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揮手打掉女醫生的墨鏡,看到她隱藏起來的可怖蛇眼暴露出來,中年婦女先是一愣,下意識想要后退幾步躲開女醫生,但是眼角余光在看到自己身后一臉頹然的丈夫后,一咬牙心一橫,反而更加大聲地沖著女醫生嚷嚷起來:
“大家快看啊!這個醫生居然是個畸變種!!!難怪急著想要我們兩口子先交押金,我看就是報復我們這些正常人呢!這家醫院怎么回事啊?!居然讓一個畸變種當醫生,這還不夠,還敢讓她出來欺負我們,還有沒有天理了!?”
這話說完,圍觀群眾也是一片嘩然,紛紛對著畸變種醫生指指點點個不停,似乎之前中年婦女做的事情都成了正確的一樣。
眼看形勢有一邊倒的趨勢,吳秀忍不住發火了:
“你們這幫人怎么回事?明明就是這個女的耍無賴,怎么現在反倒成了醫院的問題?會不會分辨好歹了?不會就都給我滾一邊玩去,少在這里添亂!”
聽到吳秀的訓斥,圍觀群眾不但沒有散開,反而吵得更兇了,紛紛叫嚷著自己沒有問題,甚至還要吳秀和女醫生給他們以及中年婦女道歉,魏延午一看這情況趕忙上前開始勸慰人群,結果還是越勸越兇。
拾起掉在地上的墨鏡,女醫生看著摔壞的眼鏡腿有些心疼地嘆了口氣,隨即伸手拍拍準備發飆的吳秀肩膀:
“小伙子,雖然很謝謝你的幫助,但是人是不愿意承認自己的錯誤的,你這樣只會適得其反,想要看熱鬧的人感到羞愧,就得用真正強有力的手段才行。”
看著欲言又止的吳秀和正在焦頭爛額安撫人群的魏延午,女醫生搖搖頭朝著中年婦女踏出一步,嘴唇輕啟剛準備說些什么,一聲槍響驟然鳴起。
轟然響起的槍聲過后,愈演愈烈的鬧事人群宛如被拔掉了電源的音響,霎時安靜了下來。
吳秀和魏延午面面相覷,確認都不是對方開的槍后,吳秀頓時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了人群外面——
只見之前還死活賴在車上不愿下來的陳凡此時正舉著槍口還在冒煙的手槍,陰著個臉大踏步朝著人群里面走進去,所到之處無人敢擋,紛紛后退一步在擁擠的人群中給陳凡讓出來了一條通暢道路。
瞥了一眼二臉懵逼的吳秀和魏延午,陳凡一言不發地從他倆身旁走過,和站在救護車旁邊的女醫生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后,轉身不耐煩的看向了滿臉不服氣的中年婦女。
咳嗽一聲清清喉嚨,陳凡淡漠的看著她,從口中說出兩個字:
“跪到。”
一時間,本就安靜的場面變得更加寂靜。
還以為陳凡是來繼續“勸阻”的中年婦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一下神后喃喃張口:
“啊?”
歪頭打量了一下中年婦女,陳凡忽然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啊,不好意思,我不應該用方言的,都是這幾天晚上看讓子彈飛一會兒看多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咱們再重來一遍哈。”
再次清清喉嚨,陳凡誠懇的看著茫然的中年婦女,從嘴里清晰發出兩個字的音節:
“跪下。”
于是,寂靜變成了一片死寂。
“……”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面容古怪的年輕男子說出的話,中年婦女恍惚片刻后,一心認定這個面容詭異丑陋的家伙肯定也是個畸變種,想要和女醫生合起伙來欺負自己兩口子,于是再次張口叫嚷了起來:
“好啊!沒想到管理局也用你們這些下賤的畸變種,而且還蛇鼠一窩和這個垃圾醫院合起伙來想要騙走我們夫婦倆的積蓄,我告訴你個小王八蛋,沒門!”
眉頭輕挑,陳凡沒有理會身后再次蠢蠢欲動的人群,反而把自己的配槍合上保險后收回到腰間。
看到陳凡收槍的舉動,中年婦女臉上頓時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下一秒,刮起呼呼風聲的手掌重重扇在這張老臉上,一巴掌打碎了所有的得意。
輕輕甩了一下手,陳凡緊跟著跌倒在地的中年婦女,上去就是一巴掌:
“下賤的畸變種是吧?”
