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黑殿宇，隨著四人扭曲空間消失，重新恢復到如墨般的寂靜。
唯有那一枚紫色水晶，寧靜漂浮在這大殿中心之處。
應天府，秦淮河畔。
自從全面開放夜市之后，十六樓的繁華絲毫沒有被削弱，反而更甚從前，多少內城的達官貴人深夜造訪秦淮十六樓，隨手便是銀兩揮灑。
消費提高，直接促進稅收巨大增幅，素有鐵公雞之名的夏原吉這些天睡覺都樂得合不攏嘴。
果然，‘顏色’才是消費的第一驅動力，尤其是還在合法的情況下。
朱雄英一襲公子白衣，緩步走在河畔，身邊跟著的是艾莉亞。
先前當看到艾莉亞獨自一人在摘星臺上望著應天盛世夜景的時候，朱雄英便是索性帶她出來走一走，讓他好好體驗下什么叫做盛世繁華。
河畔街道，當下應天府縱是入了夜，依舊是燈火通明，繁花似錦，人來人去，熙熙攘攘。
“什么感受。”
朱雄英先前聽韓不立講述過西方世界的現狀，餓殍遍野，滿目瘡痍，尋常平民連一頓飽飯都吃不起，連一件避寒的全衣都湊不出，簡直就是妥妥的黑暗中世紀。
艾莉亞沉默著。
她只是望著十六樓的繁華，望著街邊樓市的熙攘，那雙湛藍眼眸中透著掩飾不住的感慨。
因為她的別樣容貌以及金發，惹來周遭百姓的注目。
畢竟這個年代，外國人在大明朝還是極為罕見。
“很震撼。”
艾莉亞深吸了一口氣。
這句話，由心而發。
她自幼便是長于西方世界，從小到大，眼前所見的都是貴族剝削，平民哭嚎，四處瘟疫災禍，掌控權力的上層更是不將平民的性命當命，肆意屠戮濫殺。
若不是老師對她的收養，現在的艾莉亞都不敢想象，當年失去父母的自己，最后會淪為何等結局，或許是餓死街頭，或許是成為某個貴族的奴仆，不得往生。
與她此時眼前所見的盛世安樂，百姓安康之景，完全是截然不同，猶如天堂地獄之差。
“公子！”
常天賜快步跑了過來。
作為皇帝陛下的御封僚機，常天賜早就掌握了在外如何對朱雄英的稱呼。
“已經準備好了。”
常天賜嘿嘿一笑。
“嗯，辦的不錯，你年紀也不小了，過幾天朕給你找個媳婦。”
朱雄英拍了拍常天賜的肩膀。
一聽皇帝陛下要給自己賜婚選媳婦，常天賜頓時眼睛發光，心想終于可以解放雙手了！
在旁的艾莉亞則是臉色疑惑，不知朱雄英準備做什么。
可就在下一刻，她眼前景象變化，已然是出現在一處高樓雅室，臨江之地。
“坐下吧。”
朱雄英在她對面坐著，河風伴著水汽拂來，極其舒爽。
“這是什么？”
艾莉亞下意識看向二人之間的小桌，其上擺著十六道菜品，皆是熱氣蒸騰。
“秦淮八絕，嘗嘗。”
朱雄英夾起快子，自己先吃了起來。
這玩意雖然很出名，但他其實也沒吃過。
所謂‘秦淮八絕’，皆為小吃，自六朝便是傳下。
魁光閣的五香蛋、五香豆；永和園的蟹殼黃燒餅、開洋干絲；奇芳閣的鴨油酥燒餅、麻油干絲；六鳳居的蔥油餅、豆腐澇；奇芳閣的什錦菜包、雞絲面；蔣有記的牛肉鍋貼、牛肉湯；瞻園面館的薄皮包餃、紅湯爆魚面；蓮湖糕團店的五色小糕、桂花夾心小元宵。
每一樣都是經典傳世之作。
艾莉亞看著這些小吃，有些猶豫了起來。
這些食物和她平日里吃的白面包、奶酪干果等等，是完全不同的東西，完全顛覆了她對吃東西這件事的認知。
“這個，怎么用？”
艾莉亞在朱雄英對面坐下，看著擱置著的白玉快子，拿起來握了握，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朕來教你。”
朱雄英起身，一把握住了艾莉亞的纖細小手。
剎那，艾莉亞的臉頰便是竄上了一抹紅暈。
不過她并沒有掙扎甩脫。
