視和壓迫感。
如果是普通人在這里，面對著目光，可能汗水都要流下來了。
但張遠霄是神仙，即便是比陸威還要強烈十倍的審視，他都能云淡風輕。
陸威很高，足足有一米九，身上穿著制服，行動間，能感受到身體的矯健與精壯。
寬肩窄腰大長腿，利索的黑色碎發下眸光深邃黑沉。
他在張遠霄的對面坐下，開口道：“你說，你有異能，能協助我們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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