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眾皆悚然,詢問消息來源。
薛也輕拈長須,也不賣關子,“我在星河社有些消息源,此人才兌換過兩枚。”
他并不是在顯擺,而是知道,話不挑明,必成紛爭之局,打來打去,最后恐怕誰也落不著好。
索性說明白,來個雨露均沾。
“看來是上蒼眷顧,可憐我等卡在嬰胎境,不得寸進,才終于降下機緣。”
烽火城城主雷司業神情激動,虎目閃動淚光。
一時間,眾人紛紛發言,三言兩語間,便議定了分潤辦法。
向中方雖心中不愿,但也不敢犯眾怒,只能咬牙應下。
“不對!”
洪城城主孟凡驚呼一聲,遙指西方,便見西天滾滾黑云之間,竟浮現一縷虹光。
“這,這是祥瑞之光,雷劫將消,成功而渡的征兆。”
“這怎么可能,這也太奇怪了,怎么可能渡過雷劫。”
嘈雜議論聲,數十萬修士幾乎全朝洪云中的許舒看去。
此刻,狂暴的雷劫炸出的紫光已經削弱許多,紫光之中,現出一個含蓄的身影。
沒有人能看清紫光中的許舒,皆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扛過這恐怖雷暴的。
實際上,許舒根本沒扛,他只身立在一個巴掌大的洞窟之后,雷劫自洞窟穿過,分向兩邊。
隨即,恐怖的電光加身,在他周身游走,他說不上舒服,但也絕不痛苦。
是的,那巴掌大的洞窟,便是黑洞。
圓滿雞卵大小的黑洞,在吸收了大量雷劫后,被撐到了巴掌大小,吞噬能力依舊驚人。
至于雷霆不能傷身,一者是因為黑洞大大削弱了雷劫威力,二者,啟光人超凡屬性被激活,直接進階到階序四,操控雷電之力,已是許舒的本能手段。
雷劫雖然狂暴,但在他的加持下,已經能梳理得很明白了,由狂暴轟擊肉身變成平穩侵入體內。
許舒幾乎是分心二用,一邊觀察靈樹之上丹果的變化,一邊是借仙機沐體,從而感悟天心道意,渾不知時間流逝。
不知過去多久,直到體內丹果完全化作純金色,周身放出驚人異香,以至于異香化實,變成朵朵潔白蓮花飄灑大地,許舒才悚然驚覺。
“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天吶,一日渡兩劫,這還是人嗎?”
“又渡劫成功了,這是什么妖孽。”
驚天的嘶吼聲震動整個北鄴城,許舒卻無半點歡喜,反倒是深知自己處境險惡。
一日渡兩劫,便是傻子也知他身懷重寶,如今,無數強大的氣息,環伺周遭,許舒用腳趾頭也知自己的處境何其兇險。
而想逃走,根本不可能,他除了迎難而上,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是以,異香才生,他便果斷的又吞下丹果。
不待丹元化開,兩道帶著恐怖氣息的身影,便凌空朝他飛來。
“顧老魔,齊瘋子。”
向中方一聲驚呼,七大城主,兩大觀主幾乎同時出手。
遠見許舒便要被兩道恐怖的身影擊中,忽地,他身前現出一堵恐怖的巨墻。
剎那間,巨墻挪動,天翻地覆。
巨墻挪動牽扯的恐怖氣機,摧垮了整個北鄴城的祖陣,空中流火,兇威燒天。
一時間,顧老魔,齊瘋子,七城城主,兩大觀主皆被迫倒飛而回。
一擊擊退眾多玄嬰老魔,許舒因進階才復蘇的能量又為之一空。
好在,這一擊終是為他贏回了喘息的空檔,隨著大量的丹果被吞下,許舒靈臺中的靈樹再度吸飽了丹元。
剎那間,金色的丹果開始劇烈搖晃,啪嗒一下,金色的丹果裂開一絲細紋。
轟隆隆,天空之上,才消散的劫云瞬間密布,晴空萬里瞬間化作無邊夜幕。
“又來了……”
“這,這到底是怎么了……”
“蒼天啊,還有天理嗎,老夫蹉跎五百年,才入結丹,此人一日三劫,老天還管不管……”
嘈雜的呼喝聲,吵鬧聲,咒罵聲響徹云霄。
顧老魔,齊瘋子,七大城主,兩大觀主無不面色鐵青。
界機已然又鎖定了許舒。
“列位,決不能干等了,此妖孽不知傍有何寶物,可以無懼濁機,也無懼雷霆之力,如此下去,一直進階,必將禍亂世間。”
向中方慨然道,“此時,三六雷劫未降,雖被界機鎖定,還有強殺可能,我派五百重甲,三千符軍牽制界機,諸位通力合作,一起襲殺此獠,所得至寶,我等共分。”
“此議甚佳。”
“若得至寶,等份之后,向城主多取一份。”
“某無意見。”
向中方殺令一下,五百重裝騎兵,三千符軍第一時間向許舒發動了攻擊。
界機才被引動,紫電呼嘯,激射半空。
五百重裝騎兵,三千符軍集合的陣道,竟扛住了界機攻擊。
“不行,界機分散不多,我等發起攻擊,必受反噬,還需加派人手。”
“不如我等同時允諾,引誘觀者出手,蟻多咬死象,必然建功。”
“某北鄴城主向中方。”
“某洪城城主孟凡。”
隨著七大城主同時允諾,只要參與攻擊“天降邪魔”,事成之后,便可領取可觀的報酬后,數萬修士被調動。
再是烏合之眾,人數達到這等級數,便是一人撒泡尿,也得江河橫流。
眾人合攻才出,整個穹宇都在震動,鎖定許舒的界機頓時四散。
“就在這時!”
便聽一聲暴喝,顧老魔、齊瘋子、七大城主,兩大觀主同時出動,每人掌中都仿佛點亮一個星球。
強大的氣機才鎖定許舒,許舒肩上便仿佛被壓上了十一重大山。
但見他長身玉立,面色不改,袖口忽然燃起一道白光。
剎那間,強烈的眩暈感襲擊了每一個人。
“不好!”