擦掉手心的鼻血,陳凡對著鼻子都被打歪的中年婦女反手又是一巴掌:
“蛇鼠一窩是吧?”
在吳秀和魏延午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扭動一把脖子,陳凡對著兩邊臉都腫脹起來,跟個豬頭一樣快要失去意識的中年婦女甩出最后一下:
“x的聽不懂人話是吧?給老……”
眼角余光瞥到無奈搖頭嘆氣的女醫生,陳凡瞬間改口:
“給我跪到!”
用滿臉做夢一樣的表情看著陳凡,中年婦女忽然捂著臉大聲嚎哭起來,剛想放聲求救,就被一把槍的槍管塞進了嘴里。
緩緩伸手打開手槍保險,蹲下身的陳凡臉上表情現在反而平淡下來:
“我說,給我跪下,你是聽不懂嗎?”
就在這時,陳凡忽然感到有人在拉扯著自己的褲管,扭頭一看卻見摔斷腿的男人已經從救護車床上爬了下來,一臉哀求的看著陳凡:
“長官,這位長官,是我們錯了,求求您放過我媳婦兒吧,求求您了。”
撇嘴回過頭去,陳凡剛想要有所動作,就見一只白皙修長的手從斜刺里伸出,在自己眼前合上了手槍的保險:
“小陳,差不多就夠了,不然你和這個不知道分寸的婦人又有什么區別?”
見女醫生制止了自己,陳凡只能嘆口氣收回來手槍,接過女醫生遞過來的紙巾把槍管擦干凈后,這才站起身放過中年婦女。
等到陳凡起身,在死亡邊緣游走了一圈再也承受不住心理壓力的中年婦女雙眼翻白,吭都沒吭一聲就暈了過去。
隨后,一灘有些刺鼻的液體從她身上透過衣物漫延了出來。
滿眼厭惡地推開一段距離,陳凡抬手招呼救護車上的工作人員把擔架床回收,順便讓幾名護士過來把這對夫婦帶走。
安排完這些事情,陳凡環視一圈找到一個垃圾桶后,走過去把紙巾丟入其中,然后剛準備離開門診回到車上,就被女醫生一把拉住了。
手臂架到陳凡脖子上環繞住,女醫生一臉壞笑:
“嘖嘖嘖,真沒想到小陳你樣子還真就變得這么古怪,姐姐一開始差點沒認出你來。”
嘆息著拍拍架住自己的手臂,陳凡還是想要趕緊離開:
“我說白姐,我來這里好歹幫你解了圍,現在趕緊放了我讓我回車上吧,不然碰上我老爹巡查的話,指不定會被訓斥一頓呢。”
結果白醫生還是不肯撒手,反而更加用力收緊了胳膊:
“這可不行,本來你不出手我也能控制住場面,而且還能夠多要一些錢補償我受傷的心靈。現在可倒好,你要不是管理局的成員,怕不是還得補償那對無賴夫婦的心靈呢。來,你要怎么補償姐姐?”
忍不住搓了搓牙花子,陳凡猶豫一下伸出一根手指:
“那……一頓飯?”
白醫生鄙夷地看著陳凡,斷然拒絕:
“至少五頓!”
“兩頓!”
“四頓!”
“三頓!”
“成交!
就在陳凡和白醫生討價還價之際,驅散完圍觀群眾走過來的吳秀和魏延午看到兩人親密的舉動,都是有些面面相覷。
聯想到兩個禮拜前陳凡在他們面前隨手槍殺了偷走自己錢包的畸變種小偷,兩人怎么看陳凡和同為畸變種的白醫生之間互動怎么別扭。
猶豫片刻,吳秀本來想要開口,卻總感覺不要打斷陳凡和白醫生為好,于是便被魏延午拉到一旁語重心長的教育起來:
“小吳啊,我跟你說,你和這些普通老百姓接觸的太少,不明白他們的大眾心理。今天你開口實在是過于莽撞,以后再這樣很容易把場面搞亂的你知道嗎?”
