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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更新時間:2024年07月21日  作者:莫問江湖  分類: 武俠仙俠 | 仙俠 | 太平客棧 | 少年 | 文青 | 莫問江湖 | 過河卒 


花蜜不好喝,這是齊玄素最大的感受。

香到極致便是臭,甜到極致就是苦,竟然大有陰極陽生的道理。

不過這不是重點,李長歌問道:“天淵道兄平時讀史嗎?”

齊玄素知道正題來了,回答道:“讀過一些,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而且歷史不能忘記,忘記歷史就意味著背叛。”

李長歌說道:“前半句是太宗皇帝說的,后半句則是一個西洋人說的。煌煌史冊,政怠宦成的也有,人亡政息的也有,求榮取辱的也有,正應了那句話,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后人而復哀后人也。”

齊玄素不咸不淡道:“永言道兄話里有話。”

李長歌并沒有掩飾自己的想法:“道門之患,不在于幾個古仙,也不在于佛門和圣廷,而在于道門內部。”

齊玄素沒有急于發表看法。

這是一個基本事實。

李長歌繼續說道:“三道之爭這個命題過于宏大了,這不僅僅是理念或者利益的沖突,更是道門從娘胎里帶著的病根,我們今天不談這個,說點別的。”

齊玄素道:“永言道兄請講。”

李長歌在桌上攤開一張地圖,上面是現如今道門的疆域圖,也包括西道門,除了中原之外,海外各洲都用其他顏色標注了出來:“玄圣統一中原,后面歷代大掌教在玄圣的基礎上開疆拓土,終有了今日的道門。關于這些海外疆域應該如何妥善處置,是一個比較棘手的問題。鳳麟洲戰事,陳書華背叛,還有伊特薩姆納的復活,以及佛門問題,都可以歸類為這個問題的集中體現。”

齊玄素望向地圖:“愿聞其詳。”

李長歌用手指在婆羅洲上,說道:“就拿婆羅洲來說,我們統治婆羅洲,卻不給婆羅洲之人上升的渠道,他們就會心存怨懟,就會反抗道門,陳書華就是例子。這里的上升渠道當然不是指幾個副府主的位置,最起碼也得是參知真人,是金闕的席位。”

齊玄素知道李長歌要說什么了,不過因為立場問題和正確考慮,再加上不摸李長歌的真實用意,有些話齊玄素不好說,所以齊玄素選擇裝傻:“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時百花殺。沖天香陣透西京,滿城盡帶黃金甲。位子就那么多,人人都想上位,沒辦法,這是歷朝歷代都無法避免的事情。”

李長歌似乎看出了齊玄素在故意裝傻,繼續說道:“對于中原人來說,我們來到婆羅洲,我們征服了婆羅洲,陳書華這種人作為我們的手下敗將,要上升渠道,可她憑什么爬到我們的頭上?戰場上打不過,卻能不勝而勝,豈不是給別人做嫁衣?而且金闕席位三十六個,讓出去一個,就要趕走一個,趕走誰?這天下還是中原人的嗎?如果不是中原人的天下,那么我們征服的意義在哪里?”

這種問題當然不能擺在臺面上討論,破壞團結。可也不能裝作看不見,問題不會因為閉上眼睛就消失不見。

齊玄素的臉色有些凝重,說道:“永言道兄,言重了。”

李長歌笑了一聲:“不言重,這是我們這代人必須面對的問題。我可以拿天淵道兄打個比方。”

齊玄素沒有說話,只是喝了口酒,心中卻在迅速思索。

李長歌就當齊玄素默許了。

“假如說,天淵道兄做了八代大掌教,有鑒于六代大掌教的一些問題,肯定會組建自己的心腹班底,不過天淵道兄缺少家族助力,要么用張家的人,要么用姚家的人,要么就是身邊的人。

天淵道兄有個秘書叫陳劍仇,婆羅洲陳氏出身,現在已經是婆羅洲道府的副府主了,做到首席副府主也是遲早之事。如果天淵道兄作為大掌教要提拔重用他,那么會不會讓他做掌府真人?大概率會的,畢竟是自己的親信心腹。

掌府真人已經是金闕的一員,擁有推舉大掌教的關鍵一票。等到推舉九代大掌教的時候,候選人要拉攏他,會不會做出一些許諾?

如果金闕中的婆羅洲之人越來越多,票數夠多,大掌教候選人們為了自己的祿位,爭取選票,會不會施展一些所謂交易和妥協的藝術,優先滿足婆羅洲的利益而枉顧道門整體的利益?