向中方驚呼一聲,白光猛地爆開,瞬間騰上虛空,演化成一扇古色古香的軒窗,軒窗之外,青山隱隱,靜水深流。。
嗖,嗖……
以許舒為中心,方圓千丈之內,包含向中方等人在內,數不清的修士,不管如何掙扎,動用怎樣可怖的術法,皆被收入軒窗之中。
忽地,道道黃鐘大呂聲傳來,接著便聽一道驚堂木般的聲音爆響。
許舒不是第一次動用審判之窗,他很清楚,接下來,審判之窗會收縮成一個白點,化作一個無用的鐵盒在地。
而被收入白光的眾人,則會被徹底消歸于無,仿佛不曾出現在這世上一般。
然則,這回卻不比上次,驚堂木般的聲音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嘈雜,卻始終不見審判之窗收攏成一個白點。
許舒猛地想到,被收入審判之窗的不止是包含七大城主等在內的數萬修士,還有大量界機。
他正暗道“麻煩”,下一瞬,白點猛地爆開,天上忽然下起了餃子。
無數人頭,殘尸亂滾,其中裹挾著大量慘嚎的修士。
眾修士哭爹喊娘地逃開,能動彈的人數卻不及先前被收入身畔之窗中的半數。
“妖,妖孽,妖孽……”
孟凡失魂落魄地嘶嚎著,他斷了一條膀子,一條大腿。
而一同被卷入白光的顧老魔、齊瘋子,七大城主、兩大觀主,卻足足陣亡了一半還多。
眾人失魂落魄,驚魂未定,蒼穹之上,一道炸雷收攏了天地之間的聲音。
許舒卻趕在雷霆呼嘯而下之際,飛身下撲,神念催動,無數丹果,金丹果,純陽丹果,嬰胎果,收入綠戒中來。
他才收攏完畢,恐怖的電弧如十萬個水桶一并向外潑灑,無盡的電弧瞬間將許舒包裹。
許舒心中沒有畏懼,有的只是無盡歡喜,和沖天豪氣。
什么叫運來天地皆同力,許舒甚至懷疑冥冥之中,自有神祇在幫助自己。
界機破了審判之窗,一開始,許舒是無比的不滿。
可當白光爆開剎那,將近兩萬枚各式各樣的源珠幾乎充滿綠戒時,許舒不能淡定了。
接連的渡劫,綠戒中的源珠幾乎被消耗一空。
而當此之時,他又無誅殺強敵的能力,正發愁無珠可用。
即便動用了審判之窗,許舒也沒指望能弄到源珠。
畢竟,審判之窗就是個窗,開窗收人,關窗了事。
只要被收入的修士連影子都不會留下,更不會留下源珠。
此番誤打誤撞,將界機收入審判之窗,雖然導致審判之窗的殺傷力銳減,卻結結實實給許舒送來了將近兩萬源珠,無數丹果,金丹果,純陽丹果,嬰胎果。
滾滾三六劫雷星空,紫電如群龍出海,許舒怡然不懼,黑洞釋放,橫于胸前,張口便吸入大量源珠,啟光人超凡屬性發動。
無盡電弧成了聰蒼穹之上的唯一舞者,肆意揮灑著身姿。
“劫數,劫數啊。”
“北鄴城亡于今朝么?”
“為何會有這樣的恐怖存在……”
紛紛議論聲中,許舒再度歷劫。
哀仙山,十萬云海,遍布劫云。
一麻衣老道,枯坐洞內,百年不朽,忽地,劫云翻滾,老道睜開眼來。
三萬里外,一道目光破空而來,隨后聲浪如海,“老牛鼻子,發現了么?劫云動了,劫云動了,一千三百年了,劫云終于動了,這是天地異變,我輩出頭之日來了。”
麻衣老道艱難地抖落一身銹跡,緩步行到洞口,仰望云海,渾濁的雙眸精光四溢,干枯的雙唇仿佛兩扇久閉的大門緩緩開啟,“果然是動了。”
青巖洞外,云海之巔,滾滾云層忽然蕩開,正盤膝打坐的荒武險些抖落頭上的高冠。
他才翻下玄虛八卦臺,一道身影閃入洞來,來人正是中古。
“荒武兄,散了,劫云要散了,界機又異變了。”
“未必是異變,我記得有大能渡六九雷劫時,劫云便松動過,只能說明雷劫被消耗太過。”
“不是松動,我修為不如你荒武兄,我洞府外盤踞的劫云稍遜,上回某大能渡六九雷劫,我洞府外的劫云只是松開,這回,我洞府外的劫云幾乎消散了,我俯身下望,竟能看到秀巖村的村落。”
中古身為古老神祇,已經太久不曾有情緒波動了,這回說話竟帶著顫音。
“果真。”
荒武沖出洞府,抬頭望天,果然,加持在身上的天地威壓不說完全卸開,竟然松動不少。
他忍不住仰天呼嘯,“不管是誰,不管是什么原因,讓劫云消散得更快些吧。
許舒狗賊,你且等著,本神,來啦!”
是日,無數神祇洞府外的劫云,皆生異變。
作為這一切始作俑者的許舒,顯然沒這個覺悟。
他淡定地渡劫,安靜地等待靈樹上的金丹純作赤金,直到整根靈樹徹底消散,化作道道玄光赤金丹中。
霎時間,雷劫消散,天降奇香,地涌金蓮。
許舒凌空盤膝而坐,一揮手,一個籃球大小的黑洞閃現身前,黑洞才出,周遭的空間便被壓出一迢迢彎曲的弧線。
而黑洞也生出顯著異變,原來的黑洞就是一個黑洞洞的孔洞,如今的黑洞中央生出一個彎曲的光點。
只是略略掃了幾眼,許舒便喪失了研究下去的興趣,他現在的愛好只剩了渡劫。
如今,他已成就純陽丹,再往前一步,便是玄嬰境的初境嬰胎境,而這也正是各位城主、觀主的境界。
此刻,許舒的綠戒中資源充沛,他也懶得再等以后了。
而他也清楚沒有以后可以等待了,今日之事過,他便是出頭的椽子,當世大能絕不會放任他成長。
故而,打鐵趁熱,趁著這檔口,能把修為沖多高,就沖多高。
當下,他便吞服下一枚嬰胎果,剎那間,滾滾嬰元如浪飆升,只是瞬間便包裹了純陽丹。
“又來了……”
“難道老夫一日之間,要歷經雷初劫,三三劫,三六劫,三九劫么…………”
“哈哈哈……天意垂憐,某家無能渡劫,能在一日之間睹盡這無盡雷劫,值了!”