而是任由朱雄英擺弄著。
畢竟二人都已經交流過兩次了，太見外就顯得過于做作了。
盞茶時間之后。
經過朱雄英的手把手教學，艾莉亞終于是學會了怎么使用快子，在嘗了幾口桌上的小吃之后，那雙湛藍的卡姿蘭大眼睛閃爍著驚喜的光芒。
她這一生，從未在味蕾上有過這般體驗。
瞬間覺得以往歲月都白活了。
自幼受西方貴族教育的艾莉亞，這一刻竟是徹底放飛自我，對著桌上這十六道小吃，大快朵頤。
朱雄英則是面帶平和微笑著看著艾莉亞，不緊不慢的一口一口吃著。
待到一炷香之后。
飽腹感涌上的艾莉亞輕輕擦去嘴角油漬，重新恢復到女王姿態。
“說吧，你要我做什么。”
艾莉亞抬頭，看向朱雄英。
那雙湛藍的美眸凝視著朱雄英。
天下沒有白吃的飯，這個道理艾莉亞自幼就懂了，更別說她現在還受對方庇護。
“很聰明。”
朱雄英放下手中快子。
他和艾莉亞只見的關系，并不只是維系在床笫之上。
對于朱雄英來說，艾莉亞是他打開西方修煉體系的一個入口，通過這個入口，他可以研究出一些那位圣教主的弱點。
知己知彼，未來才能占據先機。
“你體內紅月在朕的力量加持之下，已經達到了最盛之狀。”
朱雄英澹澹開口。
這一點，艾莉亞點了點頭。
對于自己體內的這輪紅月處于什么情況，她當然清楚是什么狀況。
若是以紅月教內部的實力等級來評定，她現在的實力，已經是達到了s級。
“朕要你繼續修煉。”
“當然，你不用擔心你會被那狗屁教主吞噬，只要有朕在，任何人都傷不了你。”
朱雄英很想看看，已經達到圓月的紅月，若是艾莉亞再繼續往下修煉，將會發生什么事情。
從理論邏輯上來講。
紅月教信徒體內的紅月，都是類似于‘孢子’一般的性質玩意。
等到‘孢子’成熟后，再進行回收。
而若是不回收，持續性的修煉，又會發生什么變化？
對于這一點，朱雄英有個并沒有得到驗證的猜測。
既然每一個‘孢子’都與主體只見有著聯系，并且當‘孢子’成熟之后，主體可以對其進行回收。
通道這東西，向來都是兩面的。
如果能夠從左通到右，那為什么不能從右通到左。
故而朱雄英斷定。
若是艾莉亞這枚‘孢子’繼續修煉紅月，那體內那輪已經對外界飽和的紅月，將會從主體的身上抽取力量，也就是說，艾莉亞將會開始反向掠過那位紅月圣教主的力量。
當然，若是被那狗屁教主察覺，必然會想在第一時間切斷這條通道。
問題就來了。
朱雄英就是想試試，如果由他出手來護住艾莉亞，能不能維持住那條通道。
如此一來，且不管艾莉亞源源不斷的抽取那狗屁紅月教主的力量，會對那紅月教主造成何等損失。
但，最起碼。
能持續不斷的惡心那貨，對其進行精神上的打擊。
“就這樣？”
艾莉亞一愣，她本以為朱雄英會對自己提出什么難以完成的變態要求，她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不然？”
“你覺得朕該要求你怎么樣？”
“小金毛。”
朱雄英微微一笑。
‘小金毛’三個字出口，艾莉亞的臉頰再次竄上紅暈，她現在是明白了這‘小金毛’三個字的含義。
“這個雞絲面，太咸了。”
朱雄英敲了敲快子，又是夾了另外一道。
“這個牛肉鍋貼，也很咸。”
隨后又接連夾了幾道，將快子一放，皇帝陛下皺起了眉頭。
“朕渴了，要喝水。”
艾莉亞頓了頓，下意識出口。
“我給你。”
朱雄英要的，就是這句話。
“好的，那朕就不客氣了。”
‘不客氣？倒杯水而已嘛。’
正當艾莉亞心中疑惑這男人怎變得這般客氣，起身要去倒水的時候，強有力的荷爾蒙氣息剎那涌來，蠻腰瞬間被懷抱。
大法獅與小金毛的臨河之戰，這一刻，正式上演。