這還僅僅只是一個婆羅洲,還有那么多海外道府,甚至包括西道門,其實西道門好說,同宗同源,存續相依,沒什么好說的,可是塔萬廷的人呢?就像胡恩阿汗這種人,該怎么處置?不給上升渠道,他們心中不滿,要生出怨懟之心,給了上升渠道,中原人會怎么看?我們打江山,把他們從西洋人的手底下救出來,結果爬到我們頭上去了?真是豈有此理。

待到少數變為多數,雖有大力,無法扭轉,并且難以補救。這個時候,我們還不團結,為功業欲所驅使,黨同伐異,形勢便復雜起來了。萬一,蚌鷸相爭,兩敗俱傷,這些人反客為主,漁翁得利,真出了一個不是中原人出身的大掌教,中原人會怎么看待道門?千秋萬代之后,后人又會怎么評價我們?

歷史讓人知興替,西洋人的大秦國,到底是怎么滅亡的?天淵道兄不會不知道。

難道說我們一路高歌猛進,一路橫掃天下,結果給別人做了嫁衣,不敗而敗。反倒是這些手下敗將,不勝而勝?

用道門的劍為道門獲取更多,這道門究竟是誰的道門?

也許有人覺得我們有神通,有道法,可是末法快要來臨了,不能求長生的道門又會怎么樣呢?畢竟我們不能像佛門一樣畫餅充饑。

而且講文明了,過去雙方殺個你死我活的方式也不適用了,在外面的敵人,我們可以痛下殺手,在內部的敵人,就不容易分辨了,使得這個問題更加復雜。”

聽完李長歌的話語,齊玄素沉默了。

以李家為代表的太平道能夠力壓另外兩道,不是沒有道理的,他們的確迎合了很多人的想法和擔憂。

再怎么平等,再怎么正確,有些思潮也是壓制不住的。

也許壓一兩年可以,十年二十年也可以,可幾十年上百年呢?總有壓不住的時候,總有一天會爆發的。

鳳麟洲會叛亂,陳書華會叛亂。

難道中原人就不會叛亂了嗎?也許那時候就不能叫叛亂了,而是起義,敢教日月換新天。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帝冠會落地,大掌教的道冠呢?

李長歌也喝了一口酒:“不知天淵道兄怎么看?”

齊玄素這會兒卻是無話可說。

因為他真不知道該怎么解,團結是要割讓利益的,權力也是利益之一。可自古以來,權力是最敏感的,稍有不慎就要死人。別說割讓權力了,窺伺權力都是取死之道。在規則范圍內奪取權力,如果沒有可以依仗的武力支撐,結果是不作數的。

東華真人和清微真人之爭,不是什么規則約束,而是兩人背后都有足夠的實力支撐,這是內耗最小的最優結果,正因為互相奈何不得對方,所以才要遵守雙方提前定下的規則,如果雙方實力變得不對等,那么規則就不作數了。

齊玄素只好說道:“想必永言道兄已經有想法了。”

李長歌坦然道:“的確有些不成熟的想法。”

齊玄素道:“愿聞其詳。”

李長歌放下酒壺,語出驚人:“不再推選大掌教,大掌教就不需要為了上位而去爭取這些人,大掌教就可以從道門的利益出發,把持道門的大方向,只要道門的根本利益得到保證,道門也可以給予他們想要的上升渠道,讓他們進入金闕。”

圖窮匕見。

齊玄素沒有這么說,卻是這么想的,所以他也單刀直入:“金闕合議推舉大掌教是玄圣的決定,如果不投票推舉大掌教,那么怎么決定大掌教的人選?由上一代大掌教直接指定接班人嗎?”

李長歌道:“這當然是一個辦法。”

齊玄素心中明白,為什么會有李家想要世襲大掌教的說法了。乍一聽,世襲大掌教是倒行逆施,可如果再加上李長歌所說的各種前置,那么世襲大掌教就變得不那么難以接受了。

就算世襲也好過讓外人騎在頭上,這就是很多人的想法。

難怪李家這些年一直強調大圣祖和圣祖,這是從血統上找法理依據,道門是道祖建立的,道門是玄圣整合的,“太祖”和“中祖”都是我們老李家的祖宗,我們當然是最正統的繼承人。

不過這里面有一個阻礙,老張家。

道祖是道門的創始人不假,道祖奠定了道門的根基也不假,可道祖并沒有真正在人間開宗立教,傳播教義,發展信徒。真正落實了這一切的是祖天師,所以祖天師相當于道門的“高祖”。

老張家在道門地位就相當于圣人后裔在儒門的地位,所以才有了所謂天下只三家人家的說法。

張李之爭何嘗不是奪嫡之爭。

齊玄素輕拍桌子三下:“說句不客氣的話,像我們這種既不姓張又不姓李的人,是不是此生就與大掌教尊位徹底無緣了?”

齊玄素頓了一下,望向李長歌:“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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