呼嘯聲中,無數觀者再度后撤。
值得一提的是,此刻,圍觀許舒渡劫的修士,已突破百萬之數。
雖說,大千主世界,修士如過江之鯽,但超過百萬修士圍觀的盛舉,也只此一回。
呼啦啦,天上的黑云如一片片魚鱗,相互擠壓得竟摩擦出了金屬般的聲音。
雷劫未降,界機先鎖定許舒。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如幽靈一般,鉆入界機之中,竟陪同許舒一并被界機鎖定。
來人方面闊耳,中等身材,道袍古樸,身被玄機。
許舒用腳趾頭便能猜到,來的必是此間神主祈天大神。
“主上!”
果然,向中方納頭便拜,參與的幾位城主、觀主,盡皆拜倒。
“率眾攻擊界機,盡可能地阻止雷劫降下。”
祈天大神聲音不大,卻遍傳城中。
“我做夢也想不到,會有你這樣的妖孽降落在我的神國。”
祈天大神沖著許舒微微頷首,“你這樣的劫數,生在我的神國,便是天道對我的考驗。
故而,我殺你,無關私仇,愿你安息。”
話音未落,他點出一指。
指頭前的空間,空氣,并無任何變化,許舒通身的汗毛卻全部乍起。
他不動不搖,抬手便是一甩,一道炫光炸出,天地變色。
祁天大神竟被一棍掃出十余里,仰天便噴出道道金色的血液,他難以置信地指著許舒,“你,你……”
“此棍,曰撼龍,我也是才能真正使得動,你也是第一個挨實了一棍,還能大喘氣的。”
許舒轉動掌中撼龍棍,頭一次覺得得心應手。
一棍掃出,他身形狂飆,直朝向中方率領的大軍撲去。
長棍落出,宛若天罰,轉瞬,便有數百參與圍攻的修士,死在他的棒下。
向中方更是一退百丈,遠遠避開許舒的鋒銳,他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自己組織的那些毀天滅地的攻擊,怎么打在許舒身上,仿佛泥牛入海。
而他還沒來得及想出結果,界機被撩撥后的殺機已至。
剎那間,又是無數人頭落地。
許舒來不及繼續施展神通,祈天大神已化作一個金甲天神,手持一把金色斷劍狂飆殺來。
不再托大的祈天大神是異常恐怖的,撼龍棍再也不能擊中他不說,便連牽制的作用也快起不到了。
若不是神出鬼沒的黑洞頻頻救場,許舒早沒了。
“主上……”
向中方高聲呼喝,他早已不復高居龍攆的城主威嚴,整個人灰頭土臉,連衣衫也全被炸裂。
他率領的干擾界機的數千人馬早已被界機盡數誅殺,就剩了他們幾位城主,觀主在艱難維持。
眼見界機的攻擊越來越殘暴,向中方已然忍無可忍。
祈天大神長聲輕嘯,“自管撤去!我獨滅他。”
他趕在界機落下剎那,搶到許舒身邊,便是打定了和許舒不死不休。
他原本想著,讓向中方等人拖住界機,趕在雷劫降下之前,滅殺許舒。
現在看來,已經不現實了,不如放雷劫降下。
盡管,自己會受重傷,但雷劫之下,沐浴雷劫的人只會傷得更慘。
他已經看出來了,眼前的妖孽有邪異護體,連他無往不利的斷仙劍掃出的至強攻擊,都被被收束掉。
這樣的邪門存在,他便是拼著重傷,也要帶走。
雷劫飚落,三九雷劫炸出的已經不是電弧了,而是電龍,一條條黑色的電龍,狂飆而來。
祈天大神閃身退離許舒,雖然他也在界機之內,是劫雷的攻擊目標。
這個苦,他逃不掉。
但許舒顯然更是劫雷的主要目標,離許舒遠些,自然能少受些罪過。
剎那間,斷仙劍橫空,昭明圣體法衣幻化出十三層防御護罩,護體蓮花祥光開到極致。
雷劫轟落,哇的一下,祈天大神再度噴出一口金血。
他雖已是玄嬰境的第二境,真正的玄嬰大能,不僅渡過三九雷劫,甚至還渡過六九雷劫。
但每一次渡劫,無不是做了萬千準備,無盡防御。
像這回這般突兀歷劫,卻是第一次。
他還是沒想到,以自己玄嬰境的修為,再渡一遍當年從金丹沖擊嬰胎境時的三九雷劫,且還是作為第二歷劫人歷劫,竟還是如此的吃力。
好在他已經有受傷的準備,他服下一瓶圣藥,靜待雷劫的繼續轟落,也終于定下心神朝許舒看去,靜靜等待著這妖孽在雷劫之下形神俱傷,垂垂將死,并時刻準備發動致命一擊。
可當他的眸光,才在雷劫中心的許舒身上定住時,眼珠子差點沒跳出眶來了,他見到了自己近兩千年的漫長生命歷程中都不曾見識過的驚悚局面。
只見雷劫竟然露出一個空洞,那家伙就站在空洞之后,雙手操持著兩道黑火,狂暴的雷龍竟如那家伙手中的玩具一般。
祈天大神腦子幾乎宕機,他既無法理解到底有什么法寶能夠防住劫雷,也無法理解,天下為何有人能操控雷霆之力。
就在他莫名驚悚之際,許舒忽地一揮手,迢迢兩條電蟒便沖著祈天大神來了。
“這不可能!”
