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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京四重城,過了外四城、內八坊、皇城之后,便是最為核心的宮城,也就是傳統意義上的皇宮。
今天是除夕夜,皇帝陛下在宮中賜宴,亥末正式開始,子正初步結束,時間十分短暫,只有半個時辰。
用西洋計時法,也就是二十三時開始,二十四時結束,只有一個小時辰,在時間上十分靠后,之所以如此安排,是讓大臣們可以與家人們吃過年夜飯之后,再來皇宮赴宴,兩不耽擱。
內閣大學士謝林淵匆匆趕來,差一點就遲到了,可終究沒有遲到。
“東主”被七娘放逐之后,“客棧”就全面敗退,僅憑“廚子”一人,擋不住七娘的兩尊三尸化身,沒有辦法,“掌柜”只能選擇支援“廚子”,于是謝林淵還能趕回帝京,參加這次皇帝陛下的賜宴。
這個時候,剛好是齊玄素和張月鹿見到遼王。
在宴會開始之前,宮廷內部還有復雜的祈福儀式,所以帝京道府的掌府真人李若水和次席副府主石冰云還是要先一步剛過來,參與祈福。
道門祈福分為六個層次,最高的是普天大醮,由皇帝親自主持,供奉三千六百醮位。其次是周天大醮,供奉兩千四百醮位。再次是羅天大醮,供奉一千二百醮位。再就是金箓大醮、玉箓大醮、黃醮大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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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祈福便是羅天大醮的規模,不過順應道門革新的大勢,早在玄圣時代就被縮短了時間,沒有七七四十九天那么長,只有七個時辰。原本的神位說法,也因為古仙的緣故,被改為醮位、星位,不再強調神明,以“一切威靈”概括。使得整個儀式更像是祭祀祖先或者祭天,而不是求神拜佛。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這次羅天大醮由平章大真人姜合道親自主祭,李若水和石冰云充當左右助祭。十四個小時辰,從清晨一直持續到半夜。
堂堂平章大真人不遠萬里來到帝京,總要有個由頭。
然后就是宴會和子時后煙花表演。
正如遼王秦權驍所言,帝京城的煙花早就準備好了。
只是不知道今日的煙花,到底為誰而放。
平章大真人姜合道沒有出席宴會,而是去了太平觀。就是那座位于原司禮監舊址的太平觀,顧名思義,與太平道有著莫大關系。若是國師駕臨帝京,便會在此落足下榻,與皇帝陛下坐而論道。
平日里的時候,太平觀由專門的太平道弟子負責,等閑人不得入內,不過平章大真人當然不是什么等閑人,拋開職務不談,他與國師同是一品天真道士,自然沒有誰會阻攔這位大真人。
說起來,國師有幾年沒有入京了,上次太平觀開啟,還是清微真人入京。只是清微真人最近一年十分低調,反而是東華真人大出風頭。
姜合道可以不來參加賜宴,李若水和石冰云卻不得不來,兩人也都是這類宴會的熟面孔,尤其是石冰云,與許多皇室宗親都是舊相識,關系不錯,晉王秦權翊又是出了名的好人緣,好些性子跳脫一點的年輕晚輩們就差當面喊嬸子了。
宴會被安排在奉天殿內。
時間一點點流逝。
當西洋座鐘的指針終于是指向正上方時,外面也響起了鐘聲。
繼而猛地一震。
仿佛地動。
畢竟帝京城與五行山還有一段距離,不至于山搖地動,只是感覺桌椅在一瞬間晃了一下,杯中之酒隨之蕩漾出點點漣漪。
瞬間,偌大個奉天殿變得鴉雀無聲。
知情的沉默不語。
不知情的驚疑不定。
謝林淵的手微微一抖,灑出些許酒液。
這是成了?
這個成了,當然不是“心猿”成了,而是“定心猿”成了。
好些人想要偷眼去看皇帝陛下的神情,卻發現陛下已經起身離去。
好些人向外望去,想要看看有沒有異象,比如紫氣東來。
只可惜今晚除了星星更亮一些,沒有什么特別的異象。
既然已經是子正時分,再加上皇帝陛下已經離席,那么今日的宴會便到此為止了。
石冰云站起身,望向身旁的李若水:“道祖保佑,平安無事,又是一個太平年。”
李若水面無表情,沒有說話。
石冰云又道:“怎么,李府主不高興?”
