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的是平凡人的一生,是結婚生子,每天為雞毛蒜皮的小事碎碎叨叨,這就是王西樓的追求了。
還陽不是說還就還的,起碼現在還不行,王西樓想要還陽,得等來年初春。
風無理窩在沙發上打了個哈欠,外邊陰雨連綿,他葛優癱在沙發上,拿著遙控器轉臺,今晚有極限挑戰看。
他看著手機,下午看完電影做題目做到晚飯。
綰綰在那邊吃飯桌上乖乖坐著吃蛋糕,夜姬嚷嚷著她也要一塊,綰綰負責給她投喂。
魄奴砸吧著嘴,坐在桌上翹著二郎腿,捧著一塊蛋糕:“你這蛋糕味道不咋樣啊。”
“你坐桌子上干嘛,快下來。”
她想了想,特別硬氣:“我不!”
“嘿,你嘴角那塊奶油留著當宵夜嗎?”
王西樓擦了擦右邊嘴角,沒擦到。
“在這邊。”
魄奴彎著腰湊了過去,側著腦袋,輕輕把她嘴角的奶油搶了過去,舔了舔嘴角,看著王西樓愣愣地看著自己。
“看著我干嘛?”
“你不會用手嗎!”王西樓臉紅紅的,咬牙切齒,看了那邊小徒弟沒看這邊,才松了口氣。
魄奴一臉無辜,揚了揚自己手上拿著蛋糕和叉子,一臉你看到我哪里還有手的表情。
風無理玩著手機,聽著那邊聲音吵吵鬧鬧。
這個外邊陰雨連綿的天氣好適合睡覺,他看著癱在沙發上,任由睡意侵染。
反正明天是周末。
迷迷湖湖他做了個夢。
夢里王西樓坐在院子里,坐著女紅,身上穿的滿是補丁的衣服,頭發上插著她最喜歡的木簪子。
在跟院子外的弟弟說,不要跑那么快。
“知道了!大姐真啰嗦!”
她不滿地皺了皺眉,忽然一笑,繼續手上的針線活,她想在手帕上繡字,但是只認識自己名字。
給她取名的是個村子里一個外地來的的算命先生,那人經常喝得伶仃大醉,沒錢了就在家里睡覺,想喝酒了就去給人算命騙錢。
但是他識得幾個字。
王西樓的爹娘拿了塊豬肉,帶著她,跟算命先生求字。
那個道士看了王西樓一眼,樂了,取了西樓二字,擺擺手說豬肉都不要了。
小西樓爹娘也開心,畢竟不用送禮就求到了字。
但是這西樓二字,真的是好意頭嗎?
西樓可以理解為古代的相思之地。
西邊所對應的人物主體是望郎人、思春少女、哀婉的侍女、感傷韶華流逝的美妾一類人,西樓也就成了女子的居所,具有明確的性別指向和一種幽微的美學氣質。
西樓作為表達相思、哀怨的一系列凄美意象,成為古人寄托情思的建筑。
望郎之人。
夢中王西樓在手帕上,繡下西樓二字。
她不知道,背負這個名字代表著什么,她只是想著,隔壁家姐姐上個月都嫁人了,什么時候到她也可以出嫁呢。
出嫁可以吃好多好吃的,穿很漂亮的新衣服,可能會嫁給一個一開始沒那么喜歡的男子,但應該會慢慢喜歡上,然后兩人相敬如賓。
再過個幾年,就開始抱孩子了,孩子喊自己娘的時候一定很好玩,慢慢她也變老了,和喜歡的人白頭偕老。
她忽然感覺到有人看她,扭頭疑惑看去。
然后風無理看到一張湊得很近的臉。
“……你干嘛?”
穿得很臃腫的王西樓蹲在沙發前看他:“這個點睡著,今晚你不用睡了。”
“突然有點困。”
“還要睡嗎?”
“被你吵精神了。”
“又能怪我的?”
12月8號,周六,天晴,風大。
風無理醒來的時候,看著居高臨下壓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對方雙手撐在自己臉兩邊,咧著嘴笑。
花了大概一秒時間判斷出,這不是王西樓,然后在那張精致的臉親上自己嘴的時候,伸出手擋住。
手心是跟王西樓唇上一樣的觸感,這也難怪。
“為什么啊!”魄奴一臉不服氣。
“大早上你又在干什么。”
“早安吻啊!王西樓出門了,我來代替她給你早安吻。”
“我沒跟王西樓要過這種東西……”
“那你平時不是跟王西樓……唔!”