祈天大神怒吼。
許舒能沐浴雷霆,操拿雷龍已經挑戰了他的認知極限,此刻,許舒竟還能操控電蟒朝自己攻擊,這簡直逆反天道。
然則,頃刻間,十多條電蟒便撲至祈天大神身側。
祈天大神匆忙應對,不過十余息工夫,便再度噴血。
到底是劫雷顯化的電蟒,殺傷力太過驚人,祈天大神甚至不及喘息,又有數十條電蟒朝他撲來。
祈天大神徹底慌了,也追悔莫及。
眼前發生的一切,和他的設想完全背道而馳,他原以為借助界機困鎖,哪怕冒些風險,也能結果了許舒。
現在卻成了畫地為牢,被界機困鎖,成了無盡電蟒的攻擊對象。
三九雷劫的歷劫過程是漫長的,許舒足足吞噬了兩枚嬰胎果,才終于破開了純陽金丹。
而歷劫的時間,更是持續了近一個時辰,祈天大神則是在雷劫轟落的百息之內崩潰的。
他先是放下架子,懇求講和,許舒不答,祈天大神崩潰,終于拉下臉求饒。
許舒還是不答,怒火中燒的祈天大神又化作猙獰面目,恐嚇許舒,言說隨著他瘋狂渡劫,抽走大量劫云,界機異變,對各位老怪物的壓制減弱,如果許舒再不罷手,老怪物們必會蜂擁而至。
屆時,許舒除了被圍攻而死,不會有別的結局。
這番警告,許舒聽進心來了,但他給出的回應,卻是將操控雷霆的實力發揮到極致,無數電蟒瞬間將祈天大神淹沒。
又數十息后,許舒綠戒中多了一個迄今為止收獲的最龐大的源珠,和一枚玄嬰果。
祈天大神才隕落,祈天神國的鎮地大鐘便被敲響,震動無數神國。
而圍觀的百萬修士卻是鴉雀無聲,今日此間發生的一切都無比地挑戰任職極限,百萬修士早就從一個驚訝走向另一個更大的驚詫,早就驚無可驚了。
而許舒卻心意如鐵,不待丹宮中才化出的胚胎落穩,便將祈天大神遺留的甚至還帶著余溫的玄嬰果一口吞了。
他的心意分明。
既然注定被老怪物們盯上,那就一鼓作氣將修為推到目下所能抵達的極限。
隨著玄嬰果入體,如海的嬰元之力爆開,祈天大神數千年積攢的浩瀚嬰元,如海潮一般爆開,許舒肉身立時被沖得膨脹起來,滾滾嬰元匯入丹宮,瞬間將嬰胎包圍。
不消片刻,天上還未消散的劫云便又轉作濃郁。
地上百萬觀者早已麻木,就在這時,數道流光破空而來,遙隔千丈,便有虹光射向許舒。
那虹光才閃,許舒眉心立時皺起,大手一揮,一個水缸大小的黑洞便橫亙身前,將數道虹光盡數沒收。
“好本事,不愧是能引動界機變化的妖孽。”
說話之人,立定在千丈之外,長身玉面,氣度雍容,正是寶華神國之主,寶華大神。
“寶華兄,還沒看清么?天降的劫數,我等不度化他,一旦此子得勢,便要度化我等,還廢什么話。”
說話的廣照大神話音未落,天邊又接連有虹光朝許舒射來。
“是怒風大神,驚火大神,還有歸德大神,超月大神……”
“看來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諸位,天下清機本就極為稀少,用一分便少一分,此獠貪求無度,天實厭之。”
議論聲中,十三道虹光分射許舒,每一道虹光都蘊含著規則的力量,爆發出的能量級數皆不在祈天大神之下。
此時,界機將落未落,許舒安立九重之上,神情淡然。
此刻的他,已跨入嬰胎之境,法力比之結丹期強了何止百倍,掌中撼龍棍雖未煉成如意境,但操持在手,已能輕松舞出棍花。
護體黑洞再度長大,已能完全遮掩他的形體,隨心而動,簡直成了不可能被攻破的絕頂防御屏障。
“賊子有法寶護體,諸君奮力。”
“該死的,竟還敢還手。”
十三位神祇心火漸生,手上的攻擊也越來越狂暴。
漸漸地,黑洞竟也遮掩不過來四面八方的攻擊,恰在這時,界機降下,鎖定許舒。
十三位神祇同時住手。
畢竟,此時干擾界機,會被界機攻擊,弄不好還會引火燒身。
自嬰胎而至玄嬰,降下的乃是六九雷劫,威力非同小可。
轟!轟!轟!
一連五十四條遮天蔽日的恐怖的雷龍,橫亙天地,口噴黑焰,爪踏雷光,狂飆而下。
飛至千丈外時,五十四條雷龍撞在一處,化作一道跳躍的黑色玄波,只一瞬間,便將許舒吞沒。
“這是在找死。”
“沒找到身外替身,也未借助絕地大陣,以身扛六九雷劫,這不是找死,什么是找死。”
“也罷,我等靜觀其敗便可,說到底,這是好事,若無他拼命引動雷劫,消耗界機,我等又怎會脫出樊籠,哈哈哈,說來也是天助我等……”
一干大神久在樊籠,今日脫出,不僅心中暢快,連話都格外多了。
眾神正議論紛紛,忽地,黑色玄波猛地炸開,一道纏滿黑色火焰的身影朝著眾人飛撲而下。
“他還沒死!!”
“他要做什么?苦撐雷劫還不及,還敢找事,倒反天罡么?”
眾人正驚疑之際,通身布滿黑色火焰的身影連續揮手,剎那間,無數火雨降下,頃刻間,竟將一干大神包圍。
“好強的能量波動,是場域。”
“不!是雷劫余波,震蕩成場,他,他能操控雷劫?”
“這不可能!”