李若水這才勉強擠出一絲笑意:“看來大真人親自主持的羅天大醮就是不一般,現在就開始發揮作用了。”
石冰云的嘴角微微翹起,走向正在不遠處等她的秦權翊,然后兩人一起向外行去。
早已準備并且等候多時的煙花表演開始了。
皇家的煙花自是不同,被設計了各種花樣,而且突出一個“大”字,再加上普通百姓燃放的煙火,使得整個帝京城的上空“幾無一尺凈土”,仿佛變成了一方煙氣和火焰的絢爛海洋。
秦權翊和石冰云站在奉天殿的須彌座上,憑欄眺望,不是看漫天的煙火,而是望向五行山的方向。
相較于帝京的微微一震,五行山就是地動山搖了。
哪怕“心猿”正處于最為脆弱的時刻,那也是堪比仙人的存在,哪怕是紫光真君降臨人間,畢竟不是真身降臨,想要毀去“心猿”,也不得不借助五行山的狂暴地氣。
以地氣湮滅“心猿”,當然可行,借用地氣可比鎮壓地氣簡單多了,因為五行山的地氣本就是躁動不安的,借用地氣是順水推舟,鎮壓地氣是逆水行舟。
宣徽院的老祖宗不可能既鎮壓地氣,又對付紫光真君,這樣會落入到被地氣和紫光真君兩面夾擊的境地之中,很可能被卷入到五行山的地氣漩渦之中,所以宣徽院老祖宗直接放棄了鎮壓地氣。
地氣如同沸水,紫光真君又順水推舟地加了一把火。
“心猿”雖然強大,但還沒有形成心神。修心之人畢竟不同于修力之人,神通都在一個“心”字上面,其體魄并不堅韌,又沒有抵御地氣的意識,很快便溶解在愈發洶涌的地氣之中。
“心猿”之死所產生的余波又再次加劇地氣的失控。
地氣如同河水,地脈如同河流。河水洶涌,漫出堤岸,就會造成水災。地氣洶涌,則會形成地動。
于是偌大個五行山都震顫不止,山崩地裂,山體塌陷開裂,落石如雨。好在神樞禁軍早就封鎖了五行山,此時并沒有其他人等。
首當其沖的就是五行山內部的洞天。
陣法以地氣為根本,當地氣暴走失控,陣法也開始崩解。
換而言之,整個小洞天開始崩潰。
宣徽院老祖眼見著大勢已去,一把抓住遼王秦權驍,直接離開了此地。
不過到了此時,道門給予的神力也即將耗盡——前車之鑒,紫光真君曾經潛入玉京,圖謀不軌,甚至差點掌握了大真人府,道門不敢不防,所以道門給出的神力剛剛好,足夠紫光真君毀掉“心猿”,又不至于讓紫光真君還有余力再去做些“私事”。
“真是一個好容器,還真有點舍不得呢。”紫光真君自語道,“可惜,可惜。”
太平觀中有一座觀星樓,此時平章大真人姜合道就站在觀星樓上,背負雙手,目光穿過重重煙火霧氣,注視著五行山。
一般而言,大真人并不喜歡用目光去壓迫別人,除非他想要提醒別人,比如此時。姜合道那有若實質的目光穿過五行山的山體,穿過了重重阻礙,落在紫光真君的身上。
他的目光當然不能把紫光真君如何,他只是提醒紫光真君——我在看著你呢。
在“心猿”被毀之前,姜合道主要是防備朝廷這邊,在“心猿”被毀之后,姜合道便不再防備朝廷,而是保證紫光真君履行約定。
在姜合道的注視下,從齊玄素的身上涌現出無數流華,脫離齊玄素的身體,穿過五行山的山體,涌向夜空中高遠莫測的神國。
姜合道隨之收回視線。
此時五行山已經沒了禁制可言,進出自由。
林元妙和周教憲一前一后出現在此地。
周教憲并不認得林元妙,不過今晚出現了太多非道門之人,又見張月鹿似乎認得林元妙,他便沒有在意,只當是清平會或者紫光社的高手。
此時洞天破碎,內里的情況也變得復雜起來,不再是一片坦途,這里又是整個洞天的最深處,路阻且長,別看宣徽院的老祖宗帶著秦權驍來去自如,僅靠張月鹿一人,未必能帶著昏迷不醒的齊玄素順利離開此地。
林元妙雖然是無量階段的修為,但是有仙人的底子,面對這種情況,并不慌亂,直接背起齊玄素,示意張月鹿跟著他離開此地。
本來道門的安排是周教憲負責最后的收拾殘局,營救齊玄素、張月鹿的同時,確保“心猿”死絕。只是不知是紫光真君故意用力過猛,還是紫光真君另有打算,洞天崩壞的程度和速度遠超出道門的預計,周教憲若是選擇救人,就很難再去做最后的確認。
此時林元妙帶走齊玄素和張月鹿,讓周教憲松了一口氣,不再為難,將一道早已準備好的符箓丟入滾滾地氣之中,又取出一個羅盤對準了“心猿”原本所在的位置。
另一邊,七娘與吳光璧也進入了五行山中。
七娘接替紫光真君將姚裴抓在手中,就像提著一只小貓。
吳光璧就不敢這么放肆了,關鍵是李長歌是幾個年輕人中唯一完好無損的,行動自如,所以他只是站在李長歌的身旁。
李長歌背負雙手,橫握著變回三尺之長的“人間世”,深深地望了七娘一眼。
七娘毫不客氣地回瞪了李長歌一眼,仿佛在說,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摳出來。
不必懷疑,七娘干得出這種事情。
“李公子,我們走罷。”吳光璧不著痕跡地上前一步,擋在李長歌的面前。
李長歌點了點頭,朝著七娘一拱手:“姚前輩,后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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