撓了撓后腦勺,吳秀對于魏延午的話有些不以為然:
“但是我可是對的啊,有沒有說錯誤的話,亂起來也只能說這幫人有問題。”
見吳秀還是不懂自己的意思,魏延午磨著牙琢磨半天,忽然想起了自己以前到縣城辦事時候見到的一個情況,頓時心里有了主意:
“小吳你還是不怎么懂啊,這樣吧,我問你個問題,你回答一下就好。”
扭頭看了一下陳凡和白醫生還沒掰扯完,吳秀只得無奈點頭表示同意。
吳秀點頭之后,魏延午輕咳一聲,用自己的話敘述了一個大概問題:
“小吳啊,我先給你講個故事啊,從前有個德高望重的學者,有一天,學者在殿里講道,幾個企圖找把柄陷害他的人帶來了一個女人,問他:‘這個女人在行不禮之事時被抓住。法律規定,這樣的女人應該用石頭打死。你認為怎樣?’”
“學者彎下腰,用指頭在地上畫字。那幾個人不停地問,他便直起身來說:‘你們當中誰沒有犯過錯,誰就可以先拿石頭打她。’說完這話,他又彎下身在地上畫字。”
停頓了一下,魏延午壞笑著看向吳秀:
“如果你是這些人,你會怎么做呢?”
吳秀聞言略微思考一下,直截了當地開口:
“那我肯定去拿石頭砸她啊。這樣既能達到我的目的,還能證明我是無罪之人。”
聽吳秀這么說,魏延午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繼續講述起故事:
“聽到學者的話,故事里所有的人都溜走了,最后,只剩下學者和那個女人。這時候,學者站起來問她:‘婦人,他們都到哪里去了?沒有人留下來定你的罪嗎?那我也不定你的罪。去吧,別再犯罪。’”
講完這個故事,吳秀陷入了沉思。
看著有所觸動的吳秀,魏延午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所以說啊,大家和你一樣,都是抱有羞于承認自身錯誤的心理,這種情況下你去隨便刺激他們,很可能就是適得其反,導致犯錯的人惱羞成怒。”
受到教育的吳秀沒有吭聲,只是心想我一開始還以為魏叔你想說在訓斥別人犯錯前先看看自己有沒有問題,不過這句話倒也是很有意義。
不過認真回想一下,吳秀總感覺這個故事在哪里聽到過。
思考了一下后,吳秀看魏延午的眼神頓時古怪起來:
“這不是神圣羅馬名著圣經新約里面耶穌的故事嗎?魏叔你一個沒上過學的中原人,這是從哪里聽到的?”
魏延午聞言撇撇嘴:
“我去縣城辦事聽當地河蘭棒子時候聽到的。”
“河蘭棒子?哪家河蘭棒子唱這個?”
吳秀明顯不怎么相信。
魏延午一看吳秀不信自己,有些著急:
“是真的,你要不信我還能給你哼幾句,我想想啊……”
伸出手撲騰兩下做出敲梆子的動作,魏延午開始低聲哼起來:
“約瑟公,你坐下,聽俺說說知心話。約瑟公,咱都坐下,咱們隨便的拉一拉。木匠你成親后,娶的就是瑪利亞。她沒過門就懷孕,知道你心里有牽掛。”
“孩兒他爹竟是誰,你每天每夜睡不下。這小孩是圣靈造,借著他娘胎到地下。代世人償罪孽,就是以馬內利彌賽亞。這本是上帝的旨,你休要懷疑瑪利亞。”
唱了兩句后,魏延午身旁幾個等著看病的中老年人居然跟著哼了下去:
“冬至過了那整三天,耶穌降生在駐馬店。三圣送來一箱蘋果,還有五斤豬肉十斤面。瑪麗亞手拿紅雞蛋約瑟夫忙把餃皮搟。”
“店老板送來紅糖姜水,喊一聲大嫂你喝了不怕風寒!還有豬蹄燉兩個,下奶又發汗!隔壁莫得穆汗也生兒,回頭你去送一碗!圣誕不端餃子碗生下耶穌沒人管!”
“沒人管啊沒人管!”
目瞪口呆看著唱到一起去的魏延午和候診區老頭老太太,吳秀頓覺五雷轟頂。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再次遭到世界觀打擊的吳秀和自然而然混入老年患者群里的魏延午,白醫生笑嘻嘻地用手鉆著陳凡的腦袋:
“小家伙,找到不錯的朋友了嘛,也不來找我們認識認識,大家聽說你成為飄靈后都挺擔心你的。”
說話間,白醫生金色的蛇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當初的小毛孩兒都已經成長起來了,生命真是奇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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