“除非,除非他是萬中無一的雷霆屬性。”
“雷霆屬性乃是死結,不可能進階到這一步……”
呼喝聲中,一干大神紛紛祭出能量護罩。
漫天劫火撲簌而來,那些詭異的劫火仿佛擁有靈性,一纏上一干大神的身上,便不再飚落,反倒越纏越多。
劫火幾乎是此界至強攻擊,任這干大神修為登峰造極,也奈何不得,要么靠護體法寶,要么靠能量護罩死死扛住。
奈何,在許舒的操控下,劫火越聚越盛,很快,每一位大神都被裹成一團火球。
不過十余息,便有慘叫聲傳來。
隨即,許舒綠戒中便多了一顆足球大小的源珠。
他撤去一團劫火,心念一動,綠戒飛出體外,將一枚玄嬰果裝入其中。
隨著那位大神的隕落,慘叫聲開始此起彼伏。
短短三十余息,一干建立了神國的大神們,紛紛慘死在劫火之下。
許舒收了玄嬰果后,盤膝坐在虛空,開始專心渡劫。
啟光人屬性的加持,渡劫于他而言,和炒一碗蛋炒飯的難度沒什么區別。
他不慌不忙地梳理著狂暴的雷霆之力,使其盡可能平穩地侵入體內,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條不紊。
但許舒心中并不是一片祥和,而是隱憂漸重。
在意識到此番連續沖擊雷劫,導致大千主世界的界機異變,以至于被壓制的無數大能紛紛出動。
可以想見,時間拖得越久,到來的大能必會越來越多。
從現實情況來看,幾乎所有到來的大能,都主動將他視作敵人。
要么不愿意坐視他變強,成為威脅。
要么寄望于他夾袋里的清機寶物,想要殺人奪寶。
局面堪憂啊!
約莫兩炷香后,許舒丹宮內的嬰胎濯濯而升,化作一個粉雕玉琢的嬰孩。
霎時,天地異色,雷炸十方。
許舒根本不等劫云散盡,便開始吞噬玄嬰果,他如豬八戒吃人參果一般,囫圇吞棗,將一干玄嬰果一口氣吞了。
洶涌澎湃的嬰元狂涌,才長成的玄嬰立時騰得在丹宮內滿地打滾。
許舒開始如喝水一般,往口中送入大量源珠。
隨著大量清機泄入,嬰元瘋狂灌入玄嬰體內。
剎那間,天邊涌現大片七色云彩,忽地,一抹云彩向許舒飛來。
嗖地一下,一道身影從虛空中跨出,掌生玄光,竟死死托住云彩。
許舒眉心一跳,心知不妙。
以他眼下的修為,當然看得出來,那片七色云彩,必是界機。
眼前之人能阻止界機降落,其修為之強,遠甚一干大神,說不定便是元神境的古神之流。
嗖,嗖,嗖……
連續又有多片七色祥云降落,虛空中卻接連飛出身影,托住祥云,不讓界機鎖定許舒。
這分明是在強行中止許舒繼續渡劫。
轉瞬,天邊的七色云彩,被盡數托住。
許舒一定睛,足足有二十余道身影,托住七色云彩。
更可怕的是,此刻懸空而立的身影,多達數百人。
這數百人能無懼九九天劫的界機威壓,分明俱是大神和大神以上級別的存在。
突入玄嬰境后,許舒并不把玄嬰境的大神放在眼中,他唯一可慮的便是元神級別的存在,以及元神之上的虛無級別的強者。
他盤算得很清楚,即便自己頻繁渡劫,并借助黑洞大肆消耗雷劫,引發界機異變,這種異變也不會斷崖式的發生。
這點,從到來的修士級別的遞進規律,就能發現。
嬰胎先來,爾后玄嬰至,此刻,元神至。
說明,修為越高,受到界機的壓制越重,而界機異變是遞進式發生,就像解綁,修為越高被界機捆綁得越嚴重,要完全解綁所花的時間就越長。
此刻,這幫元神強者,只是困鎖界機,而不向他發動攻擊,許舒深切懷疑這幫人就是在拖延時間,等待界機異變到足能讓虛無級別的大能被解綁。
一念至此,許舒冷聲喝道,“某渡劫乃應天時,諸君阻我,乃逆天而行。
我知諸君強鎖界機,只為給虛無級別的存在爭取時間,但別忘了,若無我消耗雷劫,界機怎會異變。
再拖下去,界機也不會有變,反倒是劫云越聚越厚,那時,雷劫再落,以諸君沾染界機之深,難道不受牽連么?
況且,本座渡劫,哪怕至虛無之境,又和諸君何干?
諸君當真要和本座結下這不死不休的大恨深仇?”
此話一出,全場劇震,便有數道云彩劇烈震顫。
便聽一聲道,“諸位道友切勿聽他蠱惑,我知諸位道友不愿出手滅手此獠,乃是擔心界殺級別的因果。
本座無懼,中古兄也無懼,諸君只管控住界機,靜觀我二人誅殺此賊。”
說話之人,正是荒武。
此刻許舒雖是異化魔軀,荒武還是一眼就認定了他。
此番,他也道出了眾多元神級別的大神,只是控住界機,而不向許舒出手的根本原因。
并非是許舒說的那般,為了虛無級別的存在爭取時間。
而是他們這些元神級別的存在,對界機和天道的理解,足夠透徹。
他們很清楚,此刻強按界機,已是逆天之舉,再強行誅殺許舒,便會沾染界機因果,后患無窮。
別人怕后患,荒武和中古,早和許舒牽扯甚深。
許舒成長至如今地步,對他二人而言,已是滅頂之災,再放任許舒升格成元神,他二人立時就災劫圓滿的局面。
是以,這檔口,誰都可以顧慮后患,唯他二人無須顧慮,因為眼前之災已經來了,不得不面對。
“許賊,今日我殺你,如殺一蟻。”
荒武遙指許舒,心中如天之怒一并涌出。
一道白光從西南方向襲來,無聲無息貫穿荒武心臟位置,荒武身形一個踉蹌,中古已倒飛而回,背后插著一柄金色長劍。
下一瞬,一道驚天龍吟爆出,幾乎吼散漫天劫云。
一條橫亙無邊的神龍,忽地沖著荒武和中古的方向,噴出大量炎息。
飚著黑色焰火的炎息團團將荒武和中古圍住,兩人連續打出能量球,一時竟沖不出炎息的包圍。
許舒正愣神間,一條百丈金龍搖身一變竟化作一個絕色玉人,不是羽生云裳又是何人?
