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用力,人頭大小的金屬色心臟頓時被捏爆。
納米血液飛濺,在白堂鏡的側臉上留下了幾滴凄厲的殘紅。
與阿姆斯特朗的戰斗早已波及云層,現在的軍事港口上方沒有絲毫遮擋,陽光直射而下,將活人與死人的影子交匯在一起。
不起波瀾的白堂鏡,在默默看了阿姆斯特朗低首垂目,卻仍顯猙獰可怖的尸體一會兒后,突兀的開口。
“《天武殺道》——斷心道,這是殺你招式的名字。”
“它的來源無關緊要,因為創始人早已不在這個世界上,現在其內涵更是被我大幅度修改。”
“斷心道的‘心’不單指心臟,更是泛指力量流通的中樞關鍵所在。”
“察覺、追蹤對手的力量流向,然后找到中樞進行攻擊。這其中的每一個過程都做到登峰造極。”
“才是一招完成度達到及格的‘斷心道’。”
說完之后,白堂鏡毫不留戀的將手中的殘骸扔在地面,就像是扔掉了一張用過的紙巾。
阿姆斯特朗想錯了。
白堂鏡會毫不掩飾地為他解釋自己的力量。
因為他本人為理想所付出的努力之深重與代價之殘酷,值得白堂鏡為之側目。
而且,在他的遺言中,說二人“志趣相投”......
白堂鏡的心里清楚,這倒也不能算錯。
阿姆斯特朗擁有想要改變世界的野望,也擁有足以改變世界的力量。
于是他就毫不遲疑的想要建立起一個“強者能夠以力量貫徹思想”的世界。
而白堂鏡對他的轟殺,雖然看似阻止了他的行動,但其實本質也是“更強者以更強的力量向強者貫徹思想”的過程。
白堂鏡無法反駁這一點。
但他也壓根不想否認這一點!
“力量就是思想的力度”!
在追尋力量的道路上,這本就是如同白紙黑字般明晰的事實!
阿姆斯特朗也想對了。
白堂鏡蔑視他的理想本身。
阿姆斯特朗以白堂鏡作為自己理想正當性、合理性的標志、樣板。
認為成長環境這種外部因素根本不足以阻礙真正的強者。
但白堂鏡自己清楚,在他成長的過場當中得到了多少機遇,經過了何種程度的掙扎才到達了如今的高度。
所以在白堂鏡緩步離開時,他可以平淡且自然地對阿姆斯特朗的尸體說出這么一番話。
“你以為‘我’這樣的強者,出現是必然?不......連我自己都不這么認為。”
“一個白堂鏡站在人類的巔峰俯視阿姆斯特朗,摘下了他的心臟。那就有十個“白堂鏡”在他的腳下拼了命的想往上爬!一百個“白堂鏡”在痛苦中死掉!一千個‘白堂鏡’在絕望的慘叫!一萬個‘白堂鏡’在無聲無息中消失......所以,阿姆斯特朗。”
“拋棄對環境公平的追求,一味強調‘強者的繁盛’?真是夠了。”
“所以我毫不遲疑地認為——你的理想就是一坨狗屎。”
活人和尸體的影子在陽光下分開,并且愈行愈遠。
大地開始莫名的震顫,軍事港口周邊的水域像是沸騰了一般開始震蕩。
厚重且明顯有別于人類的生命能量開始溢出地面。
在觀測者眼中,那生命能量就更比海水還要更加廣博!
還沒見到真身,但是它的存在感已經充塞天地!
在地面的劇烈搖晃之中,阿姆斯特朗的身體漸漸被翻滾的熔巖吞沒。
人的災難已經隨著利益集團首腦的死亡而被平復,暴力在面對更加強大的暴力之時,軟弱是必然的結果。
但是那被人類所驚醒、動過手腳的“神”。
人類又該經歷這樣的動蕩,付出怎樣的代價,才能平息它對世界掀起的波瀾呢?