正值大法獅瘋狂飲水，小金毛節節敗退之際。
應天府城郊西面五十里外。
一處小村莊。
“啊！
“鬼啊！
老婦的聲音，劃破這寂靜的村莊黑夜。
僅僅片刻的時間，有著一大幫光著膀子，提著砍菜刀或是菜刀鋤頭等的漢子，從亮燈的家家戶戶沖了出來。
所有漢子沖向的位置，就是村莊最后面一排的茅屋，也就是茅房。
這年代不比以后，一個村一般只有一排茅房，集中在村子最后的位置，靠近山口。
小便各家各戶都有桶，大的就只能上茅房了。
這會幾十個漢子，提著農具簇擁在茅房前。
“三嬸子，鬼在哪？你莫不是夜游魔怔了？”
領頭的漢子看向老婦，一臉疑惑。
“你這牙子盡是胡亂，我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媽子，怎么還會魔怔？”
老婦顫巍巍的指向中間那一間茅房。
“鬼就在那里。”
所有人都是朝著老婦所指的那間茅房望去。
只見原本沒有聲息的茅房，這個時候真有這‘嘰里呱啦’的聲音傳來，所有人都是起了層起皮疙瘩，心口懸了起來。
至少，在這幫村民聽來，這茅房里傳出來的聲音和鳥叫沒什么區別，一個字也聽不懂。
伊呀一聲，門開了。
四個滿頭污穢，全身散發著陣陣惡臭，披著詭異袍子的人從中走了出來。
“米娜，你這選的是什么地方？”
“太惡心了！”
尹甸·米娜掀開袍子，咖啡棕色的卷發傾灑而下，挺立的五官，不同于大明子民的白皮膚，瞬間被這些村民看在了眼里。
他們哪里見過白皮人，一個個都是嚇得眼神震顫，直接就當成鬼了。
“真的是鬼！”
“怎，怎么辦？！”
村民驚慌，七嘴八舌的議論著。
“這…”
尹甸·米娜用著蹩腳的漢語，想要問問現在所處的位置所在。
至于她的漢語，是艾莉亞學習的時候，她順帶跟著學了一些，但并不順熘，說起來很是蹩腳。
剛開口。
‘蚌’的一下。
一把菜刀飛落在她的頭頂。
這一刻，尹甸·米娜的眼神有著嗜血兇光泛起，殺意暴起。
于她而言，這種平民一般的螻蟻，竟然敢冒犯自己，簡直不可饒恕！
稍一抬手。
無窮藍色火焰從她的巫袍中飛出，瞬息沖入這些村民之中。
慘烈哀嚎聲，霎時響起。
與此同時。
蓬來之外，深海與淺海的交接處。
有著一支龐大的船隊，數十條大船，靜靜停浮在夜色黑暗之中。
“將軍，派出去的探船，一條都沒有回來。”
趙倉在將船隊帶至安全海域之后，第一時間就是派出了十數條探船，希望能夠探知到鄭伐目前的情況。
可時間已經過去了數個時辰，派出去的探船，至今沒有一條回來。
“報！”
此時，一位軍士快步沖上甲板，身后還有兩人抬著一人快步跟著。
“怎么回事？”
趙倉回身望去，當看到那滿身浸透，半條命嗚呼，被抬著的軍士之時，心頭勐然一個咯噔。
“龍，龍吸水。”
“大，大，大，大魚！”
這軍士臉色煞白，含湖不清的說著，顯然意識已經不清楚了，最后只是嘴里一直重復‘大魚’這兩個字。
如此境況，讓趙倉很是著急，想問也問不出什么。
龍吸水。
對于海上會出現這一點，趙倉能猜到。
畢竟先前就已經有龍吸水的跡象出現，過了幾個時辰了，龍吸水成型了并不奇怪。
他奇怪的是，為什么這軍士口中一直不斷重復著‘大魚’這兩字。
究竟是看見了什么？！
這軍士也是個五六年的老水軍了，海里什么魚沒見過？怎會被嚇成這般模樣？
趙倉擺了擺手。
“讓軍醫好生治療，意識清醒后第一時間通知我。”
“是！”
人被抬下去之后。
趙倉側身看向遠方海域，黑暗之中，遠眺已經望不見那片濃霧。
喃喃低語。
“究竟發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