許舒驚喜交集,就在這時,又有兩道身影從兩個方向馳來,一人長身玉立,一襲綠裙,容顏如玉,氣質如仙,正是念茲在茲的秦冰秦老師。
一人身姿曼妙,眼含秋水,手握一張金色巨弓,不是晏紫又是何人?
許舒心中歡喜得幾要炸開。
就在這時,荒武和中古身化流火,竟將大量炎息排開。
“退!”
許舒顧不得招呼,高聲疾呼。
他很清楚,三女再有奇遇,也決計抵不過在時空長河中遨游無數歲月的兩大古老神祇。
三女既未退走,也未展開攻擊,秦冰和晏紫同時化身一團虛影,頃刻間,虛影燃燒。
“不!”
許舒仰天怒吼。
他看得出來,秦冰和晏姿是在焚燒元神,希圖強行化神返虛。
幾乎同時,云裳繡口一吐,一顆嬰胎飛出,嬰胎竟焚燒嬰火,瞬間裂開,竟是強行想要嬰胎化玄。
“云裳!”
許舒目眥欲裂,雙目注血。
霎時間,天地異色,本就濃郁到極致的劫云,再度聚集。
一道墨云,兩道綠云無聲襲來。
“托住!托住!”
荒武聲嘶力竭。
他終于看明白三女的目的,竟是故意強行破境,引動雷劫。
只要雷劫一發,界機不穩,一干元神大能將再不能托住界機。
他話音方落,幾乎所有元神大能同時放手,霎時,道道七色云彩聚合一處,鎖定許舒。
荒武怒火沖霄,聯合中古沖出炎息包圍,高聲道,“諸君,許賊不滅,我等必亡。
諸君以為我緣何要挑頭誅殺許賊,此獠還在下界,遠不及煉炁境時,便曾暗算于我。
此賊曾對著我的下界分身言道,此生必以誅絕神魔為己任,一旦讓其得勢,我等必尸骨無存……”
荒武自然看得出來,當秦冰和晏紫紛紛燃燒元神,強行化虛時,就沒人能攔得住界機的降落了。
這可是化神反虛級別的界機,也沒有人攔得住。
此等界機一落,昊天劫必降,連帶著落向許舒的界機,也再無人可以阻擋。
這就等于,三女拿自己當火種,點燃了燎原之火,也成功引燃了許舒的草原。
這等情況之下,許舒一旦渡劫成功,荒武簡直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場。
然則,眼下的局勢,單靠他和中古的兩人之力,是決計翻不過了。
“諸君,以為控制界機,就不是大恨深仇么?換作是諸位被這般對待,大勢成時,難道不要抱負么?”
中古厲聲道,“血海深仇其實早就結下了,若不滅此獠,必為此獠所滅,何況,界機再變,古老和時老還會不出么?
此時,我等還不出手,干擾此獠晉升,難道要將難題留給古老和時老么?”
“此是正論。”
“斷人渡劫,遠勝殺人父母,確是血海深仇。”
“干了!”
眾位古老神祇議論未罷,天地之間猛地失去了畫面,只見兩團綠火飚出,擊中兩道燃燒的焰火。
霎時天地之間,再度失去畫面,化作一番白晝,再恢復時,兩團綠火沒了蹤影。
下一瞬,一條雷龍卷中了云裳,化作裊裊青煙。
轉瞬,以身引動天劫的三女,進階化作飛煙。
許舒徹骨冰寒,心臟縮成一團,幾乎停止跳動,他仰天長嘯,卻發不出聲音。
八十一團黑火從劫云之上飚落,聚成一條在空間跳躍的黑龍,黑龍瞬間燒成黑色孔洞,一舉卷中許舒。
幾乎同時,數十道元神聚合一處,打出一個血色的方塊,直擊許舒。
一道道劫雷化作的黑色玄波,才接觸血色方塊,便被吸收殆盡。
血色方塊竟沖破層層劫雷之域,抵達許舒身前百丈處,就在這時,一個直徑近丈的黑色洞窟突兀出現,攔住血色方塊。
嗖地一下,血色方塊和黑色洞窟抵在一處,雙方彼此擠壓,彼此抵觸,霎時間,周遭出現無數彎曲的弧光。
“這不可能!”
無數元神大能驚聲呼喝。
只因這血色方塊,是他們合力打出的規則類攻擊,號曰:異度空間。
足以吞噬一切,收攏一切,連雷劫之威也不例外。
一眾古老神祇絕想不到許舒有能力扛住這樣的規則類攻擊。
環繞在許舒周遭的黑火忽然炸開,化身億萬,瞬間籠罩整片蒼穹。
許舒頓時如蒞臨人間的火神,頭頂、足下,雙肩,手臂,皆有一團團閃爍的火焰在跳動。
他面無表情地逼視著荒武,雙手一合,分散在空中的無盡黑色焰火,如億萬星辰撞擊地球一般,迎著一干古老神祇射去。
那哪里是一團團黑色火焰,每一朵火焰中蘊含的能量,皆不遜色于一擊雷初劫。
轟!轟!轟!轟!
無數焰火炸開,紫電行空,漫天流火。
天上劫云翻騰,仿佛煮開的水一般,大量的雷劫之力,如江河決堤一般朝著許舒匯聚。
“該死的,竟能引動雷劫為助!”