風無理的手按住她要說的話,大早上不想進行這種不符合凈網行動的談話,這個跟他獨處就滿腦子黃色廢料的家伙,他有時候也難以招架。
風無理用手捂著她嘴,正準備起身,忽然感覺手心被舔了一下,立刻條件反射收了回來。
然后重心不穩,起到一半的身子被魄奴壓了下去。
王西樓的床因為兩人爭執而吱呀吱呀作響,發出悲鳴。
不過最后還是風無理棋高一招。
魄奴被反扣雙手壓在床上,風無理坐在了她背上,把她雙手反鎖在背后,任由魄奴怎么掙扎也無法翻身。
她穿著王西樓夏天的睡衣,粉白色的純棉布料質感絲滑,長發披散,兩條小腿還在不屈地蹦跶,褲腳垂到腿彎處,白生生的腳和小腿一蹦一蹦。
“為什么啊,為什么不行啊,我不要這樣。”
“別鬧了,我起床了,公司有個任務今天我得出去一下,你跟著還是呆在外邊?”
她扭頭側著臉,頭發擋住半張臉,她用眼角余光看背上的人:“你想我跟著嗎?”
“跟著也沒意思,你在家呆著吧,幫忙看下鋪子,還有電腦玩。”
“你能別這樣壓著我跟我說話嗎?”
風無理笑了,一只手鉗住他兩節小臂,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她頭發亂糟糟的后腦勺:“為什么你跟王西樓性格差別那么大的,她可說不出你這樣的話,你這哪里像她的影子了。”
“明明我是王西樓的影子,那為什么你不肯跟我做平時跟王西樓做的事情?”
“總感覺有點別扭……”風無理躲開她視線。
“為什么啊,所以為什么啊。”
風無理一拍她屁股,啪地清脆一響。
“嗷嗚。”
她動作一僵,蹦跶的小腿停了下來,臉埋在枕頭上,能看到耳根子上泛紅,腦袋上感覺要冒熱氣了。
風無理感受了一下手感,好像還不錯,想再拍一下,看到她不掙扎了,看著自己手掌,又看向臉埋枕頭裝咸魚的魄奴。
“我要起床了,不要玩了。”
他從魄奴身上下來,穿上拖鞋出門洗漱。
魄奴翻身從趴著變成躺著,然后一個鯉魚打挺,雙手張開保持平衡,床不堪重負地砰一聲響。
她看了看床下沒有鞋子,站在床上看著自己白嫩的腳趾頭。
風無理回頭看她一眼,這人是在自己影子里出來的,鞋子不在房內。
他嘆氣道:“我抱你出去吧。”
魄奴一怔,眼亮了起來:“好哦好哦。”
她以為會是公主抱,結果居然被扛在肩上,不過魄奴一向很容易滿足,心情看起來還不錯,哼了首曲子。
被放在了沙發上,風無理去洗漱,她連忙穿上拖鞋跟了上去一起洗漱,一拍風無理屁股,然后跑到他前面去,捂著自己屁股倒退走路不給他偷襲,嘿嘿笑著。
風無理臉黑黑的,懶得理她。
王西樓打算還陽,其實就是把她現在的身體變回正常人的身體,至于她的影子們,在脫離她的時候,就已經不受她影響了。
雖然那樣說不好,但其實所有影子都跟右皇差不多,并不具備獨立的人格,他們是工具,只是王西樓力量的具現化。
比如本來王西樓可以一拳把墻打碎,現在王西樓失去了這個力量,同時她手邊多了一個錘子,那個錘子就是她力量具現化且永固化的存在。
所以即使她真的還陽了,變成正常人了,她的九個影子依舊獨立于她而存在。
今天風大,他穿了件外套出門。
公司會不定期給他派一點任務,作為編外人員,他可以選擇接還是不接。
一般風無理只接周末的。
基本不會是什么大事,畢竟嚴重的都是立刻解決,一般都是些,可能會出現奇怪的都市怪談。
風無理出門被風吹得睜不開眼睛,瞇了一下眼,把風衣拉到脖子下面,回頭看一眼香燭鋪,魄奴都著嘴,摳腳坐在電腦桌后面。
后面響起一聲電瓶的喇叭,他回頭看去,是買菜回來的王西樓和綰綰,綰綰給他打招呼,小僵尸咧著嘴笑,道了句起床了啊。
“我出出去,中午回來吃飯。”
“中午燒個排骨,買了一袋子石螺,等吐干凈沙,養到今晚再吃。”她下了車,跟綰綰一人提兩袋子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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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無理瞄了一眼,看到還買了一袋子提子,叫綰綰打開袋子,他挑了幾顆邊走邊吃。
擦了擦,喂了一顆給綰綰。
“謝謝風無理大人。”
小狐貍尾巴又開心地晃了起來,果不其然被他抓了一把。
小狐貍又變得氣鼓鼓的,一臉小受氣包的樣子,一只手抓著尾巴,一只手抓著一袋子提子,顛顛地跑回去跟著王西樓身后。
氣死啦!