穆托的孵化無可逆轉,但唯一值得高興地就是,還有點時間。
半空中的白堂鏡看著下方翻涌不停的巖漿,和巖漿中心那幽深的黑洞。
轉身向著華盛頓而去。
軍事港口距離華盛頓本就很近。
在和對手分出生死后,白堂鏡僅在側臉留下了幾滴納米血液的殘紅。
剩下的傷勢在重新活躍起來的泰坦能量下已經恢復如常。
他此時正坐在象征著自由世界最高權力的椅子上,透過白宮的窗戶看著這棟古老建筑之外的昂貴百慕大草坪。
時間很趕,但是他想要的資料急也急不來,索性在大戰前放松一下。
畢竟他這次的對手,和之前的所有生物都不是一個級別。
草坪上面還有幾個被安排在今天進行例行參觀的學校團體。
年輕人,不論哪個國家總是充滿了活力。
而報名參加“白宮參觀”這種老式活動的年輕人,大多也有著這個國家如今少見的昂揚向上。
以白堂鏡的年齡,他其實不該說這種老氣沉沉的話。
但人生的厚度取決于經歷,少年見識過的風景已經超越了這個時代的想象。
草坪上的男男女女們在等待著進入白宮,他們活潑、開朗、嘰嘰喳喳。
并且每個人都拿著自己手上所有的攝像設備,對著白堂鏡所在的房間一陣猛拍。
雖然這個房間的玻璃是單向透明的,他們本不該知道,一個黃皮膚的男人此時正坐在總統的位置上。
但是,如果這個男人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像是掀螞蟻窩一樣掀起了整個白宮千噸不止的屋頂,然后落進去,還貼心的將屋頂放回原位......
那恐怕整個華盛頓應該都找不出,沒有看見半空中懸浮的白色屋頂的正常人了。
雖然在少年的眼中,整座巨大的城市都將在未來的數小時經歷無法想象的危機,但窗外的所有人卻仍不清楚自己的命運。
他們沒有信息、沒有眼界......更沒有力量。
于是就只能沉浸在此刻的歡呼中,連為將降臨在自己身上的危機焦急的資格都沒有。
白堂鏡屁股底下那把椅子的合法主人——沃克總統,此時正像是一個被留了堂的小學生一樣。
拘謹地坐在一個明顯不合他體型的凳子上。
沃克的身材并不超規格,他是一個身材保持的很好的中年白人精英。
肥胖和亞健康可不會降臨到他的身上。
但是一把連靠背都沒有的小凳子......
沃克看著肩頭的浮灰,那是剛才白堂鏡像是那玩具一樣拆下白宮屋頂時落下的粉塵。
再看看關上的大門之外方向,那里躺著二十七個使用地心生物基因液義體的特工,他們被全數斬斷了兩條腿。
還有十個力量在十五萬匹上下的巨獸強者。
不管他們是通過什么途徑達成巨獸強者的成就,但現在......
A的脊椎插在B的肚子上,B的脊椎插在C的胸口......以此類推。
以他們的再生能力,傷勢不會致命、致殘,但至少得在痛苦的深淵里哀嚎十分鐘才能恢復行動能力。
這一切發生的過程,甚至快到沒有讓白宮之外的人察覺到發生了暴力事件,仍舊沉浸在“超級英雄真人秀”的氛圍里。
沃克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端端正正的坐在凳子上。
在一旁歷經數任總統的助理先生,此時也拘謹的站在一邊,不時惶恐的看看沃克的凳子。
那是在變故發生時,他遞給總統的座位。
雖然是他平時用來踮腳的小凳子......
但是上帝作證!剛才的瞬間,整個白宮的地基都被拔高了一米!
搖晃、建筑崩裂、粉塵肆意的情況下,這小凳子真的是在白堂先生說出“請坐”之后的兩秒內,唯一保持干凈、完好的座椅了!
其實白堂鏡并沒有苛刻的對待他們,但他光是運轉泰坦能量恢復傷口,那股幾乎能淹死普通人的生命能量就已經讓在場的人神經崩到極致。
所以白宮管家才會不管不顧的在白堂鏡說話之后,將一個小板凳塞到總統的屁股底下。
——他的神經都崩的要斷了。
“我姑且就信了你的說辭。”
看著窗外的白堂鏡突兀的開口,而在小板凳上坐立不安的沃克則是猛地松了一口氣。
他對面前的少年動用了幾乎比當年競選總統還要旺盛數倍的心力,來證明自己也不過是阿姆斯特朗所在利益聯盟所算計的邊角料。
白堂鏡接著說:“別浪費時間,下個話題,我需要的資料找到了嗎?”
他其實本就不在乎沃克總統到底是不是阿姆斯特朗那邊的人。
阿姆斯特朗已經死了,圍繞著他的超凡力量而生成的利益集團也隨之崩潰。
沃克就算是他的人,現在也像是一只離了巢的螞蟻般無害。
掌握著自由世界最大權利的人,聞言立刻掏出準備好的資料,從板凳上費勁地放上桌面。
一邊放,一邊說出強迫自己在兩分鐘前記在腦子里的東西。
“阿姆斯特朗的私人數據庫在不久前,以指定命令的方式對您完全開放,我們因此得以順利進入其中搜集資料。”
說到這里,沃克小心的瞥了一眼白堂鏡的表情。
這是政客對于情報,本能般的搜集欲。
不久前打生打死的二人,現在阿姆斯特朗的私人數據庫就對白堂鏡自動放開......這里面肯定有什么關節是其他人不知道的。
“‘同行者’......嘿!”