“諸君撐住,他分心多用,決計不能順利渡過雷劫。”
“區區雷初劫還傷不得我等,只是可恨,不能再威脅此獠…………”
一眾古老神祇怒喝不絕,許舒充耳不聞。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已歷幾次雷劫,但唯獨這次渡劫給他的感覺最是特別。
滾滾劫雷加身的同時,掌心一次次發熱,他始終不明白這到底意味著什么。
直到玄嬰虛化,成就金色元神之際,掌心忽然感覺一空,連續九道圓環騰空而上,飛臨許舒頭頂。
沐浴著劫雷,九道圓環不停旋轉,并一邊旋轉一邊變化著顏色。
直到元神穩固,脫出丹宮,飛入劫雷之中,九道圓環散入許舒掌中。
許舒頓時被海量的知識沖得頭暈目眩,險些原地炸開。
這一刻,他明了了觀察家的全部九道途徑的異能,明了了天心,體察了地意。
這一刻,他明了了風自何處來,又往何處去,只要心念動,便能生滅世風暴。
這一刻,他明了光明和黑暗,并不是相對而生,而本就是同源同體。
更關鍵的是,這一刻,他掌握了啟光人的全部階序力量,雷霆自他掌中生,電與磁任他轉化,如果他愿意,他甚至能控制這個世界的磁場。
他一閃念,本來還艱難對抗著劫火的一干古老神祇,驚訝地發現,糾纏他們的劫火開始變化,變得更堅實,更緊密,能量密度也開始急劇攀升。
噗嗤,一道電矛捅穿了荒武的胸膛,恐怖的劫雷之力涌向全身。
他元神才遁出,一股毀滅一切的震蕩磁場之力便即生出,他的元神就好像飛蛾撲上了剛點燃的電磁爐的爐網。
只是一瞬,近萬載的修為煙消。
“救命……”
“饒……”
無數慘嚎聲乍起,眾多古老神祇紛紛遇險。
許舒眸如水,神如刀,并不理會這些家伙,視線穿破萬里,直直打在一僧一道道臉上。
一僧一道,盤膝坐于云海之上,周遭無盡劫云環繞,二人眸光同樣穿透萬里,鎖定了許舒。
“得饒人處且饒人……”
“殺孽太重,后患無窮……”
一僧一道幾乎同時開口,也同時揮手行動。
一僧一道并未組織強大的攻勢,沖擊許舒,而是各自口中念念有詞,手上結著玄奧的法印。
剎那間,劫海如輕煙一般散盡,兩人身形一晃,跨入滾滾星河。
許舒隨念一動,也閃入星河之上。
一僧一道依舊和許舒遙隔萬里,但許舒的目光卻不再放在二人身上,轉而看向西北、西南方向。
兩團綠光,一淺一深,自兩個方向,滾滾而來。
“二位當真好手段。”
許舒冷哼一聲,心念一動,元神開始冒火自焚。
他自然認得這兩團綠光,他不僅在秦冰編織的幻境中見過,也從獸皮男處知道了此二物便是大道之源,世界之根,深綠為濁機,淺綠為清機。
清濁不諧,便是界機異變,世界混亂的根源。
此刻,一僧一道,用秘法招來清機、濁機,分明是要借此二物之力,絞殺自己。
許舒心中已無悲喜,更無恐懼,他學著秦冰和晏紫,焚燒元神,強行化虛,便是在做最后一搏。
但是,他的底氣可秦冰、晏紫足多了。
此刻的他,已經掌握了整條的啟光人途徑,說句電磁之主也不為過。
便是萬磁王復生,也只有被他拿捏的份兒。
任你天劫、雷劫,不過是作能量的補充。
昊天劫落,雷火覆壓千里,徑直撲中許舒。
許舒輕輕揮手,雷火便從容破開。
狂暴的昊天劫雷直接被調理分明,緩緩納入體來。
只用了數十息工夫,元神便化作一團清氣,霎時間,天量劫云朝他壓來,環聚四周。
他很清楚,這是界機對虛無級別的大能,獨有的壓制。
就他無懼,直接踩踏劫云,沖破界機,任由身后炸響億萬雷霆。
許舒并不朝僧、道二人殺去,而是直直迎向淺綠去氣團。
便見他隨手一揮,綠戒飛出,搶先一步投入淺綠色氣團中。
霎時,綠戒化作一根綠藤,纏上他身來,竟將他死死拖拽入淺綠色氣團中。
嗖地一下,淺綠色氣團爆發出一團清輝,竟將許舒遠遠推開,綠戒化作的綠藤卻無限延伸,死死將許舒拖住。
“妄圖煉化清機濁機,以身合道,簡直吞天之想。”
“天發殺機,降此妖孽,君以此興,當以此亡。”
一僧一道遙隔萬里,冷眼旁觀。
就在這時,濁機也爆發出一團清輝,和清機爆發出的清輝撞在一處,頓時滾滾星河之中,爆發出一道白光。
白光才閃,一僧一道同時閃身到一顆星球之后。
歘的一下,那顆無名星球便被那道白光切成兩瓣。
幾乎同時,滾滾星河中,多達數百顆星球在那白光的切割下,裂成兩瓣,下一瞬,被強大的引力波,拉扯成齏粉,飄蕩于星河之中。
一僧一道幾乎同時抹了抹頭,兩人臉色都變得煞白,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神中窺到了慶幸。
“大道玄波,能死在大道玄波上,也是此子造化。”
老僧嘆聲道。
“天!”
老道一聲驚呼。
老僧運足目力,看向萬里之外,隨即也發出一道驚呼,“大道玄波,他跳出了大道玄波,這,這怎么可能?”
老道喃喃道,“重塑者,還記得上古奇碑記錄的重塑者么?
十二古仙,謀局數個紀元,召喚的重塑者。”
老僧瞠目,“是了,是了,只有重塑者能跳出大道玄波,可數個紀元以來,從沒有重塑者能闖破煉炁期。
此人怎么能一步登仙?”
