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干就干,謝池魚召集人手之后,立刻發動了對棋園的突襲。
當初大齊太宗皇帝發動宮變,雖然史書上說得驚險,但實際上里里外外都已經被太宗皇帝掌控,宮中禁軍早就倒向了太宗皇帝。
謝池魚沒有太宗皇帝的手段,不過棋園中的確有他的耳目。
說到棋園,可以算是謝知世的一個秘密巢穴,包括道門在內,外人對此一概不知。謝知世除了在謝家祖宅,剩下大多數時間都在這里度過,除了一些必要的人情往來,等閑不會出門,形同監禁。便是謝家人想要見上謝知世一面也很不容易。
在棋園的時候,謝知世并不喜歡搞“人棋”那一套,這三十二名女棋子被他培養成了另外意義上的棋子。
前朝時,大魏皇室設有司禮監,其中的宦官們既是皇帝的奴仆,要貼身伺候皇帝,又是皇帝的秘書,幫助皇帝處理政務,宦官干政的說法由此而來,甚至有了內廷的說法。
謝知世就效仿了司禮監制度,這些女棋子既是貼身伺候他的侍妾或者預備侍妾,同時也是他的助手,幫助他處理家族事務。
原來的“人棋”身份反而成了一種掩護,任誰也想不到,這些類似家妓的棋子,竟然會擔任這種重要角色。
這些女棋子都是謝家的家生子,或是被謝家從小收養的孤兒,忠誠本就十分可靠,現在又給了侍妾待遇,自然是對謝知世死心塌地。謝知世信不過男人,平日里起居坐臥都是由這些女子負責。可謂是外言不入,內言不出,針插不進,水潑不入,鐵桶一般。
在這種情況下,道門除了通過武力強行破門而入,其他手段都很難見效。
不過謝知世到底還是太年輕了,在他掌權之前,棋園其實是謝池魚的地盤,等于是謝知世從謝池魚手中搶走了棋園。也難怪謝池魚這么恨謝知世。
故而謝池魚得以在棋園里有些棋子,就算謝知世清洗了好幾遍,還是有漏網之魚,這些閑棋落子甚至更在謝知世成人之前。
說到底,一筆寫不出兩個“謝”字,同在一個家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事情壞就壞在這里。道門內戰,擇不開。謝家內斗,同樣擇不開。家生子可以防外人,防道門,可是防不了自家人,謝大公子是主子,謝二老爺就不是主子了?作為家生子,其實沒有選擇的余地。
只要謝池魚不啟用這些暗子,那么就算是謝知世也很難察覺。一般暗子內線的暴露,主要是因為有所動作而留下蛛絲馬跡,若是在沒有動作的情況下,除非是通過上線或者下線將其挖出,否則很難發現。
謝池魚一直沒有動用暗子,而是捏著這張牌,引而不發,這么做不是體恤暗子,而是為了將暗子的利益最大化,尋常小事,他沒興趣知道,也不值得,只有一些生死大事,那才劃算。
也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讓謝池魚等來了千載難逢的機會,謝知世逃走,留下汪瑤迦主持大局,汪瑤迦便藏身于棋園之中。
這也多少有點燈下黑的意思,棋園的名氣很大,肯定是第一時間搜查,在正常思維下,不會躲藏在這里。可謝知世偏偏就讓人藏在這里,出其不意。這也是張持月廣泛建立搜查網都收效甚微的原因。反而是許寇的思路更對,偵查工作是個精細活,一味依靠蠻力其實落了下乘。
謝池魚在暗子的配合之下,率人攻入棋園之中,直奔“三十二間”——至于為什么不向道門借兵,一是道門內部人多眼雜,容易走漏風聲,讓汪瑤迦逃了,二是因為謝池魚要獨攬大功,才好得到更重的封賞。這種近乎于背叛家族的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絕,一方面是把競爭對手趕盡殺絕,另一方面便是將利益最大化。
棋園頓時一片大亂,這里當然有護衛,不過看到謝池魚之后,又沒了底氣。
如果謝知世就在這里,直接下達命令,那么他們當然不會怕,可謝知世不在,這些謝家的護衛難免要思量一二。
叔侄作對,無論是叔叔,還是侄子,都不好親自下死手,真要下了死手,名聲還要不要了?總要借他人之手。他們這些做下屬的真要下了死手,未必就是功勞,說不得還要被主子丟出去當作棄子,借人頭一用,用來保住主子的名聲——都是這些人自作主張,傷了叔叔,我是不知情的,我當然要為叔叔報仇,還叔叔一個公道。
死士當然是有的,可從來沒有死士發揮主觀能動性的說法,必然是主人給出明確指令和保證才行。
可見小殷的一番操作并非無用之功,雖然沒能抓住謝知世,但逼得謝知世逃離江南,許寇才能策反謝池魚。若是謝知世不走,謝池魚未必敢動,就算動了也未必能成功。
謝池魚親自上陣,率人進了“三十二間”之后,找到一處機關暗門,開啟之后,出現了一條向下的暗道。
原來在“三十二間”的地下還別有洞天,是一個專供享樂的隱秘所在,與西道門澹臺家搞出的那個“極樂洞”有異曲同工之處。這也是當初建造此地時一并修建的,同時鋪設陣法,進行法術偵測反制,便是派了方士營過來,也很難發現這里面的玄機。
無奈謝池魚對此地知根知底,更沒少進去過,一找一個準。
那個始終不見蹤影的汪瑤迦就藏在地宮之中。
謝池魚身先士卒,殺入其中。
外面的謝家護衛不敢擋他,這里的護衛則不然,聽從汪瑤迦的指揮,與謝池魚展開激戰。只是謝池魚一身修為相當不俗,乃是天人無量階段,一身“浩然氣”已經小成,雖然他平日里養尊處優,等閑不與人動手,但“浩然氣”的特性也足以讓他沒有一合之敵,除非境界修為還要高出他。
在道門高層,造化階段的天人似乎不值錢一般,可那畢竟是天下共主的道門,坐擁四洲兩大陸之地,謝家作為一個地方豪強,又被道門打壓,哪里有如此多的高手用來保護汪瑤迦,此時一個無量階段的天人便可奠定勝局。
更不必說謝池魚還帶了大量的親隨心腹,并非孤軍作戰。
很快,地宮內的護衛死士被謝池魚清理干凈,謝池魚也終于見到了藏身于此汪瑤迦。
“為了找你,我死了十五個好手。”謝池魚冷冷道。
汪瑤迦倒是臨危不亂,譏諷道:“二老爺到底還是投降了道門。”
謝池魚沉聲道:“什么叫投降道門?謝家一直都在道門治下,做了二百余年的道門子民,我此番是助道門平叛,光耀門楣,更是救謝家,反倒是你們,圖謀不軌,真要放任不管,那么謝家滅亡之日當在不遠,祖宗基業豈容爾等如此禍害?”
說罷,謝池魚一揮手:“拿下。”
“不勞煩二老爺了。”汪瑤迦渾然不懼,說話間,七竅中有黑血流淌。
謝池魚吃了一驚,不必吩咐,趙常德搶上前去,一把抓住汪瑤迦的肩膀,仔細檢查之后,扭頭向謝池魚道:“是七寶坊的落蝶香,有段時間了,差不多是我們進攻的時候就已經服下,救不回來了。”
謝池魚臉色鐵青,冷哼一聲:“死了算了!”
他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這個女子竟然心懷死志。道門當然要活人,而不是死人,現在人死了,雖然道門還能死者通靈,但他的功勞不免要打個折扣。
于是謝池魚大聲吩咐道:“給我搜,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地方,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有關亂黨的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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