原本面色平靜的白堂鏡,此時卻笑罵一聲。
“阿姆斯特朗,你還真是個為了理想,就算把自己的一切放在殺身仇人手上也毫不猶豫的東西啊!”
這大概是阿姆斯特朗在瀕死之時通過體內的納米機械發出的授權。
不愧是能夠收服數個二十多萬匹巨獸強者的男人,哪怕他的理想被白堂鏡視為垃圾,但是這份決斷就足以勝過世上無數的庸人。
不再需要沃克的匯報,他腦子里的情報已經在這一會兒的功夫被白堂鏡挖出來了。
伸手豎掌在面前,沃克不知道對方為什么不聽了。
但他還是很有眼色的閉嘴不言。
“狂龍結晶居然被你開發到這個地步......阿姆斯特朗......”
白堂鏡沉吟著。
只差5。
距離阿姆斯特朗的計劃成功就只差那么微不足道的5!
“借由狂龍病對巨獸力量的弱化效果。”
“以狂龍結晶感染、弱化胚胎狀態的雄性穆托,然后以穆托體內的每一條關鍵肌肉纖維為載體,加裝神經橋接裝置。”
“每個裝置配備一個孩子被訓練好的大腦......十萬五千顆兒童大腦!”
泰坦的強大,在“染病”時也會被削弱。
大量的狂龍結晶足以讓穆托的身體進入免疫狀態,也就是人類的“發燒”。
之后,并不奢求對于泰坦大腦的控制權。這對于人類的意識來說根本不可能。
反而轉換思路,以量取勝。
將大量的神經橋接裝置鋪設到最基礎的肌肉纖維層面。
這也是為什么阿姆斯特朗需要大量的兒童大腦的原因。
那些大腦,自打被取出顱骨之后唯一的訓練,就是根據指示去操控一條肌肉!
“這就是他想要和我開戰......甚至想要和泰坦開戰的底氣!”
他找到了操控那神一樣的巨獸的方法,雖然要以人類的幼童作為耗材。
但是只要能夠以穆托之卵打開局面,那么他就能擁有一支穆托大軍!
白堂鏡在沃克的腦子里挖出來的,還有被他們藏起來的雌性穆托之卵。
阿姆斯特朗的宏偉藍圖已經隨著他的死亡煙消云散,哪怕在日后被重新挖掘出來也是以后的事。
現在,好歹是有了個好消息。
“也就是說,那頭穆托是‘患病’狀態。”
白堂鏡喃喃道。
而坐在板凳上的沃克立刻補充:“在那些神經橋接裝置未啟動的狀況下,預計這種狀態至少會持續半小時。”
以目前灌輸給穆托之卵的狂龍結晶量來看,這個結論是正確的。
而如果按照阿姆斯特朗的理論執行,那些被控制的肌肉能夠延緩狂龍結晶被“排異”的過程,讓作戰時間加倍。
并且在戰后控制穆托,重新開始攝入狂龍結晶的過程。
也就相當于機器加油了。
想要的東西已經到手,包括穆托的身體結構、現在的狀況、阿姆斯特朗在卵中所做的手腳。
面對一個規格高到前所未有的敵人,白堂鏡不放過任何情報。
而現在......
“沃克。”
“白堂先生?”
總統對于身份的轉換十分駕輕就熟。現在的他和僵立一旁的白宮管家相比也毫不遜色。
“我也許能給你們一個小時?至多一個半小時。”
“您這是......什、什么意思?”
冷汗開始從額頭流下,沃克的智慧已經讓他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但是因為那個可能的后果太過惡劣,他拒絕自己相信。
白堂鏡沒有給軟弱之人逃避現實之機會的習慣。
他從那象征著權力的椅子上站起身,毫不留戀、毫無波動。
“疏散人群。尤其是波托馬克河周邊的人群。”
“先生,那是至少......三百萬的人口!”
“你做得好,他們在幾小時后就還是三百萬‘人口’,做得不好......”
白堂鏡沒有轉向沃克,看著窗外依舊什么都不知道,對“超級英雄真人秀”歡呼雀躍的民眾。
他的聲音有一種無奈的冷漠。
“那就是三百萬的‘遇難人數’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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