老道一邊搖頭,一邊掐指,一邊嘆息,“此人以觀察家途徑入超凡,偏走古修之路,機緣巧合,被人灌入亂源,想令其暴體而亡,偏偏助其掌控八道源力而不死。
成長至今,歷經諸多劫難,八源同歸,第九源生,如今九源歸一,天下法則盡入其胸。
無盡天劫也只是他的滋補品,他再跳出大道玄波,大道根源也殺不得他了。
大道亂起,歷經三個紀元,終于要再歸正道了。”
時間緩緩游走,似乎一瞬,又仿佛一個紀元。
一僧一道,相對而坐,仿佛經歷亙古。
這日,兩人同時睜開眼來,便見淺綠、深綠兩個氣團,緩緩聚攏,收歸一處,化作一個圓輪,緩緩流轉。
剎那間,滾滾星河之間,無盡界機、劫力,紛紛朝圓輪匯聚。
忽地,一道光亮炸開,一個青袍道人從光亮中走出,他面目瘦硬,五官舒朗,不是許舒又是何人。
許舒只是沖僧、道掃了一眼,兩人便即化作輕煙。
隨即,許舒身上騰起一道灰色煙氣。
許舒若有所思,掌中多出一塊古樸石盤,隨著他大手揮動,石盤瞬間點亮,化作清輝。
清輝漫撒,時光流轉,光影虛化,一副動態畫面生成。
一個身量恐怖的螳螂怪,正在一團混亂的綠色世界中拼命揮舞著螳刀。
許舒微微一笑,輕輕一點,一道玄機落下,螳螂怪頓時顯化成一個英氣勃勃的少年,眼中先是迷茫,隨后清澈,忽地沖天拜倒。
許舒微微點頭,身上又騰起一縷煙氣。
再次揮手,宇宙盤再度顯化,這次顯出的卻是個魚面怪人。
正是金銀島曾有過救命之恩的魚怪大漢張君莫,一縷清輝灌入張君莫體內……
緊接著,許舒找到了艾斯天族,一個可憐的族群,月蝕之心正得之彼處。
接下來,望鄉君,許嫵,胡伴書…………
隨著一個個故人得濟,許舒身上的因果一層層剝落,只剩最后數道蒙蒙灰氣不能消退。
便見他一轉身,忽然化作兩個許舒。
左側的許舒像搶衣服一般,剝走另一個許舒身上的灰氣,伸手輕輕一點,身前的空間扭曲,化作一個漆黑的洞窟,輕輕一跨步,便閃身跳入。
“軍運會都結束快兩個月了,還瞅著新聞看啥呢?
去去去,華南農貿大市場來了從查干湖新撈的大草魚,趕緊著再曬兩條。
你爸說話兒就到家了,你姑剛來電話,要陪你爺爺,奶奶過來過年。”
許母杠上開花般的嗓門,震得書房里的許舒腦袋發蒙。
一大早上醒來,他就坐在電腦前看新聞,搜索目錄里的“新冠”、“疫情”,“封城”,以及相近的關鍵詞,擠得滿滿當當。
可壓根沒有新冠發生,也沒有什么疫情,更沒有封城。
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偏差,仿佛做了個很長的夢,夢里的事兒也影影綽綽,夢外的事兒,好像也記不清了。
他隱約記得爺爺奶奶、父親,早不在了。
可翻開手機,通話記錄顯示,昨天他剛和父親打過電話,微信里面,爺爺一早發來視頻通話,也沒接到。
“陽臺上掛了十多條了,還買啊……”
話才出口,許舒猛地驚醒,轉身跑出門,看向陽臺,十幾條曬成干紅色的咸魚正在冬日的暖陽下熠熠生輝。
許舒用冷水洗一把臉,定了定神,喃喃道,“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什么是真的!”
一道擂鼓般的吼聲傳來,許舒一回頭,許母如怒目金剛堵在衛生間門口,手里的搟面杖好似隨時都要生變。
許舒一個激靈,“母上大人是真的,母上大人的命令更是十足真金,我這就去,這就去……”
他手忙腳亂地靸上阿迪達斯,套上真維斯,圍上班尼路,才扯開居然之家的防盜門,便見一個姑娘正伸手準備敲門。
“哎喲,高圓圓。”
許舒仿佛被太陽晃了下眼睛。
眼前的姑娘,實在太漂亮了,說是高圓圓,實則比高圓圓還要漂亮三分,一身烏鴉色的收腰羽絨服,配上一條水洗色的牛仔褲,竟愣生生修飾出了曲線玲瓏的身材,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怔怔盯著許舒,仿佛秋水行天。
高圓圓可沒我好看,你家有房子出租?”
高圓圓玉顏稍展,便令寂寂空山、萬谷花開。
“媽!”
許舒嗷一嗓子,“又作什么妖,租哪門子房子。”
“租房子?不對啊,我寫的日期是年后啊。你老子過往年要出外勤,你爺爺奶奶,嫌江城冷,要去你姑家,房子空著也是空著,租倆錢,給你討媳婦不行啊。”
說話兒,許母走到門邊,“年后,年后租,你肯定是看錯了,哎喲,我個天爺……”
絮叨的許母終于瞧見租客正臉,差點驚掉了手里的搟面杖,她在電視上也沒看過這么好看的姑娘。
“阿姨,您好,這大過年的,也確實不好租房,您看能不能……”
“能!”
許母一把提過姑娘家的行李箱,抹身朝顯東一房走去。
房子是許爺爺單位分的福利房,四室兩廳,頗為寬綽。
“媽,你玩兒真的,大過年的,我爸我爺我奶我姑住哪兒?”
許舒懵了。
“少管閑事。”
許母像揮蒼蠅一般,“哪兒不能擠,橫不能讓人姑娘家,大過年的到處找房子。
再說,年后的房子,也未必好租。
姑娘啊,你叫啥,多大了,家是哪兒的啊,有沒有……”
“我叫許秦,四川人,在晨光律所上班……”
查戶口三問一出,許舒一個頭兩個大,既然摻和不明白,他也懶得管了,抹身朝門外走去,才扯開門,門外竟又堵著個女的。
“握草!”
許舒腦袋一陣陣發暈,今兒這是怎么了,孫悟空炸了盤絲洞,妖精都跑我家來避災了?
門口站著的竟又是個絕美姑娘,和先前進去的高圓圓簡直難分軒輊。
他還來不及招呼,樓梯道里蹦蹦有聲,不多時,又有人拖著個大行李箱,爬樓上到近前。
那人抬頭看了看門牌,“對,是93。”
說話兒,盯上許舒,“你好,我叫許羽生,是您家租房子吧?”
許舒愣在當場,忽地,回頭,扯開嗓子,拉長了音,“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