老是抓綰綰尾巴!
她走路的腳步聲都變大了。
風無理看著小受氣包跑遠,笑了笑,起身往老街外走去。
隆冬寒風,現在還沒到最冷的時候,但是走在路上的風已經刺骨。
公司這些任務,基本上不會是多艱難,甚至很多都是在鬧幺蛾子。
這次是去到一個公園,說是有只妖怪不太守規矩,最近頻頻招惹路人,大晚上把人給嚇一跳。
恰巧離風無理這里比較近,讓他過去交流交流。
一片干枯的葉子緩緩飄落,就要落在一張石凳上的時候,忽然停在半空。
“哦呀,這是,冬天到了嗎?那這是第幾年了呢?五十年了呢!”
“樹都變得光禿禿的。”
“光禿禿的樹,光禿禿的樹,樹是光禿禿……”
公園里還有不少人,卻沒人能聽到他在撒歡。
這是一個穿著綠色對襟長裙,小褙,踩著繡鞋的女人,看起來大概十來歲的模樣,模樣乖巧可愛,但是一張嘴卻是可怕的尖牙利齒。
她坐在樹下長椅上,翹著二郎腿,一只手搭在椅背上,捏著那片葉子放在面前看,放遠看,湊近看,直到最后實在看不出什么有意思的東西了,就隨意扔開。
忽然前面來了動靜,落了不少枯葉的公園小道上跑來兩個人類的孩子。
她咧著嘴笑,露出一排尖牙般的利齒,可愛的臉龐并沒有被破壞,反而有一絲詭異的美,看到那兩人跑向她這邊,她翻身跳到長椅后面,用椅背擋住身體,然后慢慢抬起一點點腦袋,最后露出眼睛為止。
“要怎么嚇唬你們兩個好呢?”
鯊魚嘴女孩看著這兩個跑過來的人類小孩,搓著手自言自語。
是突然在他們前面大叫,嚇他們一跳嗎?
好主意。
等那兩個孩子跑過來時,她忽然站了起來,舉起手,露出兩排尖牙,伴隨著一聲咋呼:
“哇——!
可是那兩個人類的孩子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撓了撓頭,“你們都不怕我嗎?也是,畢竟你們都看不到我嘛!”
她開始想新的能嚇到他們的辦法,比如忽然掀起旁邊的落葉,比如朝他們脖子吹氣,比如說下次都不跟你們玩了。
可惜他們一點也不怕她,依舊圍在長椅前,說個不停,抬頭看著她后面那顆樹,好像很著急的樣子。
鯊魚嘴女孩回身,順著他們視線抬頭去看,見到光禿禿的樹上,不知道什么時候掛了一個風箏。
原來是風箏飄到這里掛樹上了。
她切了一聲,“喂,人類的孩子,在這里等著,我給你們拿下來!”
鯊魚嘴女孩手腳并用爬到樹上,一點點靠近那個樹枝,小心翼翼取下風箏。
在她拿到風箏的時候,底下那兩個小孩開始歡呼,她得意一笑,“知道本小姐的厲害了吧!”
只是等她重新爬下去,準備把風箏還給那兩個小鬼的時候,那兩個人類的小孩忽然變得很害怕。
“風箏,自己下來了!”
“風箏,風箏變成妖怪了!”
她遞出去的手停在空中,其中一個小孩一把拍開那只風箏,然后兩人跑開。
鯊魚嘴女孩看著地上那只壞掉的風箏,看了很久。
算什么嘛!
重新回去長椅坐著。
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身后的廣場。
怎么還沒來,這次遲到太久了吧。
“赤古,你還在等嗎?”忽然有人叫住了自己。
名叫赤古的妖怪抬頭一看,看到一個十三四歲的人類小孩,咧著嘴笑了起來:“是王西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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